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花火!”

    刚打开家门进到玄关,淡淡的花香味登时扑面而来。急冲冲跑过来的人轻扶着我的双肩,忧心地将我细细打量。

    “老师刚打电话说你跟别人打架了,这是真的吗?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快让妈妈看看——”

    我愕然一瞬,不免觉得山崎老师的工作效率挺高。

    这时爸爸也从客厅里慢条斯理地走出来,脸色果然阴沉得如同糊掉的锅巴。

    妈妈意欲撩开我的衣袖查看伤势,但被我后退半步,不动声色地躲开。

    我眨了眨眼,无奈道:“与其说是跟别人打架……倒不如说是单纯挨打了。”

    妈妈闻言深受打击,痛心疾首地流起了宽面条泪。

    “连伤势都不敢让妈妈看了,是怕爸爸妈妈看了会担心吗?……呜呜呜,花火真是一个坚强又贴心的好孩子。”

    颤着声哽咽完,她心疼不已地一把将我抱住。

    虽然感觉好像是被心疼了,但是不得不承认妈妈的自我攻略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强呢……明明我还什么都没说。

    “话说回来妈妈,我的抹茶大福呢……?”

    “啊,这个啊……”

    妈妈顿了一下,面露为难地将我松开,看了爸爸一眼后无奈地凑到我的耳边,悄悄说道:

    “爸爸刚接到老师电话的时候超级生气的,一怒之下就把大福全给吃掉了。”

    “……”

    我!就!知!道!

    我带着枪烟炮雨的目光看向插兜半倚在墙边的那个男人,却只见他好整以暇地迎接上我的视线,然后竟然就这么挑衅地、嘚瑟地,冲我挑了挑眉。

    见我满脸山雨欲来的模样,妈妈甚至还要替爸爸辩解几句。

    “花火不要怪爸爸哦,他也是太担心你了。妈妈明天再给你买好不好?”

    “……哦。”

    我懂了,我只是个意外。

    .

    毒打挨了,大福也没了,我拖着疲惫的身心独自回到房间,趴到床上的一瞬间感觉浑身的力气都泄掉了。

    今天也依旧是不安宁的一天啊。

    慢悠悠地将蹭了不少灰尘的外套脱下,我盯着光滑如瓷的手臂微微出神。

    上面哪里还有淤青和擦伤,目之所及洁白无瑕一片,在明亮的白炽灯下,甚至还能看见细小的绒毛。

    如果不是那时经历的伤痛是那样真实,我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大梦了一场。

    若说每日一难的debuff是第一个秘密,那不死不伤buff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根本无法与外人道也的第二个秘密。

    而这异于常人的自愈能力也正是我来到异世后,被不知名力量不断暗杀了大半年,也依然能毫发无损的原因。

    两股互斥的力量就像中国古人哲学里常讲的阴阳两极,对立却互化,一边将我完好地留存在这个世界上,一边又不断地提醒着我不该出现于这里。

    .

    也不知道发呆了多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楼下已经莫名热闹了起来。

    是有谁来了吗?

    我将外套穿上,默默下楼一探究竟。

    刚下到楼梯转角,就和一双熟悉温柔的眼眸对上了视线。

    竟是奈奈阿姨。

    “啊啦!花火酱,快下来。”

    她笑着伸手招呼着我,和妈妈在餐桌旁忙活着什么。

    我的视线跟着她们的身影转移,最终定格在翘着二郎腿坐在餐桌前的爸爸身上。

    他难得眉眼舒展着,心情十分愉悦的样子,此刻手里拿着的、嘴里嚼着的居然是……

    妈妈说已经被吃光了的抹茶大福!

    爸爸正巧和我幽怨的眼神对上,却没有半分心虚,反而优哉游哉地舔了舔指尖,而后朝我勾手,柔声道:

    “花火,过来。”

    这一帧父慈女孝的画面诡异至极,我不明所以地觉得背脊一凉,只能迟缓地、犹豫地、挣扎地一点点向餐桌靠近。

    谁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又穿越了吗?

    下到玄关前,门铃再度响起,我寻思着又有谁来,打开门便见来人拎着巨大的购物袋,气喘吁吁地躬着身,额角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纲君……??”

    我连忙帮忙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将他拉进家里来。打开袋子一看,里面全是饮料和零食,怪不得这么沉。

    “纲君,今天……你生日?”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刚想开口解释,倒是一旁的奈奈阿姨抢先发了话。

    “不是哦,今晚是对花火酱的感恩大会~”

    “奈奈说要感谢花火今天对阿纲的照顾来着,于是买了你最爱的甜食,快尝尝。”

    妈妈笑着将我和纲吉拉到爸爸对面的位子上坐下,旋即将一整盒的抹茶大福摆到我面前,颇有让我一次吃个够的架势。

    怪不得那个臭屁爸爸表现出一反常态的温柔,原来自知是蹭了我的福气啊。

    思及此,坐在他对面的我,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

    不过奈奈阿姨是怎么知道我最爱抹茶大福的?

    我疑惑地看向纲吉,他难得一下子就解读出了我脸上的疑问,迎着我的目光低笑了一声。

    “其实是我看花火说吃不到抹茶大福的时候,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说到一半像是回忆起什么有趣的画面,顿了顿,脸上竟有些忍俊不禁。

    “所以我才想,你一定很喜欢吃这个吧。”

    等等等等……

    所以他回忆的这个「有趣的画面」不会就是我「要哭出来的样子」吧……

    莫名感觉被笑话了一样。

    明明只是个七岁的小团子。

    我感觉脸上有些发烫,心虚地捻起桌上的大福,二话不说就塞进了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小子嘴里。

    接着报复似地看着他一副被咽住的样子,我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面灰。

    被偷袭的纲吉吞中带哽,捶着胸涨红着脸嗯嗯唔唔好半晌,才终于解决掉嘴里被强塞进去的那一大块黏糊的面皮。

    下意识喘完一大口气,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幽怨,泪眼巴巴地委屈道:

    “花火……好过分。”

    我转过头不看他,心情愉悦地拿起一块大福放进嘴里。

    只要我看不到,卖萌对我就没有用。

    软软糯糯的口感夹带着抹茶的香甜,将之放进嘴里的那一瞬间,清新可口的味道几乎占据了整个味蕾。

    我眯着眼睛晃起椅子下的双腿,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满足感。

    余光里还能瞥见那个干净的小少年,一边小口小口地咬着手中的甜食,一边侧过脸看我,就这么安静地笑着。

    此刻莫名感觉,好像连时间的流逝都慢了许多。

    说来也很奇怪,明明以前也吃过好多次了,但是今天的抹茶大福却比任何时候吃到的都要好吃。

    嘛,或许是时代在进步,抹茶大福的配方也更新了。

    .

    而本以为今晚终将如此平静无事地过去。

    却没想到还有另外的不速之客。

    我叼着咬到一半的大福,不情不愿地被父母赶去开门。纲吉见状想替我跑这一趟,但被妈妈拦了下来。

    打开门,只见门前浓郁的夜色被来自于黑色小轿车的车灯撕裂开一道巨口。

    屋内还能听到妈妈打趣着说「阿纲还是不要太宠她比较好哦」什么的,我盯着站在门口对着我深鞠躬的女子,愣是没能反应过来。

    这是……干嘛?

    “请问…是找错门了吗?”

    综合整理了眼前所有的信息,我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女人闻声抬头,那张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出几分疲态。

    只见她强硬地从身后将一名略微眼熟的小男孩拉出来,把着他的头迫使他跟着躬身。

    “是七濑花火同学吗?我是斋藤军的妈妈,带这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来替您和您的家人道歉了。”

    我惊愣在原地,嘴里的大福差点没掉地上,所幸被自己眼疾手快接住。

    我是说过会让斋藤道歉这样的话没错,但是我认为最多只是老师明天在课堂上让他们做做检讨丢丢脸罢了。

    但现下,此番拖家带口又卑躬屈膝的道歉,是什么情况??

    见我迟迟没有动静,屋里的纲吉疑惑地小跑出来。

    “是谁啊,花火……?”

    但他也没料到门口站着的是斋藤,大概以为是来寻仇的,条件反射地往我身后躲了躲。

    斋藤显然没想到纲吉会出现在我家,视线来回在我俩之间穿梭了半晌,登时好似明白了什么,咬牙切齿地低吼着:“沢田纲吉……”

    女子闻言,不满地喝止他,无奈地赔笑。

    “沢田君也在呢……正好,我这逆子不懂事,我替他向你们一并道歉。他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恳请你们不要让他退学,拜托了。”

    说罢,又给我们鞠了一个几近九十度的躬。

    “等……使不得啊!”

    受不得这么大的礼,我其实很想扶眼前的妇人起来,毕竟素来没有大人向小孩屈尊低头的道理。

    但奈何她哪怕是鞠着躬也比我还高出半截,实在是让我无从下手,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的状况。

    “这孩子的爸爸常年在外面工作,给予不了太多父爱,我便想着能对他弥补一点是一点,什么都由着他去,把他宠坏了。真的很抱歉,是我教子无方,致使他伤害到了你们。你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要多少医药费也没关系,只求不要让他退学……”

    情到浓处她不自觉大声了许多,把屋里的大人都纷纷引了出来。

    但从始至终我都不明白事态是怎么发展至此的。

    “所以说阿姨,什么退学?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倒不如说,我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能耐让人退学啊喂!

    “我让的。”

    一道慵懒低沉的声线悠悠地传出来,还带着些微的咀嚼声。

    众人的视线便纷纷落在了慢条斯理走出来的男人身上,只见他脸上平静无波,手上白皙的指结还捏着软绵绵的抹茶团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老、老爸!?”

    这次我手里的大福是真惊得掉到了地上,甚至都无暇捡起来,我屁颠屁颠跑到他面前,压着声道:“你干的!?你怎么做到的?”

    他幽幽地瞥我一眼,捻了捻指尖的面灰,“很难吗?只是跟校长打了声招呼。”

    语毕,抬眸冷眼看向门口脸色越发难看的妇人。

    “况且,貌似并盛小学的校规里面也有霸凌退学这一条呢,本来我还不知道。不过既然校规如此,那遵守校规应该也是学生的义务吧?”

    嚯,不愧是这个男人,36.5度的嘴还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有被帅到。

    再回头,我将视线放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斋藤身上。

    他出人意料的乖巧,只是捏紧着拳头敢怒而不敢言,时不时还会细微地观察起身边女子的神色。

    大抵是这一刻的神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不过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渺小的一粟吧,毕竟给予他神力的那个存在也会有受制于人的时候。

    女子还是倔强地站定在那里,单薄的身躯好似风一吹就能倒下。

    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是通红了眼角,说出口的声音夹杂着被强压下去的哽咽。

    “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这个孩子他不能没有书读,他爸爸如果知道了会……”

    说着说着她狠狠顿住,一时之间没有人再发话,逼仄的空间里安静到呼吸可闻。

    大抵是同为母亲的人更能明白抚养孩子的不易,在一片僵持不下的气氛中,终是奈奈阿姨不忍地开了口。

    “那个……七濑先生,小孩子确实做错了事情,知错能改就好。但是退学这样的结果是不是有点太过于沉重了呢?你看,我们纲君和花火酱都还生龙活虎的,或许能不能就原谅这一次呢?”

    妈妈见状也微微蹙起眉,眸含几分为难,不动声色地伸手拉了拉爸爸的衣角。

    爸爸侧眸看了妈妈半晌,在我强烈怀疑这俩是不是在眉目传情的时间里,他终于后退一步,懒懒地倚到一边,垂着眸看向我。

    “倒也不是不行。但毕竟是我女儿和她的同学挨了打,没疼在我身上,我说了不算。”

    轻飘飘把生杀大权交给两个小孩子,这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松了口。

    斋藤夫人大概觉得我和纲吉不是那种会睚眦必报的小孩,眼眸便在一瞬间亮了不少,再次把着斋藤军的头拉着他道歉。

    斋藤终于听话地垂着脑袋,认命似的低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对,请你们原谅。实在不解气的话,你们也把我打一顿就是了。”

    “我不会打你的。”

    我上前一步,平静地看着他,“我若是打了你,你反过来向校长告状让我退学怎么办?”

    斋藤闻言,冷笑道:“我才不屑做这种事情,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吗?”

    “小军!好好说话!”

    被喝止的男孩意识到不对,发尾都跟着蔫了下来,不情不愿改口道:“哦,对不起……”

    纲吉此时无声地靠近,轻轻地捏了捏我的手掌。我侧过头,不偏不倚落进了一片柔和干净的蜜棕色里。

    “花火,我们算了吧。你身上的伤我以后每天都给你上药,一定不让它留疤。”他不忍又不安地看着我,“还是不要让斋藤君退学了,好不好?”

    我看着他,叹了叹气。

    这个人,真的是圣父吧。

    表现得只顾着抚平我的伤痛一样,明明最开始被欺凌的人是他啊……

    “纲君说算了,那就算了。”

    终于,纲吉的眼神马上就亮了起来,提唇笑得好似比门口站着的母子俩还要欣慰。

    “但是。”我又顿了顿,目不斜视地看向斋藤,“我只有一个要求,明天当着全班的面给纲君道歉,哦对,顺便带上你的那三个小弟一起。”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神色各异。

    妈妈和奈奈阿姨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反倒安抚起了泫然欲泣的斋藤夫人。

    爸爸像是没热闹看了一样,无趣地走进了屋里。

    纲吉受宠若惊地看着像是要发作又强压着理智的斋藤,有些无措,“还、还需要这样吗……”

    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我不动声色地驳回了那道怯懦的视线里传递过来的退缩意味,朝他肯定地点点头,“那当然,必须这样。”

    斋藤则满脸的难以启齿和忍辱负重,看得出来在脑子里神仙打架了很久,才终于从紧咬的牙关里堪堪挤出来几个字。

    “…行,算我倒霉。”

    于是事情就此告一段落,我以为既然恩怨两清,那日后大抵也是老死不相往来。又岂料不过是我们三人僵持在门前的这么一会,家里的妇女们竟是已经打成了一片。

    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息仿佛已经被抛之脑后,妈妈笑意吟吟地走过来,连带着斋藤一起把我们齐齐拉进了屋里,继续起了所谓的感恩大会。

    不得不说妈妈和奈奈阿姨真的是很厉害的一类人,如同天空一样,把不论是风还是雨,不论是怨怼还是愧疚,全都二话不说地接纳了进去。

    而后又用关爱和宽容,把它们全然净化成了最纯白最温暖的模样。

    这一点……和我旁边这个笑眯眯地喝着橙汁的小圣父倒是有点相似。

    “话说回来,为什么爸爸认识我们学校的校长?”

    好像还挺熟的样子。

    爸爸闻言动了动,并盛町大字报下只能看到他一双深邃又狭长的眼睛百忙之中抬了抬,什么也没说,轻飘飘只递给我一个「何等无知的人类」的眼神。

    “……”

    呵呵,硬了。我的拳头。

    妈妈捂嘴偷笑着向我解释,熟练地给爸爸盛了一杯橙汁。

    “啊啦,花火不知道吗?并盛小学的校长是你的大伯哦。”

    “大伯…就是,爸爸的哥哥!?”

    想不到啊,我这个看起来一无是处的程序猿老爸,还有一个大佬哥哥。

    “等等,妈妈,我也要橙汁。”

    我将杯底里的最后一滴白开水仰头饮完,迅速把杯子递了过去。

    却听到叮的一声,伸出去的手旋即被一股反力道强硬退回。

    而罪魁祸首只优哉游哉地把报纸翻了个面,恍若无事发生。

    “小孩子没手吗?自己倒,别什么都麻烦你妈妈。”

    ……呵呵,硬了,我的另一只拳头。

    余光里,纲吉的身形微动。

    随着一道凳脚划过地板的声响,他一声不吭地起身,在一众惊奇又愕然的目视之下,抬起了静置在桌面上的那瓶几乎满格的橙汁。

    那双纤细瘦弱的手臂此时横在我的胸前,似乎正因为不堪重负,仍在微微颤抖。

    艰难却又不显笨拙的动作一气呵成,随着最后一滴液体落至杯中,他不急不忙地将瓶盖拧紧。而后微笑着,将一整杯新鲜的橙汁递到了我的面前。

    “给,请用。”

    “谢、谢谢……”我愣着接过,不自觉地低头轻嗦一口。

    好甜。

    寂静无声的空气终于又重新恢复了躁动,像是洒入了红酒的牛排,呼啦一声沸腾了起来。

    一旁奈奈阿姨双手合着贴到脸侧,歪着头心花怒放地笑开。

    “哎呀,花火酱可真厉害,我们家纲君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

    妈妈笑着附和:“哪有,阿纲一直都是一个很温柔的孩子啊。”

    斋藤夫人则表示羡慕:“相比之下,我家小军就差得远了。”

    妇女间你来我往的夸赞还在继续,我用余光瞥了瞥脸红着快冒烟的纲吉。

    几位妈妈们……讨论的声音或许可以再小一点。

    直到这时,我才留意到身侧还有一块一言不发格格不入几近石化的雕像。

    他整个肩膀都紧绷着,像是警惕着,又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妈妈为什么在敌营里谈笑风生的匪夷所思当中。

    我短暂地犹豫了一小会,决定忍痛割爱,把摆在我面前的抹茶大福挪了过去,递到如坐针毡的斋藤面前。

    “喏,吃吧。”

    他却不领情,反而眯起眼防备地看向我:“我不吃,谁知道你有没有放什么不好的东西在里面。

    被害妄想症吧这是。

    “少废话。”我故技重施,拿起手边的一块抹茶大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塞进了他嘴里,“给我吃!”

    “唔!”

    被出其不意的力道推得往后仰了仰,斋藤用手捏着脖子挣扎着。

    “不要给我吃!我死都不……嗯?好好吃。”

    于是他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眨着眼睛忍不住又啃了一口,惊叹起来,“想不到这看起来圆滚滚软趴趴的东西居然有这么好吃。”

    难得有一种将钟情的美食完美地安利给了别人的满足感,我自豪地拍了拍胸脯:“那当然,这可是我的最爱。”

    接着,我笑眯眯地凑近他。

    “哦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你死都不……?”

    “噗咳咳……”

    刚准备大快朵颐的某人呛了呛,整个人往后弹了开来,面露可疑的红晕,“没什么,你听错了!还有,你别突然靠这么近!笑得好恶心。”

    我收了收嘴角,白他一眼。

    果然不可爱。

    便转过头去,想看点可爱的。

    却见纲吉那双卡姿兰大眼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脸上残留着莫名的姨夫笑。

    老实说我每次看到他这么笑都很想把他揍哭。

    “……纲君,你到底在笑什么?”

    “嗯?”

    他无辜地歪了歪头,“啊,我是觉得好神奇,花火和斋藤君好像感情一下子好了很多一样。”

    这下斋藤彻底喷了出来,满嘴的面灰都顾不上擦拭,登时通红着脸气急败坏道:

    “沢田!你小子在胡说什么!?信不信我揍你啊?”

    “噫——!”

    恐吓对于纲吉来说永远是屡试不爽的,他像只受惊的兔子捏上我的衣角,下意识往我身边靠了靠。

    斋藤见状,更加不爽:“又躲她后面!可恶,你是不是男的!?”

    “不可以这样哦,纲君。”

    奈奈阿姨无奈地凑到纲吉面前,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发,语重心长。

    “要记住你是男孩子,怎么总能躲在女孩子后面呢?你啊,是要保护花火酱的哦。”

    一句话就像带着火苗一样,烫得纲吉一下子收回了捏在我衣角上的手。

    他眸光流转片刻,眉眼间的情绪渐渐由茫然变得坚定。旋即抬眼看向我,认真又诚恳的模样,竟让我有一瞬的动容。

    “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花火的。”

    却几乎在他的话音落进耳中的下一瞬,我的脑子不受控制地炸开。身边的人和物开始急速倒退,然后迅速坠入虚无。

    扭曲消融的周遭场景最终化作了一片空洞又无际的白,唯有胸前的平安锁发着炽热又明亮的金色火焰。

    待云雾散去,前方有个人影逐渐清晰。

    是一名剑眉星目的少年。

    他在虚空里攥着拳站得笔直,不知从何而来的清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下面被掩盖住的凛冽神色。

    蜜棕色的眼眸里蛰藏着锋利又复杂的光芒,他眉头紧锁着,说出来的话坚定又决绝。

    “我…绝对会保护你。”

    “哪怕是搭上这条命。”

    好奇怪,这是谁的记忆?

    胸前的灼烧感越来越强烈,一种撕裂感带着难以忍受的心痛压得我喘不过气。

    “花火?花火…!”

    清亮中带着几分焦急的呼唤响起,脑内奇异的场景连带着莫名其妙的情绪几乎在电光火石之间收住。

    我捂头喘着粗气,呆愣着看着纲吉皱着眉担心地握着我的手。

    眼前人的脸若是褪去了稚气的话,竟然……几乎可以和刚才那个少年重叠起来。

    奇怪,太奇怪了。

    为什么我能预见长大后的纲吉?

    怪诞诡奇的画面将我整个脑子搅成了浆糊,却又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不甘作罢。

    待心情平复下来后,才发现大家都担忧地围了过来。我只能作无事状,挠挠头干笑道一声没事。

    这时大家开始纷纷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便很快也准备散场。

    纲吉被奈奈阿姨牵着,在离开之前,还是忍不住担心地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轻声嘱咐着:“那花火要早点休息,明天见。”

    “嗯,明天见。”

    接着最后一声道别落下,屋内热闹的气息一泄而空。

    爸爸妈妈神秘又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我赶紧洗漱之后,便各自上了楼。

    于是寂静的空间里一下子只剩下了我,和胸前再没了任何动静的那枚银色锁。

    而那名笔挺坚定的少年,却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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