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力相差可见一斑,袭青岩当即收了刀,若无其事地退开。

    虞子珩也收刀归鞘,走至萧翎身旁。

    虽然徒弟毫发无伤,萧也怒火难消,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深吸一口气,嘲讽道:“师伯当众行背后偷袭之事,怕有失君子之风吧。”

    袭青岩哼了声,不屑道:“君子之风也得分人,而有些人,不配!黑衣窄刀,定是地宫的杀手,那就该死,当年我大师哥一家三口便是惨死在地宫手里,若我方才能一刀将他们斩杀,也算是报仇了。”

    袭老堡主叹了口气,“你又凭什么断定是地宫所为?就凭那半截面.具和一柄随处可见的窄刀?我早就说过,青山一家之死并非地宫所为,那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栽赃嫁祸,此事以后休要再提,况今时不同往日,这地宫众人已然皆洗心革面,你又何苦在此咄咄逼人?”

    袭青岩更暴躁了,“您说弟子咄咄逼人?他们杀了那么多人,一句洗心革面便就算了?”

    袭老堡主又劝阻道:“那你想怎么样?这世间若无心术不正之人,又何来的杀手为钱卖命?把他们都杀了又能如何?倒不如给他们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好好赎罪。”

    眼见师徒俩你来我往争执不休,萧翎上前道:“师伯可否先容萧翎说几句?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若祝老六等人果真作恶多端,师伯想为民除害或是报仇雪恨,谁都不会拦着,可他们不是,此前连十二峰都没走出过。”

    见袭青岩沉着脸不说话,萧翎又道:“外人只道地宫里的杀手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却不知他们也是从小被掳去地宫的,都半大的孩子,却每天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逼着他们去学习如何杀人,他们所有人便是这么长大的。

    死里逃生被培养成杀手后,不去执行暗杀任务,仍旧是死路一条,世人谁不贪生?滥杀无辜纵然不对,可想活下去也没有什么错。

    还有,他们每执行过一次任务后便得服下一种药,把自己所执行的任务所杀之人全部忘得一干二净,在解毒之前他们连自己杀过谁都不记得,不过都是把杀人的刀而已,师伯想伸张正义,便理应去找那借刀之人,你揪着这些被操控的刀作甚?”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袭青岩问。

    这个,萧翎沉默了会儿道:“好吧,师伯方才的确没听错,外公方才说的也的确是‘萧宫主’,不过那是曾经是,大家洗心革面后我又将这宫主之位让给了别人,不知师伯可否卖萧翎个面子,将祝老六等人放了?”

    袭青岩不怎么走心地夸了一句“你倒是好本事”,脸色总却是没那么凶神恶煞了,“那你如何能保证这些人以后不会再出来作恶?”

    “当然能!”萧翎拍着胸口道:“不知师伯可有听说过噬心蛊?”

    蛊毒虽被正道所不齿,可近年来瀚海涌入的巫蛊术人越来越多,以防万一自保也好,有什么别的目的也罢,如今只除了各大世家宗门外,其余的哪家还没养着一两个,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袭青岩面色一僵,许久才缓过神来,低声道:“略有耳闻。”

    那就好,萧翎点点头,“噬心蛊发作起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且被种此蛊之人能活二十年已是长寿,地宫里的人以前便是被噬心蛊所控,才不得不听命于他人,不过这蛊后来被我给解了,既然解得了,自然就能再给他们种回去,现如今他们一个个都怕死我了,又岂敢再行恶事?再说,我也不是什么烂好人,不听话的都砍得差不多了。”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说动了袭青岩,又被袭老堡主硬拉着见识了一番袭家三十六路刀法,才顺利将祝老六等人弄出来送了出了袭家堡。

    “这凝霜决果然了得,若非我这把老骨头还算有些本事,这会儿只怕被你这小丫头片子给做成冰雕了吧。”说完转向袭青岩,“你要不要再跟这丫头切磋切磋?”

    想不到袭青岩竟拒绝了,还异常地谦逊道:“我自然是不如她的。”

    把闻晚歌得意的不行,萧翎却觉得袭青岩并非是怕输,而是不想出手。

    凝霜决乃是一门至寒的内功心法,这与自己同名的小姑娘身携冰蚕蛊的天下奇寒之毒,体质本就至阴至寒,两者相辅相成更是将这心法提升至了一个萧翎自己都无法预估的境界。

    但世间万物原本相生相克,有利自然也就有弊,随之而来的寒毒反噬也不容小觑,尤其是在她中了噬怨螟之毒,元气大损之际。

    虞子珩熄了灯才躺下,忽觉一股凉意从背后窜了出来,便伸了手去摸了摸那侧的墙壁,寒意蚀骨,才碰了一下,浑身血液几乎都要跟着冻结。

    他隔壁住的是萧翎。

    “师父!”虞子珩惊呼一声翻身下床,赤着脚便往外跑去。

    只见各种形状的霜花正以萧翎的房间为中心往四周缓慢蔓延,所到之处寒气逼人,依稀还能听见空气被凝结成冰渣的声音。

    这是寒毒又发作了?

    想起那次在赤沙岛,萧翎施展了凝霜诀后被冻在冰里的情景,虞子珩心中大骇,抬掌撞开了门,一股强烈的寒流涌来直逼得他又后退了好几步,头发眉毛上顷刻便结出了一层白霜来。

    浓郁寒凉的雾气逐渐散出,看清里头的情景更是大惊失色。

    从地面甚至屋顶皆被厚厚的冰霜覆盖着,且那冰层似乎还在不断地增厚,虞子珩神色一凝,一边调动真气,大步往房间里走去。

    萧翎盘腿坐在床中间,虽未像上次那般被冻在冰里,却是浑身上下裹满了厚厚的霜花,肤色煞白,整个人看上去了无生息。

    虞子珩僵了一瞬,缓缓抬手探了探萧翎的鼻息,有微弱的气体洒在皮肤上,眼底骤然而起的恐慌才稍稍散了一些,迅速将人抱起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

    萧翎也曾遭受过几次寒毒反噬,但都不及此次严重,光是把那骨子里的寒气逼出去几乎都要耗光了所有内力,更遑论去压制凶猛的寒毒。

    此刻萧翎觉得自己就好像是被人扔进了极寒之地的冰窟里,大雪在身上覆了一层又一层,挨着皮肤顷刻又化作了冰水顺着毛孔直渗进了骨血里,寒气也随之流便了全身,除了极致的寒冷便再没有多余的感觉了,便是连自己的身体几乎都感觉不到了。

    就在萧翎以为自己呜呼哀哉时,头顶却忽地降下一大束阳光来,照在身上暖烘烘的,舒坦的不得了。

    那光越来越强,不断向四周扩散,所经之处冰雪消融,仿若隆冬之后春回大地,目及之处长出一片片五颜六色的花丛,奇异的花香在身体周围缭绕,闻得久了寒毒竟逐渐平息下来。

    身体回暖,萧翎缓缓睁开眼,只觉头疼欲裂,意识也混沌不清,直到听到似有人在耳边一遍遍焦急地唤她,才逐渐回复清明。

    动了动手脚,活动自如,内息也正常,不禁长舒了一口气,这寒毒反噬终是被压制住了,却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余光瞥见揽在自己肩上的手,萧翎稍稍偏过头,就见虞子珩眉心拧出几道沟壑,目光急切地看着自己,愣了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大难不死估摸又是这狗崽子的功劳,扯着唇角玩笑道:“阿寻啊,你又救了我一次,日后若没有你,可叫为师怎么办呢?”

    虞子珩却不说话,扶着萧翎躺下,扯过被子盖好后便默默地走去一旁坐着。

    躺了会儿萧翎才意识到气氛好像有些怪,但虞子珩背对着自己,看不到脸就摸不准眼下到底什么个情况,但却能看到他搁在桌上的手紧握成了拳。

    萧翎掀开被子下了床,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果见这徒弟腮帮子绷着,脸色阴沉的厉害,“阿寻你,又生气啦?这寒毒既然压回去了就没事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休息会儿就能好?萧庄主……” 虞子珩咬着牙齿道:“你体内的寒毒本来是靠药力压制着,如今却被这至寒的真气完全激发了出来,你真以为自己是神仙,不死不灭?”

    萧翎深觉惭愧,扶着桌子坐下,低着头颅不说话,早知道这次寒毒反噬会来的如此凶险,就算打到明天早上,或被袭青岩在身上戳出透明窟窿来她也绝不会动用凝霜决。

    可,这狗崽子也用不着这么生气吧,她这不是好好的没死吗?

    那一世的林一寻对她可是敬重的很,如今却时不时便对她这个师父口出不逊,凶神恶煞的,当真成了个刁徒!

    “你,吵的我头疼。”她揉着太阳穴闷闷地道,头疼是真,但多少也有些装可怜的成分,想着这狗崽子再目无尊长也总不好意思对一个病人吼来吼去的吧?

    果然,虞子珩闻言一怔,见萧翎脸色确实很差,那些带着怒火的训斥的话便被他吞回去自行消化了,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暴躁的情绪,道:“以后我每日给你运功调息一次,在这寒毒彻底为你所控,为你所用前切不可再动武。”

    哦,好的,嗯?不是,你等等。

    “不可再动武?”萧翎瞪着眼睛,不让她动武?

    换句话说岂不就是让她站着挨揍?呵,怎么可能?那还不若废了她这身武功来的干脆!

    “这千百年来学过的内功心法可不止有凝霜决一种,顶多以后不动用凝霜决就是了,为师我用别的,绝对不给寒毒可乘之机。”萧翎愤愤道,但抬眸对上虞子珩那张极为严肃凝重的脸,心头见鬼地一哆嗦,便不由自主地点了个头,“啊,知道啦,知道啦,不动武,以后都不动武了,行了吧?”

    萧翎说完撇着嘴看向一边,到底谁才是师父?

    哎,罢了罢了,谁让她对这狗崽子心有愧疚呢,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呗,他高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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