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鸿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反过来问安修:“警官,既然你们能在平房顶上找到那件带血的外套,那你们肯定查过我从庞依依那栋楼跑到那条胡同沿途一路的监控,我想知道,我全程都能被监控拍到吗?是不是有一些监控盲区?”

    安修有些火大:“现在是我在问你话呢,你就老老实实回答我就行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反问我话了?”

    柳清鸿竟然笑了出来:“我是在回答你啊,我的回答就在我的那个问句里。”

    安修脸色一凛,跟柳清鸿眼神对峙片刻之后,突然轻轻拍了拍叶斯语的胳膊,随后一言不发走出了审讯室。

    叶斯语会意,跟着他出了房间。

    安修带着叶斯语去找了许岩亮:“亮儿,我要重新调一下柳清鸿杀完人之后逃跑路上的监控。”

    “咋了安队?哪儿有问题吗?”许岩亮生怕自己查监控的时候出了疏漏。

    安修回忆着问:“你们存档的监控我也看过,柳清鸿逃走的那条路上,路两侧是不是有很多停车位?”

    “对啊,路两边都有划线停车位,电子收费的那种。”

    安修又问:“我印象中是不是有一些是停了很久的僵尸车,罩着车罩的那种?”

    许岩亮也回忆了一下:“对,那段路上是有,好像还不止一辆。”

    “那柳清鸿是沿着行人道跑的是吧?”安修继续问,“而监控主要拍的是马路上和停车位那部分,如果他在行人道上跑,有时候会被旁边停靠的车辆遮挡,监控不一定拍得到他在做什么,是吧?”

    许岩亮有点懵:“您是说他在那条路上还做了什么吗?”

    “来,把监控再看一遍,可能就什么都清楚了。”

    监控画面果然和安修记忆中的没什么偏差,柳清鸿从案发现场二层的户外平台跳下逃走之后,途径的那条路两边停靠了很多车辆,他是在马路牙子上跑的,虽然那一段的监控画面一直能拍到他,但被车辆遮挡的时候确实看不清他在跑动过程中的其他动作。

    “这儿!停一下!”安修突然道。

    许岩亮暂停,安修指着监控画面说:“你看这儿,他之前都是一边跑一边东张西望,我觉得他主要是在看摄像头都在哪里。到这儿有个停顿和弯腰对吧?”

    他停顿的地方,旁边停靠着一辆罩着车罩的僵尸车。

    叶斯语恍然大悟:“啊,你是觉得他这一停顿一弯腰是在把凶器或者是庞依依的手机扔到了车底下是吧?”

    “对,我们继续看。”安修道。

    许岩亮又按了播放,说:“我们当时看不到他手上的动作,还以为他是跑累了弯腰歇会儿,因为他从案发现场跑到这儿距离真的不近呢,一直跑也够累的。”

    三人继续往下看,画面中的柳清鸿继续一边跑一边左顾右盼,在下一辆僵尸车旁边,他果然又是一停顿一弯腰。

    许岩亮一拊掌:“肯定就是像安队推测的那样,凶器和手机就在这两辆僵尸车底下!”

    “那还愣着干什么?走吧!”安修招呼道。

    许岩亮一边走一边说:“这小子还真不傻,还知道扔僵尸车底下短时间之内不容易被发现!有这脑子干什么不好啊?非得杀人?”

    那把杀死庞依依的□□,还有庞依依的手机,果然在那两辆僵尸车底下顺利找到。

    回到刑侦大队,安修把装了□□和庞依依手机的证物袋举着给柳清鸿看了看:“这把刀是从你从家里带过来的?”

    “对。”柳清鸿有点惊异和意外,“你们这么快就找到了?”

    “□□属于管制刀具,不能随身携带的,你是怎么把它带过来的?”安修问。

    “只要不坐飞机火车长途客车或者地铁,不用过安检,谁管我携不携带啊?”柳清鸿说,“我打了一辆网约车来太城的。”

    “哟,为了杀人,你可真是下了血本。”安修把证物袋递给身旁的许岩亮,跟柳清鸿道,“行了,我对你也没什么问题好问了,你好好待着等判决吧。”

    柳清鸿叫住了正要起身的安修:“警官,我能不能见余晓欢一面?”

    “见她干什么?”

    “我还是想当面亲口问清楚。”

    “都到这地步了,你还惦记着要问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柳清鸿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当安修和叶斯语再次见到余晓欢的时候,余晓欢也提出了一个请求。

    “警官,依依姐葬礼的时候,我可以参加吗?”余晓欢没等他们回答,又着急表态道,“我知道依依姐的家人肯定恨死我了,不可能答应我去参加葬礼的,但是我就悄悄在旁边看一看可以吗?就看一看……”

    叶斯语和安修对视一眼之后,转头问余晓欢:“我想问问,你搬家的事情,提前跟庞依依沟通了吗?”

    余晓欢道:“我去城南看房签约什么的都没有告诉她,我搬家的时候她也不在,我是搬走之后给她发了微信,告诉她我搬走了。”

    叶斯语追问:“你有告诉她你搬家的原因吗?”

    余晓欢摇头:“我没说,但是她估计猜到了,她回了好几条微信追问我是不是因为欠了钱怕被人追债,还问我搬到哪儿了,新的地方条件怎么样什么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她,而且我也不敢告诉她我搬到哪里了,怕真的有人追债到她那儿的时候她把我的新地址泄露给债主了,所以我就……我就……”

    “微信和通讯录都把庞依依拉黑了?”叶斯语替她把话说完了。

    “你怎么知道?”

    “那你知道她后来又给你发了些什么吗?”

    余晓欢摇头。

    安修把庞依依的手机递给她:“我把庞依依的手机给你看一眼吧,看完还给我,我还要还给她家人。”

    余晓欢有些疑惑地接过手机,直接映入眼帘的就是庞依依和她的微信聊天页面。

    庞依依发了很长一段文字给她:

    晓欢,我不知道你下一步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如果真的是因为在外面欠了太多钱怕被人追债,换住所也不是一个能真正解决问题的方法,欠债总归是要还钱的,一天不还钱就多一天的麻烦。你在外面到底欠了多少钱?现在迫在眉睫需要还的金额是多少?告诉我,我可以给你想想办法,不然我心里也会愧疚,也会不踏实。我查了你在我们这儿的消费总额,大概是30万左右,要不你给我一个你的银行账户,我给你转30万过去,算是借给你的,你以后慢慢还给我就行。

    但这段文字的下方是一个红色感叹号,显示她已被拉黑。

    余晓欢盯着那段话看了一遍又一遍,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大滴大滴的眼泪往手机屏幕上砸落。

    安修赶紧伸手拿回手机,把上面的泪水擦拭掉。

    **************

    蒋丽珍和庞依依的骨灰被埋在了紧挨着的两个公墓,安修和叶斯语都一袭黑衣出席了她俩的葬礼。

    余晓欢也去了,是远远地躲在角落里,悄悄摸摸地看完了葬礼全程。

    武成林在旁边看着她哭得全身都在抖却不敢哭出声的样子,不时暗暗叹气。

    葬礼结束,宋柯燃还瘫在两人的墓碑旁痛哭流涕:

    “我写过那么多重生文,我怎么就不能重生一回呢?”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多陪我妈,她想看电影想聊天想散步我都陪她,我绝对不会再让她屏蔽我之后发那种自欺欺人的朋友圈……”

    “哪怕重生到案发当天也行啊,我陪我妈去看电影,偶遇依依之后我会让她一起回家,回我们家……那她俩都会没事的……”

    “我还想过抑郁症好转之后看看有没有机会跟依依复婚呢……”

    ……

    安修也看得有些动容,用眼角余光悄悄看叶斯语的时候,发现她正不露痕迹地擦眼泪,他摸出一包手帕纸,抽了一张递给叶斯语。

    “谢谢。”叶斯语哽咽着说了一句。

    回到法医科办公室,胡宇涛不在,可能是去食堂了。她把包放下就迫不及待地打了一个电话。

    “爸,你在干嘛呢?”电话拨通,她问电话那头的叶哲平。

    “我刚下课啊,正要去食堂吃饭。”叶哲平说,“怎么了有事?”

    “没事,我就是想提醒你,血糖要控制好,少吃甜的,少吃多餐,记得吃药。”叶斯语叮嘱道,“还有,我给你买的那个智能手环你别老不带,以后每天都要带,能随时监测你的血压血糖心率什么的,一定要带啊,记得充电……”

    “你咋的了丫头?”叶哲平顿时又紧张又疑惑,“出什么事儿了吗你突然莫名其妙跟我说这些?”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你了。”叶斯语的眼泪有些不受控制,“我也想我妈了……”

    叶哲平在电话那头也沉默了,良久叹了口气说:“我也想她了,经常都在想她。”

    “那你今天能去给她扫扫墓吗?帮我买束花带过去……”

    “行,我也想去看看她了。”叶哲平说,“我下午还有一节课,我下课之后再去啊。”

    *************

    安修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发了半天呆之后,也踌躇着拨出了一个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却无人接听。

    他又打开微信,试图发起语音聊天,依然没有人接。

    这再正常不过了,对方也许是没听见,也许是不方便。

    但他突然莫名有点慌,想要再次试图发起视频聊天的时候突然又改了主意,换了一个对象发起了语音聊天。

    对方很快就接了:“儿子,今天怎么有空主动找我聊天啊?”

    “妈,我……”安修把那个“爸”字的音吞了下去,改口问,“安董呢?跟你在一块儿吗?”

    那边突然停顿了,似乎太意外太惊讶,几秒钟之后才说:“你爸在公司呢,怎么了你今天,怎么破天荒地主动问起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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