“不才几轮酒的功夫?”
“王侯归来时怒气冲冲,一气之下将瓶中药丸尽数吞服,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了!”
“然后与妾尽情欢愉数遍,待妾缓过来,便发现王侯浑身发凉,舌头吐出。”
“这……哼!”姬丑心急如焚。
早一步到来的几名医师眼看姬重面色苍白,浑身冰冷,舌头吐出足有三寸之长,死状之恐怖是前所未见,惊得呆若木鸡,尽管姬丑不断催促仍旧不敢迈近半步。后到的心语没有慌乱,既是早有预料,加上艺高人胆大,果敢拨开众人上前查看。
咦?吐舌三寸,难道大势已去?心语微微一怔,随即伸手摸了摸姬重腹股部,隐隐仍有温热。未死,即仍有希望。于是迅速拿出银针,嗖嗖嗖麻利使出回阳九针,也顾不上得不得气,大声下令“快拿温水来,姜附参桂速煎药!”
几名医师不敢怠慢,立马协助心语准备一切。
公子樗判断,按对方计划,姬重是弃子,必须死。谁让姬重死,谁就是第二只棋子。此时,说出这定论的人正盯着自己那小伙伴忙碌的身影,摇头叹息:你啊你,一句举而不坚,帮了对方一把。
九针一下,姬重的舌头往回缩了半寸,众人大喜过望,心语则仍是眉头紧皱,擦擦额角细密汗珠:怎么办,舌头伸出,如何灌药?
服药不得,只能外治,然而,灸法、熏蒸、贴敷、按摩、推拿……还有什么办法可用呢?灸法?没错,试试灸法,补火助阳、扶助正气之要法!
心语一边快速思考,一边摸索着在针刺的基础上又加以火艾烧灼。众目睽睽之下,她的手仍然稳如泰山。火艾一点点靠近姬重的皮肤,烫出了一圈红晕,红晕颜色慢慢加深,逐渐转为焦黑,可惜仍未能见到丝毫作用,姬重躺着纹丝不动,犹如死去。
她询问地看向其他医师,目之所至各人纷纷退避三舍。
“如何?”姬丑忍不住上前询问。
心语低头沉思,没有回应。
“不知小姑娘如何称呼,师从何人,此法来源如何,是否确对王侯之疾有效?姑娘?请姑娘一一指教!小姑娘!”
“啊?你跟我说话?”
“啧……这厮傻乎乎的,不是乱来吗。”老医师连连摇头,指着姬重被烫得发黑的地方正色道:“老夫等人已诊明王侯薨奄,作无谓医治亵渎王侯贵体,只怕是大不敬。”
“万一能救回来呢?”
“莫非还有起死回生之灵丹妙药?即使有,你有方法让死人服药?”
“世间上岂有死而复生之事,但若未死,便有一线生机,只要有一线生机,就不能轻言放弃。”心语目光炯炯,理直气壮。
“王侯气息全无,脉绝不至,谈何生机?以医治为名让王侯贵体一直袒露是于礼不合,不理老夫等人的劝阻多番伤害是立心不良,一介女流任意摆弄男子身体更是伤风败化!你的所作所为,一开始就是错!大错特错!”老医师高声呵斥,用轻蔑且愤怒的眼神狠狠瞪着始终毫不畏惧,没有退缩的心语,随即向姬丑抱拳行礼道:“老夫拙见,还是尽快为王侯整理衣冠,办理后事。”
“夫子何出此言,难道还有比丢命更坏的情况?”
“女子无知!大丈夫,生死事小,体面事大!”
心语连连摇头,“夫子行医多年,以救人为己任,竟说出这话,难道又体面吗?”
老医师涨红着脸,要发火,但几次三番没能说出话来。
“够了。”姬丑一声长叹,痛心疾首。“就按老医师所说,安排后事吧。”挥手招呼奴仆过来。
心语急了,情急之下张开手挡在床前,拦住奴仆。“难能再试试,相信我,若不成功,我愿意以命偿还。”
姬丑面上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无奈地挥挥手,示意奴仆继续。
不清楚心语底细,在姬丑的默许下,几名奴仆只好向心语伸出手,要将其带下。“小姐,得罪了。”
心语怒目圆睁,站得笔直,娇小的身躯似饱含了无尽能量,一股慑人的气势笼罩着全身,让人不敢冒犯。
奴仆不认识心语,然而长期为奴的生活让他们有了一种敏锐的直觉,能准确判断人的身份地位。现在直觉告诉他们,眼前这位稚气未脱的小姑娘绝非寻常人家。
“好了,都退下吧。”
正当奴仆进退两难之时,公子樗如春风一般站出来化解尴尬。
说来也怪,公子樗不过是随口吩咐,几名奴仆也没有认得公子樗,但他们都下意识地,不约而同地听从他的话,片刻没有停留地退了出去。
“你们也出去,我有话要跟叔父说。”
“这时候,适合开玩笑吗?”姬丑表示难以置信。
“没开玩笑,给我一炷香时间,我跟叔父谈谈,看能不能把魂招回来。”
胡扯!这年头招魂不是不行,但绝对不可能是公子樗。但谁敢质疑他?
姬丑无法驳斥,看一眼床上的人,提醒公子樗道:“这是傅姬寝室,需征得她同意。”
傅姬,也就是姬重的小妾,巴不得公子樗一直留在自己这里不要走,哪有不同意的理由,满心欢喜,拼命点头。“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在公子樗的亲自恭送,很快只剩下两人。
“好了,需要帮忙?”
“公子,他,他……”心语指着姬重一副快要哭的表情,半天说不出话。不是装的,是真的想哭。
“冷静点,你可以的。”公子樗轻轻抱了抱她,鼓励道:“死人的皮肤不会被烫红,你证明了叔父还有希望,一定有办法,不要放弃,你一定能做得到。”
“我知道会有办法,但是我想不到!”心语咬着嘴唇,禁不住的流下两行热泪。她很生自己的气,气自己学艺未精,自以为是。
“心太医说过,但凡对证,药后必效,效如桴鼓。不能药到病除,即不对证,你想想,是不是先入为主,诊断有偏差?”
不对证?有偏差?心语似乎听进去了,但脑袋仍一片迷糊,她还沉浸在如何让舌头缩回去的思考当中,不能自拔。
“你认为,他的病起于行房事,有没有可能除了房事之外,还跟服药、食物有关?”
“服药,食物?”可没有药物食物会把人吃成这样呀。
“你过来,看看这空瓶子,还有这桌酒菜,都是宴席上的佳肴,你不是说过长期过食滞腻之物有损无益吗。还有这酒,喝得大醉而行房,可会致使发病更甚?”
公子樗一番提醒下,心语如梦初醒,在那双沉稳目光的支撑下,终于恢复镇定。
“多大的事情,即使姬重死了又如何,天掉下来尚且有我。这不过是一次考验,一个谜题,一场游戏,你只管放胆做,勇敢做,玩着做。”
“公子……”
“哭哭啼啼不适合你,不要有负担,不要相信自己,要相信我,相信那个对你深信不疑的我。”
“我明白了!”心语擦干眼泪,她对公子樗是无条件的信任,既然公子相信自己能做到,那就一定可以!“嗯!”重重一点头,她稍微定定神,然后绕酒桌转了一圈,拿起药瓶放鼻子下嗅了嗅,思考片刻。
有答案了。
“依气味判断,瓶子里的药物是助阳补肾之品,性当燥热,服用过度耗伤阴津,阴液不足,阳无所附,加促发病。看这桌酒菜分量不少,已经吃七八,醉以入房,竭精散真;过饱行事,损脾伤胃,食谷不化,腑气不通,阻遏气机,气不动,人不活……”
所以,答案是先通腑泄热!
足阳明胃经、手阳明大肠经,循经选取要穴,还特意使用长针进行深刺加强刺激。不一会,从姬重的大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肠鸣之声,未等心语收针,哗啦一声一团奇臭无比的粪水倾泻而出,几乎同一时间,姬重的舌头缩了回去。
“公子,成功了!”
心语惊喜回头,公子樗一声不吭捞起她就往门口跑,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开房门冲出去,捉了名奴仆命令道:“你,马上给你们王侯喂药去。”
“我我我我……王侯他他他……”
“去!”
臭秽的气味紧随两人而飘出来,众人纷纷掩住口鼻,被熏得啧啧称奇。被点名的奴仆不但摸不着头脑,心中还有千万个不愿意,可终究是不去不去还得去,谁叫自己是奴,莫说没有自由的权力,连生死也都掌握在主人手中。
“是。”奴仆恭敬地低头应允,顺从当中难掩不满。
“嘿,等一下,还是我去吧。”
“不能劳烦小姐,我去可以了。”
“不不不,不劳烦,最后一步至关重要,我要亲手喂药,顺便观察药效。”
“这个……小人不能作主哦……”奴仆偷偷瞄看公子樗。
“唉……”公子樗叹了口气,“我跟你一起去。”
“不可以,公子怎么能……”
“还不跟上,要是晚了叔父救不回来岂不功亏一篑。”
心语笑了,快步跟上,扬起的衣衫形同一只轻盈的蝴蝶。服的是什么药,谁来喂服都不是重点,唯有公子樗才是成功的关键。
只要有公子在,水也能治好病。
“王侯归来时怒气冲冲,一气之下将瓶中药丸尽数吞服,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了!”
“然后与妾尽情欢愉数遍,待妾缓过来,便发现王侯浑身发凉,舌头吐出。”
“这……哼!”姬丑心急如焚。
早一步到来的几名医师眼看姬重面色苍白,浑身冰冷,舌头吐出足有三寸之长,死状之恐怖是前所未见,惊得呆若木鸡,尽管姬丑不断催促仍旧不敢迈近半步。后到的心语没有慌乱,既是早有预料,加上艺高人胆大,果敢拨开众人上前查看。
咦?吐舌三寸,难道大势已去?心语微微一怔,随即伸手摸了摸姬重腹股部,隐隐仍有温热。未死,即仍有希望。于是迅速拿出银针,嗖嗖嗖麻利使出回阳九针,也顾不上得不得气,大声下令“快拿温水来,姜附参桂速煎药!”
几名医师不敢怠慢,立马协助心语准备一切。
公子樗判断,按对方计划,姬重是弃子,必须死。谁让姬重死,谁就是第二只棋子。此时,说出这定论的人正盯着自己那小伙伴忙碌的身影,摇头叹息:你啊你,一句举而不坚,帮了对方一把。
九针一下,姬重的舌头往回缩了半寸,众人大喜过望,心语则仍是眉头紧皱,擦擦额角细密汗珠:怎么办,舌头伸出,如何灌药?
服药不得,只能外治,然而,灸法、熏蒸、贴敷、按摩、推拿……还有什么办法可用呢?灸法?没错,试试灸法,补火助阳、扶助正气之要法!
心语一边快速思考,一边摸索着在针刺的基础上又加以火艾烧灼。众目睽睽之下,她的手仍然稳如泰山。火艾一点点靠近姬重的皮肤,烫出了一圈红晕,红晕颜色慢慢加深,逐渐转为焦黑,可惜仍未能见到丝毫作用,姬重躺着纹丝不动,犹如死去。
她询问地看向其他医师,目之所至各人纷纷退避三舍。
“如何?”姬丑忍不住上前询问。
心语低头沉思,没有回应。
“不知小姑娘如何称呼,师从何人,此法来源如何,是否确对王侯之疾有效?姑娘?请姑娘一一指教!小姑娘!”
“啊?你跟我说话?”
“啧……这厮傻乎乎的,不是乱来吗。”老医师连连摇头,指着姬重被烫得发黑的地方正色道:“老夫等人已诊明王侯薨奄,作无谓医治亵渎王侯贵体,只怕是大不敬。”
“万一能救回来呢?”
“莫非还有起死回生之灵丹妙药?即使有,你有方法让死人服药?”
“世间上岂有死而复生之事,但若未死,便有一线生机,只要有一线生机,就不能轻言放弃。”心语目光炯炯,理直气壮。
“王侯气息全无,脉绝不至,谈何生机?以医治为名让王侯贵体一直袒露是于礼不合,不理老夫等人的劝阻多番伤害是立心不良,一介女流任意摆弄男子身体更是伤风败化!你的所作所为,一开始就是错!大错特错!”老医师高声呵斥,用轻蔑且愤怒的眼神狠狠瞪着始终毫不畏惧,没有退缩的心语,随即向姬丑抱拳行礼道:“老夫拙见,还是尽快为王侯整理衣冠,办理后事。”
“夫子何出此言,难道还有比丢命更坏的情况?”
“女子无知!大丈夫,生死事小,体面事大!”
心语连连摇头,“夫子行医多年,以救人为己任,竟说出这话,难道又体面吗?”
老医师涨红着脸,要发火,但几次三番没能说出话来。
“够了。”姬丑一声长叹,痛心疾首。“就按老医师所说,安排后事吧。”挥手招呼奴仆过来。
心语急了,情急之下张开手挡在床前,拦住奴仆。“难能再试试,相信我,若不成功,我愿意以命偿还。”
姬丑面上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无奈地挥挥手,示意奴仆继续。
不清楚心语底细,在姬丑的默许下,几名奴仆只好向心语伸出手,要将其带下。“小姐,得罪了。”
心语怒目圆睁,站得笔直,娇小的身躯似饱含了无尽能量,一股慑人的气势笼罩着全身,让人不敢冒犯。
奴仆不认识心语,然而长期为奴的生活让他们有了一种敏锐的直觉,能准确判断人的身份地位。现在直觉告诉他们,眼前这位稚气未脱的小姑娘绝非寻常人家。
“好了,都退下吧。”
正当奴仆进退两难之时,公子樗如春风一般站出来化解尴尬。
说来也怪,公子樗不过是随口吩咐,几名奴仆也没有认得公子樗,但他们都下意识地,不约而同地听从他的话,片刻没有停留地退了出去。
“你们也出去,我有话要跟叔父说。”
“这时候,适合开玩笑吗?”姬丑表示难以置信。
“没开玩笑,给我一炷香时间,我跟叔父谈谈,看能不能把魂招回来。”
胡扯!这年头招魂不是不行,但绝对不可能是公子樗。但谁敢质疑他?
姬丑无法驳斥,看一眼床上的人,提醒公子樗道:“这是傅姬寝室,需征得她同意。”
傅姬,也就是姬重的小妾,巴不得公子樗一直留在自己这里不要走,哪有不同意的理由,满心欢喜,拼命点头。“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在公子樗的亲自恭送,很快只剩下两人。
“好了,需要帮忙?”
“公子,他,他……”心语指着姬重一副快要哭的表情,半天说不出话。不是装的,是真的想哭。
“冷静点,你可以的。”公子樗轻轻抱了抱她,鼓励道:“死人的皮肤不会被烫红,你证明了叔父还有希望,一定有办法,不要放弃,你一定能做得到。”
“我知道会有办法,但是我想不到!”心语咬着嘴唇,禁不住的流下两行热泪。她很生自己的气,气自己学艺未精,自以为是。
“心太医说过,但凡对证,药后必效,效如桴鼓。不能药到病除,即不对证,你想想,是不是先入为主,诊断有偏差?”
不对证?有偏差?心语似乎听进去了,但脑袋仍一片迷糊,她还沉浸在如何让舌头缩回去的思考当中,不能自拔。
“你认为,他的病起于行房事,有没有可能除了房事之外,还跟服药、食物有关?”
“服药,食物?”可没有药物食物会把人吃成这样呀。
“你过来,看看这空瓶子,还有这桌酒菜,都是宴席上的佳肴,你不是说过长期过食滞腻之物有损无益吗。还有这酒,喝得大醉而行房,可会致使发病更甚?”
公子樗一番提醒下,心语如梦初醒,在那双沉稳目光的支撑下,终于恢复镇定。
“多大的事情,即使姬重死了又如何,天掉下来尚且有我。这不过是一次考验,一个谜题,一场游戏,你只管放胆做,勇敢做,玩着做。”
“公子……”
“哭哭啼啼不适合你,不要有负担,不要相信自己,要相信我,相信那个对你深信不疑的我。”
“我明白了!”心语擦干眼泪,她对公子樗是无条件的信任,既然公子相信自己能做到,那就一定可以!“嗯!”重重一点头,她稍微定定神,然后绕酒桌转了一圈,拿起药瓶放鼻子下嗅了嗅,思考片刻。
有答案了。
“依气味判断,瓶子里的药物是助阳补肾之品,性当燥热,服用过度耗伤阴津,阴液不足,阳无所附,加促发病。看这桌酒菜分量不少,已经吃七八,醉以入房,竭精散真;过饱行事,损脾伤胃,食谷不化,腑气不通,阻遏气机,气不动,人不活……”
所以,答案是先通腑泄热!
足阳明胃经、手阳明大肠经,循经选取要穴,还特意使用长针进行深刺加强刺激。不一会,从姬重的大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肠鸣之声,未等心语收针,哗啦一声一团奇臭无比的粪水倾泻而出,几乎同一时间,姬重的舌头缩了回去。
“公子,成功了!”
心语惊喜回头,公子樗一声不吭捞起她就往门口跑,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开房门冲出去,捉了名奴仆命令道:“你,马上给你们王侯喂药去。”
“我我我我……王侯他他他……”
“去!”
臭秽的气味紧随两人而飘出来,众人纷纷掩住口鼻,被熏得啧啧称奇。被点名的奴仆不但摸不着头脑,心中还有千万个不愿意,可终究是不去不去还得去,谁叫自己是奴,莫说没有自由的权力,连生死也都掌握在主人手中。
“是。”奴仆恭敬地低头应允,顺从当中难掩不满。
“嘿,等一下,还是我去吧。”
“不能劳烦小姐,我去可以了。”
“不不不,不劳烦,最后一步至关重要,我要亲手喂药,顺便观察药效。”
“这个……小人不能作主哦……”奴仆偷偷瞄看公子樗。
“唉……”公子樗叹了口气,“我跟你一起去。”
“不可以,公子怎么能……”
“还不跟上,要是晚了叔父救不回来岂不功亏一篑。”
心语笑了,快步跟上,扬起的衣衫形同一只轻盈的蝴蝶。服的是什么药,谁来喂服都不是重点,唯有公子樗才是成功的关键。
只要有公子在,水也能治好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