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在宴会上,西弗勒斯,这会是一个罕见的令人愉快的大团圆。” 邓布利多说。

    他伸手在分院帽上挥了一下,上面的淤泥和黏液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随后他走到书桌旁边,把分院帽放回到架子上。

    桌子上还留着几只金色的高脚杯和一团团皱巴巴的纸巾。韦斯莱夫人把她沾满眼泪的手帕落在了壁炉前的扶手椅上。

    “庆祝那个男孩的伟大胜利?拯救了一个无辜的女孩,打败了黑魔王的日记——” 斯内普在哈利刚刚坐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隔着桌子面对着邓布利多,“他和他的父亲一样平庸,傲慢,专爱违反纪律,喜欢出风头,吸引别人注意,放肆无礼——”

    “Not really, 西弗勒斯。” 邓布利多摇摇头,福克斯落在办公桌上,邓布利多从抽屉里拿出一小块墨鱼骨头递给它,“我个人发现他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西弗勒斯厌恶地皱着鼻子。

    “如果你不赞同的话,我们可以谈谈那本日记。” 邓布利多的表情变得专注起来,他用飞来咒召唤了一本黑色封皮的旧书,缓缓抚摸着它的封面,轻声说道,“根据哈利的描述和我的推测,里德尔——或者说伏地魔,保存在里面的不仅仅是一段记忆。不用说,他大概可以说是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学生。”

    斯内普看着邓布利多长着弯鼻子的侧面,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令我感到担忧的是,伏地魔并没有尽力把它保护起来,西弗勒斯。” 邓布利多接着说,“看起来,他似乎希望有人能够读到它,让灵魂得以附在别人身上。”

    “灵魂?” 斯内普缓慢地说出这个词。

    “是的,灵魂。” 邓布利多点点头,“他对这本日记的态度如此大意,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据我所知,伏地魔目前正躲在阿尔巴尼亚的森林里,没有身体来察觉。一旦他发现卢修斯擅自丢掉了这本日记,到时候——”

    “我不理解。” 斯内普干脆地打断邓布利多的话。

    “这目前只是我的推测。” 邓布利多银色眉毛下的蓝眼睛看着斯内普,“我们都知道他会回来,这只是时间的问题。但重点是怎么杀死他。这本日记给了我们非常多的信息,但我还需要更多的证据。等我思考清楚之后,我会告诉哈利。”

    “不是我?” 斯内普盯着邓布利多,一字一顿地说。

    “西弗,我信任你,但是我不能让你,让我们处于这样的危险之中。我必须分散风险,你是我们非常关键,非常重要的同伴。” 邓布利多说,“同时,请你好好帮助我们年轻的斯莱特林朋友,好吗?”

    “德拉科?” 斯内普插嘴道,“他只比波特好了一点,在违反纪律和擅自行动方面他——”

    “这就是为什么我需要你给予他足够的帮助。” 邓布利多挥挥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现在他只是个男孩,但是终有一天他必须成长。西弗勒斯,答应我告诉德拉科,他并不生来属于黑暗,永远都还有选择。”

    “你会把他置于致命的危险之中。” 斯内普冷冷地说,怒气在他的眼睛里若隐若现,“我以为我一个人就足够。”

    “西弗勒斯,请你听仔细了,他永远都还有选择。” 邓布利多严肃地说。

    “你相信他会选择背叛黑魔王,背叛他的家族?还是说你要让某个人死在他面前逼他做出你认为正确的选择?” 斯内普粗暴地说,语气里透着浓浓的讽刺。

    “这次的情况不一样,没有人会死去。” 邓布利多说,他望着斯内普僵硬冷淡的脸,发出一声叹息,“我相信他,如同我相信你。”

    高窗外的黑夜静谧深邃,一如安静的校长办公室。

    福克斯吃完了墨鱼骨头,从桌子上抬起头,展开鲜红色的翅膀,飞回到门后面的镀金栖枝上,长长的尾羽在空中划出一片热气。

    “最好如你所愿。”

    斯内普烦躁地站起来,离开了办公室。

    没有哪次宴会像今晚这次让人喜悦。

    邓布利多宣布洛哈特教授离职的消息之后,礼堂里爆发出一阵欢呼,甚至还有几位教师在长桌旁叫好。

    凌晨三点半,海格出现在礼堂里,他一手抹着眼泪,一手用力地拍着哈利和罗恩的肩膀,几乎把他们的头拍进甜食盘子里。

    庆祝活动还在持续,大家都穿上了睡衣围坐在学院长桌旁。一轮一轮的主食和甜食似乎永远不会结束,高脚杯里盛着不会喝尽的冰镇南瓜汁。璀璨的银河横跨天花板,弗立维教授把最美丽的夏夜星空都装进了礼堂。

    “你解开了!怎么做到的?” 赫敏尖叫着向他们跑过来,哈利和罗恩都呛了一大口南瓜汁,拼命地咳嗽着。

    “你握着一张纸片,是关于蛇怪的一页!海格的蜘蛛告诉我们有个女生死在盥洗室里,我们就猜到了她是哭泣的桃金娘。” 哈利好不容易恢复过来,满脸通红地说。

    赫敏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疑惑,但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直起身子往哈利身后望去,试图装作查看贾斯廷·芬列里有没有回到赫奇帕奇长桌。

    “是的,” 罗恩钦佩地看着赫敏,大声说道,“多亏你看了很多书。不过哈利也有很大的功劳。” 他自豪地拍着哈利的肩膀。

    罗恩激动地和赫敏说了他们是怎么在走廊上遇到麦格教授,哈利编了一个谎言说他们要去看她,才躲过了禁闭,并且发现了蛇怪的秘密。

    “太棒了!那可是你编出的最妙的谎话!” 罗恩使劲晃晃哈利的胳膊。

    “哦,谢谢。” 哈利不太好意思地看看罗恩,又看看赫敏。他很高兴地发现赫敏似乎把一些责备的话咽了下去,脸上露出了一种欣慰的微笑。

    科林·克里维坐在金妮身边,却显得有些担忧。他是学校里的第一个受害人,几乎错过了整个学期的课程,金妮安慰科林,答应会给他看所有的笔记,但是他显然对自己能否顺利升上二年级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珀西呢?” 弗雷德惊讶地大喊。

    他刚把一只做记忆甲虫用的失败实验品扔进珀西的高脚杯里,但格兰芬多的长桌边转眼就不见了珀西。

    “也许在给学校写密室事件的总结汇报。” 乔治拿着一只果酱炸面圈说道。

    金妮听到他们的话,迅速地往拉文克劳的长桌瞥了一眼,低下头憋住一阵咯咯的笑声。

    “Prefect Percy。” 弗雷德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Pinhead Percy。” 乔治纠正他。

    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狡黠的眼神,朝正在啃着一只烤仔鸡的罗恩招手。

    “喂,罗恩!” 弗雷德拿着高脚杯坐到他左边,乔治挤到了他和哈利中间。

    “听说你和哈利在密室里救出了金妮!” 乔治嚼着炸面圈,一本正经地说。

    罗恩的脸变成了粉红色。

    “不愧是我们的弟弟!” 弗雷德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大声说道。

    “这是给你的慰问品!” 他们俩异口同声,热情地把高脚杯放到罗恩鼻子下面。

    即使在礼堂另一边的斯莱特林长桌上,也很少有人会抗拒这样的盛宴。

    “棒极了!” 克拉布和高尔在听到麦格教授宣布学校决定取消考试之后,第一次反应比所有人都迅速。他们傻笑着互相看了一眼,又把头埋进了巨大的苹果馅饼里。

    马库斯·弗林特和德里安·普塞的脑袋凑在一起,他们打算偷偷溜出去骑扫帚。德拉科的父亲送给他们的光轮2001几乎没有在今年的赛季发挥用场,这让他们感到非常惋惜。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德拉科。” 潘西坐在德拉科身边,试图安慰他。

    刚刚德拉科收到了卢修斯被开除出学校董事会的消息,看起来他似乎陷入了一种阴郁和沉思的状态。

    “回去?” 西奥多从长桌边站起来,他的面前是一堆小山似的面包屑,他已经不耐烦地撕了很久。

    德拉科看了眼西奥多,点点头。

    “我和你们一起。” 潘西立刻跟着站起来,德拉科转过头,眉头微微皱起,冷淡地看着她。

    达芙妮拉住潘西的袖子拽了一下,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哦,好吧——我,我还有点饿。” 潘西抿着嘴唇,不太情愿地说道。

    “谢谢。” 德拉科经过她的时候低声说。

    潘西满脸通红地坐下来,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的一盘约克夏布丁,然后抬头看着达芙妮。

    礼堂外的院子里,喷泉里的潺潺水声撩动起花坛里的唧唧虫鸣,后半夜的微风逐渐清凉,带走了宴会上的聒噪和闷热。德拉科和西奥多坐在喷泉的边缘,月光越过他们的头顶将他们长长的影子投在地上。

    “开启密室的东西和我家的一本日记有关。” 得知父亲被开除出校董会之后,德拉科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一事实。

    “你是说——”

    “可能会有人死去。” 德拉科继续说着,他双手抓着石砖底部,粗糙表面引起的刺痛从手掌上传来,“你知道吗,西奥多,密室里的怪物是个蛇怪。如果他们直接看到了蛇怪的眼睛,就会立刻死亡。”

    西奥多沉默地看着他。

    “我爸爸想在学校里杀人吗?我以为他只是想把一些人赶出学校。” 德拉科问道。微风吹动着他的头发,清凉的水汽从背后拂过,带起一阵和夏夜不符的寒意。

    “我不认为——我不知道。” 西奥多修改了措辞,德拉科立刻抬头看他。西奥多随手抓了抓头发,现在它们凌乱不堪地竖在他头顶了,让他看上去好像刚从魔鬼网里爬出来。

    西奥多的语气冷淡且带着犹豫:“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爸爸认为我必须坚强地活下去。他告诉了我一些——一些过去的事实,也许你爸爸不愿意让你知道。”

    “别问你爸爸关于密室或者日记的事情,德拉科。他不会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也别问关于日记的事情。” 西奥多谨慎地建议。

    “我当然不会。” 德拉科皱着眉头说,“格兰芬多的一年级,那个幽灵,还有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我不在乎,西奥,我不在乎他们是否会死去——”

    “我认为你不该轻易这么说,” 西奥多打断他,“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说的总是比做的容易。”

    但是德拉科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知道你爸爸在教你一些黑魔法,在这方面你比我有经验。”

    西奥多撇过头,眸色阴沉。他的右手握成一个如此紧的拳头,以至于关节都泛出了白色。

    德拉科抬起头,似乎在问西奥多,又似乎是在问自己:“我违抗了我爸爸的意愿吗?我永远都不该背叛他,对吗?”

    “我不知道,德拉科。” 长久的沉默之后,西奥多再次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相比于礼堂里天花板上施了魔法的夜空,他们看到的夜空更加黯淡,星星的光芒微弱得好似快要熄灭,艰难地在黑暗中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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