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过三巡。

    整个饭局来到了中期。

    除任尔以外的三个人自从话匣子打开后,便是谈天说地,聊到情绪高涨之时可谓是不亦说乎。

    虽然任尔并未加入其中,但他却一直跟着他们的话题节奏进行一些细微的表情配合。

    整个餐桌上看似是三个人的畅聊,其实他也用着自己的方式很好地融入其中,并且怡然自得。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在别人看来,他都是一个不太合群的人。

    “沸腾”这个词也是离他有十万八千里。

    因为不合群,被人诟病。

    他并不在乎,安然若素。

    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在他的眼中都是那么地索然无味。

    对于任尔来说,热闹,欢喜,游乐,从来都不是他主动脱离,而是这些最简单的情感从来就没有走近过他。

    他的外表看似像空白无趣的诗经,但内心中最喧嚣的繁盛之地只住进过顾影菲一人。

    他也从来都不是一个随波逐流,能完美融入人群之中的普通人。

    “任总,这道菜我和菲菲在北京出差的时候也吃过,你做的可不比五星级酒店的大厨差,三文鱼两面煎得恰到好处,柠檬和迷迭香的味道也很适中,味道真的太赞了!”童栩看着桌上快要空盘的香煎三文鱼,竖起大拇指一顿猛夸。

    任尔淡淡回应:“童小姐,谢谢你的夸奖!”

    在餐桌上,沈恂是越聊越兴奋,毕竟有他和童栩在的地方,就绝不会有冷场。

    他便顺着童栩口中的话,问起了一个已经过期很多天的话题:“阿栩,你们去北京开会,待了那么久,有没有在北京发生什么有趣好玩的事,或者在北京逛了哪些景点,你和菲菲同我们说说呗!”

    “别提了,去了一个星期,就尽跟着汪总和苏总后面跑了,他们去哪我们就跟到哪!没工作的时候就只想睡觉,累都累死了,根本没那个心情玩。”

    顾影菲回想起在北京出差的那一周的日子,确实是记忆犹新,随后点头赞同:“童栩说得没错,有这个想逛的心,但确实是太累了,要开会,还有经济论坛要参加,又要跟着翻译,真的抽不出时间去玩,不过我们累,汪总和苏总也很辛苦,晚上他们还要组织公司各部门的负责人开视频会,出差的日子大家都不容易。”

    “说起在北京开会,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童栩突然表情正经起来,语气也变得不再轻松:“我记得我们第一天下榻到北京瑰丽酒店时,因为我和菲菲是分开出发的,所以菲菲第一时间拿到房卡后就到酒店门口接我。就在她等我的那个时间段,她差点被一个老外开车撞了,我当时并不在场,事后听她说起,现在我想想都感到后怕。”

    童栩这话一出,沈恂先是和任尔进行了一个快速的眼神交流,随后关心问道:“菲菲差点被车撞了?发生了什么,怎么你们回来后,我没听你们提起过这件事!”

    任尔第一时间抓紧了顾影菲放在餐桌下的手。

    有时候想想,任尔觉得自己做到的还是不够多,不够体贴,不够细心,不够让她觉得自己能有所依靠。

    从关系陌生到渐渐熟悉,再到现在能如此名正言顺地靠近她,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她的占有欲极强。

    即便现在他们的关系这般紧密,可他还是希望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她的身影,希望顾影菲永远都在他身边,永远都只属于他。

    在这些相处的日子里,她很少和自己说心里话,也很少分享身边的趣事,不然怎么连遇到这么危险的事都不曾和他提起过半分。

    顾影菲没想到这件事被这么一讨论,倒说得有些严重了,她摆动着空闲的右手,解释道:“我没事,那跑车没撞到我,开车的人看着像是个小年轻,速度确实很快,但我人正好站在酒店旁花坛的拐角,那辆车离花坛也有一段距离,车停了之后,副驾驶下来个比较年长的外国大叔也向我道歉了,我也没受伤,总体来说不是什么要紧事。”

    “怎么会不是要紧事,你被吓得不轻好不好,包里的东西都掉了一地。依我看呀!他就是故意的,那个老外可能就是居心叵测,不然能跟你在酒店门口说半天话!”

    任尔在童栩一来一回的话里,终于明白之前从顾影菲口中提起的“教堂”信息是从何而来。

    跑车撞上花坛为的是一个契机。

    有了契机才会顺势抛出这一系列戏剧的重点。

    他低头深思,宽厚的手掌还是紧握着顾影菲的手不放。

    任尔将眼睛眯起,瞳孔收缩,将全部视线聚焦在水晶吊灯反射在大理石桌面上。

    即使这光是那般地刺眼,他也偏要迎上这股刺痛,直到瞳孔里的聚焦逐渐扩散。

    但依旧阻挡不住这双眼神里流露出的愤恨和肃杀。

    这真的是个意外吗?

    如果说一场突如袭来的倾盆大雨,打断了路上行人悠闲的脚步,是个意外。

    一通电话打断一场没有看完的电影,那么在这份意外里掺杂着百分之五十的预谋。

    但这一次,一辆失控的跑车,偏偏就要撞向站在花坛角落里的她,目标如此明确,那这份意外毋庸置疑就是百分之百的图谋不轨。

    往往蓄谋已久的计划,都是从一场意外开始。

    “撞你的人是谁?”任尔开口。

    顾影菲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认识,我只知道他叫尼克劳斯,是个德国商人,可能也是来北京参加经济论坛的。”

    任尔保持不变的姿势,在顾影菲回答完后极短的三秒里,他转头看向她,语气里满是担心:“菲菲,外面坏人太多了,他们一个个都在想方设法地接近你,然后伤害你。下次有陌生人主动找你搭讪,你必须要马上拒绝。”

    “有些人是嗜血的蝙蝠,戏耍人的小丑,你的单纯会促使他们高歌猛进,你的痛苦是他们的快乐源泉。答应我,不管是谁和你提起他,都不要相信,在这件事上,只有我能给你答案和真相。”

    任尔不顾餐桌对面俩人炽热与疑惑的目光,侧身而坐,抬起左手,轻轻用指节从她的脸颊处划过,而后勾起她的下颌,目光里像是有一条微波荡漾的湖水在流动,温柔而充满生机:“菲菲,你这么聪明,肯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任尔的话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仿佛第二层意思是在请求她在关于单郁亭的问题上要时刻保持冷静和机警。

    顾影菲紧盯着这双满含深意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顾影菲明白,自己在真相的追寻上,她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任尔。

    现在她的这份信任是最昂贵的奢饰品,她内心里的皎洁全部给了他。

    坐在对面的童栩听到任尔的话后,递给了沈恂好几个眼神,但他都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始终无动于衷。

    童栩没办法,在不打扰现场如此平和的情况下,就只能用脚尖踢了踢他。

    沈恂正用手心抵着下巴,歪着头冥想,感觉到餐桌下的动静后,他看向了童栩。

    童栩没开口,就只是充分利用脸上的五官和眼睛来和沈恂进行无声的交流。

    童栩先是抛给沈恂一副疑问脸:“任总在和菲菲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沈恂则是在童栩好奇心和求知欲爆棚的眼神里,四处闪躲:“你没懂,那我就更没懂了,可能是任总不希望菲菲受到伤害。”

    “任总口中的那些蝙蝠,小丑都是谁?还有那个最重要的‘他’又是谁?”

    沈恂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如果我说,你问的这几个问题我都回答不了,你能不能收起内心的好奇!”

    沈恂将这句话的眼神刚传递出去,童栩就立刻送了他一对白眼。

    “我不能!”童栩小声叹了口气:“沈恂,你也太笨了,你不知道,还猜不出来吗?任总对菲菲说的那个‘他’很有可能是单郁亭!”

    “我也希望任总口中的‘他’是我的好兄弟。如果任总真的愿意帮忙,能找到他,那我求之不得!”

    童栩抬头偷偷瞥了对面一眼,菲菲和任总此时此刻的情感交流远比他们俩这边的还要浓烈。

    她对着沈恂挑了挑眉,示意他开口打破这股不太寻常的静默。

    沈恂没有办法,只能点头照做,他开口小心翼翼叫了一声:“任总!”

    这一声落下,久久未能得到任尔的回应。

    顾影菲最先听见,看任尔还是在紧盯自己,并没有想要理睬沈恂,就暗暗使劲捏了捏他的手掌提醒。

    接收到信息后,任尔这才慢悠悠地坐正:“沈先生,有话请说!”

    沈恂清了清嗓子,小心咳嗽了几声后,表现的尤为正式,说道:“那个……就是……我……任总你烧的这道回锅香辣虾,辣椒有点放多了,还有点咸,我在吃饭的时候喝了好多水,还有这道炸猪排,火候太大,猪排炸的太老了,除了这两道菜,其他的我觉得都还不错。”

    他说完,也知道自己纯属是没话找话,更是没事找事,只能非常干涩地呵呵一笑,没办法了,只有这样才能把童栩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他苦着脸对任尔求救:“你们两个有什么话能不能等我们走了再说,现在我这边比较棘手,快救我!不然阿栩就要对我刨根问底了。”

    任尔看懂了他的意思,随后扯了扯唇,回复道:“沈先生的意见我收到了,如你所说我的厨艺确实还有不完美的地方,后面我会改正,希望下次能让你满意。”

    童栩在一旁还挺期待沈恂能说出什么好话来,没想到说的全是这些不中听的话。

    她先是看了一眼任总依旧淡漠的脸,看不出悲喜,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非常生气。

    顿时童栩的状态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觉得这下彻底完了,过来吃个饭,是怎么做到自己和沈恂各得罪任总一次的。

    也不知道今天是任总比较倒霉,还是她和沈恂比较倒霉。

    童栩也来不及多想,迫不及待打断他们正要进行的对话:“任总,您别听沈恂瞎说,今晚你的招待特别特别的好,还有桌上的每一道菜都非常好吃。他什么都不懂,也根本不进厨房,更不知道做出这么多美味佳肴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您别把他说的话往心里去!”

    “没有,我倒是挺喜欢像沈先生这样坦诚的性格,好与不好从不藏着掖着,也做不了一点假,况且也是我之前说过,有不好的地方可以说出来。”任尔温和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地微笑:“不过我有尝过沈先生煲的汤,其实味道还可以。”

    任尔此话一出,这会轮到顾影菲和童栩俩人面面相觑。

    “啊?”童栩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错愕:“任总你说什么,你尝过沈恂煲的汤?”

    “没错!就在你和菲菲去北京出差的那一周,他来春阑别院看我,沈先生是个有心之人,那日正好我的主治医生在对尤塔嘱咐关于我的饮食要求,没想到那些话他便记在了心里。”

    “上次在雁身公寓,我听他说,你们两个因为这件事闹了点别扭,所在我想在此解释一下。我不希望因为这件小事,让你们两个人之间存有猜忌与隔阂。”

    “原来我出差的那段日子,沈恂是去看望任总了呀!”童栩终于知道了沈恂一开始支支吾吾不敢说出来的原因,一颗长久怀疑的心终于就此放了下来:“任总,我不怕你笑话我,自从我知道他有事瞒我之后,不管我怎么质问,他都选择闭口不答,要不然就和我各种转移话题。”

    “我当时真的很伤心,还以为他背着我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即便他也与我解释了很多,但我心里还是难受,如果任总你今天不说,这事还是会困扰我。”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这句话往往只在男女双方两情相悦之时才起成效,不然一般能完全应验的概率极低。

    如果说沈恂在他玩世不恭的城池里有万军拥护,牢不可破。

    那么童栩会让她那份波涛汹涌的海潮蔓延至他的每一寸土地。

    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可谓是一场国际象棋的对垒,双方棋手相遇,你来我往,势均力敌。

    那是属于他们俩人的棋局,想要结束这场斗争,那么一局的时间便是以“年”为单位。

    然而这跌宕起伏的过程唯有身为执棋手的双方二人可知,在旁人眼中,胜负好像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既定结局中,童栩的孤注一掷早已让沈恂拱手而降。

    任尔知道他们俩人的感情并非一帆风顺,当他重回芜江,看到他们彼此心手相连,便早知沈恂会落败,即便是这样,他也真心为沈恂感到开心。

    维持长久的爱情没有那么容易,在不愿解释,说不清楚,这些乱遭情况下,诸多误会能堆积成山,在一次次情感波动下,争吵中,就会引发不可估量的山体滑坡。

    所以任尔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场景出现,不希望沈恂和童栩之间再次为他而存在新的欺瞒。

    能静下心来,说明白,讲清楚,就不要被谎言侵蚀。

    任尔说:“童小姐,其实我很欣赏你和沈先生之间的相处模式,在感情稳定的基础上有些许的小打小闹,可不管遇到了怎样的波折,你们两个的心自始至终就没有变过,我能从那对花瓶上感受到你们对彼此的爱。”

    “虽然我和你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是我觉得童小姐给我的感觉就犹如夏日里热烈放姿的风,能够给每一个人带来满满的能量,而沈先生就犹如山谷中经久不息的音律,有风才能让动听的音乐飘得更远,有风才能让音乐与自然融合得更好。你与沈恂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好比音乐不能失去热爱。”

    以上的所有话把对面的童栩听得一愣一愣的。

    眼睛瞪得贼大,脑子里一片空荡,只觉得浪漫伸手可触。

    童栩的思绪跟随任尔口中的话术,觉得自己真的置身于静幽的山谷,云雾迷蒙,走过青石小路,跨过涓涓细流,耳边的风声飒飒,将不远处的笛声也传唤而来。

    在欢乐的旋律浮动中,仿佛流传于山谷中的精灵也在跟随音乐翩翩起舞。

    任尔给了沈恂一个安心的眼神后,便对着童栩再次问道:“我说得对吗?童小姐。”

    童栩从美好的想象里脱回到现实,点头如捣蒜一般:“任总,您表达得真好,真的说到了我的心坎里。”

    沈恂不得不在内心感叹,这得亏以前单郁亭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不然依现在这个口才,明知他是不可攻克的难题,可能也会有许多女孩都愿意迎难而上。

    不过想想这话,还真是一针见血,表面听起来好像在夸他和童栩,不过也指出了真正的内核。

    沈恂确实是离不开童栩,也终是逃不出有她的世界了。

    沈恂把椅子往童栩身边拉了拉,半搂着她,嘴角上扬,对着任尔说:“谢谢任总今晚的宴请,能认识你,这对我和阿栩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意想不到惊喜,从月照西雾开始,你对我们两个的照顾,一切的一切我们都万分感谢。”

    “现在我和阿栩就只祈愿你和菲菲能够永远幸福,没有人能够阻拦你们,也不会有任何事能把你们分开,往后的日子,你与菲菲就尽情去爱吧!”

    任尔知道沈恂话里有话,他在提醒自己,现如今的生活都是最好的安排,菲菲愿意敞开心扉接纳自己,就别再想着还要怎样去狠心抹杀她内心深处最后的一点念想了。

    “沈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他低头轻轻咬了咬嘴唇,将忍不住有些动容的情绪再次收起,举起手中的高球杯,说:“当然,我希望沈先生的愿望能够实现,希望你和童栩,还有菲菲和……我都能够拥有光明的未来。”

    说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任尔停顿了片刻,这话中有他的万分确定,他的爱人,他的兄弟,他的朋友,必定能够得到幸福,必定能够永远沐浴在阳光之下。

    而那个短暂停顿后的“我”这其中有着极其不确定性,以后要是还有机会能够同他们像今天这般把酒言欢,对于任尔来说便已是幸事。

    童栩和顾影菲都举起来杯子,四个人将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

    尽管喝下去的是可乐,但汽水中气泡的刺激与辣口倒是有几分烈酒的意思。

    将杯子放下后,童栩不开心地抱怨:“菲菲,周末过得好快啊,明天又要上班了,我都觉得没休息好。而且每次周一事最多,还要给汪总和苏总汇报工作。”

    “是啊!又要早起了,每个周一的早会我都只想睡觉。”

    沈恂抓了抓后脑勺,为了缓解两位女士的周一焦虑综合症,便想着逗逗她们:“对了,我有一个好办法能让你们两个明天去公司轻松一点!”

    “什么办法?”童栩问。

    “你们两个明天见到领导后,就直接对着他们唱梁静茹的(暖暖)”沈恂没忍住就把要说出的歌词哼唱了起来:“真心的对我好,不要求汇报!”

    这一句谐音梗唱完,他以为会让大家都喜笑颜开,可没想到等来的是在场所有人的鸦雀无声。

    沈恂扫了一圈大家的表情,纳闷道:“不好笑吗?”

    “哪里好笑!”童栩无语:“沈恂,你是不是想让我和菲菲上班再劳累一点,这样我就没空管着你了,对吧!”

    “阿栩,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看你们两个一想到明天是周一就太过愁苦了吗!那我换一个,我保证,肯定好笑。”

    “那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说吧!”

    顾影菲在旁边一脸期待,任尔则是将身子往椅背上靠拢,双手在胸前交叉,气定神闲地等待看沈恂的笑话。

    沈恂整理了坐姿,非常认真地面对着童栩,说:“某一天一位老爷爷带着自己的孙子去海上划船,划着划着,突然一个浪打来,你们猜爷爷说了什么?”

    童栩摇头,她也懒得猜答案是什么,不耐烦地催促:“我不知道,快公布答案!我倒要看看能多好笑!”

    “爷爷说……哈哈哈哈哈……爷爷说……哈哈哈哈哈……爷爷说……哈哈哈哈哈……”

    在答案还没有公布之前,沈恂已经捂着肚子笑了半天。

    连续两分钟的狂笑后,沈恂伸开双臂把童栩的两侧肩膀牢牢抓住,马上转换成一脸稳重的表情:“爷爷说:‘孙子,爷爷桨完了!’”

    笑话说完,又是一阵许久的寂静!

    此时童栩的脸都已经气红了,鼻尖处的呼吸也很沉重。

    顾影菲眼见气氛不对,学着任尔的样子,也将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

    沈恂再一次提出质疑:“这个也不好笑吗?不可能啊!”

    当他觉得童栩肯定要开始指责时,从客厅后面的房间里,传来了一连串沙哑地笑声

    这个笑声特别诡异,在空大的别墅里都带有混响,像是在嘲笑,这不禁让沈恂有些毛骨悚然。

    “任总,你家除了我们四个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啊?”

    任尔语气非常淡定:“我家就只有我们四个,没有旁人。”

    “那是谁在笑啊,不会是……不会是有什么脏东西吧!”沈恂把童栩抱在怀里,看似在保护她,实则在给自己寻求安慰:“阿栩,你听到了吗?你别怕,我保护你!”

    沈恂的笑话并没有逗笑在场的人,反倒他现在紧张的样子还挺让人啼笑皆非。

    任尔和顾影菲自然是知道这阵笑声是出自哪里,出自谁,所以才会在一个对视下,各自都笑了起来。

    顾影菲没忍住,提醒了他:“沈恂,别害怕!那是小瓜的笑声!”

    “小瓜?谁是小瓜?”沈恂满脸迷惑:“不是说就我们四个吗?”

    当沈恂的脑子里还在响起刚刚那一串笑声的时候,任尔早已起身离开座位,走到一扇被屏风挡住的房间内把小瓜从笼子里拿了出来。

    小瓜站在任尔的胳膊上,摆出一副本鸟最优雅,本鸟最帅气的姿态,趾高气昂地一动也不动。

    等到沈恂看到小瓜的庐山真面目后,忽然理解了方才那沙哑的笑声。

    他放开了怀里的童栩,整理了刚刚因为失态而有些杂乱的发型,对于沈恂来说,他的帅气容颜有一半要建立在自己每天花时间精心打理的发型上。

    以前在芜江大学,你要是随机采访路过的女同学,如若问她们,学校里什么专业的男生最多情,最招人喜欢,最多人讨论,那答案之一肯定是有沈恂的名字。

    沈恂对待很多事的态度可以用三个字来概括,那就是“无所谓”因为豁达,因为潇洒,因为拥有的太多,出现在他人生里的过客是“停留”还是“离开”这都不重要,也对他没有损失。

    他和单郁亭有着及其相似的人生态度,但在这份相似里却是天与地的两个极端。

    单郁亭也是那般的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同样的年纪,同样的时间,他做的事总是看起来那样的奇怪。

    比如一个人跳舞,一个人仰望宇宙,如若没课,一个人也能在琴房里练上一整天的琴,他一个人能做许多事。

    单郁亭更是有着一份生人勿近的气场,便是这份气场,意外地替他拒绝了许多的喜欢。

    一个因为害怕失去而选择主动远离。

    一个因为应有尽有而选择满不在乎。

    “原来小瓜是只鹦鹉啊,我当是谁呢!”沈恂傻呵呵一笑,接过任尔胳膊上的鹦鹉,对着童栩吐槽道:“阿栩你看,这小东西长的还挺别致,我之前在网上看过一个视频介绍过,说这个品种的鹦鹉是鹦鹉界的二哈。”

    童栩的心情被沈恂弄得,一直都起伏不定的,更是不想搭理他,

    沈恂对着小瓜左看看,右瞧瞧,自言自语:“小瓜,你看着不大,怎么这么肥啊,是不是趁你主人不在家,没少偷吃瓜子和谷物吧!”

    他以为一只鸟而已,肯定听不懂人类过于复杂的语言,就一直对它喋喋不休。

    但是俗话说的得好,凡事不可造次,凡人不可轻视。

    这话用在小瓜身上也同样,凡鸟也不可轻视。

    小瓜在沈恂嘴巴停止后,便用着同样沙哑的嗓音,连连叫出:“孙子!孙子!孙子!”

    “嘿!你这小鸟儿,叫谁孙子呢!我说了那么多话,你怎么就学会这两个字了。”

    童栩听到后,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谁叫你乱说话,说小瓜胖的,我看呀,小瓜回得没毛病!”

    小瓜摇摆着身体,换了一个位置,探出一只小脑袋,对着童栩的方向叫道:“Holle,美女!”

    沈恂听它这么一喊,满脸的意想不到,他不乐意地教育道:“小瓜,打招呼有很多种说法,可以说你好,也可以说哈喽,但是这位美女是我的,你不可以随便乱叫!”

    他在心里寻思,这只鸟儿,怎么还学会撩妹了,到底是和谁学的。

    他先是坚决否定了任尔,因为他的性格只会教出一只毫无趣味的哑巴鹦鹉。

    而且这栋空荡荡,鲜少有人踏足的别墅,小瓜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到外人。

    他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还是对任尔问道:“任总,你是不是不常遛小瓜啊!”

    “在德国我和小瓜朝夕相处,不过回国后小瓜就被我妹妹带到春阑别院待了一段时间,小瓜聪明,见的人多了,学的话也就多了,你要是今晚好好与它相处,可能它会叫你帅哥,也说不定。”

    沈恂觉得自己今晚才是最大的一个笑话。

    现在连一只鸟儿都能嘲笑他了。

    行吧,自己认栽,谁叫在场的三个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这场饭局也在小瓜的隆重登场中,接近了尾声。

    今晚的顾影菲特别开心,但也很累,这个时间段她已经哈欠连天。

    任尔注意到后,关心询问:“菲菲,你是不是困了!”

    顾影菲不想扫兴,否认道:“我还好,还能坚持!”

    “沈恂!”童栩叫起还在逗玩鹦鹉的沈恂:“不早了,你把小瓜送到笼子里,然后我们一起帮任总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了,就该回家了。”

    任尔拒绝了,让他们留下来一起收拾碗筷的决定,便找了个理由:“你们先回去吧,把小瓜交给我就行了,这里会有佣人来收拾的。”

    顾影菲拉着童栩的手,很不舍:“童栩,你和沈恂晚上回家开车慢点,这里不用管了,明天我们公司见!”

    “好,菲菲那你不用送我们下去了,你和任总早点休息,明天见。”

    沈恂本想再说几句,可心里的话不能说,能说的也都是废话,思考再三索性还是算了。

    任尔目送他们离开,原来热闹只是一时,短暂的欢愉也如偷窃而得。

    他把一切杂乱都收拾好后,双手抵在厨台上,眼里的眸色,像是有无尽的衰败,草木萧疏。

    眼前无风也无云,在这片风平浪静下,或许等待任尔的会是新的可能。

    如若再次回到硕安建工,说不定一切还都有迹可循。

    顾影菲把小瓜放回笼子后,看见任尔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看向窗外。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走过去,叫了几声任尔的名字。

    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见顾影菲说:“我先回房间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晚安!”

    等她走进房间,关门声从二楼传入到他耳中。

    他才放心移步到后花园里,拨通了尤塔的电话。

    “尤塔,二十分钟后来龍隐别墅接我,我想去一趟硕安建工。”

    尤塔:“任少,你是想……”

    “今晚或许我能无限接近那双藏匿于阴霾背后的第三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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