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晌午刚过，方才还灼热刺眼的日头被乌云掩去，天幕灰扑扑的。
林靖鸢瞧着不甚明朗的天色，估摸着一会儿要下雨，便让人去准备马车，等陆元祁下值的时候好去接他。
突然想起她那两盆在园子里养着的海棠，怕被雨淋坏，便带着月楹往园子里去。
园中小径上，两边有花枝伸出来，林靖鸢慢悠悠地走着，抬手轻轻挡去碍眼的花枝，眼前豁然开朗，便看见湖边的二人。
看背影，好像是宋文瑶在待客，林靖鸢正要往前走去打个招呼，却见宋文瑶身边那位姑娘缓缓转过脸来。
只一个侧脸，林靖鸢便认出那是林以宁。
妹妹怎么会在这儿？她来不及细想，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林以宁看见自己，便连忙改道另走他路。
月楹奇怪地说：“走这边不是更近？”
“多走几步，锻炼身体。”林靖鸢拉着月楹赶紧走了。
到花棚里拿上花，二人原路返回，林靖鸢却走走停停的，她不想让林以宁看见自己以免生出事端，可又忍不住惦记妹妹。
犹豫片刻，她说想散散步，让月楹搬着花先回去。
假山上地势高，站在此处正好可以看见湖边，林靖鸢细挑的身形被亭柱挡住，悄咪咪地注视着林以宁。
宋文瑶正笑着和她说话：“你刚来京城，想必还没来得及结交什么朋友，等过两天有聚会，我叫上你。”
林以宁腼腆的笑着，“好，多谢。”
“你娘和我娘且得说一会儿话呢，咱们放风筝玩打发打发时间。”
宋文瑶对身旁丫鬟说：“你去把我屋里那只小燕风筝拿过来。”
丫鬟问：“是那只墨蓝色的吗？”
“不是，是橘红色的，算了，我自己去拿。”宋文瑶说，“以宁，你在这儿等我会儿，我去去就回。”
林以宁点点头，转而百无聊赖地蹲在湖边，往水里丢小石子。
宋文瑶离开湖边，没走几步，正好遇上宋元景和友人过来闲逛。
她对宋元景说：“哥，别去湖那边，有一位女客人在呢，别冒犯了人家。”
宋元景看了一眼身旁友人，不满地瞪着宋文瑶说：“我在自己家还不能随便逛了？一天到晚管东管西的。”
“谁稀罕管你。”
宋文瑶翻他个白眼，扭头走了。
宋元景揽着友人的肩膀继续往前走，到了湖边，果真见一个姑娘领着个丫鬟在玩水。
他本想当没看见就是了，友人却很感兴趣地瞧着人家说：“这是谁家的姑娘？你认识吗？”
“不认识。”
二人说话的声音惊动了林以宁，她转过身，见两个男人站在那儿盯着她看，登时局促地攥紧手心。
“这姑娘瞧着面生啊。”友人摇着扇子走过去，笑问：“你是哪一家的？”
林以宁见他们朝自己走过来，忙后退一步。
宋元景蹙眉看着她忸怩的样子，“怎么不说话？”
他语气不太好，听起来凶巴巴的，林以宁本就胆子小，吓得身子一抖。
友人用扇子打了下宋元景，戏谑道：“瞧你把人家姑娘吓得。”
宋元景“啧”了一声，“做什么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弄得好像我怎么着你了。”
林以宁低着头嗫嚅道：“没……没有，我是琵琶巷陈家的人，今日随母亲来贵府拜访。”
宋元景打量着林以宁，哂笑一声：“我娘之前说有一个陈姓官员的夫人老是来跟她套近乎，八成是想把自己女儿说给我，原来就是你啊。”
林以宁脸色登时难看起来，“不是，我……我先告辞了。”
她慌忙要走，却不小心脚下一滑，恰巧她站在湖边，身子便跌入湖中。
“小姐！”随侍的丫鬟连忙去捞人。
站在亭子下的林靖鸢也是一惊，担忧不已地看着湖边。
所幸湖水很浅，林以宁很快便上来了，可浑身却已湿透。
“元景，瞧你这没眼力见儿的，怎么不去英雄救美啊？”友人打趣道。
宋元景冷眼瞧着林以宁：“这么拙劣的招数也敢使出来，当我是傻子吗？”
林以宁两臂抱紧自己湿透的胸前，脸上不知是湖水还是眼泪。
本来掉进水里就够倒霉了，还要被说是居心叵测，她心里委屈极了，声如蚊蚋地说了句：“公子误会了。”
宋元景轻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姑娘最有心机了。”
“你……”林以宁羞愤地看他一眼，也只是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她不想和宋元景多说，只想赶紧走人，“让开。”
宋元景瞪着眼说：“你到别人家，就是这么跟主人说话的？”
湿哒哒的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宋元景的咄咄逼人更让林以宁难受极了，一时泪水盈满眼眶。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过来：“这是怎么了？”
林以宁看过去，愣住了。
林靖鸢本来不想露面，但是看性子软弱的妹妹被宋元景揪着不放，实在看不下去。
“这位姑娘怎么衣服都湿了？”林靖鸢一边说话，一边给林以宁使眼色。
宋元景和他那位友人都和林靖鸢打了个招呼，林靖鸢没理，走到林以宁身边说：“姑娘，我带你去换身衣服吧，别着凉了。”
林以宁乖巧地被她揽着肩膀走了。
回到静安院，林靖鸢吩咐月楹准备热水，带着林以宁进了屋。
“阿姐，你怎么会在这儿！”林以宁脸上的阴霾褪去，一双杏眸闪着细碎的光亮。
林靖鸢一边帮她脱去湿衣服，一边喜忧参半地说：“说来话长了。”
待林以宁洗了个澡，换上干爽的衣物，姐妹二人这才安安生生坐一起说会儿话。
林靖鸢把自己来宋家的经历从头到尾告诉了林以宁，林以宁听后心情复杂地说：“那时娘说只是带我们去探亲，过两天就回家，我也没想到……”
“自爹死后，咱们家的境况大不如前，娘的确有许多难处，看你们现在过得不错，我也高兴。”林靖鸢淡淡一笑，“不说以前的事了，今日你怎么会来这里？”
林以宁蔫头耷脑地说：“跟着娘来拜访宋大太太，不凑巧遇上那宋四郎，起了点争执。”
方才林靖鸢都看着眼里，很是心疼妹妹，她摸摸林以宁的小脸，柔声说：“别难过，那个宋四郎被大太太惯坏了，向来骄横无礼，咱不理他就是了。”
林以宁叹气：“其实他说的没错，你也知道，娘最好钻营，自从入京后，她便热衷于结交一些贵夫人，就想着能跟人攀上关系，她打听到宋四郎还未娶亲，就盼着让我攀上这个高枝，可也不想想人家能不能看上我，陈伯父官位不过七品，如何能够得上国公府的门槛？况且今日一见，那宋四郎怕是讨厌死我了，哼，我也讨厌他，回去就让娘快快绝了这个念想。”
说完，她又笑道：“不过阿姐你现在是这宋家的嫡长媳啊，也算是全了娘的心愿，她知道肯定很高兴。”
林靖鸢却垂着眉眼说：“以宁，我的事就不要让娘知道了。”
林以宁的笑容褪去，料想姐姐肯定还是很介怀当初的事，便忙说：“好，我会保密的，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林靖鸢对她一笑，将剥好的葡萄塞到她嘴里。
姐妹两个又闲聊片刻，林以宁估摸着母亲那边快要走了，便依依不舍地和林靖鸢告辞。
而林靖鸢打听到府上客人都已经走了，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便坐着马车出门去衙门接陆元祁。
没走多久，果然下起雨，等到了内卫府，雨势已经很大。
雨水瓢泼而下，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雨帘，林靖鸢坐在马车车窗旁，支着脑袋向外张望，半晌后，透过迷蒙水汽看到一个藏青色的身影。
陆元祁有些心不在焉，站在门口静静驻足，一抬眸见林靖鸢撑伞而来，脸上立刻有了光彩，他钻到伞下，接过林靖鸢手中的伞为她撑着，揽着她的肩膀说：“就知道你心疼我，怕我淋着。”
二人上了马车。
车厢里，陆元祁躺着，头枕在林靖鸢的腿上，林靖鸢拿帕子给他擦拭脸上的雨水。
“有你哥的下落了吗？”
“没有。”陆元祁语气沉沉，“太子说没有。”
“之前跟着我爹做生意，认识些走南闯北的人，已经托人去打听了。”
林靖鸢点头，又问：“若是迟迟找不到，要不要告诉老太太她们？”
陆元祁沉默了，抓着林靖鸢的手挡住自己的眼睛，“我不知道。”
林靖鸢拿开自己的手，无言地歪了下头，目含询问地望向陆元祁。
陆元祁与她对视了一瞬，将双眼紧紧闭上。
林靖鸢笑了一声，没有再问。
二人静静依偎着，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
大雨连着下了几日，雨过初晴之时，林靖鸢收到了李妙仪的请帖，请她去做客。
林靖鸢去时，李妙仪已经在厅堂上等了，拉着她便往里走，“之前说等长公主过寿辰时请你过来，只是最近皇上身体抱恙，长公主也不好设宴庆祝了，便说免了，不过她看到我送的那扇屏风很是喜欢，我说是你教我的，她就说想见见你。前两日一直下雨，路上不方便，今儿个放晴，我便让人去请你了。”
林靖鸢一想到要见长公主这样的大人物，有些局促地攥了攥手心，“能得长公主赏识，真是难得。”
李妙仪笑道：“你别紧张，母亲她挺和善的。”
谁知到了长公主那里，却见不到人。
那扇孔雀插屏被摆放在内室门口，隔绝了视线，却挡不住满屋子的酒味。
林靖鸢听见里面说：“长公主，您之前要见的那位苏娘子来了，门口这插屏就是她教郡主绣的。”
停了半晌，一道慵懒明显带着醉意的声音响起：“本宫困了，不见了。”
“是。”
李妙仪有些尴尬地看林靖鸢一眼，林靖鸢倒感到轻松，正准备走，又听里边说：“等等。”
“这孔雀尾翎用你的针法绣得的确出彩。庄嬷嬷，把……那对白玉镶金手镯赏赐给她。”
林靖鸢接过玉镯，透过屏风，她隐隐约约地看到女人姿态随意地倚在美人榻上，正抬着手臂往嘴里灌酒。
“谢长公主赏赐。”她对着里面的女人屈膝行了一礼，随李妙仪出去了。
“母亲平时不这样，今日兴许是心情不好了。”李妙仪一边送林靖鸢出去，一边解释，语气有些无奈，“她说欣赏你的绣工，让我把你叫过来，现在连面都没见，倒是让你白跑一趟。”
林靖鸢开朗道：“怎么会，我还得了一对镯子呢。”
李妙仪笑了笑。
“郡主请留步，不必送了。”
李妙仪说好，待林靖鸢走了，又到长公主房里去。
地上的酒杯酒壶歪歪斜斜，人已经在美人榻上睡着了，李妙仪走过去，将薄毯轻轻盖在长公主的身上，却见一幅半开的画卷搁在长公主的身侧。
她将画卷拿起来，随意地瞥了一眼，见那是一幅男人的画像，她没见过这人，却从他的眉眼间辨出几分熟悉之感。
这时，庄嬷嬷走过来，将画抢一般地拿了过去。
“郡主，这里交给老奴收拾就好了。”
庄嬷嬷一边卷起画卷，一边微笑着说。
李妙仪短促地扯了下嘴角，“好，辛苦嬷嬷照顾母亲了。”
林靖鸢瞧着不甚明朗的天色，估摸着一会儿要下雨，便让人去准备马车，等陆元祁下值的时候好去接他。
突然想起她那两盆在园子里养着的海棠，怕被雨淋坏，便带着月楹往园子里去。
园中小径上，两边有花枝伸出来，林靖鸢慢悠悠地走着，抬手轻轻挡去碍眼的花枝，眼前豁然开朗，便看见湖边的二人。
看背影，好像是宋文瑶在待客，林靖鸢正要往前走去打个招呼，却见宋文瑶身边那位姑娘缓缓转过脸来。
只一个侧脸，林靖鸢便认出那是林以宁。
妹妹怎么会在这儿？她来不及细想，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林以宁看见自己，便连忙改道另走他路。
月楹奇怪地说：“走这边不是更近？”
“多走几步，锻炼身体。”林靖鸢拉着月楹赶紧走了。
到花棚里拿上花，二人原路返回，林靖鸢却走走停停的，她不想让林以宁看见自己以免生出事端，可又忍不住惦记妹妹。
犹豫片刻，她说想散散步，让月楹搬着花先回去。
假山上地势高，站在此处正好可以看见湖边，林靖鸢细挑的身形被亭柱挡住，悄咪咪地注视着林以宁。
宋文瑶正笑着和她说话：“你刚来京城，想必还没来得及结交什么朋友，等过两天有聚会，我叫上你。”
林以宁腼腆的笑着，“好，多谢。”
“你娘和我娘且得说一会儿话呢，咱们放风筝玩打发打发时间。”
宋文瑶对身旁丫鬟说：“你去把我屋里那只小燕风筝拿过来。”
丫鬟问：“是那只墨蓝色的吗？”
“不是，是橘红色的，算了，我自己去拿。”宋文瑶说，“以宁，你在这儿等我会儿，我去去就回。”
林以宁点点头，转而百无聊赖地蹲在湖边，往水里丢小石子。
宋文瑶离开湖边，没走几步，正好遇上宋元景和友人过来闲逛。
她对宋元景说：“哥，别去湖那边，有一位女客人在呢，别冒犯了人家。”
宋元景看了一眼身旁友人，不满地瞪着宋文瑶说：“我在自己家还不能随便逛了？一天到晚管东管西的。”
“谁稀罕管你。”
宋文瑶翻他个白眼，扭头走了。
宋元景揽着友人的肩膀继续往前走，到了湖边，果真见一个姑娘领着个丫鬟在玩水。
他本想当没看见就是了，友人却很感兴趣地瞧着人家说：“这是谁家的姑娘？你认识吗？”
“不认识。”
二人说话的声音惊动了林以宁，她转过身，见两个男人站在那儿盯着她看，登时局促地攥紧手心。
“这姑娘瞧着面生啊。”友人摇着扇子走过去，笑问：“你是哪一家的？”
林以宁见他们朝自己走过来，忙后退一步。
宋元景蹙眉看着她忸怩的样子，“怎么不说话？”
他语气不太好，听起来凶巴巴的，林以宁本就胆子小，吓得身子一抖。
友人用扇子打了下宋元景，戏谑道：“瞧你把人家姑娘吓得。”
宋元景“啧”了一声，“做什么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弄得好像我怎么着你了。”
林以宁低着头嗫嚅道：“没……没有，我是琵琶巷陈家的人，今日随母亲来贵府拜访。”
宋元景打量着林以宁，哂笑一声：“我娘之前说有一个陈姓官员的夫人老是来跟她套近乎，八成是想把自己女儿说给我，原来就是你啊。”
林以宁脸色登时难看起来，“不是，我……我先告辞了。”
她慌忙要走，却不小心脚下一滑，恰巧她站在湖边，身子便跌入湖中。
“小姐！”随侍的丫鬟连忙去捞人。
站在亭子下的林靖鸢也是一惊，担忧不已地看着湖边。
所幸湖水很浅，林以宁很快便上来了，可浑身却已湿透。
“元景，瞧你这没眼力见儿的，怎么不去英雄救美啊？”友人打趣道。
宋元景冷眼瞧着林以宁：“这么拙劣的招数也敢使出来，当我是傻子吗？”
林以宁两臂抱紧自己湿透的胸前，脸上不知是湖水还是眼泪。
本来掉进水里就够倒霉了，还要被说是居心叵测，她心里委屈极了，声如蚊蚋地说了句：“公子误会了。”
宋元景轻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姑娘最有心机了。”
“你……”林以宁羞愤地看他一眼，也只是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她不想和宋元景多说，只想赶紧走人，“让开。”
宋元景瞪着眼说：“你到别人家，就是这么跟主人说话的？”
湿哒哒的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宋元景的咄咄逼人更让林以宁难受极了，一时泪水盈满眼眶。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过来：“这是怎么了？”
林以宁看过去，愣住了。
林靖鸢本来不想露面，但是看性子软弱的妹妹被宋元景揪着不放，实在看不下去。
“这位姑娘怎么衣服都湿了？”林靖鸢一边说话，一边给林以宁使眼色。
宋元景和他那位友人都和林靖鸢打了个招呼，林靖鸢没理，走到林以宁身边说：“姑娘，我带你去换身衣服吧，别着凉了。”
林以宁乖巧地被她揽着肩膀走了。
回到静安院，林靖鸢吩咐月楹准备热水，带着林以宁进了屋。
“阿姐，你怎么会在这儿！”林以宁脸上的阴霾褪去，一双杏眸闪着细碎的光亮。
林靖鸢一边帮她脱去湿衣服，一边喜忧参半地说：“说来话长了。”
待林以宁洗了个澡，换上干爽的衣物，姐妹二人这才安安生生坐一起说会儿话。
林靖鸢把自己来宋家的经历从头到尾告诉了林以宁，林以宁听后心情复杂地说：“那时娘说只是带我们去探亲，过两天就回家，我也没想到……”
“自爹死后，咱们家的境况大不如前，娘的确有许多难处，看你们现在过得不错，我也高兴。”林靖鸢淡淡一笑，“不说以前的事了，今日你怎么会来这里？”
林以宁蔫头耷脑地说：“跟着娘来拜访宋大太太，不凑巧遇上那宋四郎，起了点争执。”
方才林靖鸢都看着眼里，很是心疼妹妹，她摸摸林以宁的小脸，柔声说：“别难过，那个宋四郎被大太太惯坏了，向来骄横无礼，咱不理他就是了。”
林以宁叹气：“其实他说的没错，你也知道，娘最好钻营，自从入京后，她便热衷于结交一些贵夫人，就想着能跟人攀上关系，她打听到宋四郎还未娶亲，就盼着让我攀上这个高枝，可也不想想人家能不能看上我，陈伯父官位不过七品，如何能够得上国公府的门槛？况且今日一见，那宋四郎怕是讨厌死我了，哼，我也讨厌他，回去就让娘快快绝了这个念想。”
说完，她又笑道：“不过阿姐你现在是这宋家的嫡长媳啊，也算是全了娘的心愿，她知道肯定很高兴。”
林靖鸢却垂着眉眼说：“以宁，我的事就不要让娘知道了。”
林以宁的笑容褪去，料想姐姐肯定还是很介怀当初的事，便忙说：“好，我会保密的，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林靖鸢对她一笑，将剥好的葡萄塞到她嘴里。
姐妹两个又闲聊片刻，林以宁估摸着母亲那边快要走了，便依依不舍地和林靖鸢告辞。
而林靖鸢打听到府上客人都已经走了，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便坐着马车出门去衙门接陆元祁。
没走多久，果然下起雨，等到了内卫府，雨势已经很大。
雨水瓢泼而下，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雨帘，林靖鸢坐在马车车窗旁，支着脑袋向外张望，半晌后，透过迷蒙水汽看到一个藏青色的身影。
陆元祁有些心不在焉，站在门口静静驻足，一抬眸见林靖鸢撑伞而来，脸上立刻有了光彩，他钻到伞下，接过林靖鸢手中的伞为她撑着，揽着她的肩膀说：“就知道你心疼我，怕我淋着。”
二人上了马车。
车厢里，陆元祁躺着，头枕在林靖鸢的腿上，林靖鸢拿帕子给他擦拭脸上的雨水。
“有你哥的下落了吗？”
“没有。”陆元祁语气沉沉，“太子说没有。”
“之前跟着我爹做生意，认识些走南闯北的人，已经托人去打听了。”
林靖鸢点头，又问：“若是迟迟找不到，要不要告诉老太太她们？”
陆元祁沉默了，抓着林靖鸢的手挡住自己的眼睛，“我不知道。”
林靖鸢拿开自己的手，无言地歪了下头，目含询问地望向陆元祁。
陆元祁与她对视了一瞬，将双眼紧紧闭上。
林靖鸢笑了一声，没有再问。
二人静静依偎着，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
大雨连着下了几日，雨过初晴之时，林靖鸢收到了李妙仪的请帖，请她去做客。
林靖鸢去时，李妙仪已经在厅堂上等了，拉着她便往里走，“之前说等长公主过寿辰时请你过来，只是最近皇上身体抱恙，长公主也不好设宴庆祝了，便说免了，不过她看到我送的那扇屏风很是喜欢，我说是你教我的，她就说想见见你。前两日一直下雨，路上不方便，今儿个放晴，我便让人去请你了。”
林靖鸢一想到要见长公主这样的大人物，有些局促地攥了攥手心，“能得长公主赏识，真是难得。”
李妙仪笑道：“你别紧张，母亲她挺和善的。”
谁知到了长公主那里，却见不到人。
那扇孔雀插屏被摆放在内室门口，隔绝了视线，却挡不住满屋子的酒味。
林靖鸢听见里面说：“长公主，您之前要见的那位苏娘子来了，门口这插屏就是她教郡主绣的。”
停了半晌，一道慵懒明显带着醉意的声音响起：“本宫困了，不见了。”
“是。”
李妙仪有些尴尬地看林靖鸢一眼，林靖鸢倒感到轻松，正准备走，又听里边说：“等等。”
“这孔雀尾翎用你的针法绣得的确出彩。庄嬷嬷，把……那对白玉镶金手镯赏赐给她。”
林靖鸢接过玉镯，透过屏风，她隐隐约约地看到女人姿态随意地倚在美人榻上，正抬着手臂往嘴里灌酒。
“谢长公主赏赐。”她对着里面的女人屈膝行了一礼，随李妙仪出去了。
“母亲平时不这样，今日兴许是心情不好了。”李妙仪一边送林靖鸢出去，一边解释，语气有些无奈，“她说欣赏你的绣工，让我把你叫过来，现在连面都没见，倒是让你白跑一趟。”
林靖鸢开朗道：“怎么会，我还得了一对镯子呢。”
李妙仪笑了笑。
“郡主请留步，不必送了。”
李妙仪说好，待林靖鸢走了，又到长公主房里去。
地上的酒杯酒壶歪歪斜斜，人已经在美人榻上睡着了，李妙仪走过去，将薄毯轻轻盖在长公主的身上，却见一幅半开的画卷搁在长公主的身侧。
她将画卷拿起来，随意地瞥了一眼，见那是一幅男人的画像，她没见过这人，却从他的眉眼间辨出几分熟悉之感。
这时，庄嬷嬷走过来，将画抢一般地拿了过去。
“郡主，这里交给老奴收拾就好了。”
庄嬷嬷一边卷起画卷，一边微笑着说。
李妙仪短促地扯了下嘴角，“好，辛苦嬷嬷照顾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