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陈放下勺子，眼角一滴清泪毫无预兆地滴到了饭里，她抹去眼角泪痕，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我不知道什么才能填满我的心了。”
“爱可以。”
顾江走上前，把她拥入怀中。
片刻后少年放开她，结清账单后带着尹陈走了出去。
现下已经过了冬天最冷的那段时间了，路面上的积雪也悉数化了，但还有风，顾江把自己外套脱下给尹陈披上，宽大的外套盖住了她的大腿根。
两人并排向前走，他牵着她的手。
黄昏时刻，天边落日散发出橘黄色的光芒，零零落落照在地面上。
尹陈把品夏的事情一点一点都告诉了顾江，她不想瞒着他。
“没事的，交给我。”顾江说。
三百万违约金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值得烦恼的问题，只不过后续和品夏的沟通问题可能会有点难度。
“我不能理解。”尹陈小声开口说：“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共情，大家好像只能想到自己的利益，至于别人的死活，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她甚至连哭诉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感情，已经被巨大的麻木和冷漠吞噬掉了。
“共情本身就是不存在的。”顾江开口，没有顺着尹陈的话继续陪她□□下去，“宝贝，你没办法要求人和人之间可以互相理解。”
“共情的基础，是在所有人都经历过相同的痛苦上。”
“但你不得不承认，命运从来不是真的公平。”
尹陈沉默了几秒，然后无力地点了点头。
“可离真相越近，我越接受不了。”
就像是一座梦幻瑰丽的城堡，突然被强大的力量扯去了表层的外衣，揭开之后她才发现，里面根本不是什么童话世界，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深渊。
更可怕的是，她好像对一切都失望了。
对她自己，还有这个世界。
学校里，网上，莱娜的话不断在她脑海当中闪过。
没人知道她现在承受着多么大的痛苦。
就算她明天跳楼而死，也不会有一个人理解她的内心。
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走不下去了，只能证明是她没有本事，怪不了别人。
“不是所有人都是麻木的。”
顾江把少女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宝贝，你很棒了，你帮和你一样的人，拒绝了那些美其名曰为你们好实则吸血的宣传。”
尹陈抽了抽鼻子，紧紧抿着唇。
“顾江，我现在，是不是很弱啊……”
“没有。”顾江说，“我觉得你很强大。”
顶着这么多压力，她还是没有倒下。
她那么厉害，小小年纪就打工帮陈如月治病，还要养活自己和陈如月，就算来了淮城，也没有放下自己的尊严和傲气。
尹陈一直都是很厉害的女生。
只是顾江很心疼，她吃了这么多苦。
少年阖眸，浅浅出声道。
“你已经做了你可以做到的一切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
她低估了舆论的可怕，网上的言论来得远比明天更快。
没等顾江找品夏的人谈合约的问题，品夏就已经按捺不住想借尹陈这波热度上一个层次了。
抑郁症和Z家杂志封面美女模特还有当红模特白落楚联系在了一起，热度一时更比一时高，就连四中不常上网的学生也都听说了网上的议论。
“尹陈居然还是奢侈品的代言人啊？”
“只是做宣传杂志而已，Z家那么大的品牌怎么可能让一个有抑郁症的人来当代言人啊。”
“啧啧啧，她自己都有抑郁症，怎么不肯为抑郁症发声啊。”
“就是啊，品夏都打算用抑郁症系列的钱给病人筹备爱心基金了，她居然拒绝品夏的邀请，也太没有良心了吧。”
“我看她就是自私，看不得别人好。”
“……”
网上言论由最开始的心疼美女模特全都转变成了攻击尹陈身为抑郁症患者但却对帮助抑郁症患者事情的不作为。
品夏一分钱没出，但靠着尹陈的这波热度，知名度近日内直线上升。
无论尹陈怎么解释品夏的合同完全没有和她提过什么爱心基金的事情，舆论的引导下，她的解释显得惺惺作态，被网友认为是她的无力洗白。
顾江看到热搜的当天就联系人变卖了自己的跑车，找了许和他们，花钱往下撤热搜。
热搜是撤掉了，但是舆论造势，议论度却一点都没有减。
“我江市的别野也替我挂出去，约品夏的人，我要见他们董事。”
电话那边，程嘉的声音响了起来。
“没用的顾江。”
“你不管卖多少东西都没用，三百万是小事情，但是品夏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小服饰品牌，他们已经陆续好几年都在服装行业前十排行榜上了。”
“光是一个模特的违约怎么可能弄出这么大的阵势，他们是想抓抑郁症的这波热度造势，尹陈只是他们的一个牺牲品而已。”
“花钱可以降热搜，可以给尹陈解约，但没办法还尹陈一个清白。”
“现在网上所有人都觉得尹陈是错的，已经有人又开始扒尹陈之前在江市的事情，扒她的家庭背景了。”
少年深吸口气，开口说道：“和他们说。”
“我是顾江，想见他们的董事。”
许和从程嘉手里接过电话，一脸认真地出声说：“顾江没用，江市的顾江，顾家的顾江才有用。”
“阿江，品夏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尹陈的事情能带给他们的好处太多了，除非是你家里的集团，阿姨或者叔叔亲自出面，才能把这件事压下来，否则他们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爆火的机会的。”
资本面前，他们都是渺小的。
品夏吃了这波红利，好像咬住肥肉的野兽，绝对不会轻易松口。
已经不是钱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对徐舒曼和顾煜廷来说，从品夏嘴里救出尹陈，很容易。
但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都太难了。
许和知道他的为难，出声劝道：“其实阿江，我和程嘉说的这些，你早就知道了。”
“你就是不想回去，不想靠阿姨和叔叔解决这个问题，但你要想清楚，究竟是你的意愿重要，还是尹陈重要。”
顾江沉默半晌，缓缓开口。
“什么事情都是有代价的，让他们救尹陈的代价，我不一定付得起。”
“不管我怎么选，都会伤害她。”
*
网上舆论一边倒。
所有人的矛头对准了尹陈，全都在指责她，骂的难听的多了去。
黎姜黎柯气不过带着十几个四中同学在网上解释，但不出一秒钟，他们的解释就被更多舆论盖了过去，注册的几十个号没几秒就被淹没在人群之中。
尹陈最初还在辩白，意识到解释无用后，她不再去看手机。
资本操控，想让谁死谁就得死。
她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牺牲品，牺牲品的心情谁在乎。
冤枉你的人比谁都清楚你有多冤。
品夏成了做好事反被拒绝的一方，不仅知名度上升了好几个层次，也收获了一大批粉丝。
尹陈低估了资本运作的程度。
琳达也试图在网上为尹陈发声，她本以为她这样的知名度，会有人相信她说的话。
可是并没有。
很快，琳达为尹陈发声，网友的矛头又对准了琳达。
一个古怪摄影师支持的人，人品又能好到哪里去，琳达对作品的认真敬业严格要求，被他们诋毁成耍大牌故意为难工作人员，那些之前被称赞有个性的作品也被说成是哗众取宠。
错的到底是谁呢？
是琳达？是网友？还是尹陈？
好像都不是。
每个人都被无形的力量拉入了漩涡里面，挣脱不出。
他们以为自己是在拯救，是在维护正义，却不知道他们只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而已。
他们缺一个知道真相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很难争取到。
“不知全貌，不予置评”这句话，很难有人可以真正理解。
往往大部分人都在伪造出的真相上，不知不觉就成为了他们最不想成为的刺向别人的利刃，人人都以为自己是正确的，很少有人思考，大部分人都在大数据的推动下变得麻木丧失了思考力。
事情不断发酵。
尹陈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顾江有时候甚至感觉，他见到的只是她的一丝游魂而已。
终于，在顾江给尹陈打电话，对方没有接，和黎姜确认尹陈在家平安无事后，顾江拨通了打往江市的电话。
女人声音隐约透着一股好奇。
“不到一周，看来我还是不太了解自己儿子，我以为你会坚持更长时间。”
徐舒曼知道这些一点也不奇怪，顾江不觉得烧起来的这把火有自己亲妈添的一把柴，但她确实袖手旁观等着他主动给她打这个电话。
“我爸什么时候回国？”顾江问。
徐舒曼开口道：“后天。”
“他本来是想亲自去淮城找你的，但没想到那个小品牌搞了这么一出。”
不在徐舒曼的意料当中，但对徐舒曼而言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知道的，那个叫尹陈的小姑娘，我也很喜欢。”
徐舒曼这句话是真的，见尹陈的第一面，她就很喜欢那个小姑娘。
但说到底，一个陌生人，是没办法和自己亲生儿子相比的。
“回江市是吧。”顾江直截了当，云淡风轻地出声说：“我会买这周的机票。”
“我希望我到江市的时候，那些人可以还尹陈一个清白。”
“爱可以。”
顾江走上前，把她拥入怀中。
片刻后少年放开她，结清账单后带着尹陈走了出去。
现下已经过了冬天最冷的那段时间了，路面上的积雪也悉数化了，但还有风，顾江把自己外套脱下给尹陈披上，宽大的外套盖住了她的大腿根。
两人并排向前走，他牵着她的手。
黄昏时刻，天边落日散发出橘黄色的光芒，零零落落照在地面上。
尹陈把品夏的事情一点一点都告诉了顾江，她不想瞒着他。
“没事的，交给我。”顾江说。
三百万违约金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值得烦恼的问题，只不过后续和品夏的沟通问题可能会有点难度。
“我不能理解。”尹陈小声开口说：“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共情，大家好像只能想到自己的利益，至于别人的死活，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她甚至连哭诉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感情，已经被巨大的麻木和冷漠吞噬掉了。
“共情本身就是不存在的。”顾江开口，没有顺着尹陈的话继续陪她□□下去，“宝贝，你没办法要求人和人之间可以互相理解。”
“共情的基础，是在所有人都经历过相同的痛苦上。”
“但你不得不承认，命运从来不是真的公平。”
尹陈沉默了几秒，然后无力地点了点头。
“可离真相越近，我越接受不了。”
就像是一座梦幻瑰丽的城堡，突然被强大的力量扯去了表层的外衣，揭开之后她才发现，里面根本不是什么童话世界，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深渊。
更可怕的是，她好像对一切都失望了。
对她自己，还有这个世界。
学校里，网上，莱娜的话不断在她脑海当中闪过。
没人知道她现在承受着多么大的痛苦。
就算她明天跳楼而死，也不会有一个人理解她的内心。
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走不下去了，只能证明是她没有本事，怪不了别人。
“不是所有人都是麻木的。”
顾江把少女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宝贝，你很棒了，你帮和你一样的人，拒绝了那些美其名曰为你们好实则吸血的宣传。”
尹陈抽了抽鼻子，紧紧抿着唇。
“顾江，我现在，是不是很弱啊……”
“没有。”顾江说，“我觉得你很强大。”
顶着这么多压力，她还是没有倒下。
她那么厉害，小小年纪就打工帮陈如月治病，还要养活自己和陈如月，就算来了淮城，也没有放下自己的尊严和傲气。
尹陈一直都是很厉害的女生。
只是顾江很心疼，她吃了这么多苦。
少年阖眸，浅浅出声道。
“你已经做了你可以做到的一切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
她低估了舆论的可怕，网上的言论来得远比明天更快。
没等顾江找品夏的人谈合约的问题，品夏就已经按捺不住想借尹陈这波热度上一个层次了。
抑郁症和Z家杂志封面美女模特还有当红模特白落楚联系在了一起，热度一时更比一时高，就连四中不常上网的学生也都听说了网上的议论。
“尹陈居然还是奢侈品的代言人啊？”
“只是做宣传杂志而已，Z家那么大的品牌怎么可能让一个有抑郁症的人来当代言人啊。”
“啧啧啧，她自己都有抑郁症，怎么不肯为抑郁症发声啊。”
“就是啊，品夏都打算用抑郁症系列的钱给病人筹备爱心基金了，她居然拒绝品夏的邀请，也太没有良心了吧。”
“我看她就是自私，看不得别人好。”
“……”
网上言论由最开始的心疼美女模特全都转变成了攻击尹陈身为抑郁症患者但却对帮助抑郁症患者事情的不作为。
品夏一分钱没出，但靠着尹陈的这波热度，知名度近日内直线上升。
无论尹陈怎么解释品夏的合同完全没有和她提过什么爱心基金的事情，舆论的引导下，她的解释显得惺惺作态，被网友认为是她的无力洗白。
顾江看到热搜的当天就联系人变卖了自己的跑车，找了许和他们，花钱往下撤热搜。
热搜是撤掉了，但是舆论造势，议论度却一点都没有减。
“我江市的别野也替我挂出去，约品夏的人，我要见他们董事。”
电话那边，程嘉的声音响了起来。
“没用的顾江。”
“你不管卖多少东西都没用，三百万是小事情，但是品夏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小服饰品牌，他们已经陆续好几年都在服装行业前十排行榜上了。”
“光是一个模特的违约怎么可能弄出这么大的阵势，他们是想抓抑郁症的这波热度造势，尹陈只是他们的一个牺牲品而已。”
“花钱可以降热搜，可以给尹陈解约，但没办法还尹陈一个清白。”
“现在网上所有人都觉得尹陈是错的，已经有人又开始扒尹陈之前在江市的事情，扒她的家庭背景了。”
少年深吸口气，开口说道：“和他们说。”
“我是顾江，想见他们的董事。”
许和从程嘉手里接过电话，一脸认真地出声说：“顾江没用，江市的顾江，顾家的顾江才有用。”
“阿江，品夏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尹陈的事情能带给他们的好处太多了，除非是你家里的集团，阿姨或者叔叔亲自出面，才能把这件事压下来，否则他们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爆火的机会的。”
资本面前，他们都是渺小的。
品夏吃了这波红利，好像咬住肥肉的野兽，绝对不会轻易松口。
已经不是钱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对徐舒曼和顾煜廷来说，从品夏嘴里救出尹陈，很容易。
但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都太难了。
许和知道他的为难，出声劝道：“其实阿江，我和程嘉说的这些，你早就知道了。”
“你就是不想回去，不想靠阿姨和叔叔解决这个问题，但你要想清楚，究竟是你的意愿重要，还是尹陈重要。”
顾江沉默半晌，缓缓开口。
“什么事情都是有代价的，让他们救尹陈的代价，我不一定付得起。”
“不管我怎么选，都会伤害她。”
*
网上舆论一边倒。
所有人的矛头对准了尹陈，全都在指责她，骂的难听的多了去。
黎姜黎柯气不过带着十几个四中同学在网上解释，但不出一秒钟，他们的解释就被更多舆论盖了过去，注册的几十个号没几秒就被淹没在人群之中。
尹陈最初还在辩白，意识到解释无用后，她不再去看手机。
资本操控，想让谁死谁就得死。
她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牺牲品，牺牲品的心情谁在乎。
冤枉你的人比谁都清楚你有多冤。
品夏成了做好事反被拒绝的一方，不仅知名度上升了好几个层次，也收获了一大批粉丝。
尹陈低估了资本运作的程度。
琳达也试图在网上为尹陈发声，她本以为她这样的知名度，会有人相信她说的话。
可是并没有。
很快，琳达为尹陈发声，网友的矛头又对准了琳达。
一个古怪摄影师支持的人，人品又能好到哪里去，琳达对作品的认真敬业严格要求，被他们诋毁成耍大牌故意为难工作人员，那些之前被称赞有个性的作品也被说成是哗众取宠。
错的到底是谁呢？
是琳达？是网友？还是尹陈？
好像都不是。
每个人都被无形的力量拉入了漩涡里面，挣脱不出。
他们以为自己是在拯救，是在维护正义，却不知道他们只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而已。
他们缺一个知道真相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很难争取到。
“不知全貌，不予置评”这句话，很难有人可以真正理解。
往往大部分人都在伪造出的真相上，不知不觉就成为了他们最不想成为的刺向别人的利刃，人人都以为自己是正确的，很少有人思考，大部分人都在大数据的推动下变得麻木丧失了思考力。
事情不断发酵。
尹陈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顾江有时候甚至感觉，他见到的只是她的一丝游魂而已。
终于，在顾江给尹陈打电话，对方没有接，和黎姜确认尹陈在家平安无事后，顾江拨通了打往江市的电话。
女人声音隐约透着一股好奇。
“不到一周，看来我还是不太了解自己儿子，我以为你会坚持更长时间。”
徐舒曼知道这些一点也不奇怪，顾江不觉得烧起来的这把火有自己亲妈添的一把柴，但她确实袖手旁观等着他主动给她打这个电话。
“我爸什么时候回国？”顾江问。
徐舒曼开口道：“后天。”
“他本来是想亲自去淮城找你的，但没想到那个小品牌搞了这么一出。”
不在徐舒曼的意料当中，但对徐舒曼而言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知道的，那个叫尹陈的小姑娘，我也很喜欢。”
徐舒曼这句话是真的，见尹陈的第一面，她就很喜欢那个小姑娘。
但说到底，一个陌生人，是没办法和自己亲生儿子相比的。
“回江市是吧。”顾江直截了当，云淡风轻地出声说：“我会买这周的机票。”
“我希望我到江市的时候，那些人可以还尹陈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