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星晚拿着行李箱离家出走的最终结果:贺明炎和她一起离家出走,一起住进了戴况那略显寒酸的两室一厅的家。

    哦,还有在后排座的小黑和傅文萧。

    其实,最先发现楼上异常的就是它们俩,毕竟它俩都是听力超群的妖。

    “爸爸大半夜走来走去的干什么?还有轮子滑动?”

    “可能你爸爸第一次住这么好的房子太激动睡不着吧?”小黑眼睛都没睁。

    这时,楼上传来了鬼鬼祟祟的关门声,带着偷溜出门不想被发现的小心警惕。

    “你爸,跑了?”小黑醒了,昂起了头。

    傅文萧哪知道今天在贺家发生的事,在它的想法里,它爸爸以前住的是草棚,现在是城堡,它爸爸只有傻了才会跑呢,想到它爸爸命运多舛的妖生,它断定瞿星晚应该是被掳走了。

    于是,小猫头鹰咣咣去拍贺明炎的卧房门:“爸爸,我爸爸出事了。”

    所以,即使瞿星晚没发那条信息给贺明炎,大概率她也会被贺明炎给追上。

    瞿星晚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傅文萧,这孩子,传说中的坑爹小能手吗?

    “爸爸,爸爸也是担心你,你仇敌太多了,就让我们住下吧。”

    “嗯,知道你爸爸多,不用叫了,我看过了,只有主卧室有床,你们三个睡沙发吧。”

    瞿星晚一点也不客气,托着行李箱去占了卧室。

    什么个子高沙发睡不下之类的,那就回他自己家去睡。

    瞿星晚换好了床单被罩,刚躺下,戴况发来了信息:“你怎么这个时候搬进来?还带着贺明炎?你们同居了?”

    呵,那你可没猜准,我们越过同居这一步直接到离家出走闹别扭的剧情了呢。

    瞿星晚没搭理他,起身去客厅把监控给关了,一转身,就看见一人两妖挤在双人沙发上——并没有惨兮兮的挤在一起扮演卖火柴的小女孩,而是三只头正挤在一起看手机屏幕。

    “爸爸,这个床吧,看起来好软。”

    “给我买个窝,我怕冷。”小黑插嘴,“我要绒绒的那种,再买条羊毛毯子。”

    “嗯,金色怎么样?特别衬你肤色。”贺明炎说。

    “贺明炎——”你打算安营扎寨吗?

    “嗯?瞿星晚,我们住在戴局长家,他又不收租金,我决定把他家软装都换一遍,就当感谢了,卧室给你买了投屏和可移动床桌,冬天可以躲在被窝里看电影。”

    贺明炎那个语气可太自然了,一点都没有他们刚闹了不愉快的痕迹。

    “贺明炎,我们刚才有点争执。”瞿星晚提醒他。

    “所以,这不是在买买买哄你吗?”贺明炎抬头看她,理所当然。

    瞿星晚有种无力感,贺明炎你是霸总啊,你怎么这么能屈能伸?

    “我不用——”

    “在我还没有办法给出真正能哄到你的答案之前,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方法。”贺明炎说。

    说也说不过,哦,是根本不给说的机会,瞿星晚也不想后半夜继续口舌之争,咣当关上房门回去睡觉了。

    傅文萧抖了抖毛:“爸爸,我爸爸对你真好,以前在兴安岭,如果有妖一直这么截她的话,早被她按雪地里打了。”

    “那你爸可真野蛮。”小黑甩着尾巴,语气显然不满。

    是啊,它前脚刚认了个爸住进了豪宅,还没过夜呢就被连累又住回草棚了。

    听它这么说,傅文萧不高兴了,一伸脖子狠啄了一下小黑:“语气放尊重点,认真论起来,那是你爷爷。”

    小黑气得三角脸都快变形了,但因为自家不争气的小叔,属实无法反驳这个事实。

    “傅文萧,给我讲讲你爸爸的事。”贺明炎问傅文萧。

    傅文萧还没等张嘴,主卧室的门又开了,瞿星晚叉腰站在那儿:“不许讲。”

    折腾了半宿,贺明炎不是铁打的,也困了,虽然沙发小,但他能将就,侧身曲着膝盖就睡了。

    贺明炎清晰地知道自己进入了梦境,又是那一片古战场。

    这一次没有杀戮,战场很平静,是夕阳时刻,天边有归巢倦鸟,有士兵们做饭的袅袅炊烟,看起来很祥和。

    他,古代的贺明炎,也脱下了铠甲,穿着一身家常绛色袍子,手里揪着兔子耳朵,在营地匆匆走着,不时四顾,好像在找什么,终于,在一棵树下,他停下了脚步,仰头冲着树上喊:“玄鸮,你看,我抓了只很肥的兔子给你。”

    他刚说完,树上啪叽掉下一团黑影,正砸在他面前。

    是一只有他手里这只两倍大的肥兔子。

    随即树上传来一声“呵”,虽然短短一声,但嘲讽意味十足——谁还不会逮个兔子了?没见识的样子。

    “别生气了,玄鸮,我道歉,我不该吼你。”

    回他的是一只掉落的死乌鸦,乌鸦的嘴被硬生生掰下来不见了。

    意思也很明显:不会说话嘴就别要了。

    贺明炎站在一边看着,笑了,树上的脾气可真大啊,果然这么一比,瞿星晚都算得上温柔了。

    树下站着的人又说了很多,树上不理,后来,树下的人找了几块石头、树枝,从靴间拔出匕首,很快将树枝削成了烤架,然后又动作利落料理了死掉的那只肥兔子和乌鸦,在石头堆中升起了火,开始烤肉。

    “真香,这么大的兔子和乌鸦,我一个人都吃不完,怎么办?”

    等肉烤得滋滋冒油时,有走过的两个士兵,馋的吸了吸鼻子,但还是忍住走开了,还嘀咕着:贺将军又在哄鸟了。另一个嘿嘿笑着:都没见贺将军对哪个姑娘这么慈眉善目的。

    树上终于飞下了一个炸着毛的黑猫头鹰,气势汹汹地蹲在了对面。

    贺将军撕下一只兔腿讨好地递过去,猫头鹰往旁边一挪,看都不看,贺将军就又往前递了递,忽然脸色一变,兔腿掉在了地上。

    猫头鹰歪头看他。

    “那日对阵,手臂受了伤还没好,疼得慌,你与我生气,我更无心治伤。”贺将军又撕了只兔腿递过去,“吃吧,玄鸮,我以后不凶你。”

    猫头鹰仍旧没接兔腿,蹦跶走到贺将军身边,用翅膀指了指他手臂。

    “你不与我生气我就好了,没事。”贺将军说着,伸手就要撸猫,猫头鹰脑袋一歪躲开了,固执地再次指着他手臂。

    贺明炎在旁边看着,暗戳戳地想,看这推推阻阻的架势,装病骗同情。

    果不其然,等贺将军袖子拉开,贺明炎也凑上去看,只见那小麦色的手臂上虽然有疤痕,但都早已痊愈,唯一一条——再不看都要消失了。

    “哎呀,玄鸮你不生气,我的伤都好了。”贺将军笑着说道。

    虽然这脸和他的一样,但贺明炎实在没忍住骂了句“臭不要脸”。

    显然猫头鹰也是这么想的,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高翅膀,将贺将军扇出去了好远,然后不管贺将军在那哎哟哎哟的装惨,三下五除二就把烤兔子烤乌鸦吞吃下肚,又飞回树上去了。

    没皮没脸的贺将军笑嘻嘻跑回来,挽起袖子,蹭蹭蹭几下就爬上了树:“玄鸮,打也打了,不生气了啊。”

    贺明炎站在树下,一脸木然。

    所以,这个比以前扩展了细节的梦境让他看什么?暗示他为了讨好瞿星晚也这样嬉皮笑脸?

    算了,不看,好不容易梦境扩展,他去看看这战场,也许能找到前世的身份。

    贺明炎还没走多远,就见一个副将带着两个士兵鬼鬼祟祟往树那边去,“打算去干坏事的炮灰”本灰。

    应该不用他担心,贺将军处理猎物那利落、爬树那迅速,身手应该好过这三个NPC,况且还有个一翅膀能把贺将军都扇飞的杀神呢。

    不怪贺明炎不担心,因为他之前的梦里,玄鸮是把贺将军打了一顿后离开的,应该不是这个节点。

    但是,他的心为什么忽然跳的这么厉害?贺明炎拔腿就往树下跑。

    他赶到的时候,站在树下,发现树下不知何时已经被包围了,一群士兵手搭弓箭对准树上,蓄势待发。

    树上的贺将军不复刚刚的意气风发啊,他脸色苍白,额头冷汗直流:“甲丁,你敢谋反?”

    “怪得了谁,让你驱赶这妖物你又不肯,只好连您一起除掉了。”甲丁狞笑看着猫头鹰,“知道它听力超群,难以对它下手,好在老天怜悯,让它抓到了那只下了毒的兔子,又被它吃了,就送它上路吧。”

    甲丁一挥手,箭矢如流星般射向树上。

    贺明炎心跳得愈发厉害,千钧一发之际,他看到猫头鹰展开翅膀,将箭矢击落,随即俯冲而下,对着偷袭的兵卒反击。

    贺将军也随即从树上跳下来,虽然手中只有一把匕首,却也用得得心应手,快速斩杀了两人,看着刻意被分开牵制的一人一妖,贺明炎急得出声提醒。

    “他们真正要杀的是你!”可是梦境里的人听不见。

    贺明炎话音刚落,贺将军心口中了箭。

    伏击者都被猫头鹰杀了,它飞回贺将军身边:“你吐血了。”

    贺将军低头看看箭,又擦了把嘴角的血,黑色的:“玄鸮,你会说话啊。”

    “你是不是要死了?”

    “好像是。”贺将军摸着猫头鹰的毛,“真可惜啊,以后听不到玄鸮说话了。玄鸮,我死后,你离开这里,不要再相信人类。”

    “你不能死。”玄鸮嘀咕着,“我飞遍这个大陆,神啊妖啊人啊,加起来才找到一个长得这么顺眼的,你怎么能死呢?”

    贺将军被它的话逗笑,一笑又呛出一口血:“多谢夸奖,玄鸮,我会记得的,走吧,如果还有来生,希望你还能认出我这个凡人。”

    猫头鹰歪头看他,贺将军以为它在感动:“如果有来生,你变成女子,我娶你好不好,别人就不会再说你是妖物,就不会害你了。”

    贺明炎在旁边满头黑线,前世的他看起来脑子不太好,所以,瞿星晚是记得了这句话才喜欢他的吗?

    可事实证明,贺明炎和贺将军都想多了,猫头鹰一翅膀打在贺将军脸上:“你看不起谁呢,我燧明仙府的妖还罩不住你一个凡人?再说,你这么弱,应该你来生变作女子才对。”

    贺明炎想,嗯,这才是他认识的猫头鹰呢,怼天怼地。

    猫头鹰思索片刻,从嘴里吐出一个四喜丸子那么大的内丹塞进贺将军嘴里,随即一拍他头,那内丹就咕噜咽下去了,别说贺将军,贺明炎一个旁观者都觉得噎得慌。

    “你会噎死他的。”贺明炎嘀咕。

    他刚说完,就见猫头鹰转过头,直勾勾看着他的方向:“什么东西在说话?”

    “什么东西”贺明炎被扎了心。

    梦境忽然开始迅速转换,他看到猫头鹰仍旧在贺将军身边,可它记性好像开始不好,偶尔连贺将军都不认识,后来,在一个雨夜,那天惊雷数道,如天降雷劫,猫头鹰受到惊吓,离开了。

    最后,贺明炎坐在年老将逝的贺将军床边,贺将军拿着一根巨大的鸟语在祈祷,哪怕来生变作女子也希望再见到猫头鹰。

    “别想了,她都忘光了,一只老妖怪,却有鱼一样的记忆,傻得很。”贺明炎说。

    “什么东西在说话?”贺将军已经没有光芒的眼睛看向他的位置,厉声质问,随即又面露喜色,朝他的方向伸出手,急切询问,“玄鸮,玄鸮,是你吗?”

    贺明炎睁开了眼睛,对上早起晕乎乎经过客厅打算上厕所,却被冷不防一声“玄鸮”给害得摔倒在地、一脸怒色的瞿星晚。

    “贺明炎,你有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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