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堂门紧闭，木榆用布条把门缝窗缝的缝隙全都用红布条堵上了，窗外一丝光亮也透不进来。
碧桃晕倒在地。
木榆凑到禤绛身边小声道：“我够意思吧，替你瞒着你的身份。”
禤绛嗤笑道：“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不用客气。”木榆拍拍禤绛的肩，“探人神识你可以的吧？”
“只能探死人神识。”
木榆犯了难，她不知道碧桃现在算是死了还是没死，应当算是死了。
“无妨，你尽管去探。”
禤绛闭上眼，呼出一口气，双手结成法诀，刚准备割开自己的手腕，将血滴在碧桃额头，却又及时收回手，脸上染上厌恶之情。
木榆发现了这细微的变化，却没说什么，默默记下，心里思量着什么。
而后，禤绛割下自己的一缕头发，打成结，喃喃道。
“风来人离，魂鬼皆去，神识尽现！”
缕缕香气四散，慢慢裹住碧桃，将她置于一个透明罩子里。
木榆探头闻了闻香气，这个禤绛每次使灵力都会散发出香气，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她哂笑道：“喂，你这种骚包的法术到底是怎么搞出来的啊？”
禤绛睁开眼，眼神充满戏谑：“探人神识有个条件没跟你说。”
木榆暗到不好，又被耍了一把！
她转头看去，旁边的夏云维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
夏云维浑身发麻，稀里糊涂的说不出话来。
木榆扶着夏云维，慢慢把他放到了地上，道：“也怪我，我忘了还有这一茬，你的功法对我没用，却能影响到别人。”
木榆叹口气：“师兄啊，只能劳烦你先睡一觉了。”
周围白雾四散。
“好了。”禤绛道，“我有个问题，你不会探人神识吗，为何要我去做？”
木榆摇头：“我只是个半吊子魔，没那个天分。”
“……”
茫茫白雾里，一切都很模糊，什么都看不真切。
禤绛和木榆先后进入碧桃的神识。
木榆咳嗽两声，呼唤禤绛：“师弟你在哪儿？”
蓦地，禤绛就从黑暗里抓住了木榆的手，镇定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就在你身后，去找碧桃吧。”
木榆拉着禤绛，二人走了一会儿，视线才渐渐明晰。
他们看到了碧桃。
不，准确的说，是曾经叫小满的碧桃。
她现在是个小女孩儿，看起来七八岁左右。
她被人从酒楼里扔了出来，那人嘴里骂骂咧咧的：“什么东西！你爹娘怎么教的你？也是，你应该没有爹娘，无名无姓的小乞丐！小小年纪不学好，倒学会偷鸡摸狗了！下次在让我看见，我打断你一条腿！”
碧桃摔的头疼，但还是慢慢爬起来，弱弱道：“我有名字，我的名字叫小满。”
“你说什么！”那人作势又要打下来，碧桃连忙跑掉了，她疼啊，她浑身都疼，怀里偷来的饼烫的她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一直跑，跑到腿酸也不停下，她只想逃离这个让她不开心的地方。
忽然，拐角处有匹骏马跃出来，马背上是一个腰戴白玉，头戴琥珀发冠的十岁少年，神情倨傲，不可一世。
骏马把碧桃撞成了四脚朝天，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碎掉了。
“什么人这么不长眼，敢挡本少爷的路！”
那少年皱着眉头，极其不耐烦地说道。
说完，他身边的家仆跳了出来，气喘吁吁，明显是跟在马后面跑回来的。
“少爷，家主说你现在还小，不让你骑马，这怎么还上街来了……”
“我父亲那边自有我去说，现在这个乞丐挡了我的路，本少爷很生气！”
这小少爷脾气爆，家里又宠，家仆不敢说什么，只能把心里的不满发泄到旁人身上。
“谁？谁挡了我家少爷的路！”家仆见到倒地的碧桃，上去就踢了两脚，还吐了口唾沫：“呸！哪里来的小乞丐！”
此时的碧桃胸腔震裂，喉咙里总有呕血的冲动，连耳朵也被血堵住，听的含糊不清。
“你知道我……少爷是谁……吗，我家少爷可是……名满……锦城……嫡子！你这乞儿……”
“轰——”
耳朵彻底被剧烈的耳鸣代替，碧桃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晕了过去。
马背上的少年眼露精光，笑道：“这小乞丐不长眼坏了我的心情，你去把她卖到人市，让她永生永世都逃脱不了被人买卖的命运！哈哈哈哈哈……”
等再次醒来，碧桃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陌生的马车上。
马车还在不停颠簸，周围漆黑一片，她往四周摸去，摸到了一团软塌塌的东西，好像是头发，突然，一道严厉的声音顺着天灵盖劈下来！
“乱动什么！刚睡着就被你这小崽子吵醒了！信不信我打死你！”
说完，碧桃就感觉耳朵被人提了起来，几个巴掌扇过来，碧桃口腔里满是血，她不敢吐，怕吐了又得遭一顿打。
碧桃只好把血咽了下去，她悄悄从怀里拿出已经凉透的饼，就着满口血腥味吃了下去。
颠簸感停了，碧桃感觉旁边那人往前走了点，接着拉开了帘子，外面刺眼的光照进来。
她被扔下了马车。
碧桃下意识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她看见了许多人围在她周围。
“这小妮子不错啊，长得白净，去做个瘦马吧。”
“算了吧，我觉得她还是去伺候那些达官贵人吧。”
“我家小姐缺个洗脚婢，我看她就行……”
“……”
聒噪的声音不断在碧桃耳边响起，碧桃终于意识到，自己要被卖了。
小小的她不知道自己在何方，也不知道要去往何方，仿佛在这些人的一言一行中，她的命运就被订死了。
碧桃像物品一样被人挑来挑去，她眼里的泪光黯淡下去，变成一摊死水。
最终，碧桃被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头买走，随他走街闯北演马戏。
老头告诉她，他姓张，他教她演马戏变戏法，还给买了一只小猴子训练。
小猴子很聪明，能听懂她的指令。
碧桃得到了老头的真传，又跟小猴子配合默契，那段时间，碧桃赚的盆满钵满。
就是邻居家三天两头老来找茬。
不过这也无所谓，碧桃不计较这些，她觉得总会过去的。
老头经常躺在竹编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碧桃和小猴子表演。
钻火圈，走钢丝，抛球……
就这样一过就是三年。
秋阳杲杲，秋水迢迢。
老头让碧桃给自己磕了三个响头，认碧桃做了女儿。
老头还塞给碧桃一些钱，这是他这么多年攒下来的，说要给碧桃当嫁妆。
碧桃觉得很幸福，她希望时间停止在一刻，她想一辈子陪着老头和小猴子。
秋去春来，无妄之灾。
意外总是来的特别快，在没准备的时候给人当头一棒。
老头忽然咳嗽不停，年老多病，没多久就去世了。
碧桃拿出攒的钱给老头买了副最好的棺材下葬。
回到家后，小猴子不见了，碧桃着急地跑出去找，却发现他死在了自己家外面的不远处。
邻居在家门口双手抱胸，嘲笑个不停。
小猴子不知道被谁给毒死了。
碧桃那天哭了很久，她把小猴子埋在了老头的坟旁边。
收拾好心情，碧桃还得生活，她带上滑稽的帽子，穿上不合脚的鞋，准备去集市上演马戏，但还没等她有所行动，就被邻居绑了，扔到了城外的山坡上。
下雨了，她被反绑着，脸跌在泥土里。
她挣扎了一会儿，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颗小草，无视了雨的打击，在石缝里奋力生长。
原来是春天到了。
碧桃挣扎着爬起来，她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把手上的麻绳磨开，又把脚上的铁链砸开。
她往前走，看了看小草。
她给自己改了名字，叫：碧桃。
她希望自己像春天开的桃花一样，灼灼其华。
一晃又是三年过去，碧桃找到了一份工作，给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做了三年的贴身丫鬟。
这三年是她过得最衣食无忧的三年。
她有吃有喝，有衣穿，有地住。
但她怎么都开心不起来，她的笑容仿佛在三年前就消失了。
小姐脾气暴躁，轻则辱骂，重则打残。
碧桃战战兢兢地在府里做事，生怕惹恼了小姐。
她不止一次地看到那些下人被小姐折磨的不成人样。
三年后，府里破落，没几个下人了，小姐阴狠的目光投向她。
她的钱财被收走，小姐命人打了她一顿板子，把她卖到了人市。
时隔六年，碧桃又来回到了这个地方。
她以前小，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现在才终于明白。
碧桃从未对自己的境遇感到悲哀绝望过，她觉得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就有可以改变现状的办法。
翌日，碧桃在卖家与买家交易的时候，趁机跑掉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觉得自己终于自由了！
她跑了很远很远，最后竟兜兜转转跑回了自己的家乡。
那是个很小的村庄，名曰石榴村。
她踏进村子，一片萧索铺面而来，秋日的风带着破碎的落叶。
她走在街道上，看到了一个非常惨的乞丐。
这个乞丐被砍去了手脚，一头如杂草的头发遮在脸上，辨不出男女，他不停地磕头，血不断地流，旁边的人一直逼他行乞，不磕就打。
每打一下，碧桃的心就像撕裂一般痛，她躲在一边看了很长时间，她很想救他，但她怎么救呢……她没办法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乞丐挨打，磕头，挨打，磕头，最后一头栽下去，再也没起来。
乞丐死了。
旁边的一窝蜂散了。
碧桃跑过去，她掀开乞丐的头发，吓得后退了两步。
这个乞丐脸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全是烧伤烫伤割伤，只有一双眼睛还算完好。
碧桃从别处找了个草席，把乞丐裹了起来，埋到了石榴村的后山上。
碧桃刚回去，就被两个人尾随着。
她回过头去，发现是自己六年不见的爹娘。
家人相见，没有痛苦流涕的场面，没有互诉思念的桥段。
有的只是利用。
碧桃被蒙住头捂住嘴，卖到了锦城一处花柳地。
她长相不出众，又不会说话，没有客人点她，就这么干着杂活，时刻想着逃跑，磋磨了好几个月。
这天，青楼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老鸨派碧桃端茶，结果不小心被人撞到，茶打翻了。
她连忙道歉，收拾碎茶片。
手被划破了也不能停下，不能给客人添堵。
就在这时，一方手帕伸了过来。
“需要我帮忙吗？”
碧桃被打骂惯了，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低着头，没去接手帕，眼泪流了出来：“多谢客官。”
那人笑了笑，把手帕收了起来。
周围人开始起哄：“哟，杨大少爷，别到处留情了，小心人家赖上你！”
“闭上你们的嘴，要不这单你们买啊？”
“算了算了……”
“……”
碧桃抬起头，看到了手帕主人的脸。
碧桃想，他笑起来真好看。
碧桃晕倒在地。
木榆凑到禤绛身边小声道：“我够意思吧，替你瞒着你的身份。”
禤绛嗤笑道：“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不用客气。”木榆拍拍禤绛的肩，“探人神识你可以的吧？”
“只能探死人神识。”
木榆犯了难，她不知道碧桃现在算是死了还是没死，应当算是死了。
“无妨，你尽管去探。”
禤绛闭上眼，呼出一口气，双手结成法诀，刚准备割开自己的手腕，将血滴在碧桃额头，却又及时收回手，脸上染上厌恶之情。
木榆发现了这细微的变化，却没说什么，默默记下，心里思量着什么。
而后，禤绛割下自己的一缕头发，打成结，喃喃道。
“风来人离，魂鬼皆去，神识尽现！”
缕缕香气四散，慢慢裹住碧桃，将她置于一个透明罩子里。
木榆探头闻了闻香气，这个禤绛每次使灵力都会散发出香气，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她哂笑道：“喂，你这种骚包的法术到底是怎么搞出来的啊？”
禤绛睁开眼，眼神充满戏谑：“探人神识有个条件没跟你说。”
木榆暗到不好，又被耍了一把！
她转头看去，旁边的夏云维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
夏云维浑身发麻，稀里糊涂的说不出话来。
木榆扶着夏云维，慢慢把他放到了地上，道：“也怪我，我忘了还有这一茬，你的功法对我没用，却能影响到别人。”
木榆叹口气：“师兄啊，只能劳烦你先睡一觉了。”
周围白雾四散。
“好了。”禤绛道，“我有个问题，你不会探人神识吗，为何要我去做？”
木榆摇头：“我只是个半吊子魔，没那个天分。”
“……”
茫茫白雾里，一切都很模糊，什么都看不真切。
禤绛和木榆先后进入碧桃的神识。
木榆咳嗽两声，呼唤禤绛：“师弟你在哪儿？”
蓦地，禤绛就从黑暗里抓住了木榆的手，镇定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就在你身后，去找碧桃吧。”
木榆拉着禤绛，二人走了一会儿，视线才渐渐明晰。
他们看到了碧桃。
不，准确的说，是曾经叫小满的碧桃。
她现在是个小女孩儿，看起来七八岁左右。
她被人从酒楼里扔了出来，那人嘴里骂骂咧咧的：“什么东西！你爹娘怎么教的你？也是，你应该没有爹娘，无名无姓的小乞丐！小小年纪不学好，倒学会偷鸡摸狗了！下次在让我看见，我打断你一条腿！”
碧桃摔的头疼，但还是慢慢爬起来，弱弱道：“我有名字，我的名字叫小满。”
“你说什么！”那人作势又要打下来，碧桃连忙跑掉了，她疼啊，她浑身都疼，怀里偷来的饼烫的她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一直跑，跑到腿酸也不停下，她只想逃离这个让她不开心的地方。
忽然，拐角处有匹骏马跃出来，马背上是一个腰戴白玉，头戴琥珀发冠的十岁少年，神情倨傲，不可一世。
骏马把碧桃撞成了四脚朝天，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碎掉了。
“什么人这么不长眼，敢挡本少爷的路！”
那少年皱着眉头，极其不耐烦地说道。
说完，他身边的家仆跳了出来，气喘吁吁，明显是跟在马后面跑回来的。
“少爷，家主说你现在还小，不让你骑马，这怎么还上街来了……”
“我父亲那边自有我去说，现在这个乞丐挡了我的路，本少爷很生气！”
这小少爷脾气爆，家里又宠，家仆不敢说什么，只能把心里的不满发泄到旁人身上。
“谁？谁挡了我家少爷的路！”家仆见到倒地的碧桃，上去就踢了两脚，还吐了口唾沫：“呸！哪里来的小乞丐！”
此时的碧桃胸腔震裂，喉咙里总有呕血的冲动，连耳朵也被血堵住，听的含糊不清。
“你知道我……少爷是谁……吗，我家少爷可是……名满……锦城……嫡子！你这乞儿……”
“轰——”
耳朵彻底被剧烈的耳鸣代替，碧桃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晕了过去。
马背上的少年眼露精光，笑道：“这小乞丐不长眼坏了我的心情，你去把她卖到人市，让她永生永世都逃脱不了被人买卖的命运！哈哈哈哈哈……”
等再次醒来，碧桃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陌生的马车上。
马车还在不停颠簸，周围漆黑一片，她往四周摸去，摸到了一团软塌塌的东西，好像是头发，突然，一道严厉的声音顺着天灵盖劈下来！
“乱动什么！刚睡着就被你这小崽子吵醒了！信不信我打死你！”
说完，碧桃就感觉耳朵被人提了起来，几个巴掌扇过来，碧桃口腔里满是血，她不敢吐，怕吐了又得遭一顿打。
碧桃只好把血咽了下去，她悄悄从怀里拿出已经凉透的饼，就着满口血腥味吃了下去。
颠簸感停了，碧桃感觉旁边那人往前走了点，接着拉开了帘子，外面刺眼的光照进来。
她被扔下了马车。
碧桃下意识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她看见了许多人围在她周围。
“这小妮子不错啊，长得白净，去做个瘦马吧。”
“算了吧，我觉得她还是去伺候那些达官贵人吧。”
“我家小姐缺个洗脚婢，我看她就行……”
“……”
聒噪的声音不断在碧桃耳边响起，碧桃终于意识到，自己要被卖了。
小小的她不知道自己在何方，也不知道要去往何方，仿佛在这些人的一言一行中，她的命运就被订死了。
碧桃像物品一样被人挑来挑去，她眼里的泪光黯淡下去，变成一摊死水。
最终，碧桃被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头买走，随他走街闯北演马戏。
老头告诉她，他姓张，他教她演马戏变戏法，还给买了一只小猴子训练。
小猴子很聪明，能听懂她的指令。
碧桃得到了老头的真传，又跟小猴子配合默契，那段时间，碧桃赚的盆满钵满。
就是邻居家三天两头老来找茬。
不过这也无所谓，碧桃不计较这些，她觉得总会过去的。
老头经常躺在竹编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碧桃和小猴子表演。
钻火圈，走钢丝，抛球……
就这样一过就是三年。
秋阳杲杲，秋水迢迢。
老头让碧桃给自己磕了三个响头，认碧桃做了女儿。
老头还塞给碧桃一些钱，这是他这么多年攒下来的，说要给碧桃当嫁妆。
碧桃觉得很幸福，她希望时间停止在一刻，她想一辈子陪着老头和小猴子。
秋去春来，无妄之灾。
意外总是来的特别快，在没准备的时候给人当头一棒。
老头忽然咳嗽不停，年老多病，没多久就去世了。
碧桃拿出攒的钱给老头买了副最好的棺材下葬。
回到家后，小猴子不见了，碧桃着急地跑出去找，却发现他死在了自己家外面的不远处。
邻居在家门口双手抱胸，嘲笑个不停。
小猴子不知道被谁给毒死了。
碧桃那天哭了很久，她把小猴子埋在了老头的坟旁边。
收拾好心情，碧桃还得生活，她带上滑稽的帽子，穿上不合脚的鞋，准备去集市上演马戏，但还没等她有所行动，就被邻居绑了，扔到了城外的山坡上。
下雨了，她被反绑着，脸跌在泥土里。
她挣扎了一会儿，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颗小草，无视了雨的打击，在石缝里奋力生长。
原来是春天到了。
碧桃挣扎着爬起来，她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把手上的麻绳磨开，又把脚上的铁链砸开。
她往前走，看了看小草。
她给自己改了名字，叫：碧桃。
她希望自己像春天开的桃花一样，灼灼其华。
一晃又是三年过去，碧桃找到了一份工作，给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做了三年的贴身丫鬟。
这三年是她过得最衣食无忧的三年。
她有吃有喝，有衣穿，有地住。
但她怎么都开心不起来，她的笑容仿佛在三年前就消失了。
小姐脾气暴躁，轻则辱骂，重则打残。
碧桃战战兢兢地在府里做事，生怕惹恼了小姐。
她不止一次地看到那些下人被小姐折磨的不成人样。
三年后，府里破落，没几个下人了，小姐阴狠的目光投向她。
她的钱财被收走，小姐命人打了她一顿板子，把她卖到了人市。
时隔六年，碧桃又来回到了这个地方。
她以前小，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现在才终于明白。
碧桃从未对自己的境遇感到悲哀绝望过，她觉得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就有可以改变现状的办法。
翌日，碧桃在卖家与买家交易的时候，趁机跑掉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觉得自己终于自由了！
她跑了很远很远，最后竟兜兜转转跑回了自己的家乡。
那是个很小的村庄，名曰石榴村。
她踏进村子，一片萧索铺面而来，秋日的风带着破碎的落叶。
她走在街道上，看到了一个非常惨的乞丐。
这个乞丐被砍去了手脚，一头如杂草的头发遮在脸上，辨不出男女，他不停地磕头，血不断地流，旁边的人一直逼他行乞，不磕就打。
每打一下，碧桃的心就像撕裂一般痛，她躲在一边看了很长时间，她很想救他，但她怎么救呢……她没办法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乞丐挨打，磕头，挨打，磕头，最后一头栽下去，再也没起来。
乞丐死了。
旁边的一窝蜂散了。
碧桃跑过去，她掀开乞丐的头发，吓得后退了两步。
这个乞丐脸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全是烧伤烫伤割伤，只有一双眼睛还算完好。
碧桃从别处找了个草席，把乞丐裹了起来，埋到了石榴村的后山上。
碧桃刚回去，就被两个人尾随着。
她回过头去，发现是自己六年不见的爹娘。
家人相见，没有痛苦流涕的场面，没有互诉思念的桥段。
有的只是利用。
碧桃被蒙住头捂住嘴，卖到了锦城一处花柳地。
她长相不出众，又不会说话，没有客人点她，就这么干着杂活，时刻想着逃跑，磋磨了好几个月。
这天，青楼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老鸨派碧桃端茶，结果不小心被人撞到，茶打翻了。
她连忙道歉，收拾碎茶片。
手被划破了也不能停下，不能给客人添堵。
就在这时，一方手帕伸了过来。
“需要我帮忙吗？”
碧桃被打骂惯了，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低着头，没去接手帕，眼泪流了出来：“多谢客官。”
那人笑了笑，把手帕收了起来。
周围人开始起哄：“哟，杨大少爷，别到处留情了，小心人家赖上你！”
“闭上你们的嘴，要不这单你们买啊？”
“算了算了……”
“……”
碧桃抬起头，看到了手帕主人的脸。
碧桃想，他笑起来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