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很多事都没有为什么的,凭心而做,如果加上这个前缀就会毫无意义,所以就是我想,没有为什么。”

    “谢谢你,菲菲。”

    这个答案,是他这么多天以来,心灵得到最大的一个抚慰,他觉得哪怕是为了眼前这个女孩,他还能再坚持坚持。

    “菲菲,我妈这几天在医院需要人照顾,所以明天我会去你家带小安上最后一节课,我跟你姐姐说过了,现在也跟你说一声。”

    “没事的,学长。”她走到客厅最里边摆放的立式钢琴上,用指尖抚摸着琴盖边缘说:“照顾阿姨的事比较重要,我理解。”

    他看着钢琴镜面上倒映的身影,让他心动。

    “菲菲,我弹琴给你听好不好。”

    她惊喜:“好啊,我想听!”

    单郁亭走到钢琴边,拉开琴凳,优雅的坐上去。

    曲始,抒情婉转的声音传入耳中,左手低音部让人直接置身于旋律中,而后由中声部承接,右手的流动旋律为高声部伴奏,中声部凸显烘托氛围。

    她看着他的手指,时而轻缓,时而有力的接触着一上一下的琴键,他的身体也随着音乐的律动,有感受的左右浮动。

    曲中,音乐高涨热情,为旋律走向深情的高潮部分,旋律的紧凑和低声部和弦的配合,左右手灵活移动,相得益彰。

    而正是高潮的来临,她仿若自己站在单郁亭构建的虚幻世界,点点萤火虫在她周围萦绕,像似银河一般倾泻而下,哪怕让你身处黑暗也不惧怕。

    曲毕,结尾的旋律又来到开头的那段意境,左手的低音旋律异常突出,表明重点,右手高音依旧流动配合,最后的结尾结束在柔情中。

    她也沉浸在如痴如醉的乐曲中,她听不出太过专业的感情来,但她能欣赏,能想象,能被这首乐曲想要传达的意思所感动。

    单郁亭表演完毕后,看着坐在他身边的顾影菲,她的表情有些忧伤,有些惆怅,他轻声唤着她:“菲菲,好听吗!”

    她拍手:“好听,我都快被这个钢琴曲,感动哭了,学长,你弹的太好了。”

    “这首《爱之梦》是匈牙利著名钢琴家弗朗茨·李斯特所作曲演奏。让弹奏的人表达情感,让聆听的人身临其境,浪漫如影随形。”

    “学长,这首乐曲表达的是什么情感?”

    “表达了……”他摸着她的头发,坏笑道:“不告诉你!”

    这一抹坏笑加上他脸上的伤,让他像是散发着琥珀色的杏仁味甜酒,果敢,柔情与矛盾。

    “学长,你学坏了,不说也没事。反正这首曲子的旋律我已经记在脑海里了,至于是什么意思,迟早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这么自信吗?那我就等着你给我答案的那一天。”

    他说完,就着手准备开始收拾东西。

    顾影菲看到陶如安在他的房间拼着乐高不亦乐乎,便走进来想要逗逗他。

    “在拼什么呢?小安,这么专注。”

    “小姨,我在拼房子,你看!快拼好了。”

    她看到单郁亭书桌上摆着一本《教学钢琴论》的专业书籍,心中诧异:“学长是要毕业之后从事教师的职业吗?不过他对小朋友那么有耐心,工作之后肯定是位好老师。”

    翻开书页,她不知怎的就想在他常看的这本书里,留下点没那么严肃的东西,希望他看到能多笑笑。

    拿起笔,就在上面画了许多可爱的简笔画,还很幼稚的写上了属于他们两个的名字。

    把书合上,就收到胡瑞云的微信。

    【菲菲,你在哪?不早了,我们准备要走了,你看到消息来宋阿姨家找我。】

    她立刻回复:【好,我马上来!】

    收拾好单郁亭书桌上的书本与笔后,又把陶如安拼到一半的乐高放回原位,拉着他往外走去。

    “学长,我妈通知说要回家了,我和小安就先走了,你注意脸上的伤口,记得涂药,还有帮我向阿姨问好。”

    “好,谢谢。”

    “再见,学长。”

    “明天见。”

    顾影菲走后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这间屋子,她舍不得这美好的时光,更舍不得屋子里的那个人。

    回到宋阿姨家后,看到她们还在侃侃而谈,敲了敲门:“妈,我回来了。”

    胡瑞云抬眼:“去哪玩了半天,不见踪影?”

    “我遇到单老师了,就去他家待了会儿。”

    胡瑞云没想到单郁亭家住在这里:“单老师家也在这呀,还真是挺巧。”

    “巧吧,学长也认识宋阿姨。”

    宋淑平说:“对,小单就住我家对门,离得很近。”

    “话说小单真是个好孩子,又优秀,又孝顺,我儿子要是有他一半就好咯!”宋淑平低头沉思了会,面容忧愁:“不过可惜的是,小单这孩子家庭不好,这么多年他爸也不管,妈妈身体又不好,苦了他们母子了,唉…”

    胡瑞云听了也有些惋惜:“没想到单老师这么可怜,过的这么不幸福。”

    顾影菲听她们的话,不认可的辩驳道:“你们不了解他才会觉得可怜,其实他的精神世界却无比丰富。在他的这片世界里有着生生不息的河流和纯白无暇的净土,是任何人都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胡瑞云怔住:“妈妈没那种意思,你怎么说这么多。”

    “他们是同学,关系好,再说了,影菲刚刚说的多好呀。”宋淑平各自牵着她们母女二人的手:“你们一会回去路上,小心,以后常来玩啊,但是要提前通知我,我好准备。”

    “好,下次一定提前通知。”

    —

    第二天单郁亭如约而至的按响门铃。

    陶如安积极的来开门。

    “单老师好,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你来。”

    “好!”他换好鞋子,走进客厅,没看到她的身影,问道:“你小姨呢?”

    “我听姑奶奶说小姨和邻居家的莫叔叔出去有事了。”

    “莫叔叔?”

    陶如安拉着站在原地的他。

    等顾影菲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他结束课程。

    她刚坐在沙发上就看见从房间里出来的他:“学长,刚结束吗?”

    “嗯,刚结束。”他对着胡瑞云和顾正江说:“叔叔,阿姨,我下课了。”

    顾正江回应:“好,谢谢单老师,辛苦了。”

    一旁的胡瑞云说:“单老师,今天是最后一节课,你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谢谢你这么多天以来对小安的教导,小安很喜欢你,我们也很感激。”

    她也很想把他留下来吃饭,但她在心里想着,他肯定会拒绝,就只是这般的思考着,她就已不想让他为难。

    “妈,学长后面还有事,就别……”

    “好啊!”她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那我再多打扰一会,谢谢叔叔阿姨的款待。”

    “什么?她没听错吧!他既然愿意留下来吃饭。”她在心里惊呼。

    胡瑞云开心的招呼着站在一边的女儿:“别傻站着了,还不去厨房端菜。”

    “哦,好!”

    “单老师,你先坐!”顾正江拉开座椅,让他坐下。

    等菜全部上齐之后,他才知道,她们早已准备了丰富的佳肴。

    等他们全部落座,桌中间放着排骨鸽子汤,色香味俱全,而最常见的三虾豆腐也不缺席,一品锅和水煮肉片相互呼应,还有些家常菜常伴左右。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的场面就出现在此刻,一起享受三餐的日常,这般平常人唾手可得的事情,但对他来说却遥不可及。

    胡瑞云看着他光发呆也不动筷子:“单老师,多吃些,尝尝我的手艺。”

    “好,谢谢阿姨。”

    “单老师,那天我让你带回家的饺子,你吃了吗?味道怎么样!”

    说起那两份饺子,他想起了那晚的场景,煮好的饺子与桌子一起散落满地。

    他好恨。

    饺子掉落时,他恨那几个不速之客,更恨这件事的制造者。

    “阿姨,我尝过了,特别好吃,我妈妈也说好吃。”

    “你喜欢吃就好,我家还有,一会再带点。”

    “不用了,阿姨,真的谢谢,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单老师我们把你当家人,你别跟我们客气。”

    顾正江附和:“是啊!单老师,以后有任何事都能来找我们,我们都能帮你。”

    陶如安啃着小龙虾,满嘴都是辣油,举着手说:“我最喜欢单老师了。希望单老师经常来这里找我玩,这样小姨也会开心的。”

    这话把正在喝汤的顾影菲吓得差点喷了出来,瞪着他:“小安,你瞎说什么,信不信我把你的零食全吃了,一个也不给你留。”

    陶如安吓得不敢再说话。

    “小安,谢谢你的喜欢。”单郁亭看了眼正在埋头吃饭的她,说:“我有时间一定会经常来看你和菲菲的。”

    顾影菲趁着盛汤的功夫,看了一眼他。

    没想到四目相对,他也在看着她。

    她能感受到他眼神的锁定,在这木质餐桌之上,虽然他们面对面坐着,距离不远不近,但这眼神似有一条无形的线,把她系住,逃脱不开。

    晚餐结束,他准备要离开时,胡瑞云从厨房拿着一个保温食盒,递给了他。

    “单老师,这食盒里是我煮的枸杞鲫鱼汤,我知道你妈妈在住院,你每天都要照顾她,很不容易,这个鱼是我今天早上在菜市场买的,很新鲜,虽然也就煮一餐吃,但鲫鱼汤是好东西,带给你妈尝尝,希望你妈妈身体能好起来。”

    单郁亭感动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忍住,不能哭,他真的很谢谢在自己如此的人生里,会出现顾影菲和她的家人。

    “谢…谢谢阿姨!”

    “单老师,又跟我们客气,快拿着。”

    他接过饭盒,眼波流转的望着她。

    “学长,我送你。”

    单郁亭和她一同走出来,又是这条小巷。

    还是走在暖黄色的路灯之下,并肩而行。

    两个人走的都很慢。

    “今天吃饭的时候怎么心事重重的,是在想什么?”

    “我没想什么。”

    “我来的时候,你不在家,小安说你和邻居叔叔出去有事,是因为早上的事没解决好吗?”

    她停住脚步,解释道:“没有,小安又在瞎说,是莫朝哥,他开了个手工铺子,让我去参观参观。”

    “嗯,好。”

    看他很敷衍的回答,怕他不信,还把手腕上的手链展示出来,晃了晃:“你看,他还送了我一个手串,我真的就只是去看了看。”

    单郁亭看着明晃晃的手链在他眼前招摇,觉得刺眼无比,冷冷地说道:“这手链就一般,并没有很好看。”

    她看了看手链,有些疑惑:“不好看吗?我觉得挺好的呀!”

    他们走到小区门口,她想着和他道别。

    单郁亭却不动,她想挥手再见时,他倏然把她拥入怀中,双手紧紧的抱着她。

    “菲菲,让我抱一会好吗!”

    她有些惊讶,但也没动,一直让他抱着,感受着怀抱里的暖意。

    这是他们最亲密的一次接触,怀抱之间,与之相连,相互依偎。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便轻轻询问:“学长,你还好吗?”

    “菲菲,我很好,今天谢谢你,也谢谢你的家人。你知道吗?自从认识你以后,我所有的开心都是你带给我的,那是我无比宝贵的财富,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我现在更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她被单郁亭的话感动,她脖颈处的绒毛,感受着他的呼吸,而她的心绪也如烛火般被刺激的忽明忽灭。

    人潮人往,漫天霓虹,这拥抱就像煦色韶光,让所有人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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