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颤颤巍巍地抽回被童虎抓着的胳膊，滑落身侧。
乌禾看了眼童虎，见大汉眉头紧锁，目光在那花上，有些试探道：“可是此花不妥？”
童虎颔首：“若我猜的不错，此花或许有毒。”
乌禾忙向后两步，不忘拉着蹲下的女子一同后退。
那女子似失了魂一般，由着她拉扯，衣摆在地上划破了几道口子却浑然不觉。
忽闻一道狼啸，三人回神，见巨狼不知何时回头，拖着一路血迹，正朝着他们龇牙咧嘴。
乌禾小脸一白，忙将手中的火折子左右挥舞，却见巨狼紧盯着他们的方向，对摇摆的火光视若无睹，前躯俯下，朝他们猛扑过来。
乌禾侧身险险躲过，可是一旁的灰衣女子却未幸免遇难，一声惨叫，轰然倒下，鲜血和尘土浑一起，狼狈不堪。
啃食两口，狼头一转，又对上站稳身子的乌禾，“嗷呜”一声，再度攻击而又被眼前的少女躲过。
又差一点。
巨狼似也不信此人能躲过它的袭击，血盆大口再度咬去，浓烈的腥气熏得乌禾眼前一浑，身子反应迟钝了些，朝左踉跄了下，瘫坐在地上。
黑影又一次转向她，一尾巴朝她抽来。
乌禾后背发凉，只来得及微微侧身，便察觉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落在身上，将她抽飞。
受此巨力乌禾跌落在地，一刹那口中一股甜腥翻涌出上来，“噗”的一口血，染红了黄衣。
肩骨隐隐作痛，顾不得身上血迹斑斑，乌禾将火折子往前一抛，捂着左臂，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
没跑两步，脚下一软，人再次摔倒。
好在她反应过来，及时右手撑地，借力侧翻一圈，随即卧趴在地，左臂耷拉在身侧。
未见犹豫，乌禾使力匆忙朝右方爬去，没几下，踩着石子一滑。
这一滑，整个人趴在地上，右臂搭在头侧，好半天没缓过来。
不知为何，期间狼未见袭来。
等她回神，指尖稍稍弯起，扣着地向前磨了下，慢慢直起身子。
回头望了眼，见那匹巨狼立在仍在燃烧的火折子边，正直勾勾盯着她——指尖忽地一疼，乌禾低头，借着微光见指尖似被何物刺破，冒出血珠。
不过.......哪来的微光？
她骤然移开视线，目光落在微光处——竟是那朵诡异红花。
其闪烁着淡淡的红光，花瓣很大，边缘微微卷曲，中间有淡黄色的花蕊，有些好看。
绿叶环绕，其中一片绿叶格外宽长，乌禾的指尖在摆动时正巧碰到叶尖，划出一道口子，下一息，一阵暖流从指尖蔓延。
乌禾微怔，下意识地又看了眼巨狼，盈盈火光中，巨狼的目光竟然有些忌惮......
忌惮？
抹去嘴角血迹，乌禾心里忽然有了计较。
她再次低头，目光森然看着此花，幽幽红光，十分碍眼——右手猛地一把抓住花茎，只觉暖流愈甚，如洪流般从四处袭来，少息便入了胸口。
乌禾抿唇，正难受着，忽感一阵冰凉从胸口涌出，转眼便将暖流压了下去，猛地一股彻骨的寒意直冲脑门。
胸口护心镜冰凉，冷热交替，乌禾面色发白，花茎抓的愈紧，目光紧盯手中红花。
她咬咬牙，索性用力一拔，红花拔出的瞬间，先前如火烧般灼热之感顿时消失了。
“嗷——”
巨狼似被彻底激怒，从它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杀气，那凶狠的模样，恨不得将眼前人撕碎一般。
它狂躁的咆哮着，发出低沉而沙哑的怒吼声，身子在空中掠过，带起一阵风声，爪子闪电般探出，快挨着时，对方忽地一闪而过。
“发什么愣？跑啊！”童虎人高马大，拽上乌禾朝河边跑去。
“谢了！”乌禾喊道。
若不是解药还在此人手中，他定然早些时候便逃了。
童虎心下诽谤。
扛着个人脚下慢了些，很快便察觉身后传来声响，回头见巨狼愈发暴躁起来，比先前还要猛烈迅捷，血盆大口随即而至。
自知避之不及，扛着的人猛地直起身子，侧身将右手抓着的残花往身后一抛。
这一抛，那狼果真闭上狼口，竟迅捷不减，灵巧避开残花落下，蹬腿一跃，一头撞在童虎腰上。
“哎哟！——”这一撞着实不轻，童虎哀嚎着扑向河岸，整个人被撞进水中，落水前还不忘将乌禾推开。
“虎大哥！”
乌禾落地，在地上翻滚两回，浑身狼狈，趴在地上面朝着河边同样哀嚎。
只剩她了。
后背发凉，她知是猛兽及至，浓烈的腥气在周边打转。
乌禾瘫软在地，未见动作，似放弃挣扎。
巨狼张着大口，处在对方身后一步之遥，兽瞳红光一闪，张口欲咬——一道黑影飞快从天而降，落在身侧，抬起一脚，狠狠踢向狼腿。
这一击又快又狠，带着破空声势——被偷袭的巨狼轰然倒地，发出“砰”的闷响，在幽深的洞穴中扬起漫天尘土。
少息起身，灰毛乍起，发出愤怒至极的吼叫。
黑影却不顾，身形如风，眨眼闪到趴在地上的人，一手将人扶起，一手举着个火折子。
火光的映衬下，趴在地上的人被托着翻了个身，右手从胸口滑落，灰头土脸看不清神情，唯有那双杏眼依旧明亮。
看清来人，二人不约而同出声。
“你如何在此？”
·
来人浅绿长袍，墨发竖起，手握长剑，火光摇曳中清俊面容有些朦胧。
见此，乌禾一阵恍惚。
“你如何在此处？”柳如诲握剑的手托着乌禾，眉头紧皱，“不认路？”
“认啊。”乌禾摇头，回了回神，“顺着芦苇荡南行，便到此处。”
“此处是北面。”柳如诲道。
“……”
乌禾忍着疼抬手擦了擦脸，叹了口气，“本是寻着天象朝南而行，半路一时不慎，不知为何拐进此处。”
“一时不慎？”柳如诲疑道，“如何不慎？”
话音刚落，他抱起女娃一跃而起，轻轻落在一丈之外，原本所处之地被巨狼所占。
柳如诲举起火折子，打量四周。
见一旁血肉模糊的一团，地上凌乱的爪痕，血迹和碎石交织在一起，再瞧瞧怀中浑身狼狈的女娃。
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也猜到七八。
“先且候着。”柳如诲将人放下。
乌禾虽娇小，但一手握着火折子，一手托着这么个人，剑倒也无法挥动。
“莫要乱跑。”对方哄小孩似的，摸了摸她本就凌乱的发髻，惋惜道，“生得一副好样貌，却毁成这般......”
乌禾顿时就暴躁了。
方才吐血沾到面上，又擦了擦，和面上尘土混在一起，早已看不清原本的面貌。
柳如诲笑道：“在此处好生待着，我将这厮引到旁边，莫慌，很快便解决了。”说罢，提剑转身朝着正冲他而来的巨狼走去。
乌禾很是郁闷。再看向人狼争斗的方向，不禁暗叹。
南越君王的利刃，身手果然不差。
一会的功夫，让一伙俘虏棘手不已的野狼，逐渐落了下风。
上挑、斜切、突刺。
剑出如幻，似虚却实，剑点缭绕，随意随行，一手花剑耍的变幻莫测。
半柱香后，巨狼滚到一根石柱边，浑身伤痕累累，背部、左前腿分别落下一道深深的剑痕。
阵阵剧痛传来，巨狼发出了一阵高过一阵的惨嚎。
来人紧跟而上，闪电般伸出，抓住狼爪，不使逃脱，紧接着便是一个勾踢击腰，一脚踢在巨狼的腹部，随即长剑劈下，斩在巨狼的腰间。
喀嚓一声轻响，巨狼腰椎折断，一声长嚎，倒地翻滚不休。
滚着滚着，这畜生滚到了正坐在地上候着的人身边。
粗壮的狼尾不轻不重地抽了下右腿，乌禾吓得本能地往旁边躲去。
“噗嗤……” 她还没站稳，就听见一声利器刺破血肉的声音传出。
那只刚才还凶神恶煞要扑过来吃掉她的野兽，此时却像死鱼一样瘫倒在了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洞穴中弥漫着血腥味，男子手握长剑，剑尖滴血，此刻的柳如诲，宛若修罗杀神，令人不寒而栗。
看着那条巨狼缓慢倒下，又看了眼周遭一片狼藉——地上的血迹，沿途的尸块，河中早已飘远的破烂衣物。
乌禾心里五味杂陈。
终究是什么也没救下。
解决完巨狼，柳如诲收起长剑走近乌禾，蹲下细细打量。
对方瑟缩了下，柳如诲眸光微闪。
“怕了？”他问。
乌禾微怔，随即点点头。
“不曾想小天师这般，还是会怕的。”柳如诲收了寒气，又是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
他的目光停留在女娃左臂，方才野狼在一旁虎视眈眈，一时未曾留心对方受伤之处。
柳如诲：“还能动？”
“动不了。”乌禾见其目光停留之处，知晓其指的是左臂。
她的左臂在方才的逃命中碰撞不少，此刻耷拉在身侧，想稍微使下力抬起来也无法做到。
指尖攀上乌禾的左臂，柳如诲轻轻摸索着，少息，出声道：“许是断了。”
乌禾“唉”了一声，愈发郁闷。
正郁闷着，身子忽腾空而起，柳如诲单臂将她抱起。
“要出山？”乌禾问道，“那木舟还在，顺着此河向外些便能寻到......”
话音未落便被打断，“不用，走另一条道。”
“另一条？”乌禾愣了下，顿时反应过来。
方才从入洞到遇狼被袭击，皆是发生在洞穴河道及两边岸上，直至此处，初来之时，一路上纵观岩壁，并无藏人之处。
此人出现的突然，若是先前藏于最深处的地下广场石柱之间，野兽嗅觉灵敏，定然早已发觉。
要么是从与她们相同方向过来，要么是有其它的小道。
回想起柳如诲出现的方向，乌禾借着火光抬头，一片漆黑，并未看见什么。
忽觉腰间臂弯用力，刹那间柳如诲几步轻移，似浮光掠影，眨眼到了一根石柱下。
脚瞪石柱，借力二人向上接近穹顶，离得近了，乌禾才发觉上方有个大洞，又见抱着她的人将火折子递过来，她连忙右手接住。
见其左臂向上一挥，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根藤蔓，拽着藤蔓不断借力向上飞掠，留下化虹的身影。
几息后，二人落在另一洞穴中，一落地，柳如诲施展轻功继续前行。
洞高约莫九尺，两个人勉强可以并肩的宽度，有些狭窄。
前后延伸像一块漆黑的幕布，点点火光，宛如一尾短小的火龙，迤逦前行。
四周寂静异常，只有不知名的虫儿不甘寂寞吟唱，却也只是徒增了洞穴的幽静。
不知从何处滚落下来的水滴，沿着倒突的岩块悄然滴落。
沿途的洞壁上刻有线条，有图形，图形圆的方的都有，一环扣一环，向前延伸。
一阵诡异的风呼啸而过，寒得彻骨，石壁缝隙间是密不透光的苔藓，弥漫着奇怪的味道，单是待着就不自觉地脊背发凉。
“此处是何地？”憋了这么久，见终于安稳了些，乌禾忍不住问道，“你又为何在此？”
“匪寨后山。”柳如诲目视前方，低声回道，“此处为后山下方，出了此洞，便到了后山坟地。”
坟地？
乌禾小脸一白，隔着脏兮兮的泥土看不清面色，声音却较为淡定，“你到坟地来作甚？”
柳如诲：“追人。”
乌禾：“何人？山匪？还是漕帮帮众？”
言罢，下方传来一声响，乌禾低头，见洞穴狭窄的地上，渐渐出现一具具尸身。
或一剑封喉，或穿心而亡，瞧衣着打扮，皆是黑山匪寨的匪徒扮相。
方才的声音便是踩断其中一人的腿骨，而始作俑者面色如常，踩着尸身继续向前掠去。
“瞧见没？”
这人似侧脸又长了只眼睛一般，将乌禾的动作尽收眼底。
“这些家伙同漕帮拼不过，一路逃到此地，我跟着他们到了此处，才发觉后山竟有如此冗长的甬道。”
“如此这般，想必是顺利的。”乌禾道。
“自然，漕帮里头添了暗探，对付起山匪来也是足矣。”
乌禾叹道：“总算拔除了一祸害。”
柳如诲应声，又道，“不过遇见小天师倒是未曾想到，小天师不是自顾逃了？方才那些尸块又是何人？”
乌禾那个气啊。
对方明知她只是嘴硬，定会去救人，方才也提到了芦苇荡，当下却装作不知的样子嘲讽她。
她抿了抿唇，稍稍思虑了下，便将方才如何救人，如何依着对方给的方向下山寻舟，如何入洞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这一通说完，口干舌燥，忽感有风迎面而来，前方望去，洞口在不远处。
两下轻点，二人飞身出洞。
月光刚洒落在二人身上，铺上一层银光，骤然听闻破空声响，刹那之间，柳如诲身子朝左侧一弯，一支利箭从二人之间直擦而过，削断一缕飞扬起的碎发。
电光火石的刹那，乌禾余光一瞥，就见右方八道黑影直逼而来。
乌禾看了眼童虎，见大汉眉头紧锁，目光在那花上，有些试探道：“可是此花不妥？”
童虎颔首：“若我猜的不错，此花或许有毒。”
乌禾忙向后两步，不忘拉着蹲下的女子一同后退。
那女子似失了魂一般，由着她拉扯，衣摆在地上划破了几道口子却浑然不觉。
忽闻一道狼啸，三人回神，见巨狼不知何时回头，拖着一路血迹，正朝着他们龇牙咧嘴。
乌禾小脸一白，忙将手中的火折子左右挥舞，却见巨狼紧盯着他们的方向，对摇摆的火光视若无睹，前躯俯下，朝他们猛扑过来。
乌禾侧身险险躲过，可是一旁的灰衣女子却未幸免遇难，一声惨叫，轰然倒下，鲜血和尘土浑一起，狼狈不堪。
啃食两口，狼头一转，又对上站稳身子的乌禾，“嗷呜”一声，再度攻击而又被眼前的少女躲过。
又差一点。
巨狼似也不信此人能躲过它的袭击，血盆大口再度咬去，浓烈的腥气熏得乌禾眼前一浑，身子反应迟钝了些，朝左踉跄了下，瘫坐在地上。
黑影又一次转向她，一尾巴朝她抽来。
乌禾后背发凉，只来得及微微侧身，便察觉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落在身上，将她抽飞。
受此巨力乌禾跌落在地，一刹那口中一股甜腥翻涌出上来，“噗”的一口血，染红了黄衣。
肩骨隐隐作痛，顾不得身上血迹斑斑，乌禾将火折子往前一抛，捂着左臂，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
没跑两步，脚下一软，人再次摔倒。
好在她反应过来，及时右手撑地，借力侧翻一圈，随即卧趴在地，左臂耷拉在身侧。
未见犹豫，乌禾使力匆忙朝右方爬去，没几下，踩着石子一滑。
这一滑，整个人趴在地上，右臂搭在头侧，好半天没缓过来。
不知为何，期间狼未见袭来。
等她回神，指尖稍稍弯起，扣着地向前磨了下，慢慢直起身子。
回头望了眼，见那匹巨狼立在仍在燃烧的火折子边，正直勾勾盯着她——指尖忽地一疼，乌禾低头，借着微光见指尖似被何物刺破，冒出血珠。
不过.......哪来的微光？
她骤然移开视线，目光落在微光处——竟是那朵诡异红花。
其闪烁着淡淡的红光，花瓣很大，边缘微微卷曲，中间有淡黄色的花蕊，有些好看。
绿叶环绕，其中一片绿叶格外宽长，乌禾的指尖在摆动时正巧碰到叶尖，划出一道口子，下一息，一阵暖流从指尖蔓延。
乌禾微怔，下意识地又看了眼巨狼，盈盈火光中，巨狼的目光竟然有些忌惮......
忌惮？
抹去嘴角血迹，乌禾心里忽然有了计较。
她再次低头，目光森然看着此花，幽幽红光，十分碍眼——右手猛地一把抓住花茎，只觉暖流愈甚，如洪流般从四处袭来，少息便入了胸口。
乌禾抿唇，正难受着，忽感一阵冰凉从胸口涌出，转眼便将暖流压了下去，猛地一股彻骨的寒意直冲脑门。
胸口护心镜冰凉，冷热交替，乌禾面色发白，花茎抓的愈紧，目光紧盯手中红花。
她咬咬牙，索性用力一拔，红花拔出的瞬间，先前如火烧般灼热之感顿时消失了。
“嗷——”
巨狼似被彻底激怒，从它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杀气，那凶狠的模样，恨不得将眼前人撕碎一般。
它狂躁的咆哮着，发出低沉而沙哑的怒吼声，身子在空中掠过，带起一阵风声，爪子闪电般探出，快挨着时，对方忽地一闪而过。
“发什么愣？跑啊！”童虎人高马大，拽上乌禾朝河边跑去。
“谢了！”乌禾喊道。
若不是解药还在此人手中，他定然早些时候便逃了。
童虎心下诽谤。
扛着个人脚下慢了些，很快便察觉身后传来声响，回头见巨狼愈发暴躁起来，比先前还要猛烈迅捷，血盆大口随即而至。
自知避之不及，扛着的人猛地直起身子，侧身将右手抓着的残花往身后一抛。
这一抛，那狼果真闭上狼口，竟迅捷不减，灵巧避开残花落下，蹬腿一跃，一头撞在童虎腰上。
“哎哟！——”这一撞着实不轻，童虎哀嚎着扑向河岸，整个人被撞进水中，落水前还不忘将乌禾推开。
“虎大哥！”
乌禾落地，在地上翻滚两回，浑身狼狈，趴在地上面朝着河边同样哀嚎。
只剩她了。
后背发凉，她知是猛兽及至，浓烈的腥气在周边打转。
乌禾瘫软在地，未见动作，似放弃挣扎。
巨狼张着大口，处在对方身后一步之遥，兽瞳红光一闪，张口欲咬——一道黑影飞快从天而降，落在身侧，抬起一脚，狠狠踢向狼腿。
这一击又快又狠，带着破空声势——被偷袭的巨狼轰然倒地，发出“砰”的闷响，在幽深的洞穴中扬起漫天尘土。
少息起身，灰毛乍起，发出愤怒至极的吼叫。
黑影却不顾，身形如风，眨眼闪到趴在地上的人，一手将人扶起，一手举着个火折子。
火光的映衬下，趴在地上的人被托着翻了个身，右手从胸口滑落，灰头土脸看不清神情，唯有那双杏眼依旧明亮。
看清来人，二人不约而同出声。
“你如何在此？”
·
来人浅绿长袍，墨发竖起，手握长剑，火光摇曳中清俊面容有些朦胧。
见此，乌禾一阵恍惚。
“你如何在此处？”柳如诲握剑的手托着乌禾，眉头紧皱，“不认路？”
“认啊。”乌禾摇头，回了回神，“顺着芦苇荡南行，便到此处。”
“此处是北面。”柳如诲道。
“……”
乌禾忍着疼抬手擦了擦脸，叹了口气，“本是寻着天象朝南而行，半路一时不慎，不知为何拐进此处。”
“一时不慎？”柳如诲疑道，“如何不慎？”
话音刚落，他抱起女娃一跃而起，轻轻落在一丈之外，原本所处之地被巨狼所占。
柳如诲举起火折子，打量四周。
见一旁血肉模糊的一团，地上凌乱的爪痕，血迹和碎石交织在一起，再瞧瞧怀中浑身狼狈的女娃。
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也猜到七八。
“先且候着。”柳如诲将人放下。
乌禾虽娇小，但一手握着火折子，一手托着这么个人，剑倒也无法挥动。
“莫要乱跑。”对方哄小孩似的，摸了摸她本就凌乱的发髻，惋惜道，“生得一副好样貌，却毁成这般......”
乌禾顿时就暴躁了。
方才吐血沾到面上，又擦了擦，和面上尘土混在一起，早已看不清原本的面貌。
柳如诲笑道：“在此处好生待着，我将这厮引到旁边，莫慌，很快便解决了。”说罢，提剑转身朝着正冲他而来的巨狼走去。
乌禾很是郁闷。再看向人狼争斗的方向，不禁暗叹。
南越君王的利刃，身手果然不差。
一会的功夫，让一伙俘虏棘手不已的野狼，逐渐落了下风。
上挑、斜切、突刺。
剑出如幻，似虚却实，剑点缭绕，随意随行，一手花剑耍的变幻莫测。
半柱香后，巨狼滚到一根石柱边，浑身伤痕累累，背部、左前腿分别落下一道深深的剑痕。
阵阵剧痛传来，巨狼发出了一阵高过一阵的惨嚎。
来人紧跟而上，闪电般伸出，抓住狼爪，不使逃脱，紧接着便是一个勾踢击腰，一脚踢在巨狼的腹部，随即长剑劈下，斩在巨狼的腰间。
喀嚓一声轻响，巨狼腰椎折断，一声长嚎，倒地翻滚不休。
滚着滚着，这畜生滚到了正坐在地上候着的人身边。
粗壮的狼尾不轻不重地抽了下右腿，乌禾吓得本能地往旁边躲去。
“噗嗤……” 她还没站稳，就听见一声利器刺破血肉的声音传出。
那只刚才还凶神恶煞要扑过来吃掉她的野兽，此时却像死鱼一样瘫倒在了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洞穴中弥漫着血腥味，男子手握长剑，剑尖滴血，此刻的柳如诲，宛若修罗杀神，令人不寒而栗。
看着那条巨狼缓慢倒下，又看了眼周遭一片狼藉——地上的血迹，沿途的尸块，河中早已飘远的破烂衣物。
乌禾心里五味杂陈。
终究是什么也没救下。
解决完巨狼，柳如诲收起长剑走近乌禾，蹲下细细打量。
对方瑟缩了下，柳如诲眸光微闪。
“怕了？”他问。
乌禾微怔，随即点点头。
“不曾想小天师这般，还是会怕的。”柳如诲收了寒气，又是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
他的目光停留在女娃左臂，方才野狼在一旁虎视眈眈，一时未曾留心对方受伤之处。
柳如诲：“还能动？”
“动不了。”乌禾见其目光停留之处，知晓其指的是左臂。
她的左臂在方才的逃命中碰撞不少，此刻耷拉在身侧，想稍微使下力抬起来也无法做到。
指尖攀上乌禾的左臂，柳如诲轻轻摸索着，少息，出声道：“许是断了。”
乌禾“唉”了一声，愈发郁闷。
正郁闷着，身子忽腾空而起，柳如诲单臂将她抱起。
“要出山？”乌禾问道，“那木舟还在，顺着此河向外些便能寻到......”
话音未落便被打断，“不用，走另一条道。”
“另一条？”乌禾愣了下，顿时反应过来。
方才从入洞到遇狼被袭击，皆是发生在洞穴河道及两边岸上，直至此处，初来之时，一路上纵观岩壁，并无藏人之处。
此人出现的突然，若是先前藏于最深处的地下广场石柱之间，野兽嗅觉灵敏，定然早已发觉。
要么是从与她们相同方向过来，要么是有其它的小道。
回想起柳如诲出现的方向，乌禾借着火光抬头，一片漆黑，并未看见什么。
忽觉腰间臂弯用力，刹那间柳如诲几步轻移，似浮光掠影，眨眼到了一根石柱下。
脚瞪石柱，借力二人向上接近穹顶，离得近了，乌禾才发觉上方有个大洞，又见抱着她的人将火折子递过来，她连忙右手接住。
见其左臂向上一挥，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根藤蔓，拽着藤蔓不断借力向上飞掠，留下化虹的身影。
几息后，二人落在另一洞穴中，一落地，柳如诲施展轻功继续前行。
洞高约莫九尺，两个人勉强可以并肩的宽度，有些狭窄。
前后延伸像一块漆黑的幕布，点点火光，宛如一尾短小的火龙，迤逦前行。
四周寂静异常，只有不知名的虫儿不甘寂寞吟唱，却也只是徒增了洞穴的幽静。
不知从何处滚落下来的水滴，沿着倒突的岩块悄然滴落。
沿途的洞壁上刻有线条，有图形，图形圆的方的都有，一环扣一环，向前延伸。
一阵诡异的风呼啸而过，寒得彻骨，石壁缝隙间是密不透光的苔藓，弥漫着奇怪的味道，单是待着就不自觉地脊背发凉。
“此处是何地？”憋了这么久，见终于安稳了些，乌禾忍不住问道，“你又为何在此？”
“匪寨后山。”柳如诲目视前方，低声回道，“此处为后山下方，出了此洞，便到了后山坟地。”
坟地？
乌禾小脸一白，隔着脏兮兮的泥土看不清面色，声音却较为淡定，“你到坟地来作甚？”
柳如诲：“追人。”
乌禾：“何人？山匪？还是漕帮帮众？”
言罢，下方传来一声响，乌禾低头，见洞穴狭窄的地上，渐渐出现一具具尸身。
或一剑封喉，或穿心而亡，瞧衣着打扮，皆是黑山匪寨的匪徒扮相。
方才的声音便是踩断其中一人的腿骨，而始作俑者面色如常，踩着尸身继续向前掠去。
“瞧见没？”
这人似侧脸又长了只眼睛一般，将乌禾的动作尽收眼底。
“这些家伙同漕帮拼不过，一路逃到此地，我跟着他们到了此处，才发觉后山竟有如此冗长的甬道。”
“如此这般，想必是顺利的。”乌禾道。
“自然，漕帮里头添了暗探，对付起山匪来也是足矣。”
乌禾叹道：“总算拔除了一祸害。”
柳如诲应声，又道，“不过遇见小天师倒是未曾想到，小天师不是自顾逃了？方才那些尸块又是何人？”
乌禾那个气啊。
对方明知她只是嘴硬，定会去救人，方才也提到了芦苇荡，当下却装作不知的样子嘲讽她。
她抿了抿唇，稍稍思虑了下，便将方才如何救人，如何依着对方给的方向下山寻舟，如何入洞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这一通说完，口干舌燥，忽感有风迎面而来，前方望去，洞口在不远处。
两下轻点，二人飞身出洞。
月光刚洒落在二人身上，铺上一层银光，骤然听闻破空声响，刹那之间，柳如诲身子朝左侧一弯，一支利箭从二人之间直擦而过，削断一缕飞扬起的碎发。
电光火石的刹那，乌禾余光一瞥，就见右方八道黑影直逼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