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卡酒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总是不愿意放过她。

    白季羡第一次看见这一面的她。

    说不明的阴翳笼罩在她的眼底,像墨一般。

    或许真正的陈卡酒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开朗。

    陈卡酒察觉到他时,周身的冷意还在压着,看过去眼神里的冷意还没来得及收回。

    白季羡和她的视线碰上,心口陡然一紧,只觉得她的眼神里含着沉重,没有半点活力。

    好像在把人往外推。

    这样的陈卡酒让他觉得陌生,他不想离开她,反倒想把她紧紧拥入怀里,他心疼。

    陈卡酒眸光怔了一瞬,她第一反应时收敛自己身上的负能量,但下一秒她并没有这么做。

    两人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陈卡酒没有再伪装,任由自己阴暗朝他蔓延去。

    她希望自己在他心中是美好的,但他看到的并不是真正她。

    她不想白季羡见到真正的她会害怕,但如果他真的害怕,她也认了。

    * * *

    最近这一阵,她的心情总是反复无常。

    一场蓄意要整她的阴谋在慢慢拉开帷幕。

    陈卡酒刚见完心理医生。

    她是独身一人来的诊所,身边没有人跟随。

    几分钟前。

    “你看见热搜了吗,你在哪儿,我现在让人过去接你。”

    简雅语气焦急,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她带着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诊所外挤满了媒体记者。

    诊所有后门。

    简雅带着司机过来,陈卡酒见她头发有些凌乱,呆了两秒才回过神。

    她们前后登上车离开。

    记者就像是难缠的苍蝇,很快就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开快点。”简雅催促司机。

    这些记者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她的私人行程,并且追到了这里。

    为了饭碗,此时更是不要命似的追车,拍打车窗。

    从里往外看,陈卡酒能看清外面记者的疯狂,外往里看,却是一片漆黑。

    陈卡酒无言登入微博。

    #陈卡酒校园暴力#

    #陈卡酒金主#

    #陈卡酒怀孕#

    #陈卡酒赵开元#

    以上的词条皆是有视频,有照片,有实名受害者。

    陈卡酒看着看着,蓦地笑出了声。

    施害者伪装成受害者来声讨她,说的话还有理有据,逻辑清晰,网络上压倒性同情“弱者”。

    三人成虎这句话还真是有道理。

    还有,什么时候陈大海变成她的金主了,债主倒差不多。

    怀孕更是无稽之谈,什么频繁进出医院,一次是南市,外婆出意外那一回,一次是她去医院做配型。

    只是最无辜的还是赵开元,把他牵扯了进来。

    她的手不停歇地滑动着屏幕,越往下拉,她看到有人开始给她造黄谣,字字句句均是不堪入目。

    陈卡酒明显能察觉到,这一波大范围的网络攻击是有目的性的。

    公司需要事情的真相,公关才能用最有力的文字声明去维护她的利益。

    陈卡酒没有多说细节,只是把大概和真相告知了他们。

    【有金主的力捧,难怪资源那么好。】

    【年纪这么大,她真的不会觉得恶心吗?】

    【救命,这姐姐的段位是真的高,有金主还和吊着其他男艺人,真是艺高人胆大。】

    【所以孩子是赵开元的还是那个老男人的。】

    【玩校园暴力的你妈没了。】

    【ckj,我等着你全家出殡。】

    陈卡酒在看评论区前有心理准备,可亲眼看见那些诅咒自己家人的评论,还是气红了眼,捏着手机的指尖泛白。

    前期维护她的粉丝还很团结,但针对她的黑通稿来势汹汹,很快就将她的粉丝打散。

    除了最早一批的粉丝,她们还在关心她为什么会去看心理医生。

    她突然的蹿红,死忠粉并不多,在一条接着一条的“石锤”下,现在被打击得更是没了凝聚力。

    微博粉丝呈断崖式下降。

    简雅不忍地用手挡住她的手机,“既然事情是假的,就交给公司处理,你别看了。”

    “上次那个狗仔的照片不是全收了吗?”

    陈卡酒很努力才克制住声音里的颤音:“为什么网上会流出我家人的照片!”

    简雅自知办事不力,陈卡酒生气也是应该的。

    陈卡酒看了她一眼,语气冷得让人竖起寒毛:“把人找出来,他敢搞我的家里人,我就敢搞死他。”

    陈卡酒不敢想象家里两位老人知道会变得怎么样。

    那些风言风语势必会影响到他们,事情一出,她立马联系家里两个小的,让他们把网断了,不让两个老人出门。

    赵开元那边公关声明发布得很及时,公关稿提前有给陈卡酒方看过。

    陈卡酒向他致歉,她仍然还有愧疚的心思。

    赵开元反倒是已经放下了,关心道:“你做好向大众坦诚一切的准备了吗?”

    他知道一个人面对自己不愿面对的过去是很困难的,更遑论是在大众媒体前公布所有。

    “我不知道。”陈卡酒如实回答。

    * * *

    白季羡和朴载玉一起去为听风乐队前主唱祭拜,今天是他的忌辰。

    两人在墓园待了一天,没有看过一眼手机,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

    自从他去了海外,就很少回来看过他。

    墓碑贴着的照片不是黑白照,是彩色照片。

    照片主人眉眼弧度弯着,是很有治愈力的笑容。

    他是在救一个意外失足落水的小女孩儿中,无意间溺亡。

    他出身贫困,但他很热爱这个世界,也在很努力的生活。

    白季羡每每来看他都会觉得很低落,很遗憾。

    那么努力生活的一个人,在还是灿烂年纪,拥有着最灿烂的笑容,年龄却永远定格在25岁。

    早上还晴空万里,过了下午两点,云层开始慢慢变厚,灰蒙蒙的,乍然响起几声闷雷。

    入秋后总是下雨,白季羡和朴载玉交换了一个眼神。

    白季羡刚启动汽车,朴载玉将静音的手机打开铃声。

    他看见了什么,忽然神色慌忙,连拍了好几下白季羡的胳膊。

    “哥哥哥,你看。”

    是陈卡酒的事。

    几个小时就已经发展得全网皆知。

    白季羡隽秀的脸蒙上担心。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陈卡酒自己一个人在家,白季羡买了甜点和咖啡过来。

    他没有不打招呼就直接上门,而是用上回打的赌为借口。

    电话里白季羡没有多说什么,以至于陈卡酒在等他的同时,自己想了很多。

    可视门铃响了,陈卡酒看了眼是他,才打开门。

    她从鞋柜里拿出新买的拖鞋,这是她让简柔给她购买日用品的时候顺带的。

    毕竟以后有客人来,也需要用到。

    对,没错。

    白季羡看着脚旁边的黑色拖鞋,扬了扬眉。

    陈卡酒被他微妙的眼神看得有些不敢回视。

    她侧开身子让他进来,兀自拆开新的免洗洗手液,佯装从容地递给他。

    白季羡刚才在门外,他没有嗅到空气中的药香,进门后,那股淡淡的药香愈发明显。

    他细细地上下打量陈卡酒,惊诧道:“你又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仔细一闻,是药膏味。

    他以为她是躲避媒体,无意中受伤了。

    陈卡酒穿着宽T和宽松长裤,素颜有些苍白,状态看上去的确不像是很好的样子。

    她鼻梁上托着一副黑框眼镜,见他露出失措的模样,耳根微微一红:“没,我没事,就是天气不太好,膝盖有些不舒服。”

    白季羡想起她是因为旧伤,无奈下了舞台。

    陈卡酒身上不只是膝盖有伤,甚至连腰也不是很好,只不过这些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白季羡见她云淡风轻的模样,便知晓她的伤并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陈卡酒带着他进入工作室。

    白季羡手上还拎着吃的和喝的,问:“东西能拿进去吗?”

    陈卡酒粗糙惯了,并没有什么食物不能进工作室的习惯:“可以。”

    陈卡酒要付的“赌注”已经写好,白季羡发消息索要“赌注”时,她还没有作词。

    白季羡执意要听编曲,既然他不在意,陈卡酒无奈只好答应。

    正好,她也有事要和他说。

    陈卡酒电脑页面就是要给白季羡听的新曲。

    白季羡要来前,她正在修改。

    白季羡一边打开甜品盒子,忙完又细心地拆开吸管,插入杯中。

    陈卡酒正专心于电脑,听到身边的声响,她才回过头。

    白季羡已经把下午茶摆好在她身边,此刻正和她刚才一样,认真听着。

    她回过头,白季羡也看了过去,一下就抓住了她的目光:“怎么了?”

    两人坐着的距离很近,为了看清电脑,白季羡还往她的方向倾了倾身。

    陈卡酒脑袋死机了一瞬,眼前人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看着自己。

    “没,没事,就,我想说蛋糕挺香,还挺好看的。”

    白季羡眉梢微微一动,见她说话磕磕绊绊的,他低头掩饰了一下自己嘴角上勾的弧度。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那红丝绒蛋糕上。

    他不爱吃太甜的食物,蛋糕是店员介绍的,他看着还挺好看的,就买下了。

    而且吃甜食会让人心情变好。

    他抬头看了眼屋内的设计,心思忽然变得有些深沉。

    桌上的红丝绒蛋糕是鲜艳欲滴的红,在这个房子里,竟成了唯一一个最亮眼,最醒目的光彩。

    曲必,陈卡酒正色回过头。

    见白季羡陷入了沉思,以为是有什么问题。

    她窘了一下,问:“怎么了,是哪里不对吗?”

    她心中很忐忑,尤其是在等白季羡的反应的过程。

    这首歌从创作理念到诞生,期间经历了将近十年,从她开始编写时,她的脑海里想着的就是白季羡。

    舞台上穿着白衬衫的他,比月光还要洁净,美好。

    “白季羡。”陈卡酒叫住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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