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逢鸣走后没多久,周围紧张的气息很快便松懈了下来,周围一片寂静,耳边只剩下仓皇刮过的风声。

    今时鹿意识到,那群人应该是走了。

    被靳逢鸣引走的。

    此刻寒风凛冽,像针尖一样刮过她的脸,很冷,嗓子也疼,可她现在根本顾不得这些,刚才的恐惧只剩下担心,今时鹿很清楚,眼前的平静,是那个少年将自己置身危险换来的。

    他现在在哪?

    有没有危险……

    那群人那么多,手上还有铁棍,万一他被抓住的话——

    不要!

    今时鹿不敢再往下想。

    她颤抖着拿出手机,一遍又一遍的打电话,给110打,但是几遍下来,始终没有人接,她急了,惊惧之下,眼泪开始控制不住地流,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担心。

    他不能有事,她要为他做点什么,来让他平安无事。

    她开始给今闫荣打电话,终于,这次成功拨通。

    “喂?怎么了宝贝孙女?”

    “外公!外公呜呜呜呜呜呜呜……”

    听到今闫荣声音的那一刻,今时鹿的眼泪夺眶而出。”

    “怎么了?别哭别哭,凡事有外公在呢,怎么了这是?”

    今时鹿抽泣道:“我遇到坏人了外公,你快来救我好不好,他有危险,他还没有回来,呜呜呜呜……”

    “时鹿不哭啊,外公这就派人过去了,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动你!!!”

    今闫荣对她这个孙女向来疼爱有加,他底下的人各个都是会看眼色的,果然,刚挂断电话没多久,很快便有人联系到了她。

    “今小姐,您现在在哪?我们现在马上过去接您。”

    与此同时,今时鹿听到远处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警报声,黑暗中,隐约有红蓝色的光在暗色的夜空中闪烁。

    今时鹿握着手机从仓库后面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空荡漆黑的巷子,她定在原地,很害怕,但是不想走。

    听着叫嚣不断的警笛声,今时鹿对电话里面的人报了位置,而后说道:“你们到了之后把车停在路边就可以了,我自己过去。”

    她有预感,他一定会回来找自己。

    所以她不能就这么走了。

    她得等他回来。

    **

    靳逢鸣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今时鹿缩成小小一团的身影,头顶的几根呆毛立在冷风里,一晃一晃的。

    他走上前,颀长的身影将她罩住,将呼呼袭来的冷风挡在了身后。

    “怎么还没走?”他问。

    闻声,今时鹿终于抬起头,看着他孑然清隽的身影,眼睛里闪过一瞬不可置信,而后,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靳逢鸣头上扣着外套的连帽,帽檐在眉眼处投下暗色的影儿,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只能看见紧收的颌线和挺立的鼻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冷风里待久了,连感官都变得迟钝了,见到他突然出现,今时鹿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顶着哭红的双眼呆呆地望着他。

    见她半天没反应,靳逢鸣只好从兜里抽出手,朝她轻轻勾了勾。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干净修长,掌心很宽,她刚刚牵过,很温暖。

    看着面前的手,今时鹿眼里再次泛起一阵酸涩,她站起来,直接扑进了他怀里,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靳逢鸣神色一顿,对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毫无防备。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姑娘就对自己自来熟的很,简直一点防备都没有,给他扣了顶正人君子的帽子不说,现在又这样不管不顾的往他怀里钻,到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路过的风里夹杂着她身上淡淡的玫瑰味,靳逢鸣看着女孩一抖一抖的肩,最终还是轻轻抚了抚她的头:“没事了。”

    然而这好像没什么用,因为他说完这句话后,怀里的人哭的更凶了。

    靳逢鸣:“……”

    就连今时鹿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知道他出现的那一刻,自己的委屈就立马被放大了无数倍。

    靳逢鸣没哄过姑娘,更没哄过只见了两次就在自己怀里哭的姑娘,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她,只能任由她抱着自己。

    缓了好一会,今时鹿才终于慢慢放开他,一开口,鼻音重的像只猫:“你……你没受伤吧?”

    靳逢鸣稍松了口气,语气不自觉的放轻了些:“没有。”

    看着眼前哭得泪眼婆娑的女孩,他内心也有些不知所措,不过面上倒没表现分毫,平静的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之前,还贴心的替她抽了一张出来,之后连带一整包都送了过去。

    “别哭了。”

    早在救她之前,他就已经报了警,只不过没什么用罢了。

    这里地偏,自然容易滋生一些不可避免的问题,当地有点权势的人跟地痞流氓做点钱权交易的勾当都是见怪不怪的事,否则那些人也不会当众这样毫无法纪的作恶,甚至连带着这里的警方都跟着浑水摸鱼,反正最后多大的事都能用钱摆平,长此以往,这些人也日益猖狂起来。

    尽管如此,但他还是抱了一线希望,不过好在最后是来了。

    靳逢抬眸看了眼漆黑的四周,问今时鹿:“家里有人接你么?”

    今时鹿捏着纸巾,平复了一下呼吸后,点点头:“有的。”

    “什么时候来?”

    “已经来了。”

    靳逢鸣不解道:“那怎么不走?”

    本以为她是怕黑或者不知道路,却不想今她的回答竟是——

    “我想等你回来。”

    靳逢鸣:“等我做什么?”

    今时鹿直言不讳:“我担心你啊。”

    左一句等他回来右一句担心他,搞得靳逢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和她对视几秒之后,最后也只干巴巴地回了一声“哦”。

    今时鹿眨了下湿哒哒的睫毛,看着他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靳逢鸣。”

    靳、逢、鸣。

    今时鹿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三个字:“我能不能……”

    然而还没等她说完,此时,口袋里的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今时鹿看了眼号码,是刚刚联系过她的人。

    随后,她便看见原本漆黑的巷子里突然传来一道亮光,电话接起的同时,车子也刚好停在了巷子口处。

    她接起电话:“喂?”

    “今小姐,请问您什么时候出来?”电话那边的人试探性的问了句,“要不要我们进去接您?”

    今时鹿连忙道:“不用了,我马上过去。”

    说完这句,她便匆匆挂了电话。

    靳逢鸣也先发现了停在巷口处的车影,问她:“有人来接你了?”

    今时鹿点了点头。

    靳逢鸣:“那你回去吧,我先走了。”

    说完,便转身要离开。

    今时鹿见状,连忙抓住了他的衣袖:“你说你叫靳逢鸣是吗?”

    “是。”

    “哪个逢?”

    靳逢鸣侧眸看向她:“重逢的逢。”

    ……

    马路对面,树立着一排老旧的居民楼,时不时会亮起一两盏昏黄的灯点。清白的月光下,少年挺拔的身影像一棵青郁的冷杉。

    今时鹿目送着那道背影,一直到巷子尽头,不知为何,某一刻,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这会不会,是他们最后一面?

    “靳逢鸣!”

    鬼使神差的,她喊出了他的名字。

    话音刚落,他的背影停了下来。见他回头,今时鹿的心跳在那一刻加快,满怀期待又忐忑不安的问他:“我们还会再见吗?!”

    月光在巷尾的拐角处被切割成两面,而他刚好站在明暗之间,在为她停下的这几秒里,他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的可能性,但最终,还是给出了一个与此无关的答案——

    “以后出门保护好自己。”

    这晚,凛冽刺骨的风让她清晰的记得今晚发生的每一个细节,记得少年的背影颀长挺拔,记得他掌心的温度以及残留在耳骨上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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