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影菲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骇然的表情把童栩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听到什么了,快跟我说说。”

    她指着面前的男人说:“他,他是单郁亭的爸爸。”

    刚刚她震惊的表情如出一辙的出现在童栩的脸上。也重复了一遍:“他是单郁亭的爸爸?”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要来这里找他的父亲,为什么他们俩现在的样子不像是父子,更像是仇人。

    她从没听单郁亭提起过他的家庭和父母,在她的心里,像他这样优秀的人,应该是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可是没想到现实却是如此。

    因为父子二人的对峙,惹来了不少人的驻足停留,单修钧怕人多眼杂,事情不好收场,就叫着一旁的沈恂:“沈恂,你带郁亭先走……”

    “单老弟,怎么不进去再喝点?”这话还没说完,陈丘山就醉醺醺的走了出来,拍了拍单修钧的肩膀问:“呦!这位小伙子是谁?你们在聊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山哥,没聊什么,这个小年轻我不认识他,可能是找错人了,我现在让他走。”

    “找错人了,看着不像啊?”他对着单郁亭问了问:“小兄弟,你找我单老弟什么事,我是他大哥,有事你跟我说。”

    他翻着白眼:“关你什么事!”

    这话太冲,倒是让陈丘山没有反应过来,但是把单修钧吓得不轻。

    单修钧看到陈丘山踉跄的步伐,浑身散发着酒味,觉得他是喝多了,瞬间松了口气,便招呼搀扶他的陈豹:“阿豹,山哥喝多了,你赶快送他回家,这里我来解决。”

    陈豹:“好的,钧哥。”

    他捡起掉落地下的钞票,沉了沉气,恳求的说:“儿子,算爸求你了,赶快离开这里,没事别来找我,还有你一定要照顾好妈妈,我找机会去看你们。”

    “我不要你假惺惺,我妈没有你只会过的更好,你只会给她带来伤害和痛苦。”

    这句话像个石头,把他的心砸的生疼,他觉得自己儿子说的没错,我只会给她带来伤害和痛苦。

    当他选择这条路的时候,他就知道,阖家欢乐与守正不阿只能取其一,事事难两全,他有他的使命,那关乎着万千家庭的幸福。

    单郁亭丢下这句话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他把手里的钱,塞给了沈恂:“这钱你替他收着,别让他知道,郁亭性子倔,知道是我的他肯定不要,后面他们母子需要用钱的地方多。”

    沈恂:“好的,叔叔,我知道了。”

    顾影菲看着他失落的背影,脚步像是堆砌着淤泥沼泽,沉重的向前,可能以后的每一步都是万丈深渊的涯底。

    今晚的场景也许只是揭开了单郁亭冰山一角的生活,也许对于他来说,涯底红色的血,黑色的湖,没有温度的火,都好过于这里的一切,最起码涯底的风景是属于他的,也是自由的。

    童栩拉着她回到了包厢,但童栩还是没从刚刚的场景里回过神来。

    “菲菲,这怎么回事,单郁亭的爸爸怎么是□□,但看他爸爸的样子也不像啊!”

    “也许大概可能就不是吧,谁知道呢!”

    “刚刚单郁亭说那话什么意思,抛妻弃子,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今晚信息量有点大,我需要消化一下。”

    “我也不知道,但不管怎么样,今晚的事我们就当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生过。”

    童栩点头回应:“嗯嗯,我明白。”

    顾影菲虽这样坦然自若的说着,但她何尝不是满心满脑的疑问?

    不过她也不愿想太多,毕竟她虽是喜欢单郁亭但是这跟他有什么样的家庭没关系,美满的家庭确是人生之幸,可很多人无法选择,更改变不了结果。

    在不幸家庭中长大的孩子,不管外在的环境多么恶劣,但心灵却依旧善良温和,这才是最难得可贵。

    回家后的顾影菲眼神空洞飘忽,累的说不出话来。

    顾正江一直在家等她回来,看到进门的女儿,脸上立马笑容满面:“女儿,回来啦,你再迟点回家,爸爸就要准备出去接你了。”

    可能是今晚她看到了酒吧外发生的一切,更感同身受的换位思考了单郁亭那种对父亲失望的痛苦。她立刻抱着顾正江:“爸爸,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再担心我了。”

    “你永远是我的心头肉,只有你好了,我和你妈才会放心。”

    她抱着父亲的手又紧了紧,感受着来自父亲的怀抱。

    胡瑞云看到沙发上的父女俩腻歪了半天,吐槽道:“行了啊,多大的人了,还和爸爸撒娇。明天我还想带你去宋阿姨家看看,就你这样,我怎么带你去。”

    “去宋阿姨家?那小安怎么办?”

    “带着一起,你爸明天去玻璃厂有事,正好宋阿姨住玻璃厂宿舍楼,我们一起去看看。”

    “知道了。”

    —

    到达宋淑平家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刚走上楼宋淑平就早已在楼道口迎接。

    “瑞云,你看你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还带这么多东西过来。”

    “淑平,我就是来看看你,东西都是你喜欢吃的,快拿着放好。”

    顾影菲看着她们两个寒暄,也插不上话,就带着小安在宿舍楼下玩耍,怕小安乱跑,就只能形影不离的跟着她。

    此时的她甚感无聊,就坐在榕树下的台阶上看着天空,看着头顶上的榕树全是枯枝状态,高大挺拔的树枝在寒风中矗立,树枝或硬朗或曲折的向天空延伸,彰显着自己的生命力。

    放空中的她觉得耳边好像有人在喊她,一开始她以为是幻听,并未在意,但是那个声音越来越近。

    随着陶如安的一声:“单老师好!”

    她才回头,看到了他。

    她的眼神一下子就看到了他脸上的伤口,可是他温暖的笑容和清润的嗓音都让她觉得他是那么的坚强和不在乎。

    正如这棵榕树一般,即使寒风凛冽,折胶堕指,虽默不作声,但依旧挺立,展示它的美好。

    他把脸上的伤口却幻化成榕树上的叶子,存在即是点缀。

    单郁亭走近,拉着陶如安的手,轻轻的问:“菲菲,你怎么在这?”

    “学长,我陪我妈妈来这看朋友的,学长家也在这吗?”

    “对,我家在5楼。我刚从医院回来,回家拿点东西。”

    “我们来看望的宋阿姨家也在5楼,好巧啊!”

    他想起沈恂说的那句话,不禁觉得自己和她确实很有缘分:“你说的宋阿姨我也认识,确实挺巧。那上去吧!”

    她摇了摇头:“我不想上去,她们大人在聊天,我觉得有些无聊。”

    “那你和我一起回家吧,有我在,希望你不觉得无聊。”

    这邀请让她有些意外,答应着说:“不会无聊,有学长在怎么会无聊呢!”

    他们一起爬上5楼,单郁亭指着对面那栋屋子说:“那个长满爬山虎的就是我家。宋阿姨就在我家对面,她平常很照顾我。”

    他走到门口,从窗户下的花盆里拿出了钥匙,打开了门。

    “学长就把钥匙放这吗?不怕被发现?”

    “出门太着急钥匙忘带了,备用钥匙放这最安全,没人会知道。”

    走进他的家,感觉破旧中又焕然一新,好似很多东西都是新买的。

    他看出她的想法,随意的解释:“这些家具都是新买的,所以看起来和屋子整体的搭配有些格格不入。”

    说完便走到厨房倒了两杯水给她和陶如安,小声的说:“小安,你可以随便玩,记住危险的东西不要碰,我和你小姨说会话。”

    “嗯,好,我知道了单老师。”

    她想起在楼下单郁亭说他刚从医院回来,是因为脸上的伤吗?还是因为别的?

    本不想问,毕竟她看得出他不愿说,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想关心他。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顾影菲思考后还是问了问:“学长你刚刚说从医院回来,是怎么了嘛?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是我妈妈,她之前受了刺激,医生说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可能还要继续化疗。”

    她听完一阵心酸,怎么他的妈妈身体不好,还需要化疗,岂不是很严重的病。

    所以他口中的刺激是那天他去酒吧门口找他爸爸对峙的原因吗?

    怪不得上次他会那么生气,母亲住院父亲却不在身边,任谁,都会难受的。

    她站起身来,手忙脚乱了起来:“那学长要拿些什么,我帮你吧,拿完你赶快回医院照顾阿姨。”

    这画面让他有些啼笑,拉着顾影菲的手,让她坐下来:“你帮我?你知道我要的东西在什么地方吗?还有,医院有沈恂帮我照看。”

    她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着急了,坐下后,笑着说:“学长,是我太过心急了,我怕阿姨在医院一个人,不过有沈恂学长在,那就行。”

    “没事,我知道你关心我。”

    “学长你的脸。”她指了指,说:“需要我帮你涂点药吗?”

    “好啊。”他走到房间把药箱拿了出来。

    顾影菲拿起棉签沾了些碘伏,擦拭在他脸上的伤口上,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害怕太重让他不舒服。

    他闭上眼睛让她擦拭,感受着她吹出的风,感受着她的温柔,感受着她的靠近。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疼,也不是不在乎,只是除了他的母亲以外没人会这么心疼他,自己也习惯了一个人,更习惯了所有的痛楚都在放心里,而自己也只是被迫坚强。

    就在他感受着她的关心时,他忽的睁开眼,深情款款的凝望着她,抓着她正在擦拭的手:“菲菲,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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