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何时的事？”
“就是今晨，他自缢于闹事街头，引得好些人围观，而且……” 袁公公眼神闪烁不定，支支吾吾地。
”而且什么？“ 姜知让沉声问，不安从背脊蔓延全身。
”他将自己的遗书贴在墙上，里面详细描述了殿下行刑那日是如何对他施以私刑，刑讯逼供……”
“血口喷人！”姜知让气极，“本宫那日好生招待，看他疯疯癫癫的，还专门为他备了车驾，舒舒服服地送他回刑狱。”
”那封遗书现在在何处？”
袁公公循声看去，入眼便是此人温润如玉的面容。
真是奇了，怎么有两个公主。
他心下狐疑，目光扫过那把木制轮椅，了然地恭敬答道：“在南州掌刑官宋大人手里，也是她方才入宫禀报时，让老奴告诉公主殿下。“
“她做事，还挺大胆的，“姜知让满目诧异。
”宋大人还托老奴与公主说句话，“袁公公瞅着她疑惑的目光，清清嗓子，故弄玄虚道，”茶水淋漓如琥珀，伙计忙碌心情欢。“
殿内一片寂静，只留窗门左右晃动的吱呀声。
这么多年，袁公公还是第一次得到传话的活，路上满心期待，还以为会看到什么惊心动魄的密谋场景。谁知殿内她听完后都咬着唇，憋着笑。
”宋大人说，公主会懂的。”
他不死心，添油加醋地添上。
话音刚落，姜知让忍不住迸发第一声爆笑，这头开了，就无论如何都刹不住，就连向来清冷严肃的淮桑也在旁捂嘴偷笑。
袁公公设想无数种状况，但万万没想到是毫无头绪地看着公主在榻上边喊疼边压不住地狂笑。
“可是老奴……说错什么？”
“不不不，不是公公的错，”姜知让擦着眼角泪花，“是宋大人实在太有意思了。”
语毕又是一阵浑身抽抽的笑。
袁公公无措地待在原地，眼光迫切地望向姜云来。
清澈无辜。
”淮桑，送公公出去吧。“
姜云来轻咳一声，看着自己妹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无奈加上：”顺便去挑几饼上好的普洱给公公。“
”这怎行……“
”若不是公公那日让淮桑来寻，恐怕知让的伤，也不会好得这么快。“
袁公公擦擦头上汗，心虚得很。
当日他看姜知让半条命都要没了，赶忙传人寻了好几位往日爱来公主这望星楼走动的娘娘，希望她们来说个话，哪怕就是出现一下也好。可不是找借口说染了风寒不宜见人，就是直接闭门不开。
那时淮桑在旁对着满目血肉淋淋哭得稀里哗啦的，嘴里念着要是大皇子在就好了。这才让袁公公想起来，宫墙内还有大皇子这位贵人。
”那老奴便谢过殿下。”
待两人的衣袍消失在拐角处，姜知让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要出宫。”
“好好喝药。”
“宋凉冒这么大风险邀我见面，定是有大事。”
“不喝药你出不去。”
“我一定要去会会她。”
“那有人在宫里寻不到你，又去父皇那参你一个私逃出宫之罪，可怎么办？”
“这不是有你吗，皇兄？”姜知让嘻嘻一笑，歪着脑袋，夹着腔说道：“你就找件我的衣裳套上，往这床上一躺，谁分得出来？”
良久，久得走廊外隐隐约约传来淮桑回来的脚步声，姜云来才咬着牙，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吐了个“行”字。
”但你每日都要乖乖服药，要是再敢倒……“
”我知道宋凉为什么只是榜眼，而非状元，“姜知让微顿，“她的诗写得太烂了。”
-
乌飞兔走。
熬制汤药的药渣层层叠叠堆成小山，在淮桑精心的照顾和姜云来每日雷打不动的督促下，姜知让背后伤疤好得飞快。
淮桑和姜云来是又喜又愁。
喜自然是为她身子康复，愁嘛……
姜知让是个好动的，脚一沾地，便如从笼中放出的野兔。舞枪弄剑，上跳下窜，抓也抓不住。太医那句静养，是忘到九霄云外。要是斥两句，她又以强身健体，活血化瘀为由堵回来。
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关不住，那还是放走吧。
于是姜云来在她爬上树梢，坐在粗壮枝干上晃腿哼歌时，终于问她打算何时出宫赴与宋凉的约。
“择日不如撞日。”
她大咧地滑落地，哎哟一声扶着腰，边走边念叨这伤好得真慢。
夕霭朦胧，夜幕初垂。
万家灯盏渐起，宁安大街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孩童们握着娟纸风车，轻快地在人群的衣袍缝间穿梭，脆亮嗓音高声喊着“快些，快些，要赶不上了。”
顺着人流往里走，只见一小铺子前是挤得水泄不通，客人们拿着纸票子，争先恐后地往里冲。门口那瘦弱店小二像被风吹起的帷幔，左右摇摆，由不得己。在他头上，门匾直接地刻有四个大字——宋二茶馆。
“殿下，我们真的要去那吗？”
淮桑不怎么出宫，见到这架势，心里怵得很。
“没错，在宋凉出现前，你是姜北莫氏淮桑，我是你婢女阿知，别弄错了。”
”殿下……不是，阿知你可知道宋大人长什么样？“
”不知道。“
她一愣，望着姜知让大步走去的背影，连忙追去：”那殿下，呸，阿知打算怎么办？“
”我听说宋凉长得好看，那就去找最好看的那个。“
这能行么……
淮桑垮着脸，嘴上默念殿下不是殿下是阿知，心里祈祷今晚顺顺利利，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就在念到第八十遍时，两人站在了这茶馆前。
门前小二见二人气度不凡，想来是都城哪家的小姐，赶忙蹦下楼梯，赔着笑对她们道：”小的阿吉，客官是两位？可有今日的听票？“
”什么狗屁听票！老子今日就要进去！”
一声大吼在他们身边炸响，带着浓浓酒气。
姜知让侧头望去，只见几个魁梧壮汉。带头人脸带面具，左手握酒壶，右手揪着另一位茶馆小二的衣领，竟是硬生生地将人举在空中。
“消消气，消消气，”阿吉拔腿走去，双手相握于胸前，安抚道，“小店有规矩，若是没有听票，便无法入场。这样，小的给您明日的票，茶水果盘皆不用银子，您看如何？”
大汉嗤笑：”忽悠我呢？不过区区一小茶馆，老子有的是钱，如何进不得？“
说罢，他将手中小二大力摔在地上，又从怀中掏出一沉甸甸的布袋，迅速拉开绑在袋口的粗绳，展示在阿吉面前。
旁观人皆倒吸一口冷气，就连在宫中看惯好东西的淮桑也惊得捂着嘴。
那是满满一袋沉甸甸的金子。
“老子能不能进去啊？”大汉居高临下地望着阿吉。
“这……店内规矩森严，若是没有听票，便是那天家来了，也不得进，”阿吉恭敬回道，语调里是掩不住的哆嗦，“小的也是按规矩办事，还望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
”行啊，那老子今日就砸了这破店，“大汉怒道，”兄弟们，上！”
说罢，他一把推开阿吉，带着身后壮汉，大步往茶馆走去。
“且慢——！”
壮汉们闻声回头，只见一气质清冷的女子抚着阿吉。
“你又是什么人？”
“姜北莫氏淮桑。”
“你有什么事？”
“我这有两张听票，就送给诸位了，”淮桑从袖口中掏出两张纸片，”毕竟，断人财路，天打雷劈。这□□的事情做多了，也损阴德。“
为首大汉朝天大笑，张狂道：”迟了，今日老子就要砸了这店。小姑娘可要站远些，要是伤着了，我们可是会心疼的。“
”是么，那就没办法了。”
一声高喝从天而降，大汉忽觉腿部扫过凉风，来不及回头，膝后便是一软，眼前看不清分明。
咚的一声巨响。
众人抬眼望去，大汉双膝跪地，头微垂。一女左手握匕首抵在他脖颈，右手反抓一柄长棍。碎发飘扬，面容在灯火照映下极为艳丽。
几个小弟见不过区区一瘦弱小女子，不过会点拳脚功夫，抄起家伙，纷纷向她冲去。
”阿知——身后！“
姜知让扭扭脖子：“好久没去练武场了，今日就让我看看退步多少。”
语毕，她将匕首收起，向后就是一个旋身翻跳。长棍在掌间挥动自如，每一次旋转都带着呼啸风声，猎猎作响。轻盈身躯在几个大汉间自由来回往复，乌黑发丝掠过他们强壮臂膀，却又无法抓住。棍棒击打在他们身躯发出络绎不绝的闷哼声，姜知让手上使着巧劲，棍身宛如与她浑然一体，不分你我。
片刻，几个大汉便瘫倒在地，捂着肚子嗷嗷乱叫。
“皇城之下竟敢如此嚣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她走到头子面前，随性蹲下，抬手就把此人面具掀开。
那是一张会让孩童吓得夜间啼哭的面容。
皮肤黢黑，布满痘疤和污垢。鼻子尖小而勾，嘴上方生着一颗巨大的肿包，一条刀疤自左下砍过右眼。
怎么会……
姜知让一寸寸打量着他，双拳紧握，呼吸急促，浑身发冷，止不住颤抖。
眼前景象交叠拼凑，耳边嗡嗡作响。
是马车上的摇曳风铃，身旁女孩的撕心哭喊，挂在腰间的荷色锦囊，还有，面前这张令人作呕的脸。
“你怎么会……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哆嗦着，唇色苍白，”你死了，你十年前就死了！“
”哦？十年前？“大汉眼中闪过精光，从背后摸出刀，试探道，“原来是你啊……”
他的脸逐渐放大，笑容愈发扭曲，如沼泽爬出的怪物，要将她拖回深渊。
”小……”
姜知让失了魂，拼命摇头，嘴上麻木地念着：“不是，不是我。“
”皇……“
不要，不要说出来！她绝望地闭上双眼，全身被看不见的绳索捆绑，无法挣脱。
”子……“
”小心——！”
铿锵有力的少年声划过，只听清脆的碰撞声响彻耳旁，随即而来是大汉的凄厉惨叫。
“敢在我地头撒野，也不看看自己命有多长。“
发生什么了……？
”姑娘没事吧？“
姜知让费力地睁开眼，入目便是一张尤为张扬的脸，剑眉星目，甚是霸道。
”姑娘？姑娘？“
淮桑赶忙走来扶起，感激道：”多谢公子救殿……救阿知。“
”举手之劳，不必多礼。我看这位阿知姑娘怕是吓得不轻，不如进茶馆歇息片刻。“
”多谢公子，不知公子大名？“
”在下，“他举剑于面，”宋唯安。“
“就是今晨，他自缢于闹事街头，引得好些人围观，而且……” 袁公公眼神闪烁不定，支支吾吾地。
”而且什么？“ 姜知让沉声问，不安从背脊蔓延全身。
”他将自己的遗书贴在墙上，里面详细描述了殿下行刑那日是如何对他施以私刑，刑讯逼供……”
“血口喷人！”姜知让气极，“本宫那日好生招待，看他疯疯癫癫的，还专门为他备了车驾，舒舒服服地送他回刑狱。”
”那封遗书现在在何处？”
袁公公循声看去，入眼便是此人温润如玉的面容。
真是奇了，怎么有两个公主。
他心下狐疑，目光扫过那把木制轮椅，了然地恭敬答道：“在南州掌刑官宋大人手里，也是她方才入宫禀报时，让老奴告诉公主殿下。“
“她做事，还挺大胆的，“姜知让满目诧异。
”宋大人还托老奴与公主说句话，“袁公公瞅着她疑惑的目光，清清嗓子，故弄玄虚道，”茶水淋漓如琥珀，伙计忙碌心情欢。“
殿内一片寂静，只留窗门左右晃动的吱呀声。
这么多年，袁公公还是第一次得到传话的活，路上满心期待，还以为会看到什么惊心动魄的密谋场景。谁知殿内她听完后都咬着唇，憋着笑。
”宋大人说，公主会懂的。”
他不死心，添油加醋地添上。
话音刚落，姜知让忍不住迸发第一声爆笑，这头开了，就无论如何都刹不住，就连向来清冷严肃的淮桑也在旁捂嘴偷笑。
袁公公设想无数种状况，但万万没想到是毫无头绪地看着公主在榻上边喊疼边压不住地狂笑。
“可是老奴……说错什么？”
“不不不，不是公公的错，”姜知让擦着眼角泪花，“是宋大人实在太有意思了。”
语毕又是一阵浑身抽抽的笑。
袁公公无措地待在原地，眼光迫切地望向姜云来。
清澈无辜。
”淮桑，送公公出去吧。“
姜云来轻咳一声，看着自己妹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无奈加上：”顺便去挑几饼上好的普洱给公公。“
”这怎行……“
”若不是公公那日让淮桑来寻，恐怕知让的伤，也不会好得这么快。“
袁公公擦擦头上汗，心虚得很。
当日他看姜知让半条命都要没了，赶忙传人寻了好几位往日爱来公主这望星楼走动的娘娘，希望她们来说个话，哪怕就是出现一下也好。可不是找借口说染了风寒不宜见人，就是直接闭门不开。
那时淮桑在旁对着满目血肉淋淋哭得稀里哗啦的，嘴里念着要是大皇子在就好了。这才让袁公公想起来，宫墙内还有大皇子这位贵人。
”那老奴便谢过殿下。”
待两人的衣袍消失在拐角处，姜知让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要出宫。”
“好好喝药。”
“宋凉冒这么大风险邀我见面，定是有大事。”
“不喝药你出不去。”
“我一定要去会会她。”
“那有人在宫里寻不到你，又去父皇那参你一个私逃出宫之罪，可怎么办？”
“这不是有你吗，皇兄？”姜知让嘻嘻一笑，歪着脑袋，夹着腔说道：“你就找件我的衣裳套上，往这床上一躺，谁分得出来？”
良久，久得走廊外隐隐约约传来淮桑回来的脚步声，姜云来才咬着牙，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吐了个“行”字。
”但你每日都要乖乖服药，要是再敢倒……“
”我知道宋凉为什么只是榜眼，而非状元，“姜知让微顿，“她的诗写得太烂了。”
-
乌飞兔走。
熬制汤药的药渣层层叠叠堆成小山，在淮桑精心的照顾和姜云来每日雷打不动的督促下，姜知让背后伤疤好得飞快。
淮桑和姜云来是又喜又愁。
喜自然是为她身子康复，愁嘛……
姜知让是个好动的，脚一沾地，便如从笼中放出的野兔。舞枪弄剑，上跳下窜，抓也抓不住。太医那句静养，是忘到九霄云外。要是斥两句，她又以强身健体，活血化瘀为由堵回来。
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关不住，那还是放走吧。
于是姜云来在她爬上树梢，坐在粗壮枝干上晃腿哼歌时，终于问她打算何时出宫赴与宋凉的约。
“择日不如撞日。”
她大咧地滑落地，哎哟一声扶着腰，边走边念叨这伤好得真慢。
夕霭朦胧，夜幕初垂。
万家灯盏渐起，宁安大街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孩童们握着娟纸风车，轻快地在人群的衣袍缝间穿梭，脆亮嗓音高声喊着“快些，快些，要赶不上了。”
顺着人流往里走，只见一小铺子前是挤得水泄不通，客人们拿着纸票子，争先恐后地往里冲。门口那瘦弱店小二像被风吹起的帷幔，左右摇摆，由不得己。在他头上，门匾直接地刻有四个大字——宋二茶馆。
“殿下，我们真的要去那吗？”
淮桑不怎么出宫，见到这架势，心里怵得很。
“没错，在宋凉出现前，你是姜北莫氏淮桑，我是你婢女阿知，别弄错了。”
”殿下……不是，阿知你可知道宋大人长什么样？“
”不知道。“
她一愣，望着姜知让大步走去的背影，连忙追去：”那殿下，呸，阿知打算怎么办？“
”我听说宋凉长得好看，那就去找最好看的那个。“
这能行么……
淮桑垮着脸，嘴上默念殿下不是殿下是阿知，心里祈祷今晚顺顺利利，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就在念到第八十遍时，两人站在了这茶馆前。
门前小二见二人气度不凡，想来是都城哪家的小姐，赶忙蹦下楼梯，赔着笑对她们道：”小的阿吉，客官是两位？可有今日的听票？“
”什么狗屁听票！老子今日就要进去！”
一声大吼在他们身边炸响，带着浓浓酒气。
姜知让侧头望去，只见几个魁梧壮汉。带头人脸带面具，左手握酒壶，右手揪着另一位茶馆小二的衣领，竟是硬生生地将人举在空中。
“消消气，消消气，”阿吉拔腿走去，双手相握于胸前，安抚道，“小店有规矩，若是没有听票，便无法入场。这样，小的给您明日的票，茶水果盘皆不用银子，您看如何？”
大汉嗤笑：”忽悠我呢？不过区区一小茶馆，老子有的是钱，如何进不得？“
说罢，他将手中小二大力摔在地上，又从怀中掏出一沉甸甸的布袋，迅速拉开绑在袋口的粗绳，展示在阿吉面前。
旁观人皆倒吸一口冷气，就连在宫中看惯好东西的淮桑也惊得捂着嘴。
那是满满一袋沉甸甸的金子。
“老子能不能进去啊？”大汉居高临下地望着阿吉。
“这……店内规矩森严，若是没有听票，便是那天家来了，也不得进，”阿吉恭敬回道，语调里是掩不住的哆嗦，“小的也是按规矩办事，还望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
”行啊，那老子今日就砸了这破店，“大汉怒道，”兄弟们，上！”
说罢，他一把推开阿吉，带着身后壮汉，大步往茶馆走去。
“且慢——！”
壮汉们闻声回头，只见一气质清冷的女子抚着阿吉。
“你又是什么人？”
“姜北莫氏淮桑。”
“你有什么事？”
“我这有两张听票，就送给诸位了，”淮桑从袖口中掏出两张纸片，”毕竟，断人财路，天打雷劈。这□□的事情做多了，也损阴德。“
为首大汉朝天大笑，张狂道：”迟了，今日老子就要砸了这店。小姑娘可要站远些，要是伤着了，我们可是会心疼的。“
”是么，那就没办法了。”
一声高喝从天而降，大汉忽觉腿部扫过凉风，来不及回头，膝后便是一软，眼前看不清分明。
咚的一声巨响。
众人抬眼望去，大汉双膝跪地，头微垂。一女左手握匕首抵在他脖颈，右手反抓一柄长棍。碎发飘扬，面容在灯火照映下极为艳丽。
几个小弟见不过区区一瘦弱小女子，不过会点拳脚功夫，抄起家伙，纷纷向她冲去。
”阿知——身后！“
姜知让扭扭脖子：“好久没去练武场了，今日就让我看看退步多少。”
语毕，她将匕首收起，向后就是一个旋身翻跳。长棍在掌间挥动自如，每一次旋转都带着呼啸风声，猎猎作响。轻盈身躯在几个大汉间自由来回往复，乌黑发丝掠过他们强壮臂膀，却又无法抓住。棍棒击打在他们身躯发出络绎不绝的闷哼声，姜知让手上使着巧劲，棍身宛如与她浑然一体，不分你我。
片刻，几个大汉便瘫倒在地，捂着肚子嗷嗷乱叫。
“皇城之下竟敢如此嚣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她走到头子面前，随性蹲下，抬手就把此人面具掀开。
那是一张会让孩童吓得夜间啼哭的面容。
皮肤黢黑，布满痘疤和污垢。鼻子尖小而勾，嘴上方生着一颗巨大的肿包，一条刀疤自左下砍过右眼。
怎么会……
姜知让一寸寸打量着他，双拳紧握，呼吸急促，浑身发冷，止不住颤抖。
眼前景象交叠拼凑，耳边嗡嗡作响。
是马车上的摇曳风铃，身旁女孩的撕心哭喊，挂在腰间的荷色锦囊，还有，面前这张令人作呕的脸。
“你怎么会……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哆嗦着，唇色苍白，”你死了，你十年前就死了！“
”哦？十年前？“大汉眼中闪过精光，从背后摸出刀，试探道，“原来是你啊……”
他的脸逐渐放大，笑容愈发扭曲，如沼泽爬出的怪物，要将她拖回深渊。
”小……”
姜知让失了魂，拼命摇头，嘴上麻木地念着：“不是，不是我。“
”皇……“
不要，不要说出来！她绝望地闭上双眼，全身被看不见的绳索捆绑，无法挣脱。
”子……“
”小心——！”
铿锵有力的少年声划过，只听清脆的碰撞声响彻耳旁，随即而来是大汉的凄厉惨叫。
“敢在我地头撒野，也不看看自己命有多长。“
发生什么了……？
”姑娘没事吧？“
姜知让费力地睁开眼，入目便是一张尤为张扬的脸，剑眉星目，甚是霸道。
”姑娘？姑娘？“
淮桑赶忙走来扶起，感激道：”多谢公子救殿……救阿知。“
”举手之劳，不必多礼。我看这位阿知姑娘怕是吓得不轻，不如进茶馆歇息片刻。“
”多谢公子，不知公子大名？“
”在下，“他举剑于面，”宋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