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学校的同期生们不太明白,为什么望月朔和那五人组的关系,会一夜之间突飞猛进到已经可以勾肩搭背的程度。

    其实望月朔自己也想不明白。

    不过是一起过了个生日,她也不再对五个人表现出抗拒,他们便自顾自地凑了上来,无论干什么都要拽着她一起。

    按松田阵平的话来说,有了望月朔的加入,他们终于不用在捉对练习的时候在班里随机挑选一个倒霉蛋跟他们对练,也终于有了用来提升武力值的对战工具人。

    当然“工具人”纯属是望月朔的个人理解,松田阵平说这话时措辞十分地严肃认真,她甚至能看见他的眼睛里正燃烧着熊熊烈焰,好像堂堂正正地打败她就是他的人生终极目标。

    不过幸好,这份战意顶多在实战课上燃烧得旺些,他私底下的约战被她拒绝了两次之后,松田阵平就不再提了。

    不过望月朔对他们的这份友善也仅限警察学校的范围之内。

    虽然她现在的手下只剩下了卡尔瓦多斯和基安蒂,这两人也十分谨慎地遵照着她的指示不再将视线放在警校这边。但为了她的安全,只要她离开了警察学校的范围,他们依旧还是会牢牢地在暗处紧盯她的行踪。

    毕竟上次的袭击事件虎头蛇尾,组织调查到现在也没有给望月朔一个确切的说法。

    “望月同学,这份是你的!”

    属于伊达航那嘹亮的大嗓门在头顶处响起,望月朔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餐盘,满头黑线地看着盘中超大份的炸猪排盖饭,而后将求救的视线投向其他四个人。

    “不行。”诸伏景光笑眯眯地驳回了她的求助,挨着她的身侧坐下:“望月同学你太瘦了,要多吃点才健康。”

    “我觉得我很健康。”

    望月朔有些郁闷地咬了口炸猪排,原本吃饭对她来说是一种享受,但被迫吃下远超自己食量的东西就不是享受而是折磨了。

    偏偏那五个人完全不觉得这个饭量有什么不对,毕竟他们就是这么吃的。

    能不能考虑一下男性和女性天然的饭量差距啊喂!

    望月朔很想将这话甩到他们脸上,可惜她不能,她只能默默地埋头干饭。其实她的食量不算小,比起同龄的女孩子来说超出不少,已经差不多是一个普通成年男人的食量了。

    可这里是警校,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体力,学生们的胃口自然也要比普通人大上许多。因此望月朔每餐饭吃下的东西落在五人组的眼里,和猫食没什么差别。

    “话说,你们有没有察觉到,这几天学校里多了不少生面孔。”降谷零咽下口中的食物,目光注视着食堂门口走在一起的几位教官:“不会是上面来选人了吧?”

    “不是吧?这么早?这才过去两个月!”松田阵平也狐疑地顺着降谷零的方向看了过去,在三名教官的中间看见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孔,当即便对降谷零的话信了三分。

    “那我这么优秀,他们肯定会抢着要的!”

    “小阵平你还真是毫不谦虚。”萩原研二日常打趣松田阵平:“无论是从外表来看,还是从成绩单来看,saku和zero都比你强得多。”

    “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成绩上我是比不上他们俩,但外貌上,我这么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怎么就比这两个家伙差了!”

    松田阵平半眯着眼,斜斜地瞥着身旁的萩原研二,满脸写着不服。

    而后他戳了戳对面埋头干饭的望月朔,扬声问道:“saku,你来说,我帅不帅!”

    望月朔虽然没有参与到谈话中,但也好歹在一旁听完了全程。她很想用看傻子的眼神回应这位自恋又臭屁的同期,但为了维持她“温和好学生”的形象,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松田同学长得很帅气。”

    “你听!”松田阵平神气地一扬头。

    “saku你就惯着他吧!”

    萩原研二无奈地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

    “不过说起来,你们有没有自己志愿的方向?”伊达航开口,将漂移到不知哪里去的话题又拉了回来:“saku和zero一定被各个部门抢着要,毕竟他们俩的成绩都很好。”

    “我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坚持啦,似乎分配到哪里都不错。”降谷零扒了口饭,若有所思,不过他很快就将目光转到了望月朔身上:“saku想去哪里?”

    我当然是要去公安的啦。

    望月朔有些无奈地想着,但也只是想想,不能跟眼前的几个人说,只能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而后面色纠结地摇摇头。

    “没想好。”

    “现在想这些是不是有点太早了?”诸伏景光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己的朋友们已经开始发愁各自的前途:“而且也不是我们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的啊!主动权都在上级部门手里。”

    “你说得对。”

    望月朔表示肯定。

    “不过去哪里对我来说都没差啦!”

    萩原研二将自己的午饭一扫而空,而后悠闲地抱着头向后一靠:“反正我当警察只是图这个职业工资稳定又不会失业,总比家里那个因为经济不景气而倒闭的修车厂强。”

    “还……还真是朴实无华的理由呢……”

    伊达航、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三人显然没有想到萩原研二选择警校的原因竟然如此简单粗暴,一时间都有些面面相觑。倒是一直在努力干饭的望月朔闻言顿了顿,垂下眸子沉思起来。

    她看过警校相关的动漫篇章,自然也早就知道了萩原研二其实并不像他的四个同期那样,进入警察学校是因为各自都有着苦大仇深的过去。相比于其他人,他的思维更接近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追求朴实与安稳。

    可偏偏是五人组里最想要获得“安稳”的这个人,却突兀地死在了入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成了最先离开的那一个。

    望月朔突然觉得嘴里的饭有些咽不下去。

    “啊!saku!你又浪费粮食!”松田阵平并不惊讶于萩原研二的话,所以在望月朔停止扒饭的一瞬间就发现了她的动作,瞬间将其他四个人的目光拉到了她的身上。

    松田阵平,你好样的。

    望月朔心中那点伤感瞬间就灰飞烟灭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摆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不是我想浪费粮食,实在是饭菜的量太大了,再吃下去会胃痛的。”

    “说真的,我一直很好奇,明明saku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肌肉也并不算大块,为什么挥拳时会有那么大的力度?”

    见望月朔实在是吃不下了,几个人便也不再强迫她将剩下的饭菜强行往肚子里咽,起身端着盘子开始往外走。萩原研二仗着自己比望月朔高了不少,明目张胆地比量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语气诚恳地发问道。

    你个子高你了不起!

    望月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三步两步挪到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身边,用实际证明自己其实不矮,没比这两个人差多少。

    至于萩原研二想不通的力度问题,那大概就要归功于组织在她身上做的那些人体实验了。

    老话说得好,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彼得·帕克被神奇蜘蛛咬了一口而后变异出了非同寻常的身体素质,但外形看上去还是瘦瘦弱弱的,并不是那种典型的欧美大块头,一眼看上去十分具有欺骗性。

    而这个世界虽说没有电影中那么科幻,但好歹是能做到把一个高中生变成七岁小孩的水平。就算做不到像美国队长或是无敌浩克那样翻天覆地的飞跃,但是通过一些秘密实验将她的身体素质拉高到一个远超常人的程度,以酒厂的技术水平来说还是做得到的。

    但这事她没法跟他们解释,只能在他们不可思议的眼神里,半真半假地承认自己只是天赋异禀。

    气得松田阵平直呼老天不公平,没能赋予他同样的天赋。

    降谷零的预感十分准确,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转天就收到了来自机动队的邀请。

    几人万万没想到,先被递出橄榄枝的不是望月朔也不是降谷零,而是有些偏科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

    不过这也很好理解,毕竟这两个人的动手实操能力是真的很强,放进现役的警察们里面都算得上名列前茅。

    “望月朔,先别走,来一趟我办公室。”鬼冢八藏声音洪亮地宣布了下课,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住了正随着五人组往外走的望月朔。

    “哦对了!松田,你不是可以靠听机械的声音判断哪个零部件出了问题嘛!去看看我那辆车子的发动机,再顺便洗个车子。”

    鬼冢八藏这几天总是有意无意地炫耀他那台马自达RX-7,望月朔不用想都知道剧情马上就要进行到萩原研二带同学飙车的那段了。

    只不过她完全没想到鬼冢教官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叫住自己,一头雾水地停下了脚步,乖巧地改变方向去了教官的办公室。

    鬼冢八藏还有些话要跟同僚说,望月朔见状也只能先到办公室里等他。她缓缓推开办公室的门,却在办公室内发现了一个背对着门口的高大身影。

    好吧,原来是浅名温树来找她了。

    “小朔!”

    高大的男人闻声转过身,看见她进来,眼角眉梢处处温和,连带那张凶神恶煞能止小儿夜啼的脸都显得慈眉善目了起来:“前段时间忙,直到今天才有空来找你。”

    望月朔抿着唇点点头,顺从地跟随男人的动作落座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生日礼物还喜欢吗?我不清楚你喜欢什么,就自作主张买了点你现在能用得上的东西……”

    浅名温树语气不疾不徐,仿佛他百忙之中抽空到此只是为了同面前的青年扯两句家常。望月朔顺着他的话回忆了一下两周前拆开包装后看到的昂贵衬衫和手表,抬起左手扶了扶微微有些滑落的眼镜,袖口便适时地向下滑了滑,露出一截泛着冷光的金属表带。

    “都很好,我很喜欢。”

    望月朔放下手,认真地应着声,浅名温树也没有错过她这近乎刻意的动作,眸中的神色愈发温和。

    可那温和也不过是片刻,他现在到底还不是一个与小辈共享天伦之乐的舅舅,而是公安部那位雷厉风行的长官。望月朔自然也不会认为他风尘仆仆地走这一趟只是为了与她闲聊几句不痛不痒的闲篇,在看到他严肃的面色后,也识趣地坐直了身体,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你之前交代我的事情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布好了局,那个人应该还没有察觉。”

    浅名温树微眯着眼,身上那如鬼神一般的气势又不由自主地散发了出来:“其实公安部早就知道有内鬼,但迫于一些原因迟迟无法确定内鬼究竟是谁。”

    “小朔,你的信息很及时。”

    “公安部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知道这次的布局吗?”

    望月朔的面色也严肃了起来,她微微皱着眉,灰色的眸子里闪着锐利的冷光:“现在的我对于公安部来说还只是一个警校的学生,我需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在明面上加入公安部。”

    “我不知道黑衣组织究竟在我身上打着什么主意,但只有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下去才能知晓答案。那个人身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虽然组织现在对他有怀疑,但未尝不是存着两面做戏让我们互相制衡的心思。”

    薄色发丝的青年坐在沙发上,面色淡然地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她的身上发间,却像是落在无机质的大理石雕塑上似的,激不起半点温度。

    “卡耀必须死,只有他死了,我才是组织费尽心思才打入你们内部的唯一一颗钉子,我必须将他们所有的选择与筹码紧紧维系在我一个人身上。”

    “小朔……”

    高大的男人睁着双眸,死死地盯着面前神色冷漠到可怖的青年,无端地觉得喉头发紧。

    可他却只将紧攥成拳的手掌舒展开,望向面前人的目光复杂又深沉。

    “好,一切如你所愿。”

    夕阳逐渐在天边染出瑰丽的色彩。

    望月朔有些恍惚地走在校园内的林荫路上,至今还没有自己的计划终于迈出了第一步的实感。

    可这一步又确确实实地迈得漂亮极了,她恐怕找不出第二个像浅名温树这样足够让她将自己的性命托付出去的人。

    浅名温树如同她所期待的那样,有足够的权势与能力,也足够沉默。

    望月朔的计划主观意志太强,在并不完全知晓内情的人眼里又显得太过莫名其妙,哪怕是浅名温树,都对她的目的与想法一知半解。

    可即使他并不清楚望月朔正在做什么又即将做什么,她做的事情又会将一切导向何种结果,她不说,他便也不问,只沉默地替她铺陈着一切计划,哪怕他未来可能会为这份计划付出一切。

    没有比浅名温树更好用的“工具”了。

    望月朔停下步子,目光死死地盯着脚边一颗再普通不过的石子。

    眼下她的计划终于如同机械手表的零部件一样,轻轻地转起了一个微小的齿轮,可却让她忽而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紧迫感。

    时间还真是……紧迫啊……

    一辆银白色的跑车忽然开到了望月朔的近前。

    “saku!十万火急!快上车!”

    萩原研二的声音透过车窗传进望月朔的耳朵,在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副驾驶上的人便将门一开,生拉硬拽地把她带到了车上。

    银白色的跑车飞快地从警察学校里开了出去。

    松田阵平十分自觉地将副驾驶的位置让给了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望月朔,同降谷零一起窝在后排的位置。听着三个人略显急切的声音,望月朔也终于弄明白了眼下是个什么状况。

    这三个人正赶着去帮诸伏景光和伊达航救人!

    想明白关窍的望月朔觉得自己脸都快绿了。

    她倒是也会开车,自己也有一辆跑车,可她实在是没感受过飙车时候的生死时速。更何况等下萩原研二他不止要飙车,还要搞一些特技动作,望月朔想想都觉得绝望。

    她有些紧张地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后方的车辆,在看到没有组织的人跟上来时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显然基安蒂和卡尔瓦多斯那两个人,完全没有预料到她会被人开着车从警校里带出来,此刻估计还当她老老实实地窝在警察学校里。

    罢了,出都出来了,那还是别袖手旁观的好。毕竟这车子是人家佐藤美和子父亲留下来的遗物之一,可不能让这几个人给祸害了。

    望月朔叹了一口气,木着一张脸感受着萩原研二再一次漂移过弯,车子的引擎轰鸣着朝伊达航和诸伏景光指引的方向飞驰而去。

    说真的,萩原研二你的萩是秋名山的秋吧!

    她都快在心里唱出来“逮虾户”了!

    出了事的两辆车渐渐出现在几个人的视线中,而伊达航和诸伏景光两个人正可怜巴巴地骑着一辆小电驴追车,试图唤醒前方的卡车司机。

    萩原研二的车速很快,若不是为了救人,事后免不了要吃交通部几张罚单。望月朔让他将车开到与卡车并行,而后摇下车窗,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开始活动手脚。

    “喂喂!不是吧!这个高度差你跳不上去的!”

    萩原研二余光瞥见望月朔的动作后大吃一惊,连连劝阻。

    “没时间了,这条路是断的。”望月朔纵然熟知原本的剧情,却也不敢去赌飞跃过桥那一点微末的可能,那实在有些过于惊险,稍有不慎,降谷零和货车司机就要命丧当场。

    唯一的办法是她提前跳到卡车上踩下刹车,在抵达这条路的尽头之前就将两辆车停下。

    “再说了,奋力一搏总比犹豫不决要强,不是吗?”

    萩原研二看着望月朔认真的神色忽地一愣,而后他点点头,似是下了什么决心。

    “我想办法把你送上去。”

    驾驶位上的青年神色一厉,而后车身在一阵震颤之后猛然倾斜,望月朔所处的那半边高高扬起,虽然依旧有些勉强,不过正好够她从这边跳到卡车上。

    哦豁,上道。

    望月朔心想。

    “谢了!”

    车身倾斜的时候不方便开车门,望月朔踩着座位从车窗的位置翻了出去,用目光丈量了一下自己和卡车之间的距离,而后纵身一跃,在车内三人提心吊胆的目光中,稳稳地扒住了货车的侧面车门。

    接下来的行动就简单了许多,卡车的车窗是开着的,刚好方便她爬进去。驾驶位上的司机此时正昏迷不醒,望月朔扯过安全带绑好自己和司机,而后狠狠地踩下了刹车。

    幸亏厢式货车容量本就不算大,后面的车厢也似乎没有装什么东西。总之望月朔有惊无险地在行驶到断路之前停下了车,后面的小车上的两位老人也安然无恙,被萩原研二他们开出来的那辆马自达也避免了半边车都被撞坏的厄运。

    她打开卡车的车门走下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坐萩原研二开的车。

    “saku!你没事吧!”松田阵平和降谷零从车上下来,第一时间就往望月朔的身边跑,直到看到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不过观察细致的降谷零还是发现了些许不对,他伸手拉过望月朔的左臂,强硬地将她衬衫的袖子褪到手肘。

    望月朔手肘外侧的位置在刚刚跳车的过程中,被货车车门上凸起的一角划了个口子,此时正滴滴答答地往外渗着血。

    “如果没被我发现的话是不是又不打算说?”

    降谷零拉着她的手腕,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略显局促的神色,然而这里没有什么能用来包扎的东西,他能做的也不过是用随身带着的纸巾压住望月朔流血的伤口,催促着伊达航电话那边联系着的急救人员快点赶来。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凑过去了,联系警察的联系警察,联系教官的联系教官。而被救下的那对老夫妇自是对他们几人千恩万谢,望月朔远远看着那边几个人的对话,突然听见身旁的青年轻声说了句什么。

    “saku,你可以试着更依赖我们一点。”

    她有些诧异地扭头望去,看着降谷零金色的发丝飞扬在火红的天幕前,看向自己的紫灰色眸子中满是诚恳与关切。

    她不知自己愣了多久,可能是十分钟、二十分钟,也可能是半个小时甚至更长,总之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救护车里的工作人员已经抬着昏迷不醒的货车司机往车上走,被夕阳染红的天幕也渐渐变成沉谧的深蓝。

    “那我试试。”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回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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