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佐和威尔抵达帕特尼岛后，并未得到他们想象中的礼遇。
“我在空气中嗅到一丝压抑的气息。”瞅着往来的人群，夏佐说。
“也许是因为尤利西斯长期不在。根据记载，尤利西斯家族在这有护佑民众的丰功伟绩。”威尔从口袋里抽出一个笔记本，“在马格纳联邦统一之前，这里的船只和军队并不成气候，但自从马格纳联邦成立，此地人口数量上升53%，武器冶炼业的较以前增加了40%。”
威尔充满学术性的描述让夏佐过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所以呢？”
“所以，在马格纳联邦成立后，就有人有目的性地改变了这个小镇的经营方针。祖祖辈辈在这扎根的尤利西斯更像是被煽风点火的一方，唯一能想到的罪魁祸首就是作为夕睦亲戚的荼礼。”威尔说，“陛下之前来这视察，估计是想防范于未然吧。”
“哇你脑子转好快我还没反应过来。”夏佐撇嘴，“不愧是军校毕业的首席。话说，你到底是什么种族，我到现在都没看出来。”
“我的家人都是马族，只有我头上长了角。”威尔耸肩，“你猜猜为什么？”
“我懂了。”夏佐拳头敲手心，“长角一定是因为你妈妈怀你时吃了很多笋！我妈怀我弟时特喜欢吃芝麻，结果我弟眼角就有个芝麻大的痣；我大姐怀我小侄子时吃了好多羊肉串，结果我小侄子脖子上就有个羊肉串一样的胎记。”
“……你的想法很有创意。”威尔眼角抽搐，但依旧努力维持优雅的笑容。
二人刚进尤利西斯的城堡就受到荼礼的热情款待。鱼族美女端着琼浆，围坐在夏佐和威尔身侧劝酒。两人被灌了一通酒，又被荼礼招待着去休息室。夏佐和威尔晕头转脑地进了休息室，见到里面松软的大床上躺了位鱼族美女。
“如果大人们不介意，”少女起身，“你们可以和我一起休息吗？”
太刻意了。威尔和夏佐对看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你的确是个美女，可我个人比较喜欢身材凹凸有致，不算胖但又在可爱的地方长了点小肉的女性。”夏佐打量了女子一番，“也不要化太浓的妆，表情再文静一点就更好了。”
还挑起来了？杰奎琳大为震撼，打算把这事报告给荼礼，却被威尔和夏佐同时拽住手腕。
“小姐姐，你不要害怕。”狼尽量放缓了语气，“你是自愿做这种事的吗？”
“哪有什么自愿不自愿……”女子还没说完，威尔就把外套脱掉，披在杰奎琳身上。
“虽然这样有些失礼，”威尔说，“但我觉得你刚刚下床的动作不太对。可不可以把袖子掀起来，让我看看你的腋窝？”
杰奎琳瞪大眼睛，看向威尔。过了一会，女孩的眼圈发红，默默将衣袖卷起。她的腋窝内印着数道淤青，看上去还很新。
“果然，在这种地方用刑不易被发现。都是谁干的？”威尔的话让杰奎琳眼眶发红。
“你好有经验啊。”对夏佐的话，威尔仅回以复杂的笑容。
“是我的错……”杰奎琳吸了下鼻子，“我们不说这些了，请允许我先告退。”
“你的错？你偷抢扒拿，杀人越货了？”夏佐不放开杰奎琳，“你先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尤利西斯和荼礼对你不好，我们会保护你。”
“真……真的吗？”杰奎琳睁大双眼，“可是，我和你们无亲无故……”
“我们是马格纳的骑士，理应为马格纳的居民服务。”威尔说。
“即便我……没能从弗雷德先生那套到情报，也没能暗杀陛下？”杰奎琳的话让夏佐瞪大眼睛。狼急着想追问，却被威尔拦下。
“如果你之前所作所为，只是来自尤利西斯和荼礼的命令，”威尔说，“那么你只是一把刀。我们不会为难一把刀，但我们会对使刀的人追究到底。”
“你可以争取将功折罪，现在还来得及。”夏佐从威尔的话里明白，后者想以安抚为主，把这个重要的人证拉拢，便也调整心态，向杰奎琳报以友善的微笑，“马格纳联邦很大，比尤利西斯厉害的人还有很多。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走出去看看。”
鱼族的女子犹豫片刻，握住夏佐的手。很快她又惊恐地抽回，反被威尔握住。
“你放心吧。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只要你愿意告诉我们真相。”威尔一脸诚恳，“弗雷德是我的老朋友，陛下也是我最重视的人。如果你选择将功折罪，以他们的为人，绝不会再为难你。”
“如……如果你们能保护我。”杰奎琳擦干眼泪，“弗雷德先生很有原则，他和尤利西斯、荼礼都不一样，对我以礼相待。如果你们是弗雷德先生那边的，我相信你们。”
“那就和我们一起走吧！”夏佐一把抱起鱼女，和威尔冲出门外。
此时的弗雷德，刚洗完澡，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骑士的身体恢复良好，目前已能进行强度不大的肌肉锻炼。玉澄白天去奕铭家训练，弗雷德便到集市上采购食材。不管熊采购了什么，兔子都能在回家后，想方设法搭配着做出美食。弗雷德为防止变胖，每次吃完早饭都会做俯卧撑。
今天早上，玉澄开门进来，见弗雷德正做到第53个俯卧撑，一屁股便坐上骑士后腰。
“陛下，你是要折了我的老腰啊！”熊虽然抗议，却也没摔倒。
“弗雷德，保持安静，来看看卡洛斯。”玉澄的话听得熊莫名其妙。骑士转头，赫然发现一个浮在空中的血环——环内是卡洛斯的卧室，小狮子躺床上睡得正熟。
玉澄打了个响指，那片割裂了维度的圆环便合拢、落地，成了滩普通的废血。兔子翘起二郎腿，笑得舒心：“卡洛斯还安全。”
“陛下……你能用血打开维度间的门了？我们也可以回去了？”弗雷德盯着地上的血。
“我要挑个时间。我要先向奕铭和诗绪道别，再想下该用什么阵仗回去。”玉澄眯起眼睛。
而此时，夏佐和威尔带着杰奎琳，说是要回王城，却缩进之前卡洛斯“暂住”的下水道隔间。
“笋哥，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夏佐问。
“能不能别用那个外号叫我？”威尔皱眉。夏佐似乎认定了威尔头上长的是一棵笋，已忘了威尔真正叫什么。威尔环顾四周的积水和杂草，叹了口气：“陛下的养子说，他曾在这住过几天……难以想象。”
“卡洛斯聪明伶俐像陛下，胆子大却像弗雷德。”夏佐说完后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转移话题，“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有个打算。”威尔沉默一会，说，“卡洛斯殿下查到的信息，并不是荼礼能提供的。所以，我想再在这呆一会，套些情报。”
“你打算从哪查？杰奎琳又该怎么办？”夏佐看向身后的鱼族女子。
“我、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杰奎琳抓紧威尔的袖口，面露不安。
“你别怕，我会带你一起。”威尔安抚完杰奎琳，转向夏佐，“我们分两个方向调查。既然尤利西斯之前说陛下是被海怪抓走了，我想拜托你，去查查海怪是怎么回事。我这边则和杰奎琳小姐打听荼礼和尤利西斯招兵买马的渠道。”
“可以。之后我们在这水沟里碰头吧。”夏佐说。
于此同时，王城内一片混乱。
“陛下失踪的消息是谁泄露出去的？”阿道夫急匆匆地往王宫大厅走。
“谁都有些守不住秘密的朋友。”走他身侧的恩斯特耸肩，“长老很焦虑。”
阿道夫没再多言，打开大殿正门。官员站在厅内纷纷发言，但都没说到重点上。
“各位，一大早把大家叫来，是为讨论接下来的对策。”阿道夫说，“陛下失踪多日，流言蜚语也在增加。我建议我们出具声明，给外面的民众一个交代，先让形势稳定下来。”
“所以你把我们叫过来，是为了一起想出个弥天大谎？”元老院中有人发话，“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找到陛下。”
“尤利西斯目前被我们囚禁，但要从他嘴里撬出有用信息，还需要过程。”阿道夫说。
“我们怎么知道进展如何，就凭你一张嘴？”另一位官员嗤笑道，“你把尤利西斯控制在你那，元老院可一直没法接触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说过，他在元老院可是有内应的。”阿道夫皱眉。
“那么，如果尤利西斯在我们面前说，你阿道夫是他的内应，我们是不是也能禁止你和尤利西斯再接触？”海伦娜坐在后排幽幽地笑。
大厅内的指针敲到早上八点，正是平日玉澄坐上王位、接受官员行礼的时间。阿道夫还想反驳，却见王位前突然裂开一道血口。
血口在众目睽睽下张大；那里存在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玉澄和弗雷德从洞中走出，血色通道便随之关闭；兔子无视官员们的目瞪口呆，一脸淡然地坐上自己的位子。
“玉澄……你是玉澄？”阿道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错。我宣布逮捕尤利西斯和他的属下荼礼。”玉澄说。
此时，下水道里。
威尔边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着调查记录，边等夏佐前来碰头。
他在这两天的旁敲侧击中，已经得知了武器的进货渠道：他们以需要建筑材料的理由，将其他地域的大量废弃武器购置到手，再由自家的工匠将武器重新冶炼。威尔明白这种行为按现行法律足以论罪，但他还没找到直接证据。
等夏佐来的时间有些长，威尔看向一脸好奇的杰奎琳：“你对我的本子有兴趣？”
“我很好奇，但我不识字，所以……”杰奎琳搓着手，有些难堪。
“我教你。首先，你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写吗？”威尔问。
“我、我想知道！”杰奎琳满怀期待地说完，威尔就在本子上写上她的名字，“如果有时间，我教你怎么握笔吧？”
威尔刚教完杰奎琳怎么写自己的名字，就被夏佐扯住头上的角。
“你该不会真把我头上的角当成笋了吧，觉得能拔出来？”威尔没好气地问。
“事态紧急啊笋哥，我刚偷了个东西，就被追杀了。”夏佐喘着气，“我从码头附近酒馆的厨房里偷到了个他们在操纵海怪的证据——口袋里有他们投喂海怪的时间表。正常人谁会养海怪啊！总之，我们快换个根据地。”
“好的。”威尔看向夏佐身后的几个人影，“但首先，我们要杀几只老鼠。”
夏佐心领神会，抽出腰间的佩刀，转身便往他身后的卫兵劈去；威尔将剑出鞘，摆出迎战态势。敌人数量并不多，但能看出来都是精锐。夏佐灵敏地躲开对方的连续攻击，再趁着空隙，将刀刺入对方的腰侧、大腿。一轮下来，受伤挂彩的反倒是敌方，夏佐本人除了喘气，身上竟无大碍。
“你身体还挺灵巧，像松鼠。”威尔走到夏佐身侧，调侃道。
“我就当做是夸奖了。话说你怎么不上……”夏佐话音未落，就见威尔拔剑冲了出去。
威尔仅挥出两剑，便直接斩杀了余下所有敌人，快得竟看不清过程。夏佐吹了声口哨，问：“你这算什么招数？”
“我自创的。”威尔回头讪笑。
夏佐和威尔明白事态紧急，一路顾不上躲避，带杰奎琳抄最近的路走。他们刚来到市镇广场，就被荼礼的士兵包围。威尔叹气，把杰奎琳护在身后，和夏佐说：“这次人数太多，我希望你别像刚刚那样留一手。”
“哪有！”夏佐故意抬高音调，对飞扑而来的人进行斩杀。狼的力气很大，直接用刀劈开敌人的头颅。威尔瞅着夏佐像屠夫般杀敌，小声嘀咕了句“我也没让你这么凶”便转身处理迫近的卫兵。夏佐和威尔刚杀了几个敌人，更多的卫兵便蜂拥而至。狼意识到蛮干下去不是办法，便问威尔：“钻地还是跳海？”
“就不能给个温柔的选项吗？”威尔话音刚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一手拉杰奎琳、一手拽夏佐，把他们都挼到广场喷泉下；铺天盖地的箭雨随之而至，荼礼的士兵们被忽如其来的无差别打击弄得狼狈不堪。不出一会，鹰族士兵纷纷落在楼顶，手中握着弓矢。恩斯特降落在夏佐和威尔跟前，向帕特尼岛的士兵宣布：“陛下有令，逮捕此地的反贼。罪人尤利西斯和荼礼皆已下狱，此地暂由王城接管。放下武器老实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混乱的场面瞬间静滞，夏佐和威尔站恩斯特身后，面面相觑。进入恩斯特的马车后，夏佐握住老鹰的手来回摆动：“大鸡翅，你刚刚是不是说，陛下有令？他回来了？”
“夏佐……别叫我大鸡翅。”恩斯特无奈地回答，“陛下今早回来了，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弗雷德。弗雷德带来了很多关于尤利西斯组建军队的情报，而陛下说了，荼礼和尤利西斯曾试图杀死他，把他抓去喂海怪。”
威尔倒抽一口凉气，问夏佐：“你之前是不是说过，这些海怪，被尤利西斯和荼礼所豢养？”
恩斯特见夏佐点头，瞪大眼睛：“这是……不折不扣的弑君。”
不到一周，元老院和新贵族就联合接管了尤利西斯的领地。玉澄得到满意的结果后，前往关押犯人的牢狱，见烛夜正站在门口，和玉澄打招呼。
“要帕特尼岛特产吗？鲨鱼的牙齿，从尤利西斯那拔来的。”烛夜摊开手掌，让玉澄看他手中带血的尖牙。
“不了，感觉不吉利。你审出什么消息没？”玉澄皱着眉头问。
“他交代了荼礼和他怎么开始合作的。这个人被荼礼蛊惑，觉得自己能在荼礼的帮助下称王称霸。帕特尼岛上他是统治者，可出了那个地方，他就什么都不是。”烛夜冷哼。
“的确。”玉澄低头，“荼礼那边呢？”
“他比尤利西斯有种，没吐出什么情报。我会再查查他的背景。”烛夜挠头，说，“首先就问问他们是否饲养了海怪吧。”
“你可以问他们当时为什么杀死佩妮。”玉澄一转话题，“这次来找你，还有件事。我想查出目前有哪个维度比较方便我们开垦后花园。”
“什么后花园？你想搞殖民？”烛夜愣了一下。
“可以这么解释。最好是便于统治，隐蔽性又好的地方。”玉澄说，“你之前和雪弭去过很多维度吧？总有维度能符合我的预期。”
“你怎么提到雪弭了……维度的事让我这几天想想。”烛夜耸肩，“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开辟新维度？你想做什么？”
“你可以当做是一种投资。马格纳被元老院牢牢把控，我们不找个秘密基地，怎么去打怪呢。”玉澄眯起眼睛，“一些重要的兵力和技术，还是放进后花园更保险。”
兔子和老虎告别后，回到卧房，把自己甩到床上——他刚回马格纳就接过被积压了好几个月的活，导致最近每天只能睡四小时。弗雷德抱着个大纸箱撞进屋内，玉澄也只翻了个身，懒懒地瞥他一眼：“东西都在里面了？”
“是的。”弗雷德边开箱边说，“母婴用品店的员工问我怎么不和老婆一起来，我说老婆在家躺着呢。”
“你真是说谎不眨眼。”玉澄说完，忽觉自己躺床上的状态有点诡异，便迅速坐起。
“陛下，”弗雷德挠挠头，神色复杂，“我早上才去参加了佩妮的葬礼，下午却在给诗绪的儿子挑礼物……今天生与死的主题转换得太快了。”
“佩妮很无辜。”玉澄从抽屉里拿出封早已写好的信和一根金条，塞进纸箱，“尤利西斯和荼礼杀了她。我不会原谅他们犯下的罪行。”
国王用血打开维度，正对奕铭家的客厅。诗绪抱着孩子躺沙发上睡得正熟；奕铭则在厨房里边哼小曲边动着锅铲。玉澄知道此时不便打搅，便悄悄把纸箱放在亦铭家的茶几上，再回到自己的卧室。
“这么快就送完礼物了？陛下，我还以为你会再在那待一阵。”弗雷德见玉澄关闭了维度的通道，颇为惊讶。
“我要离开太久，卡洛斯就不高兴了。”玉澄叹气，“他这段时间每晚都跑我房间赖着。我有时忙着占桌椅处理公文，他就趴地上画画，也不愿意回自己房间。”
“卡洛斯被吓怕了。他这几天也老跑骑士团看我是否在场，像督查。”弗雷德话音刚落，就见小狮子已站在门口。卡洛斯眨巴眼睛，视线刚转向玉澄受伤的手指，就撇起了嘴。
“没事，陛下只是划破了手。”弗雷德蹲下，揉着卡洛斯的头。
“不是去了别的地方？”小孩子的感知果然敏锐，弗雷德还没反应过来，玉澄就老实交代：“是去了一小会，但已经回来了。现在我哪都不去。”
“你们以后出门，能不能对我说实话。”小狮子捏紧弗雷德的领口嘟囔，“我出门前都会先和你们说，我要去哪、要去多久，也会按时回来；可你们离开我那么久，却骗我说只有一小会。”
玉澄心里涌上股从未有过的感觉，酸酸的又暖暖的。国王把卡洛斯揽进怀里说：“是我们不对，没估算好时间。你能不能原谅我们？”
“那，我就只原谅这一次。”卡洛斯缩进玉澄怀里，又盯着弗雷德，“玉澄哥哥和弗雷德哥哥，都只有这一次！”
三天后，针对尤利西斯和荼礼的审讯正式开始。玉澄坐在主位，面色铁青。元老院和阿道夫等人全体出席，将尤利西斯和荼礼绑到一起，送上犯人席。
“请允许我向陛下以及各位阁下说明事情经过。”威尔站在犯人面前，抬头看向玉澄，“对夕睦的大战结束后，作为夕睦亲戚的荼礼，流窜到卡拉玛之海的帕特尼岛。他用花言巧语迷惑了未参与过战争却拥有强大经济实力的尤利西斯，劝尤利西斯招兵买马，自立为王。”
见尤利西斯和荼礼都不出声，威尔拿出了他的笔记本：“以下是我根据弗雷德里克、夏佐等多人调查后整合的记录。首先，尤利西斯邀请陛下来帕特尼岛参观，可尤利西斯在宴会上就试图陷害陛下。”
审判庭听到此处，发出窃窃私语。威尔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陛下察觉后，逃出尤利西斯的城堡，在被追杀过程中跳海求生，又被海怪捕获。但根据夏佐的调查，所谓的海怪是荼礼和尤利西斯派专人饲养的宠物，早在几百年前就由尤利西斯的家族驯化，会依照主人的指示行事。”
座上一片哗然，就连玉澄和弗雷德都瞪大了眼睛。夏佐旋即亮出海怪的饲喂时间表——上面竟印着尤利西斯的家徽。
熊握紧拳头。他当时太乐观，以为这只是尤利西斯给他的一场单纯的升职考验。
“之后，陛下被弗雷德所救。弗雷德和陛下在海上漂流了九天，试图寻求支援。”威尔娓娓道来，“可尤利西斯和荼礼率领大军围攻弗雷德和陛下，并将佩妮的头颅丢给弗雷德看。”
弗雷德心情复杂地闭上双眼——见到佩妮头颅的场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在尤利西斯和荼礼围攻弗雷德和陛下时，弗雷德身受重伤。陛下为救弗雷德，使用了某种秘术，和弗雷德移到了一个陌生的维度。据陛下所述，他们在那被当地热心居民所救。三个月后，陛下回到联邦，要求对尤利西斯和荼礼治罪。”威尔说，“这三个月间，尤利西斯在荼礼的劝说下来到王城，试图说明陛下失踪的原因，被我方直接扣押。据我们推测，荼礼想借此将帕特尼岛的统治权占为己有。夏佐和我去卡拉玛之海调查相关信息，得到了卡拉玛之海的武器进货渠道，以及海怪的饲养说明。”
尤利西斯看向身边的荼礼；可后者此时只低着头，不再像往常那样回应尤利西斯。
“除此之外，我们还获得了其他的信息。”威尔说，“根据当地人的供述，尤利西斯为了封口，会将之前牵涉机密的士兵们全数杀死，再给他们的家人支付高额的赔偿金。尤利西斯本人作风混乱，妻妾众多。荼礼和尤利西斯会共享他的小妾，而受害者会因为畏惧而不敢反抗。”
“这些话，你从哪听到的？”尤利西斯问。
“是我说的。”杰奎琳站在证人席上，微微弓着后背。尤利西斯愣了会，继而仰天大笑：“这就是墙倒众人推！杰奎琳，怎么连你也敢背叛我？”
“尤利西斯大人，我心中的怒火，你一直都视而不见。”杰奎琳鼓起勇气，直视尤利西斯，“我要告发你，并和你彻底分开。”
“杰奎琳小姐，尤利西斯饲养海怪的事属实吗？”威尔问。
“属实。他会饲养海怪，并且给他们投放食物。”杰奎琳说。
“尤利西斯指使你引诱弗雷德，谋杀玉澄，是基于什么理由？”威尔问。
“基于我最听话。我嫁入尤利西斯家之前，是个孤儿，家世远不如其他妻妾。”杰奎琳低下头，“当我被派去引诱弗雷德先生，可他却拒绝了我时，我才发现自己好久没被尊重过了。控制陛下时，我也因为内心动摇，不忍伤害陛下，便放走了陛下。”
好一个脱罪的说辞，当时玉澄能逃走，不过是她没反应过来罢了。玉澄扬眉，瞟向弗雷德，见后者对杰奎琳一脸同情，便耸肩哼了一声。
“但杰奎琳小姐还是下定决心站在了这里。”威尔转向玉澄，“她将把她所知的、关于尤利西斯的一切告诉我们。我建议能论她立功，减免处罚。”
“得看她说的内容是什么。当然，说得越多越好。”玉澄回答。
庭审告一段落后，尤利西斯和荼礼被押离法庭。玉澄打了个哈欠，走向威尔：“你是威尔？庭审上总结得不错。不愧是元老院长老的骑士。”
“陛下能满意就好。”威尔说罢单膝跪地向玉澄行礼，“陛下之前受太多委屈了。”
“国王哪有委屈可言。”玉澄扬眉，“不过，谢谢你。在这次行动里你贡献了不少力量。”
威尔笑着没回答。玉澄瞅对方一阵，忽觉很面善，便问：“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面？”
“陛下，你在这！”没等威尔回话，弗雷德便抱着堆文件跑来，“这堆公文都是加急的！哟，这不是军校时欠了不少风流债的威尔吗，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军校时换女友像换衣服的弗雷德。”威尔笑着说，“这次也感谢你的帮助。”
“份内活份内活。”弗雷德笑道，“以后我还需要更努力。”
“是啊，你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却害得我们都要来帮你。”威尔耸肩。
“……在这次行动中，弗雷德差点就重伤而死，还要怎么做得更好？”玉澄听到威尔的话，一脸不悦，“如果没什么事就失陪了。弗雷德，我们走。”
“噢！”熊头上的耳朵抖了抖，忙跟上兔子的背影。
威尔目送熊和兔子离开，脸上的笑容瞬间崩塌。元老院长老随后登场，用拐杖轻轻敲了下威尔的后背：“你太急了。和新贵族做朋友没有坏处，但你得掌握方式。”
“我知道。”威尔扭过头，“本想约陛下晚上和我一起吃饭，连餐厅都订了——现在只能取消了。”
“你可以约阿希莉啊？她和你不是军校的首席和次席吗？你们两个般配极了。”长老笑道。
“……饶了我吧，大人。”威尔叹了口气。
“弗雷德，你和威尔关系不好吗？”
晚饭时分，玉澄给熊和小狮子都煮了香葱牛腩面。国王在自己的房间里弄了个小矮桌，他、弗雷德和卡洛斯两大一小，直接坐地围着矮桌嗦面。尤利西斯事件已有定论，玉澄对烹饪的热情却没消减，跑厨房做料理的次数比以前频繁许多；托这位爱做饭的国王的福，弗雷德和卡洛斯总能一饱口福。
“没有啊？我们在军校就认识了，关系很好。他可是元老院长老的骑士，再怎么说，我都不能得罪他。”熊转移了话题，“这个牛腩好烂好软，卤味好足，陛下你是不是今早就开始煮了？”
“想不到吧？做菜就要讲究计划。”玉澄一脸得意。
“玉澄哥哥煮的牛腩面好吃！”卡洛斯适时插嘴，“桂花糕好吃，饺子好吃，总之玉澄哥哥做的都好吃！”
玉澄没回复，把一块上好的牛肉夹卡洛斯碗里。弗雷德见状便也讨好玉澄：“陛下何止做饭好，治理国家也有板有眼，又聪明又努力，简直无可挑剔！”
“那是自然。”玉澄大口吸溜面条，却没给弗雷德夹肉。熊等了半天见玉澄没反应，便自己往玉澄碗里抢了块牛肉。
“你干嘛，抢劫吗？”玉澄瞪着弗雷德。
“对，我是海盗的儿子。”熊自豪地挺胸，“你不服？”
“我不服！你把肉还给玉澄哥哥！”卡洛斯突然往弗雷德那扑，大熊小狮嘻嘻哈哈打作一团。玉澄边看他俩打架边嗦面，顺便又给自己开了袋花生米。
洗完澡后，玉澄刚打开窗户，手臂就被窗外伸出的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烛夜面无表情，牵着玉澄的手从窗外翻进：“这年头，和领导汇报工作搞得跟偷情一样。”
“你想偷我的情还是偷弗雷德的情？”玉澄皱眉。
“有什么区别吗？”烛夜说罢，从口袋里拿出几颗小石头，“喏，隐代之森的特产，狐火砂。”
隐代之森的狐族，据传会用当地的石头当练法术的靶子；石头被法术磨损到一定阶段后就会被遗弃，但这些石头往往也吸收了狐族的法力，会在夜晚发出幽光，被称作狐火砂。即便有狐族认为狐火砂具备法力、可以拿来做魔法道具，隐代之森的大部分居民都仅仅把狐火砂当作护身符。
“我在书上看过，隐代之森本是羚羊和狐狸共治，后来却变成狐狸专权了。”玉澄恍然大悟，“你是建议我把那当成后花园？”
“我去索斯城问了雪弭，他告诉我隐代之森统治阶层不好搞。他们内部就四分五裂勾心斗角，想和他们和平谈判，让他们让出片地给我们，可能性不大。我去那粗略瞅了一眼，觉得那个维度里最能打的，只有首领的护卫。”烛夜扬眉，“护卫是只羚羊，名字叫悠月，带着两把刀。”
“你和他交过手？”
“不。但是陛下，架打多了，一眼就能看出哪些人不好惹。除了悠月的其他人，动作都不怎么干练。”烛夜说，“目前情报就提供到这，我先回去睡觉了。”
“辛苦了。”烛夜走后，玉澄坐回床上。没过一会弗雷德回来，看见手里握着砂石的兔子，吹了声口哨。
“卡洛斯睡下了吧？”玉澄抬头问。
“睡了。他刷完牙后还想吃巧克力，劝了他好久。”弗雷德叹气。
“你就不问刚刚谁来了？”玉澄扬眉。
“我知道，是烛夜。他身上总带着股清凉油一样的味道。”弗雷德躺到玉澄身边。
“好家伙，还能闻香识男人。”玉澄面露嫌弃。
第二日，庭审终局来临。玉澄要求将反贼尤利西斯和荼礼当众斩首。但尤利西斯一口咬定，养海怪只是他们家族的传统，玉澄跑到海里被海怪捕食，只是场意外；他自始至终没有亲手伤害玉澄，要定他弑君，缺乏直接的证据。正因此，荼礼和尤利西斯最多只是叛贼，适用□□，不应被处死。玉澄查了下现行法律的确没有相关规定，明白后续可能又要开无数的会议确定刑罚，顿感头疼，庭审结束后就跑花园里晒太阳。阿道夫随后走来，苦笑着劝他再等等。
玉澄瞟了眼阿道夫。这个人一方面像父亲般包容他，另一方面却给玉澄铺就了无数的谎言，让他为自己谋利。玉澄被阿道夫揉头揉烦了，便打断了后者：“别把我当小孩子。”
“抱歉了。”阿道夫笑道。
阿道夫当年没有下令把落难的兔族全部剿灭，而选择将兔族逐出维度、任他们自生自灭。他比夕睦厚道，却依旧让玉澄感到不快。兔子知道，他必须不断变强，才能在浑水中拨云见雾、运筹帷幄；年轻的国王还有很多要学、要注意的地方，不该花太多时间纠结阿道夫对他的看法。
兔子和狼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却见戴眼镜的狼女跑来：“陛下，阿道夫大人，我查了法条，如果只定玉澄和荼礼是叛贼，确实无法给尤利西斯和荼礼判死刑；但他在这场谋害陛下的活动中，为了封口，杀了不少自己的部下。我们目前也在和当地人沟通，很多家庭都愿意作证。如果我们定他们杀人，按照马格纳现行律法，可以判死刑。”
“你是……我见过你，你是夏佐的姐姐辛西娅。”玉澄说完，狼女眼睛一亮：“没想到陛下还记得我。我是夏佐的二姐，在王城负责法律工作。”
阿道夫一听辛西娅是夏佐的家人，脸色便不太好看，随便找了借口就离开。玉澄则让辛西娅留下，让她进一步解释思路。
“如果陛下想以绝后患，”辛西娅说，“马格纳现行法律对公民的基本利益保障十分全面。我们可以换个取证思路，不要只纠结在他是否弑君上。”
“可以，按你想的去做。”玉澄点头。
目送辛西娅离开后，玉澄站在原地发呆一会，突然恍然大悟。他翻开自己的笔记本，目光锁定在“悠月”的词条上。
“我也该换个方式解决问题——不该把他当成打倒的目标，而应该把他拉拢过来。”玉澄自言自语，“隐代之森现在完全由狐族统治……只有他是羚羊，肯定有蹊跷。”
“我在空气中嗅到一丝压抑的气息。”瞅着往来的人群，夏佐说。
“也许是因为尤利西斯长期不在。根据记载，尤利西斯家族在这有护佑民众的丰功伟绩。”威尔从口袋里抽出一个笔记本，“在马格纳联邦统一之前，这里的船只和军队并不成气候，但自从马格纳联邦成立，此地人口数量上升53%，武器冶炼业的较以前增加了40%。”
威尔充满学术性的描述让夏佐过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所以呢？”
“所以，在马格纳联邦成立后，就有人有目的性地改变了这个小镇的经营方针。祖祖辈辈在这扎根的尤利西斯更像是被煽风点火的一方，唯一能想到的罪魁祸首就是作为夕睦亲戚的荼礼。”威尔说，“陛下之前来这视察，估计是想防范于未然吧。”
“哇你脑子转好快我还没反应过来。”夏佐撇嘴，“不愧是军校毕业的首席。话说，你到底是什么种族，我到现在都没看出来。”
“我的家人都是马族，只有我头上长了角。”威尔耸肩，“你猜猜为什么？”
“我懂了。”夏佐拳头敲手心，“长角一定是因为你妈妈怀你时吃了很多笋！我妈怀我弟时特喜欢吃芝麻，结果我弟眼角就有个芝麻大的痣；我大姐怀我小侄子时吃了好多羊肉串，结果我小侄子脖子上就有个羊肉串一样的胎记。”
“……你的想法很有创意。”威尔眼角抽搐，但依旧努力维持优雅的笑容。
二人刚进尤利西斯的城堡就受到荼礼的热情款待。鱼族美女端着琼浆，围坐在夏佐和威尔身侧劝酒。两人被灌了一通酒，又被荼礼招待着去休息室。夏佐和威尔晕头转脑地进了休息室，见到里面松软的大床上躺了位鱼族美女。
“如果大人们不介意，”少女起身，“你们可以和我一起休息吗？”
太刻意了。威尔和夏佐对看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你的确是个美女，可我个人比较喜欢身材凹凸有致，不算胖但又在可爱的地方长了点小肉的女性。”夏佐打量了女子一番，“也不要化太浓的妆，表情再文静一点就更好了。”
还挑起来了？杰奎琳大为震撼，打算把这事报告给荼礼，却被威尔和夏佐同时拽住手腕。
“小姐姐，你不要害怕。”狼尽量放缓了语气，“你是自愿做这种事的吗？”
“哪有什么自愿不自愿……”女子还没说完，威尔就把外套脱掉，披在杰奎琳身上。
“虽然这样有些失礼，”威尔说，“但我觉得你刚刚下床的动作不太对。可不可以把袖子掀起来，让我看看你的腋窝？”
杰奎琳瞪大眼睛，看向威尔。过了一会，女孩的眼圈发红，默默将衣袖卷起。她的腋窝内印着数道淤青，看上去还很新。
“果然，在这种地方用刑不易被发现。都是谁干的？”威尔的话让杰奎琳眼眶发红。
“你好有经验啊。”对夏佐的话，威尔仅回以复杂的笑容。
“是我的错……”杰奎琳吸了下鼻子，“我们不说这些了，请允许我先告退。”
“你的错？你偷抢扒拿，杀人越货了？”夏佐不放开杰奎琳，“你先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尤利西斯和荼礼对你不好，我们会保护你。”
“真……真的吗？”杰奎琳睁大双眼，“可是，我和你们无亲无故……”
“我们是马格纳的骑士，理应为马格纳的居民服务。”威尔说。
“即便我……没能从弗雷德先生那套到情报，也没能暗杀陛下？”杰奎琳的话让夏佐瞪大眼睛。狼急着想追问，却被威尔拦下。
“如果你之前所作所为，只是来自尤利西斯和荼礼的命令，”威尔说，“那么你只是一把刀。我们不会为难一把刀，但我们会对使刀的人追究到底。”
“你可以争取将功折罪，现在还来得及。”夏佐从威尔的话里明白，后者想以安抚为主，把这个重要的人证拉拢，便也调整心态，向杰奎琳报以友善的微笑，“马格纳联邦很大，比尤利西斯厉害的人还有很多。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走出去看看。”
鱼族的女子犹豫片刻，握住夏佐的手。很快她又惊恐地抽回，反被威尔握住。
“你放心吧。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只要你愿意告诉我们真相。”威尔一脸诚恳，“弗雷德是我的老朋友，陛下也是我最重视的人。如果你选择将功折罪，以他们的为人，绝不会再为难你。”
“如……如果你们能保护我。”杰奎琳擦干眼泪，“弗雷德先生很有原则，他和尤利西斯、荼礼都不一样，对我以礼相待。如果你们是弗雷德先生那边的，我相信你们。”
“那就和我们一起走吧！”夏佐一把抱起鱼女，和威尔冲出门外。
此时的弗雷德，刚洗完澡，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骑士的身体恢复良好，目前已能进行强度不大的肌肉锻炼。玉澄白天去奕铭家训练，弗雷德便到集市上采购食材。不管熊采购了什么，兔子都能在回家后，想方设法搭配着做出美食。弗雷德为防止变胖，每次吃完早饭都会做俯卧撑。
今天早上，玉澄开门进来，见弗雷德正做到第53个俯卧撑，一屁股便坐上骑士后腰。
“陛下，你是要折了我的老腰啊！”熊虽然抗议，却也没摔倒。
“弗雷德，保持安静，来看看卡洛斯。”玉澄的话听得熊莫名其妙。骑士转头，赫然发现一个浮在空中的血环——环内是卡洛斯的卧室，小狮子躺床上睡得正熟。
玉澄打了个响指，那片割裂了维度的圆环便合拢、落地，成了滩普通的废血。兔子翘起二郎腿，笑得舒心：“卡洛斯还安全。”
“陛下……你能用血打开维度间的门了？我们也可以回去了？”弗雷德盯着地上的血。
“我要挑个时间。我要先向奕铭和诗绪道别，再想下该用什么阵仗回去。”玉澄眯起眼睛。
而此时，夏佐和威尔带着杰奎琳，说是要回王城，却缩进之前卡洛斯“暂住”的下水道隔间。
“笋哥，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夏佐问。
“能不能别用那个外号叫我？”威尔皱眉。夏佐似乎认定了威尔头上长的是一棵笋，已忘了威尔真正叫什么。威尔环顾四周的积水和杂草，叹了口气：“陛下的养子说，他曾在这住过几天……难以想象。”
“卡洛斯聪明伶俐像陛下，胆子大却像弗雷德。”夏佐说完后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转移话题，“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有个打算。”威尔沉默一会，说，“卡洛斯殿下查到的信息，并不是荼礼能提供的。所以，我想再在这呆一会，套些情报。”
“你打算从哪查？杰奎琳又该怎么办？”夏佐看向身后的鱼族女子。
“我、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杰奎琳抓紧威尔的袖口，面露不安。
“你别怕，我会带你一起。”威尔安抚完杰奎琳，转向夏佐，“我们分两个方向调查。既然尤利西斯之前说陛下是被海怪抓走了，我想拜托你，去查查海怪是怎么回事。我这边则和杰奎琳小姐打听荼礼和尤利西斯招兵买马的渠道。”
“可以。之后我们在这水沟里碰头吧。”夏佐说。
于此同时，王城内一片混乱。
“陛下失踪的消息是谁泄露出去的？”阿道夫急匆匆地往王宫大厅走。
“谁都有些守不住秘密的朋友。”走他身侧的恩斯特耸肩，“长老很焦虑。”
阿道夫没再多言，打开大殿正门。官员站在厅内纷纷发言，但都没说到重点上。
“各位，一大早把大家叫来，是为讨论接下来的对策。”阿道夫说，“陛下失踪多日，流言蜚语也在增加。我建议我们出具声明，给外面的民众一个交代，先让形势稳定下来。”
“所以你把我们叫过来，是为了一起想出个弥天大谎？”元老院中有人发话，“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找到陛下。”
“尤利西斯目前被我们囚禁，但要从他嘴里撬出有用信息，还需要过程。”阿道夫说。
“我们怎么知道进展如何，就凭你一张嘴？”另一位官员嗤笑道，“你把尤利西斯控制在你那，元老院可一直没法接触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说过，他在元老院可是有内应的。”阿道夫皱眉。
“那么，如果尤利西斯在我们面前说，你阿道夫是他的内应，我们是不是也能禁止你和尤利西斯再接触？”海伦娜坐在后排幽幽地笑。
大厅内的指针敲到早上八点，正是平日玉澄坐上王位、接受官员行礼的时间。阿道夫还想反驳，却见王位前突然裂开一道血口。
血口在众目睽睽下张大；那里存在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玉澄和弗雷德从洞中走出，血色通道便随之关闭；兔子无视官员们的目瞪口呆，一脸淡然地坐上自己的位子。
“玉澄……你是玉澄？”阿道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错。我宣布逮捕尤利西斯和他的属下荼礼。”玉澄说。
此时，下水道里。
威尔边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着调查记录，边等夏佐前来碰头。
他在这两天的旁敲侧击中，已经得知了武器的进货渠道：他们以需要建筑材料的理由，将其他地域的大量废弃武器购置到手，再由自家的工匠将武器重新冶炼。威尔明白这种行为按现行法律足以论罪，但他还没找到直接证据。
等夏佐来的时间有些长，威尔看向一脸好奇的杰奎琳：“你对我的本子有兴趣？”
“我很好奇，但我不识字，所以……”杰奎琳搓着手，有些难堪。
“我教你。首先，你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写吗？”威尔问。
“我、我想知道！”杰奎琳满怀期待地说完，威尔就在本子上写上她的名字，“如果有时间，我教你怎么握笔吧？”
威尔刚教完杰奎琳怎么写自己的名字，就被夏佐扯住头上的角。
“你该不会真把我头上的角当成笋了吧，觉得能拔出来？”威尔没好气地问。
“事态紧急啊笋哥，我刚偷了个东西，就被追杀了。”夏佐喘着气，“我从码头附近酒馆的厨房里偷到了个他们在操纵海怪的证据——口袋里有他们投喂海怪的时间表。正常人谁会养海怪啊！总之，我们快换个根据地。”
“好的。”威尔看向夏佐身后的几个人影，“但首先，我们要杀几只老鼠。”
夏佐心领神会，抽出腰间的佩刀，转身便往他身后的卫兵劈去；威尔将剑出鞘，摆出迎战态势。敌人数量并不多，但能看出来都是精锐。夏佐灵敏地躲开对方的连续攻击，再趁着空隙，将刀刺入对方的腰侧、大腿。一轮下来，受伤挂彩的反倒是敌方，夏佐本人除了喘气，身上竟无大碍。
“你身体还挺灵巧，像松鼠。”威尔走到夏佐身侧，调侃道。
“我就当做是夸奖了。话说你怎么不上……”夏佐话音未落，就见威尔拔剑冲了出去。
威尔仅挥出两剑，便直接斩杀了余下所有敌人，快得竟看不清过程。夏佐吹了声口哨，问：“你这算什么招数？”
“我自创的。”威尔回头讪笑。
夏佐和威尔明白事态紧急，一路顾不上躲避，带杰奎琳抄最近的路走。他们刚来到市镇广场，就被荼礼的士兵包围。威尔叹气，把杰奎琳护在身后，和夏佐说：“这次人数太多，我希望你别像刚刚那样留一手。”
“哪有！”夏佐故意抬高音调，对飞扑而来的人进行斩杀。狼的力气很大，直接用刀劈开敌人的头颅。威尔瞅着夏佐像屠夫般杀敌，小声嘀咕了句“我也没让你这么凶”便转身处理迫近的卫兵。夏佐和威尔刚杀了几个敌人，更多的卫兵便蜂拥而至。狼意识到蛮干下去不是办法，便问威尔：“钻地还是跳海？”
“就不能给个温柔的选项吗？”威尔话音刚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一手拉杰奎琳、一手拽夏佐，把他们都挼到广场喷泉下；铺天盖地的箭雨随之而至，荼礼的士兵们被忽如其来的无差别打击弄得狼狈不堪。不出一会，鹰族士兵纷纷落在楼顶，手中握着弓矢。恩斯特降落在夏佐和威尔跟前，向帕特尼岛的士兵宣布：“陛下有令，逮捕此地的反贼。罪人尤利西斯和荼礼皆已下狱，此地暂由王城接管。放下武器老实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混乱的场面瞬间静滞，夏佐和威尔站恩斯特身后，面面相觑。进入恩斯特的马车后，夏佐握住老鹰的手来回摆动：“大鸡翅，你刚刚是不是说，陛下有令？他回来了？”
“夏佐……别叫我大鸡翅。”恩斯特无奈地回答，“陛下今早回来了，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弗雷德。弗雷德带来了很多关于尤利西斯组建军队的情报，而陛下说了，荼礼和尤利西斯曾试图杀死他，把他抓去喂海怪。”
威尔倒抽一口凉气，问夏佐：“你之前是不是说过，这些海怪，被尤利西斯和荼礼所豢养？”
恩斯特见夏佐点头，瞪大眼睛：“这是……不折不扣的弑君。”
不到一周，元老院和新贵族就联合接管了尤利西斯的领地。玉澄得到满意的结果后，前往关押犯人的牢狱，见烛夜正站在门口，和玉澄打招呼。
“要帕特尼岛特产吗？鲨鱼的牙齿，从尤利西斯那拔来的。”烛夜摊开手掌，让玉澄看他手中带血的尖牙。
“不了，感觉不吉利。你审出什么消息没？”玉澄皱着眉头问。
“他交代了荼礼和他怎么开始合作的。这个人被荼礼蛊惑，觉得自己能在荼礼的帮助下称王称霸。帕特尼岛上他是统治者，可出了那个地方，他就什么都不是。”烛夜冷哼。
“的确。”玉澄低头，“荼礼那边呢？”
“他比尤利西斯有种，没吐出什么情报。我会再查查他的背景。”烛夜挠头，说，“首先就问问他们是否饲养了海怪吧。”
“你可以问他们当时为什么杀死佩妮。”玉澄一转话题，“这次来找你，还有件事。我想查出目前有哪个维度比较方便我们开垦后花园。”
“什么后花园？你想搞殖民？”烛夜愣了一下。
“可以这么解释。最好是便于统治，隐蔽性又好的地方。”玉澄说，“你之前和雪弭去过很多维度吧？总有维度能符合我的预期。”
“你怎么提到雪弭了……维度的事让我这几天想想。”烛夜耸肩，“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开辟新维度？你想做什么？”
“你可以当做是一种投资。马格纳被元老院牢牢把控，我们不找个秘密基地，怎么去打怪呢。”玉澄眯起眼睛，“一些重要的兵力和技术，还是放进后花园更保险。”
兔子和老虎告别后，回到卧房，把自己甩到床上——他刚回马格纳就接过被积压了好几个月的活，导致最近每天只能睡四小时。弗雷德抱着个大纸箱撞进屋内，玉澄也只翻了个身，懒懒地瞥他一眼：“东西都在里面了？”
“是的。”弗雷德边开箱边说，“母婴用品店的员工问我怎么不和老婆一起来，我说老婆在家躺着呢。”
“你真是说谎不眨眼。”玉澄说完，忽觉自己躺床上的状态有点诡异，便迅速坐起。
“陛下，”弗雷德挠挠头，神色复杂，“我早上才去参加了佩妮的葬礼，下午却在给诗绪的儿子挑礼物……今天生与死的主题转换得太快了。”
“佩妮很无辜。”玉澄从抽屉里拿出封早已写好的信和一根金条，塞进纸箱，“尤利西斯和荼礼杀了她。我不会原谅他们犯下的罪行。”
国王用血打开维度，正对奕铭家的客厅。诗绪抱着孩子躺沙发上睡得正熟；奕铭则在厨房里边哼小曲边动着锅铲。玉澄知道此时不便打搅，便悄悄把纸箱放在亦铭家的茶几上，再回到自己的卧室。
“这么快就送完礼物了？陛下，我还以为你会再在那待一阵。”弗雷德见玉澄关闭了维度的通道，颇为惊讶。
“我要离开太久，卡洛斯就不高兴了。”玉澄叹气，“他这段时间每晚都跑我房间赖着。我有时忙着占桌椅处理公文，他就趴地上画画，也不愿意回自己房间。”
“卡洛斯被吓怕了。他这几天也老跑骑士团看我是否在场，像督查。”弗雷德话音刚落，就见小狮子已站在门口。卡洛斯眨巴眼睛，视线刚转向玉澄受伤的手指，就撇起了嘴。
“没事，陛下只是划破了手。”弗雷德蹲下，揉着卡洛斯的头。
“不是去了别的地方？”小孩子的感知果然敏锐，弗雷德还没反应过来，玉澄就老实交代：“是去了一小会，但已经回来了。现在我哪都不去。”
“你们以后出门，能不能对我说实话。”小狮子捏紧弗雷德的领口嘟囔，“我出门前都会先和你们说，我要去哪、要去多久，也会按时回来；可你们离开我那么久，却骗我说只有一小会。”
玉澄心里涌上股从未有过的感觉，酸酸的又暖暖的。国王把卡洛斯揽进怀里说：“是我们不对，没估算好时间。你能不能原谅我们？”
“那，我就只原谅这一次。”卡洛斯缩进玉澄怀里，又盯着弗雷德，“玉澄哥哥和弗雷德哥哥，都只有这一次！”
三天后，针对尤利西斯和荼礼的审讯正式开始。玉澄坐在主位，面色铁青。元老院和阿道夫等人全体出席，将尤利西斯和荼礼绑到一起，送上犯人席。
“请允许我向陛下以及各位阁下说明事情经过。”威尔站在犯人面前，抬头看向玉澄，“对夕睦的大战结束后，作为夕睦亲戚的荼礼，流窜到卡拉玛之海的帕特尼岛。他用花言巧语迷惑了未参与过战争却拥有强大经济实力的尤利西斯，劝尤利西斯招兵买马，自立为王。”
见尤利西斯和荼礼都不出声，威尔拿出了他的笔记本：“以下是我根据弗雷德里克、夏佐等多人调查后整合的记录。首先，尤利西斯邀请陛下来帕特尼岛参观，可尤利西斯在宴会上就试图陷害陛下。”
审判庭听到此处，发出窃窃私语。威尔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陛下察觉后，逃出尤利西斯的城堡，在被追杀过程中跳海求生，又被海怪捕获。但根据夏佐的调查，所谓的海怪是荼礼和尤利西斯派专人饲养的宠物，早在几百年前就由尤利西斯的家族驯化，会依照主人的指示行事。”
座上一片哗然，就连玉澄和弗雷德都瞪大了眼睛。夏佐旋即亮出海怪的饲喂时间表——上面竟印着尤利西斯的家徽。
熊握紧拳头。他当时太乐观，以为这只是尤利西斯给他的一场单纯的升职考验。
“之后，陛下被弗雷德所救。弗雷德和陛下在海上漂流了九天，试图寻求支援。”威尔娓娓道来，“可尤利西斯和荼礼率领大军围攻弗雷德和陛下，并将佩妮的头颅丢给弗雷德看。”
弗雷德心情复杂地闭上双眼——见到佩妮头颅的场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在尤利西斯和荼礼围攻弗雷德和陛下时，弗雷德身受重伤。陛下为救弗雷德，使用了某种秘术，和弗雷德移到了一个陌生的维度。据陛下所述，他们在那被当地热心居民所救。三个月后，陛下回到联邦，要求对尤利西斯和荼礼治罪。”威尔说，“这三个月间，尤利西斯在荼礼的劝说下来到王城，试图说明陛下失踪的原因，被我方直接扣押。据我们推测，荼礼想借此将帕特尼岛的统治权占为己有。夏佐和我去卡拉玛之海调查相关信息，得到了卡拉玛之海的武器进货渠道，以及海怪的饲养说明。”
尤利西斯看向身边的荼礼；可后者此时只低着头，不再像往常那样回应尤利西斯。
“除此之外，我们还获得了其他的信息。”威尔说，“根据当地人的供述，尤利西斯为了封口，会将之前牵涉机密的士兵们全数杀死，再给他们的家人支付高额的赔偿金。尤利西斯本人作风混乱，妻妾众多。荼礼和尤利西斯会共享他的小妾，而受害者会因为畏惧而不敢反抗。”
“这些话，你从哪听到的？”尤利西斯问。
“是我说的。”杰奎琳站在证人席上，微微弓着后背。尤利西斯愣了会，继而仰天大笑：“这就是墙倒众人推！杰奎琳，怎么连你也敢背叛我？”
“尤利西斯大人，我心中的怒火，你一直都视而不见。”杰奎琳鼓起勇气，直视尤利西斯，“我要告发你，并和你彻底分开。”
“杰奎琳小姐，尤利西斯饲养海怪的事属实吗？”威尔问。
“属实。他会饲养海怪，并且给他们投放食物。”杰奎琳说。
“尤利西斯指使你引诱弗雷德，谋杀玉澄，是基于什么理由？”威尔问。
“基于我最听话。我嫁入尤利西斯家之前，是个孤儿，家世远不如其他妻妾。”杰奎琳低下头，“当我被派去引诱弗雷德先生，可他却拒绝了我时，我才发现自己好久没被尊重过了。控制陛下时，我也因为内心动摇，不忍伤害陛下，便放走了陛下。”
好一个脱罪的说辞，当时玉澄能逃走，不过是她没反应过来罢了。玉澄扬眉，瞟向弗雷德，见后者对杰奎琳一脸同情，便耸肩哼了一声。
“但杰奎琳小姐还是下定决心站在了这里。”威尔转向玉澄，“她将把她所知的、关于尤利西斯的一切告诉我们。我建议能论她立功，减免处罚。”
“得看她说的内容是什么。当然，说得越多越好。”玉澄回答。
庭审告一段落后，尤利西斯和荼礼被押离法庭。玉澄打了个哈欠，走向威尔：“你是威尔？庭审上总结得不错。不愧是元老院长老的骑士。”
“陛下能满意就好。”威尔说罢单膝跪地向玉澄行礼，“陛下之前受太多委屈了。”
“国王哪有委屈可言。”玉澄扬眉，“不过，谢谢你。在这次行动里你贡献了不少力量。”
威尔笑着没回答。玉澄瞅对方一阵，忽觉很面善，便问：“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面？”
“陛下，你在这！”没等威尔回话，弗雷德便抱着堆文件跑来，“这堆公文都是加急的！哟，这不是军校时欠了不少风流债的威尔吗，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军校时换女友像换衣服的弗雷德。”威尔笑着说，“这次也感谢你的帮助。”
“份内活份内活。”弗雷德笑道，“以后我还需要更努力。”
“是啊，你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却害得我们都要来帮你。”威尔耸肩。
“……在这次行动中，弗雷德差点就重伤而死，还要怎么做得更好？”玉澄听到威尔的话，一脸不悦，“如果没什么事就失陪了。弗雷德，我们走。”
“噢！”熊头上的耳朵抖了抖，忙跟上兔子的背影。
威尔目送熊和兔子离开，脸上的笑容瞬间崩塌。元老院长老随后登场，用拐杖轻轻敲了下威尔的后背：“你太急了。和新贵族做朋友没有坏处，但你得掌握方式。”
“我知道。”威尔扭过头，“本想约陛下晚上和我一起吃饭，连餐厅都订了——现在只能取消了。”
“你可以约阿希莉啊？她和你不是军校的首席和次席吗？你们两个般配极了。”长老笑道。
“……饶了我吧，大人。”威尔叹了口气。
“弗雷德，你和威尔关系不好吗？”
晚饭时分，玉澄给熊和小狮子都煮了香葱牛腩面。国王在自己的房间里弄了个小矮桌，他、弗雷德和卡洛斯两大一小，直接坐地围着矮桌嗦面。尤利西斯事件已有定论，玉澄对烹饪的热情却没消减，跑厨房做料理的次数比以前频繁许多；托这位爱做饭的国王的福，弗雷德和卡洛斯总能一饱口福。
“没有啊？我们在军校就认识了，关系很好。他可是元老院长老的骑士，再怎么说，我都不能得罪他。”熊转移了话题，“这个牛腩好烂好软，卤味好足，陛下你是不是今早就开始煮了？”
“想不到吧？做菜就要讲究计划。”玉澄一脸得意。
“玉澄哥哥煮的牛腩面好吃！”卡洛斯适时插嘴，“桂花糕好吃，饺子好吃，总之玉澄哥哥做的都好吃！”
玉澄没回复，把一块上好的牛肉夹卡洛斯碗里。弗雷德见状便也讨好玉澄：“陛下何止做饭好，治理国家也有板有眼，又聪明又努力，简直无可挑剔！”
“那是自然。”玉澄大口吸溜面条，却没给弗雷德夹肉。熊等了半天见玉澄没反应，便自己往玉澄碗里抢了块牛肉。
“你干嘛，抢劫吗？”玉澄瞪着弗雷德。
“对，我是海盗的儿子。”熊自豪地挺胸，“你不服？”
“我不服！你把肉还给玉澄哥哥！”卡洛斯突然往弗雷德那扑，大熊小狮嘻嘻哈哈打作一团。玉澄边看他俩打架边嗦面，顺便又给自己开了袋花生米。
洗完澡后，玉澄刚打开窗户，手臂就被窗外伸出的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烛夜面无表情，牵着玉澄的手从窗外翻进：“这年头，和领导汇报工作搞得跟偷情一样。”
“你想偷我的情还是偷弗雷德的情？”玉澄皱眉。
“有什么区别吗？”烛夜说罢，从口袋里拿出几颗小石头，“喏，隐代之森的特产，狐火砂。”
隐代之森的狐族，据传会用当地的石头当练法术的靶子；石头被法术磨损到一定阶段后就会被遗弃，但这些石头往往也吸收了狐族的法力，会在夜晚发出幽光，被称作狐火砂。即便有狐族认为狐火砂具备法力、可以拿来做魔法道具，隐代之森的大部分居民都仅仅把狐火砂当作护身符。
“我在书上看过，隐代之森本是羚羊和狐狸共治，后来却变成狐狸专权了。”玉澄恍然大悟，“你是建议我把那当成后花园？”
“我去索斯城问了雪弭，他告诉我隐代之森统治阶层不好搞。他们内部就四分五裂勾心斗角，想和他们和平谈判，让他们让出片地给我们，可能性不大。我去那粗略瞅了一眼，觉得那个维度里最能打的，只有首领的护卫。”烛夜扬眉，“护卫是只羚羊，名字叫悠月，带着两把刀。”
“你和他交过手？”
“不。但是陛下，架打多了，一眼就能看出哪些人不好惹。除了悠月的其他人，动作都不怎么干练。”烛夜说，“目前情报就提供到这，我先回去睡觉了。”
“辛苦了。”烛夜走后，玉澄坐回床上。没过一会弗雷德回来，看见手里握着砂石的兔子，吹了声口哨。
“卡洛斯睡下了吧？”玉澄抬头问。
“睡了。他刷完牙后还想吃巧克力，劝了他好久。”弗雷德叹气。
“你就不问刚刚谁来了？”玉澄扬眉。
“我知道，是烛夜。他身上总带着股清凉油一样的味道。”弗雷德躺到玉澄身边。
“好家伙，还能闻香识男人。”玉澄面露嫌弃。
第二日，庭审终局来临。玉澄要求将反贼尤利西斯和荼礼当众斩首。但尤利西斯一口咬定，养海怪只是他们家族的传统，玉澄跑到海里被海怪捕食，只是场意外；他自始至终没有亲手伤害玉澄，要定他弑君，缺乏直接的证据。正因此，荼礼和尤利西斯最多只是叛贼，适用□□，不应被处死。玉澄查了下现行法律的确没有相关规定，明白后续可能又要开无数的会议确定刑罚，顿感头疼，庭审结束后就跑花园里晒太阳。阿道夫随后走来，苦笑着劝他再等等。
玉澄瞟了眼阿道夫。这个人一方面像父亲般包容他，另一方面却给玉澄铺就了无数的谎言，让他为自己谋利。玉澄被阿道夫揉头揉烦了，便打断了后者：“别把我当小孩子。”
“抱歉了。”阿道夫笑道。
阿道夫当年没有下令把落难的兔族全部剿灭，而选择将兔族逐出维度、任他们自生自灭。他比夕睦厚道，却依旧让玉澄感到不快。兔子知道，他必须不断变强，才能在浑水中拨云见雾、运筹帷幄；年轻的国王还有很多要学、要注意的地方，不该花太多时间纠结阿道夫对他的看法。
兔子和狼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却见戴眼镜的狼女跑来：“陛下，阿道夫大人，我查了法条，如果只定玉澄和荼礼是叛贼，确实无法给尤利西斯和荼礼判死刑；但他在这场谋害陛下的活动中，为了封口，杀了不少自己的部下。我们目前也在和当地人沟通，很多家庭都愿意作证。如果我们定他们杀人，按照马格纳现行律法，可以判死刑。”
“你是……我见过你，你是夏佐的姐姐辛西娅。”玉澄说完，狼女眼睛一亮：“没想到陛下还记得我。我是夏佐的二姐，在王城负责法律工作。”
阿道夫一听辛西娅是夏佐的家人，脸色便不太好看，随便找了借口就离开。玉澄则让辛西娅留下，让她进一步解释思路。
“如果陛下想以绝后患，”辛西娅说，“马格纳现行法律对公民的基本利益保障十分全面。我们可以换个取证思路，不要只纠结在他是否弑君上。”
“可以，按你想的去做。”玉澄点头。
目送辛西娅离开后，玉澄站在原地发呆一会，突然恍然大悟。他翻开自己的笔记本，目光锁定在“悠月”的词条上。
“我也该换个方式解决问题——不该把他当成打倒的目标，而应该把他拉拢过来。”玉澄自言自语，“隐代之森现在完全由狐族统治……只有他是羚羊，肯定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