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和宋家两姐弟分开后已是接近申时了，洛意欢懒散地靠在马车靠背上，今日这番登山祈福让她颇有些疲惫。
身上酸软黏腻，她想着待会回房后得好生放松泡一下澡，一时间也腾不出心思再去想别的事了。
马车将要驶到洛府时，忽的放缓直至停下，马车外有下人出声道：“小姐，是程公子。”
洛意欢一愣，坐直了身子这才想起这两日被她遗忘的事。
那日她去琉璃阁自取了程景川准备的金镶玉镯正品，程景川再去时定是扑了个空，还憋了一肚子气没法和老师傅理论。
这会来洛府门前堵着她，是终于要厚着脸皮来向她讨要了？
洛意欢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冷笑，动了动身朝马车外出声道：“先驶回门前。”
程景川就在洛府府邸大门外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候着，距离府邸大门有一小段距离，但距洛意欢马车停下的位置仅有几步。
他就静静在那站着，看着马车停下，就等待着里面的女子欣喜撩开马车帘然后奔向他。
那日他得知金镶玉镯竟被洛意欢取走了，整个人当场就凝固在了原地。
他还清楚地记得最初她收到礼物时那如获至宝的样子，更是坚定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爱护它。
他也计划得很充分，即使之后那赝品不慎被损坏，洛意欢找寻到琉璃阁去，他也早已将正品取走，即使老师傅将那镯子只是赝品的事说漏了嘴，他也可以先发制人以洛意欢未能履行自己的承诺不珍惜他送的礼物，而把正品之事搪塞过去。
总归这事是百密无一疏的，却没曾想他刚将赝品送给洛意欢没两日，她就这般不小心将其弄坏了。
以她对自己的珍视程度，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她宁愿把自己摔着也绝不可能让镯子摔着才对，怎么会突然发生这么离谱又巧合之事。
那日，他未能把取得答应送给柳媚的金镶玉镯，柳媚一气之下连门也不给他进。
狂风暴雨中他赶不回家，又不得避雨之处，整个人淋得浑身发颤，在门外求了柳媚许久，被折腾得狼狈不堪，柳媚才终得以让她消气放他进门。
但柳媚仍是想要那个镯子。
这两日他一直在想要如何巧妙地将镯子拿回来，只怕洛意欢当真以为镯子是送给她的，这会因祸得福拿到了正品，开心得都快冒泡了。
不过也好在她对他很是在乎，因此事高兴了，也就更好哄骗了。
踌躇之后，他才终是来了洛府寻她。
可还不待他将准备好的话术再在心头回忆一遍，只见那原本停下的马车前并未出现洛意欢的身影，反倒又再次驶动了起来。
他脸色微变，直至马车提起速度径直从他身边略过，他才下意识地匆忙唤出声：“意欢你……”
无人回应他，马车已然驶远，目的地明确地朝着洛府门前而去。
马车在洛府门前停下后，洛意欢才慢条斯理地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
洛意欢站定后回身朝不远处的树下看去，程景川呆愣在原地，满脸疑惑和不敢置信，但一见她看来，又连忙敛去了异样的神情，努力朝她扯出一抹温笑来。
洛意欢觉得，自己是前世太过眼瞎还是今生太过清醒了，他破绽百出的笑容布在脸上扭曲又违和，一眼便能看穿，更让人心生厌恶。
但洛意欢也没打算无视他，等了几天的好戏，自然得让它圆满落幕。
她看着程景川，缓缓抬起了手来，唤狗似的朝他勾了勾手指，而后扬起一抹笑，先一步转身入了府。
程景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在洛意欢身影消失在府邸门前后，脸上的笑再难维持分毫，眸子里泛着难抑的怒火，怎会看不出她那高傲的手势是何意。
她分明得了他那般贵重的礼物，没有一点感激之情，还这般冷待他？
程景川只觉自己此时脑子都有些不清醒了，忘记他是什么处境什么立场，气冲冲就朝着洛府大步走去。
洛意欢似乎有意将他唤入府中，程景川一走到门前，门前守门的小厮便恭敬道：“程公子，里面请。”
程景川这才赫然回神，面上的怒火化作尴尬的掩饰，讪讪地扯了扯嘴角，微低了头掩去面色这才快步跨入了洛府。
直到他走到正厅前，才见洛怀民和洛夫人竟都在此等着，见洛意欢从外归来，齐齐上前围着正对她嘘寒问暖。
洛意欢轻笑着，回应了父母的话，又转头看向门前，这才揽了揽母亲的胳膊，道：“爹，娘，程景川来了。”
被唤到的程景川忙站直了身子，脸上的神情也早已整理好，作揖躬身朝两人问候：“洛伯父、伯母，有礼了。”
程景川一直在洛府门外有一段距离，门前的下人不知他在此候着，门内的洛怀民和洛夫人自然也不知道这个准女婿来了。
洛怀民率先回过神来：“景川来了，怎么也没让人知会一声，过来坐。”
洛夫人倒是不屑伪装和睦，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自己先拉着洛意欢落了座：“坐吧。”
程景川起身时扫了眼洛意欢，她笑眼弯弯的，似是心情不错的样子，好似又和他原本所预想的情况对上了，但他仍是不明白刚才的洛意欢为何会对他置之不理，更做出那般羞辱他的手势。
抿了抿唇，程景川这才在洛怀民也坐下后，在一旁端坐了下来。
“晚辈本是早就该来府上拜访您二位了，只是这几日叫一些事务耽搁了，刚抽身得闲就赶了过来，方才在门前正巧遇见意欢回来。”
说得跟真的似的。
洛意欢不知他这几日在忙什么，但猜想大抵是忙着怎么哄那位失了金镶玉镯的主儿吧。
洛怀民微微颔首，客气道：“既是来了，晚上留下一起用膳吧，我让厨房多备几个菜。”
程景川一听，忙推辞道：“晚辈家中晚上还有要事，需得尽早归去，今日仅是抽出些时间来，能问候过二位，再见见意欢便好，待忙过这一阵，晚辈再择日好生登门拜访。”
程景川倒也没什么要事，只是今日洛怀民和洛夫人都在此，他也不便和洛意欢提及金镶玉镯的事了，留下吃饭只有拘谨和负担，倒不如早些离去了，再去柳媚那多哄哄她。
洛意欢只看了程景川一眼，便察觉到了他眸间与温和外表不相符的异色。
她心里冷哼一声，却是突然拉着洛夫人开口道：“娘，怎露出这副神情，景川或许是真有事要忙，你多担待些嘛。”
一直没把程景川当回事的洛夫人从神游中回过神来，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洛意欢，也不知自己方才究竟是露出了什么表情，竟叫女儿觉得自己在有所不满。
但不提便罢，一提起，她便当真觉得有些不满了，微蹙了下眉，还是道：“这都忙了多少日了，这几日他都未来看过你，之后还要忙多久也没个数，莫不是订了婚就要将我宝贝女儿冷落了去。”
洛夫人说话向来直来直去，惊得程景川心神一颤，忙解释道：“不是的伯母，晚辈怎敢，晚辈珍惜意欢还来不及，这几日是因为……”
“是啊，娘。”洛意欢出声打断程景川的虚情假意，微嘟了嘴唇，像是当真护着他那般对洛夫人嗔怪道，“程景川怎会没将我放心上，前两日我才知晓，订婚那日他送我的金镶玉镯竟只是个赝品，我一不小心弄坏了，还以为自己闯大祸了，没曾想他竟是预料到我会这般粗心大意，早在琉璃阁存放了正品，暴雨那日，我正是去修补镯子时知晓了这事，他为此想得可周到了呢。”
洛意欢这一番话几经波折，说得程景川当即心惊肉跳起来，待到她说完，整个人后背已是莫名冒出了一层冷汗。
洛怀民像是听出了其中的古怪，皱着眉头道：“订婚那日赠出的镯子是赝品？这是怎么回事，怎可用赝品当做礼物送给欢儿，你这是何居心！”
洛夫人听闻此言也顿时坐不住了，一见这二人就要发火，程景川深知他们对洛意欢的宠爱程度，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若是此时不将这事解释清楚，只怕他们能当场要求退了这桩婚事。
他筹备了这么久，更花费了这么多心思，自不可能让事情就这么突如其来地毁了。
程景川匆忙开口道：“不，不是的……”
话到嘴边，他又顿时止住了，若是将此前计划忽悠洛意欢的说辞在此刻当着洛怀民和洛夫人说出来，想要再要回金镶玉镯，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但他抬眸之时，正好对上洛怀民带着审视的威严目光，到底是叱咤朝堂的老臣，令他顿时无所遁形。
程景川喉间一噎，只能是别无它法地开口道：“那的确是我为意欢精心准备的礼物，只是订婚之时琉璃阁那处还未到货，我担心意欢会以为我搪塞她，便想出这么个法子，正巧也可让意欢先试试尺寸和样式，若是不合适，还能在之后让琉璃阁在正品上进行修改，总归都是要送给意欢的，那日我也正好要去取来将正品送给意欢，只是意欢先一步去了，仅此而已，绝无半点要糊弄意欢的意思。”
他分明说得诚恳真挚，但看在洛意欢眼里，几乎都能想象到他内心绞痛万分不甘又无可奈何的酸楚，他眸子里的光好似都在发着颤，袖口下的指骨不自觉蜷缩起来，紧张又惶恐。
若是能再看看他在这之后如何无可奈何向他的情妇交代的模样，或许心情还能更痛快些。
但洛意欢浅浅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仍觉得还不够。
如此根本不够，她的痛苦，她的绝望，还有她所遭受的一切，她要加倍奉还在程景川身上，有负于她的，程景川，那个情妇，还有整个程家。
这只是个开始。
洛怀民这头听了程景川的解释似是仍旧不怎么满意，虽是能够勉强解释过去，但到底是听起来让人不那么舒坦的做法。
他们又说了几句什么洛意欢再注意去听，视线一转，瞧见槐夏一脸慌慌张张从正厅跑了进来。
槐夏匆忙向其余人行了礼，为难地看了眼洛意欢，只觉此时似是不便打扰，但想了想眼下的情况，还是很快硬着头皮贴近她耳边低声道：“小姐，今日按您吩咐那样将消息传出去后，那人好像是受了不小的刺激，反复高热不退许久，大夫说他情况不太好，奴婢担心出什么事，这才贸然前来禀报。”
洛意欢闻言，脸色微变，事情有些超出她的预料，当即起身道：“爹，娘，我有点急事，先行告退了。”
她匆匆忙忙从前厅小跑而出，自始至终连个正眼也未多给程景川一个。
直到她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前，甚至未和他道一声收到礼物的谢谢。
和宋家两姐弟分开后已是接近申时了，洛意欢懒散地靠在马车靠背上，今日这番登山祈福让她颇有些疲惫。
身上酸软黏腻，她想着待会回房后得好生放松泡一下澡，一时间也腾不出心思再去想别的事了。
马车将要驶到洛府时，忽的放缓直至停下，马车外有下人出声道：“小姐，是程公子。”
洛意欢一愣，坐直了身子这才想起这两日被她遗忘的事。
那日她去琉璃阁自取了程景川准备的金镶玉镯正品，程景川再去时定是扑了个空，还憋了一肚子气没法和老师傅理论。
这会来洛府门前堵着她，是终于要厚着脸皮来向她讨要了？
洛意欢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冷笑，动了动身朝马车外出声道：“先驶回门前。”
程景川就在洛府府邸大门外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候着，距离府邸大门有一小段距离，但距洛意欢马车停下的位置仅有几步。
他就静静在那站着，看着马车停下，就等待着里面的女子欣喜撩开马车帘然后奔向他。
那日他得知金镶玉镯竟被洛意欢取走了，整个人当场就凝固在了原地。
他还清楚地记得最初她收到礼物时那如获至宝的样子，更是坚定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爱护它。
他也计划得很充分，即使之后那赝品不慎被损坏，洛意欢找寻到琉璃阁去，他也早已将正品取走，即使老师傅将那镯子只是赝品的事说漏了嘴，他也可以先发制人以洛意欢未能履行自己的承诺不珍惜他送的礼物，而把正品之事搪塞过去。
总归这事是百密无一疏的，却没曾想他刚将赝品送给洛意欢没两日，她就这般不小心将其弄坏了。
以她对自己的珍视程度，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她宁愿把自己摔着也绝不可能让镯子摔着才对，怎么会突然发生这么离谱又巧合之事。
那日，他未能把取得答应送给柳媚的金镶玉镯，柳媚一气之下连门也不给他进。
狂风暴雨中他赶不回家，又不得避雨之处，整个人淋得浑身发颤，在门外求了柳媚许久，被折腾得狼狈不堪，柳媚才终得以让她消气放他进门。
但柳媚仍是想要那个镯子。
这两日他一直在想要如何巧妙地将镯子拿回来，只怕洛意欢当真以为镯子是送给她的，这会因祸得福拿到了正品，开心得都快冒泡了。
不过也好在她对他很是在乎，因此事高兴了，也就更好哄骗了。
踌躇之后，他才终是来了洛府寻她。
可还不待他将准备好的话术再在心头回忆一遍，只见那原本停下的马车前并未出现洛意欢的身影，反倒又再次驶动了起来。
他脸色微变，直至马车提起速度径直从他身边略过，他才下意识地匆忙唤出声：“意欢你……”
无人回应他，马车已然驶远，目的地明确地朝着洛府门前而去。
马车在洛府门前停下后，洛意欢才慢条斯理地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
洛意欢站定后回身朝不远处的树下看去，程景川呆愣在原地，满脸疑惑和不敢置信，但一见她看来，又连忙敛去了异样的神情，努力朝她扯出一抹温笑来。
洛意欢觉得，自己是前世太过眼瞎还是今生太过清醒了，他破绽百出的笑容布在脸上扭曲又违和，一眼便能看穿，更让人心生厌恶。
但洛意欢也没打算无视他，等了几天的好戏，自然得让它圆满落幕。
她看着程景川，缓缓抬起了手来，唤狗似的朝他勾了勾手指，而后扬起一抹笑，先一步转身入了府。
程景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在洛意欢身影消失在府邸门前后，脸上的笑再难维持分毫，眸子里泛着难抑的怒火，怎会看不出她那高傲的手势是何意。
她分明得了他那般贵重的礼物，没有一点感激之情，还这般冷待他？
程景川只觉自己此时脑子都有些不清醒了，忘记他是什么处境什么立场，气冲冲就朝着洛府大步走去。
洛意欢似乎有意将他唤入府中，程景川一走到门前，门前守门的小厮便恭敬道：“程公子，里面请。”
程景川这才赫然回神，面上的怒火化作尴尬的掩饰，讪讪地扯了扯嘴角，微低了头掩去面色这才快步跨入了洛府。
直到他走到正厅前，才见洛怀民和洛夫人竟都在此等着，见洛意欢从外归来，齐齐上前围着正对她嘘寒问暖。
洛意欢轻笑着，回应了父母的话，又转头看向门前，这才揽了揽母亲的胳膊，道：“爹，娘，程景川来了。”
被唤到的程景川忙站直了身子，脸上的神情也早已整理好，作揖躬身朝两人问候：“洛伯父、伯母，有礼了。”
程景川一直在洛府门外有一段距离，门前的下人不知他在此候着，门内的洛怀民和洛夫人自然也不知道这个准女婿来了。
洛怀民率先回过神来：“景川来了，怎么也没让人知会一声，过来坐。”
洛夫人倒是不屑伪装和睦，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自己先拉着洛意欢落了座：“坐吧。”
程景川起身时扫了眼洛意欢，她笑眼弯弯的，似是心情不错的样子，好似又和他原本所预想的情况对上了，但他仍是不明白刚才的洛意欢为何会对他置之不理，更做出那般羞辱他的手势。
抿了抿唇，程景川这才在洛怀民也坐下后，在一旁端坐了下来。
“晚辈本是早就该来府上拜访您二位了，只是这几日叫一些事务耽搁了，刚抽身得闲就赶了过来，方才在门前正巧遇见意欢回来。”
说得跟真的似的。
洛意欢不知他这几日在忙什么，但猜想大抵是忙着怎么哄那位失了金镶玉镯的主儿吧。
洛怀民微微颔首，客气道：“既是来了，晚上留下一起用膳吧，我让厨房多备几个菜。”
程景川一听，忙推辞道：“晚辈家中晚上还有要事，需得尽早归去，今日仅是抽出些时间来，能问候过二位，再见见意欢便好，待忙过这一阵，晚辈再择日好生登门拜访。”
程景川倒也没什么要事，只是今日洛怀民和洛夫人都在此，他也不便和洛意欢提及金镶玉镯的事了，留下吃饭只有拘谨和负担，倒不如早些离去了，再去柳媚那多哄哄她。
洛意欢只看了程景川一眼，便察觉到了他眸间与温和外表不相符的异色。
她心里冷哼一声，却是突然拉着洛夫人开口道：“娘，怎露出这副神情，景川或许是真有事要忙，你多担待些嘛。”
一直没把程景川当回事的洛夫人从神游中回过神来，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洛意欢，也不知自己方才究竟是露出了什么表情，竟叫女儿觉得自己在有所不满。
但不提便罢，一提起，她便当真觉得有些不满了，微蹙了下眉，还是道：“这都忙了多少日了，这几日他都未来看过你，之后还要忙多久也没个数，莫不是订了婚就要将我宝贝女儿冷落了去。”
洛夫人说话向来直来直去，惊得程景川心神一颤，忙解释道：“不是的伯母，晚辈怎敢，晚辈珍惜意欢还来不及，这几日是因为……”
“是啊，娘。”洛意欢出声打断程景川的虚情假意，微嘟了嘴唇，像是当真护着他那般对洛夫人嗔怪道，“程景川怎会没将我放心上，前两日我才知晓，订婚那日他送我的金镶玉镯竟只是个赝品，我一不小心弄坏了，还以为自己闯大祸了，没曾想他竟是预料到我会这般粗心大意，早在琉璃阁存放了正品，暴雨那日，我正是去修补镯子时知晓了这事，他为此想得可周到了呢。”
洛意欢这一番话几经波折，说得程景川当即心惊肉跳起来，待到她说完，整个人后背已是莫名冒出了一层冷汗。
洛怀民像是听出了其中的古怪，皱着眉头道：“订婚那日赠出的镯子是赝品？这是怎么回事，怎可用赝品当做礼物送给欢儿，你这是何居心！”
洛夫人听闻此言也顿时坐不住了，一见这二人就要发火，程景川深知他们对洛意欢的宠爱程度，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若是此时不将这事解释清楚，只怕他们能当场要求退了这桩婚事。
他筹备了这么久，更花费了这么多心思，自不可能让事情就这么突如其来地毁了。
程景川匆忙开口道：“不，不是的……”
话到嘴边，他又顿时止住了，若是将此前计划忽悠洛意欢的说辞在此刻当着洛怀民和洛夫人说出来，想要再要回金镶玉镯，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但他抬眸之时，正好对上洛怀民带着审视的威严目光，到底是叱咤朝堂的老臣，令他顿时无所遁形。
程景川喉间一噎，只能是别无它法地开口道：“那的确是我为意欢精心准备的礼物，只是订婚之时琉璃阁那处还未到货，我担心意欢会以为我搪塞她，便想出这么个法子，正巧也可让意欢先试试尺寸和样式，若是不合适，还能在之后让琉璃阁在正品上进行修改，总归都是要送给意欢的，那日我也正好要去取来将正品送给意欢，只是意欢先一步去了，仅此而已，绝无半点要糊弄意欢的意思。”
他分明说得诚恳真挚，但看在洛意欢眼里，几乎都能想象到他内心绞痛万分不甘又无可奈何的酸楚，他眸子里的光好似都在发着颤，袖口下的指骨不自觉蜷缩起来，紧张又惶恐。
若是能再看看他在这之后如何无可奈何向他的情妇交代的模样，或许心情还能更痛快些。
但洛意欢浅浅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仍觉得还不够。
如此根本不够，她的痛苦，她的绝望，还有她所遭受的一切，她要加倍奉还在程景川身上，有负于她的，程景川，那个情妇，还有整个程家。
这只是个开始。
洛怀民这头听了程景川的解释似是仍旧不怎么满意，虽是能够勉强解释过去，但到底是听起来让人不那么舒坦的做法。
他们又说了几句什么洛意欢再注意去听，视线一转，瞧见槐夏一脸慌慌张张从正厅跑了进来。
槐夏匆忙向其余人行了礼，为难地看了眼洛意欢，只觉此时似是不便打扰，但想了想眼下的情况，还是很快硬着头皮贴近她耳边低声道：“小姐，今日按您吩咐那样将消息传出去后，那人好像是受了不小的刺激，反复高热不退许久，大夫说他情况不太好，奴婢担心出什么事，这才贸然前来禀报。”
洛意欢闻言，脸色微变，事情有些超出她的预料，当即起身道：“爹，娘，我有点急事，先行告退了。”
她匆匆忙忙从前厅小跑而出，自始至终连个正眼也未多给程景川一个。
直到她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前，甚至未和他道一声收到礼物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