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星晚以为贺明炎会跟她说一下工作上的安排,比如她和尹斐各自负责什么部门的工作之类的,结果这位霸总说支付宝和微信我都给你开通了亲情付,作为日常生活费用,然后,霸总又打开钱包。

    无限额金卡?“拿去随便刷”?小说照进现实?

    结果,想多了,普通卡……在十几二十万就能升级成金卡的时代,霸总拿出了一张普通银行卡,崭新崭新的,一看就是特意去办的。

    “卡里有钱,日常生活之外的开销用这个,密码发你微信了。”

    “贺总,你觉不觉得这很像一种包养关系?”瞿星晚没接卡。

    敢情说不给工资是当真?她以为说着玩的呢!

    贺明炎打开亲情付,给瞿星晚看选项,上面赫然是“送给子女”,瞿星晚一口老血梗在喉头,好想喷贺明炎。

    “工资真不给吗?”

    然后,贺明炎回了她一句父母辈常用骗术话语:“我帮你存着。”

    怀着一种奇怪的心情,瞿星晚跟贺明炎去游戏部门看进度,游戏部门正在热火朝天的开会讨论世界观的细节,瞿星晚缺席了二十多天,这是第一次跟进项目,这是一款手游,并不是很难,主题是寻找前世,看起来是很老套的,但是里面按不同年龄段做了分层,每个年代的人世界观和接受的教育、所处的社会环境都是不一样,对前世也有不同的理解,比如,90后就加入了许多平行空间的理论。

    指引去寻找前世的引路人,不,引路鸟,是黑色猫头鹰,明明是这么霸气的颜色,不知道为什么形象设计看起来有点沙雕,一看它就会觉得“就冲这鸟,寻找的也不是什么正经前世吧”的放松感。

    旁边从设计部过来参与项目的同事凑近瞿星晚,小声跟她嘀咕:“贺总对猫头鹰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就是不专一,什么颜色什么品种都喜欢。”

    作为猫头鹰本鹰,还自带黑白变色功能的正主,虽然保持着人形,但瞿星晚觉得被当面指责她是祸国妖鸟。

    好冤,她明明什么都没干,连暗恋贺明炎——都被以亲情付的“送儿女”再次给拒绝了。

    瞿星晚礼貌笑笑,没搭腔。

    “我知道你们说我痴迷猫头鹰,以一己之喜好做决定,可是怎么办呢?”贺明炎手搭在桌上,轻松自如地在转笔,“这不就是当老板的好处吗?”

    大家都放松笑了,还说这只猫头鹰的颜色和慵懒神态都有古埃及黑猫的影子,那是古埃及是掌管死亡的神灵,拥有魔法和神秘力量,贺总这个想法棒极了。

    呵,掌管死亡……掀天灵盖那种方式你们喜欢吗?

    说完了正经事,大家又开始讨论傅文萧和那只神秘的、虽然被拍到和贺明炎看海却从未出现在公司的白色猫头鹰。

    “所以,那只白色的是雪雕吧?照片里真的萌人一脸血啊,贺总可以把它带公司来让我们看看吗,排队参观一分钟就行。”

    贺明炎看了眼瞿星晚。

    瞿星晚又看了回去,看什么啊,漂白这事都一千多年了,我怎么会记得,谁让你着急用官微认领呢!

    “哦,暂时不行,生了病,送到保护区休养了。”贺明炎一本正经瞎说。

    瞿星晚听不下去,说自己去接个水就先出来了。

    会后,贺明炎问她有什么意见,瞿星晚摇头,她能有什么意见,嫌弃把她变成个黑胖子猫头鹰吗?

    “下班等我一下,我母亲让我们回去吃饭。”贺明炎说。

    “我们?我不去。”你妈还是怀疑我喜欢你,这是鸿门宴,我不上门自找不痛快。

    贺明炎奇怪地看她:“为什么?我母亲说感谢你救了我,再说,她是你的老上司,去见一见不正常吗?”

    “可是——”

    “就这样。”

    贺明炎好像变得有点霸道了?

    去贺家别墅的路上,瞿星晚脑子里默默写着穆安安准备让她知难而退的“技术手段”,言语打压让她自行退散、解雇或者将她远远发配,最好的情况大概是把瞿星晚喊到她房间,扔瞿星晚脸上一张空白支票,然后说“只要你肯离开我儿子,数目你随便填。”

    如果真发生这情节……

    “瞿星晚你在脑补什么奇怪的事?”贺明炎都不用特意看,因为瞿星晚都忍不住笑出声了。

    “没有,你看错了。”

    绝不承认就对了。

    事实证明,瞿星晚猜测的大方向是对的,穆安安想用体面一点的态度劝退瞿星晚,但情节瞿星晚猜错了,穆安安用的是非常老套的青梅竹马那一招。

    这位青梅竹马没有上次住进贺家别墅的叶晓谷漂亮,但气质一流,那种富贵养出来的轻松自信大方,相处起来,就连瞿星晚是个女的,跟对方这还是第一次见,都觉得舒服。

    瞿星晚今天穿着工作装,整个人灰扑扑的,一点都不会让人产生和老板有什么暧昧关系的想法,倒会以为她是来拿文件,或者老板有什么吩咐要继续加班之类的。

    尤其穆安安还刻意给对方介绍,这是我以前的秘书,工作特别认真,人也诚恳,所以明炎就继续用了,前段时间啊,她跟明炎去东北出差,为了救明炎还受了伤,才出院就上班了。

    “再不上班要被辞退了,贺总已经又招了新秘书。”瞿星晚这么回答。

    反正她懂贺明炎的态度了,所以听穆安安这么拼命给她划定界限也没觉得多难受,当然,酸是有的。

    贺明炎电话响了,大概是工作的事情,他到院子里去接电话了。

    穆安安趁机开始讲述贺明炎和他青梅竹马那过去的故事,她目的达到了,瞿星晚都快酸成了柠檬鹰。但是只能在心里,像个懦夫似的反驳“二十年前青梅竹马了不起?我三千年前就认识贺明炎了”、“我一百年前还看过贺明炎前世呢!”、“我和贺明炎还有一个共同的干儿子呢!”

    反驳只能自己听见,酸水继续倒流,瞿星晚想,还好她现在是人形,本能地在受着文明的约束,如果是鸟形大概率已经毫无顾虑掀桌子了。

    看来,文明进化还是有用。

    穆安安有针对性的喋喋不休,贺明炎的青梅竹马也反应过穆安安的目的了,原本放松的表情变得有点尴尬。

    文明,有点约束不住瞿星晚了,她出口打断了穆安安:“穆总,什么时候开饭啊?我有点饿了,可能是住院的时候四体不勤吃太多,所以容易饿。”

    不是为了用救命之恩对抗你的旧情,我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我懂了,赶紧走个流程吃个饭我就撤了”,要不在这生气,把我气变形了就难以善了了。

    以前瞿星晚跟穆安安说话也很直,穆安安已经习惯了,所以虽然有点不悦,还是移驾餐厅准备开饭了。

    看到餐厅那张新换的长方形餐桌,瞿星晚都想鼓掌,穆安安想得真是周到啊,为了从每个细节劝退瞿星晚,连座位这种小细节都考虑到了——花不少钱吧?

    穆安安理所当然拉着瞿星晚跟她坐在一排,对面留给了还在打电话不知情的贺明炎以及青梅竹马。

    美姐一道道上菜,穆安安一道道解释,十道菜,九道都是青梅竹马和贺明炎爱吃的,只有鸡汤是为了给瞿星晚这个“病号”补身体的。

    这造假程度,都不能说挂羊头卖狗肉了,这就是指鹿为马!

    在这种尴尬的时候,贺明炎终于打完电话回来了,这位霸总显然也被忽然变形的桌子惊讶到了。

    “好好的怎么换了个桌子?”贺明炎没坐过来,在一边洗手,慢条斯理的七步洗手法。

    “哎呀,换个风格嘛。”穆安安说。

    “那您的审美退步了,这桌子和整体风格一点都不搭,十分突兀以及,廉价。”这奇怪的断句和加了重音的“廉价”二字,傻子也听出贺明炎在搞内涵,穆安安原本如当家老太太般高高在上的表情就像被当众在脸上扇了一双对称巴掌,迅速红了。

    “贺明炎,你一个理工直男懂什么审美,哪有审美好的人喜欢猫头鹰的?”穆安安声音都尖锐起来了。

    “母亲这么激动干什么,您也不说了,我是理工直男,情商低,说话直。”贺明炎终于洗好了手,又慢条斯理擦干了,这才走到桌边,目光在菜品上逡巡了一圈,表情渐渐变得嫌弃。

    瞿星晚都看出贺明炎是故意的了,不至于,这菜保持了美姐一向的高水准。

    不过,母子俩这个“声东击西”的本领倒是传承得挺好的。

    酸水在心中渐渐蒸发,瞿星晚甚至还期待贺明炎快坐下来——好继续饭桌上的言语交锋。

    连美姐都悄无声息地溜回厨房打扫去了,青梅竹马当然也嗅出了现场的火药味儿,她笑着就要找个借口起身换座位,被贺明炎抬手放在肩膀上轻轻按着坐了回去。

    “一顿便饭而已,都不是外人。”贺明炎就坐在了瞿星晚对面。

    这饭,想想都尴尬得抠地板,她就说她不来,贺明炎非得让她来,都怪他!瞿星晚拿着筷子,忍不住抬头白了贺明炎一眼。

    那边,穆安安忍着气,给青梅竹马夹菜,还忍不住要添上句“你爱吃这个”,对比瞿星晚这边就显得比较惨烈,她去夹青瓜虾仁沙拉,筷子还没碰到,贺明炎就说“医生说你不能吃海鲜”,然后给她夹块青瓜。

    行吧,那她吃小羊排,贺明炎说“你伤口还在生长不能吃发的”,然后给她夹里面的黄椒配菜。

    反正,九个菜,她一个都不能吃,只能吃两口配菜,到了鸡汤那儿,贺明炎就更过分了,他说医生不是说了吗,你前几个月刚做过子宫肌瘤手术,不能喝老母鸡汤、不能喝豆浆,牛奶也少喝吗?

    瞿星晚的筷子微微颤抖着,既是饿的,也是被贺明炎气的。

    你们母子俩斗法,你母亲只是主观上不想让我好好吃,可你付诸了行动!

    瞿星晚夹起那块最大的羊排一脸冷漠的吃掉,又开始横扫其他海鲜、肉类,像个无情的进食机器。

    “瞿星晚!”

    “贺总,我真的饿。”

    一桌子,只有瞿星晚大快朵颐,吃的腹中饱饱,心情也渐渐好了,最后再补一碗鲜掉眉毛的鸡汤,满足,快乐!

    “穆总,谢谢您的款待,您以后不用这么客气,贺总给我发工资的,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那我,先告辞了。”

    该听的也听了该吃的也没少吃,可以了,再待下去万一母子俩又斗法拿她当引子就破坏心情了。

    穆安安微调得一直很自然的脸终于现出了一丝僵硬,她点点头让美姐送瞿星晚出去,青梅竹马也动作麻利的站了起来:“穆阿姨,我也回去了,我明天还要早起去剧团排练。”

    觉得尴尬得显然不止瞿星晚一个人。

    “明炎,这么晚了,你送一下之南。”穆安安生怕贺明炎不答应似的,“之南住在你附近,顺路的事。”

    “好。”

    三个人往出走,瞿星晚还是知道眼色,自觉走在最前面,上车的时候也非常自觉地抢先坐进了后排。

    时间不算晚,街上还是一派热闹繁华景象。

    贺明炎和青梅在聊天,聊青梅担任编剧和主演的舞台剧,贺明炎好像什么都懂,说的那些国外艺术大师的名字瞿星晚都没听过。

    怎么不聊聊《茶馆》《骆驼祥子》,《暗恋桃花源》也行啊,这么阳春白雪,她一句也接不上,纯纯多余。

    瞿星晚忽然有点厌恶自己,活了几千年有什么,像个文盲,除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和在网上当个在瓜田里窜来窜去的猹,啥也不是。

    就这样,凭什么幻想人家贺明炎喜欢她啊?霸总喜欢做慈善,也不代表人家非得精准感情扶贫!

    你也配!

    瞿星晚在心里骂自己,后面两人再说什么她也没留意听,心里烦躁得长草,直到青梅说“先送瞿小姐吧”,瞿星晚刚想说不用,贺明炎就代答了:“不用,我们住一个小区。”

    显然青梅是知道贺明炎住处的,也知道那里金贵,没料到贺明炎的秘书都能住在那儿,因此没忍住惊讶看了眼瞿星晚。

    没有那个钞能力的秘书,和老板住一个小区,就算问路过的狗,狗也得会想歪吧。

    “啊,这样,那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就行,我还要买点东西,不耽误你们回家了。”

    青梅这说法,不就是误会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地方住,贺总把他的另一套房子借给我住一段时间,我很快就搬走了。”瞿星晚解释。

    暗恋是一回事,不涉及人品,故意让人误会就不是正经人干得出来的了。

    青梅点点头,微微笑,礼貌的相信一下。

    很快,贺明炎把青梅在路边放下再次上路。

    “贺明炎!”

    “又来了?”

    “什么?”

    “有事贺总,无事贺明炎,语气这么冲,我惹到你了?那我给道歉,对不起。”贺明炎说。

    什么跟什么?她还没说什么事,道什么歉?

    “你别打乱我的节奏。”

    “那你说。”贺明炎态度很好。

    “我们来明确一下我们关系的定位,你不喜欢人形的瞿星晚,那你为什么在外人面前表现得这么容易让人误会呢?”瞿星晚扒着前排座位的,郑重其事的。

    贺明炎沉默地开车,没有回答。

    瞿星晚就继续说:“你要是真的喜欢猫头鹰形态,下次淬炼结束之后我就变回去,以后一句话也不说,纯当一只猫头鹰,跟傅文萧一样认你当爸爸,给你养老送终,行吗?”

    “我会考虑清楚的,需要一点时间。”

    “哦,那快点。”瞿星晚又靠了回去。

    夜里,瞿星晚睡不着,坐起来反思,觉得这事也不能全赖贺明炎,她这么听话搬进来也给了对方觉得可以就这样下去的暗示,她也不是个什么好妖怪。但是她不能这样,她得堂堂正正。

    思考半天,瞿星晚凌晨两点爬了起来开始收拾行李。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离远点,回到以前的上下级距离就行。

    收好东西,瞿星晚叫了个网约车,这才给贺明炎发了条长长的信息,先承认错误,再说解决办法,最后告知自己搬走了。

    她本来以为贺明炎至少得六点多才能醒来看到消息,可她叫的车才到戴况小区门口,就见贺明炎的车堵在那儿,开着大灯,他整个人穿着一身黑靠坐在引擎盖上。

    帅是帅的……

    瞿星晚付了车费,拎着行李箱下车走到贺明炎面前。

    “贺明炎,你这样挡了小区入口车道,会被骂没素质。”

    “嗯,本来也没有,平时的素质都是装的,公众人物,得注意形象。”贺明炎主打一身反骨。

    “可是,你这样耍帅,有点油。”瞿星晚说。

    这不是八九十年代香□□帮片□□老大的经典造型咩?当老电影照进现实,有点辣眼睛。

    “不用你管。瞿星晚,你觉得我家是宾馆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贺明炎沉着脸。

    这台词,听得瞿星晚汗毛都立起来了,真的,好古早。

    “要不你先把车挪开,咱们再说?”

    虽然凌晨三点多了,可是仍旧有车要进小区,他们挡在这儿就像挡道的狗。

    “说好再挪。”贺某人要把没素质淋漓尽致的展现。

    威胁她?她都多大年纪了,受这个威胁?

    “那您随便,反正上新闻被骂是你的车牌。”瞿星晚拉起行李就往里走,还没走两部,啪叽就腿一软摔倒在地。

    她愤怒扭头看贺明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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