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哈利觉得暑假过的太快了。尽管他一直都在憧憬着离开德思礼家、和小天狼星一起生活的日子，但真正体验过后，他才知道自己之前对快乐的想象还是太贫乏了。他盼望回到霍格沃茨，可也期待这个暑假能再长一点。
经常有很多朋友来探访小天狼星。这会他就正在院子的四角伞下和一个光头男人聊天。
他们聊了半个多钟头，那个陌生男人起身告别，目光落在走廊上停着的摩托车上。
“颜色真漂亮。你自己喷的？”他欣赏地说。
小天狼星走过来拍拍哈利的肩，笑出一口白牙，“我俩上周一起喷的。挑了很久的颜色，树莓红和宝石蓝——”
哈利注意到男人一边的耳朵上还带着金色耳环。
“我正要出门，要我送你吗？”小天狼星问。
“不用。我还有事。再见，哈利。”男人优雅地向他们颔首。他明明是个大块头的人，但是举止却非常从容得体。
“沙克尔先生是傲罗。”小天狼星坐在摩托车上简短地说，然后摸着下巴笑得乐不可支，”想不想现在体验一下飞天摩托——你猜他会不会发现咱们。“
哈利眼睛一亮，但是还是拒绝了。“你快点去忙，晚上回来再说。”
飞天摩托是不被魔法部允许的。但是小天狼星给摩托上加了麻瓜混淆咒，带着他偷偷飞上天了好多回，其中有两次都被发现了。
现在这辆车上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司的违禁名单，只是一直没查出来主人是谁。当着傲罗的面起飞，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小天狼星挺遗憾地耸了耸肩，然后轰地一声奔向远方。
哈利目送那鲜艳的影子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站在草坪里傻乐了一会儿，转身回到屋子。
他现在一整天都呆在小天狼星这里，不过晚上睡觉必须得回对面的德思礼家。他有点遗憾，可小天狼星坚持要他这么做，因为这是邓布利多的安排。
哈利从冰箱里拿出一块三明治，一边吃一边走上二楼。
小天狼星把二楼最西边的屋子改成了游戏厅。这是一个很气派的房间，里面有游戏机、乐高、唱片机，还有他从霍格莫德村买回来的一堆小玩意。他非常有趣，而且很有活力，即使是麻瓜常见的东西，在他手里也能变得与众不同。他把巫师棋变成了能动的活物，又做了掩体和移动靶让他们玩彩弹游戏，要不是卢平拦着，他还打算在屋子里搞一个室内小型魁地奇训练场。
哈利走进游戏厅，把落在里面的新课本找出来。书扔在墙角，他起身后顺手把窗帘拉开。
他一般很少从这一面的窗户往外看，因为这里正对着车道和外侧的草坪，也就是说对面就是德思礼家。他的目光匆匆扫过去，却看到车道上闪过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不会认错，那是萨曼莎·莱斯特兰奇。她正站在德思礼家门前仰头往上看。
两个月没有见面，哈利的心头涌上一阵喜悦。
他几乎立刻就要大声喊住她，但又想到这么做可能会引来邻居的不满，于是飞快地冲下楼梯。
“萨曼莎——”
哈利正要拉开门，突然停住了。他还没来得及出声。
不远处的石子车道上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瘦削的男孩推着一个坐轮椅的女人从拐角的阴影处走出来。
“你可以帮我一下吗？”他的声音很有礼貌，但脸上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这里是上坡路，我有点吃力。”
萨曼莎冲他们跑过去，先低声和女人说了几句话，接着才慢悠悠地伸手推上轮椅。
那男孩得了空，立刻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用手肘狠狠地撞向她。萨曼莎一边避开，一边伸手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把。后者吃痛地倾斜了半边身子。
轮椅上的女人仰头温声说了一句什么，那男孩立刻大声说，“不不不，您坐好就行，我没问题的。”
萨曼莎带着帽子，帽檐下露出一个有点淘气得意的笑容。
他们从他门前经过，哈利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后。阳光从一楼露台洒进门里，在客厅里投下明晃晃的光斑。
那男孩苍白瘦削，有着浅金色的头发。那是德拉科·马尔福。
***
“你其实不用大老远跑过来一趟，”萨曼莎扶着怀尔德太太坐到沙发上，“沙克尔先生会帮我们处理好所有事情的。”
怀尔德太太细长的眉毛向上挑了挑，“我还以为你挺想让我陪着你呢。”
“我一个人完全可以。”萨曼莎否认了，但她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在撒娇，“这边乱糟糟的，等我收拾好了再接你来嘛。”
她停顿了一下，“德拉科也会帮我的。”
德拉科正偷偷掀开客厅角落的钢琴布，悄悄地撇了撇嘴，但还是很热情地回应，“是的，我一定会帮忙的。”
“小马尔福先生是位好朋友。”怀尔德太太点点头，很温和地表示肯定，“在学校里你们也要互相帮助。”
“当然，当然。”德拉科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踱到了窗前。
金斯利·沙克尔站在一边，笑着在茶里加了两勺糖，然后大口喝了下去。
他们刚刚从外面回来。
从对角巷回来，沙克尔就开车把他们送回了木兰花新月街。怀尔德太太对他们的匆忙离开有些疑惑，但也没有追问，不过决定陪着他们一起过来，顺便看看萨曼莎从小长大的街区。
萨曼莎知道怀尔德太太向来情感内敛，这是她表达关怀的方式。她对这位夫人满怀敬意和喜爱，又在心里因为自己在身世以及魔法相关事情上的隐瞒而暗暗歉疚，只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但是德拉科也说和她们一起出去。
“难道我要和沙克尔在房子里傻等吗？为什么他还在这里。魔法部现在有这么闲吗？而且为什么他会开着麻瓜的车？”
那是坎贝尔家的车。坎贝尔先生离开得很匆忙，只开走了那辆大一点的罗孚发现者，还有一辆两厢小车停在车库。因为一同前来的还有怀尔德太太，沙克尔询问过萨曼莎后，就把那辆车开出来了。他不仅会开车，而且操作很熟练，这事也挺让萨曼莎惊讶的。
但她不会和德拉科说这么多，只是笑了笑，“这不是正合你意吗？舞台和观众都到齐了。”
德拉科哼了一声。
德拉科计划跟着一起出去。但是没想到金斯利却不和他们一起。他说他得去附近办点事情，可能要花上两三个小时。他让他们尽管去逛，等晚一点过来他再送怀尔德太太回去就行。
萨曼莎松了口气，她本来以为金斯利是特意来关照她的，心里还有点别扭，但现在看来只是顺手而为。
不过德拉科的脸色有点不大好。她故意不去看他，推着怀尔德太太准备出门。
走过门厅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从衣柜里拿了顶遮阳帽带上。宽大的帽檐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了下巴。
“外面有点晒，我还有伞和其他帽子。你们需要吗？”她问。
他们都摇头拒绝了。
街区不大，萨曼莎带他们去了自己常去的餐厅、图书馆和甜品店。
“我之前很喜欢那个大象滑梯和秋千。”经过路口的游乐场的时候，萨曼莎说。
旁边是一个校车停靠站，德拉科挺稀奇地看了那东西几眼。“你每天都坐这个上学吗？”
“前几年是这样的，后来我舅妈每天都会接送我。”她解释。
说来也奇怪，这些稀松平常的街景曾经于她而言只是模糊的背景图，但是这回她看到的却是清晰的全景图。秋千后面是大片的杜鹃花，地上有松散的砾石和鹅卵石。她若有所思地观察着周围。
路过小惠金区的时候，萨曼莎在德思礼家前面停了一会，仰头往上看。哈利的卧室在二楼。
有那么一瞬间，她挺希望哈利会推开窗子和她打招呼。但没有这么巧的事，房子里空荡荡的，似乎没有人。
这时候德拉科在后面拖长了声音喊她，打散了她心里那种强烈的莫名惆怅。
回去的路上，萨曼莎有点心不在焉。直到与一群女孩面对面的遇上。这时候路上人不太多，她们一路高声笑谈，非常引人注意。有两个女孩看到了她，小声嘀咕了几句。渐渐地她们都不笑了，盯着她看。
萨曼莎微微低下头，压低帽檐。
“萨曼莎？”其中一个女孩开口。她刚开始还有点犹豫，但很快就确认了，很肯定地又喊了一遍。“萨曼莎！”
萨曼莎只好抬起头。
那个女孩是苏西，小时候她们曾经一起坐在地板上用面纸给芭比娃娃裁裙子，还拿积木盖房子。上学后，新生座位按字母顺序排列，这让她俩成了朋友，后来又有两三个女生加入她们的圈子。
但是到了三年级的某一天，苏西拒绝和她一起上厕所，也没有给她的柜子里放留言条。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样的局面完全在她的控制之外。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萨曼莎一个人在食堂吃了午餐。此后每一天都是。
“梅的男朋友说你的声音比她好听。”一个女孩悄悄告诉她，“你为什么要和别人的男友说话呢？”
那学期剩余的日子非常难熬。萨曼莎回答问题时有人小声怪叫；她在考试里拿了满分，很快有人向老师匿名举报她作弊。她还在女厕所的隔间里看到马克笔写的Skank Samantha。
但是萨曼莎挺过去了。她很聪明。很快，她就成了那个划定圈子的人，而她们则不得不在外面仰视她。
“你好，你们好。好久不见。”萨曼莎回过神，礼貌地和她们打招呼。
女孩们互相使眼色。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暑假时候一直没见到你。”苏西主动地说。
“今天早上刚回来。我很快就会走。”
“你现在在法国上学吗？”
“不，我在英格兰的一所寄宿学校。”
“听起来像是切尔滕纳姆女校那种私立学校。”
“差不多吧。”萨曼莎含糊地说。
“你的新同学知道你爸妈是杀人犯吗？”一个女孩突然插话，语气里充满恶意。
所有人都安静了。
德拉科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正要说话。
“他们知道。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我还是很受欢迎。”萨曼莎抬起头，平静地说，“我漂亮，性格好，我还非常有钱，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而且我确信我之后的生活也会很好。”
她的语气非常诚恳。德拉科扑哧一声笑了。
“你不用理她。你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一本正经。
萨曼莎知道他的意思是巫师和麻瓜是两个世界。但是其他人显然不知道。
那女孩的脸涨得通红，她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歇斯底里的辱骂。其他女孩在无措过后，开始围成一团安抚她。
德拉科露出了厌恶的神情，推着轮椅往前走。萨曼莎落后一步走在后面。
擦身而过的瞬间，苏西拉住了她的胳膊。
“嘿，”她神色复杂，过了一会才说，“我很抱歉。加油。”
回去的路上，德拉科挺兴奋的，他觉得这事真的非常有趣。
“所以麻……嗯两边都是相通的吗？这边的报纸也会登这种消息？”他睨她，“看来讨厌你的人还真不少。对吧？”
萨曼莎根本不想理他。她只注意到怀尔德太太一直没说话。她走了两步，绕到怀尔德太太面前停下来。然后犹豫了一下，蹲了下来。
“我……”萨曼莎一直小心隐瞒这些秘密，此时根本不敢抬头看她的表情。她很怕从那张苍白柔和的脸上看到震惊、厌恶的神情。
“我知道。金斯利和我说过。”怀尔德太太安慰地拍了拍她，然后牵住了她的手，她的语气略带伤感，“这不是你的错。”
萨曼莎低着头。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她内心绽放。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在与他人相处时感到完全的宁静和安心。
在她的眼泪即将夺眶而出的时候，她的脑袋突然一空。萨曼莎含泪抬头看，德拉科的手上正拿着她的帽子。
对上她的目光，他僵了一下，语气有点不自在，“你不需要戴帽子。太阳已经下山了。”
经常有很多朋友来探访小天狼星。这会他就正在院子的四角伞下和一个光头男人聊天。
他们聊了半个多钟头，那个陌生男人起身告别，目光落在走廊上停着的摩托车上。
“颜色真漂亮。你自己喷的？”他欣赏地说。
小天狼星走过来拍拍哈利的肩，笑出一口白牙，“我俩上周一起喷的。挑了很久的颜色，树莓红和宝石蓝——”
哈利注意到男人一边的耳朵上还带着金色耳环。
“我正要出门，要我送你吗？”小天狼星问。
“不用。我还有事。再见，哈利。”男人优雅地向他们颔首。他明明是个大块头的人，但是举止却非常从容得体。
“沙克尔先生是傲罗。”小天狼星坐在摩托车上简短地说，然后摸着下巴笑得乐不可支，”想不想现在体验一下飞天摩托——你猜他会不会发现咱们。“
哈利眼睛一亮，但是还是拒绝了。“你快点去忙，晚上回来再说。”
飞天摩托是不被魔法部允许的。但是小天狼星给摩托上加了麻瓜混淆咒，带着他偷偷飞上天了好多回，其中有两次都被发现了。
现在这辆车上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司的违禁名单，只是一直没查出来主人是谁。当着傲罗的面起飞，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小天狼星挺遗憾地耸了耸肩，然后轰地一声奔向远方。
哈利目送那鲜艳的影子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站在草坪里傻乐了一会儿，转身回到屋子。
他现在一整天都呆在小天狼星这里，不过晚上睡觉必须得回对面的德思礼家。他有点遗憾，可小天狼星坚持要他这么做，因为这是邓布利多的安排。
哈利从冰箱里拿出一块三明治，一边吃一边走上二楼。
小天狼星把二楼最西边的屋子改成了游戏厅。这是一个很气派的房间，里面有游戏机、乐高、唱片机，还有他从霍格莫德村买回来的一堆小玩意。他非常有趣，而且很有活力，即使是麻瓜常见的东西，在他手里也能变得与众不同。他把巫师棋变成了能动的活物，又做了掩体和移动靶让他们玩彩弹游戏，要不是卢平拦着，他还打算在屋子里搞一个室内小型魁地奇训练场。
哈利走进游戏厅，把落在里面的新课本找出来。书扔在墙角，他起身后顺手把窗帘拉开。
他一般很少从这一面的窗户往外看，因为这里正对着车道和外侧的草坪，也就是说对面就是德思礼家。他的目光匆匆扫过去，却看到车道上闪过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不会认错，那是萨曼莎·莱斯特兰奇。她正站在德思礼家门前仰头往上看。
两个月没有见面，哈利的心头涌上一阵喜悦。
他几乎立刻就要大声喊住她，但又想到这么做可能会引来邻居的不满，于是飞快地冲下楼梯。
“萨曼莎——”
哈利正要拉开门，突然停住了。他还没来得及出声。
不远处的石子车道上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瘦削的男孩推着一个坐轮椅的女人从拐角的阴影处走出来。
“你可以帮我一下吗？”他的声音很有礼貌，但脸上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这里是上坡路，我有点吃力。”
萨曼莎冲他们跑过去，先低声和女人说了几句话，接着才慢悠悠地伸手推上轮椅。
那男孩得了空，立刻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用手肘狠狠地撞向她。萨曼莎一边避开，一边伸手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把。后者吃痛地倾斜了半边身子。
轮椅上的女人仰头温声说了一句什么，那男孩立刻大声说，“不不不，您坐好就行，我没问题的。”
萨曼莎带着帽子，帽檐下露出一个有点淘气得意的笑容。
他们从他门前经过，哈利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后。阳光从一楼露台洒进门里，在客厅里投下明晃晃的光斑。
那男孩苍白瘦削，有着浅金色的头发。那是德拉科·马尔福。
***
“你其实不用大老远跑过来一趟，”萨曼莎扶着怀尔德太太坐到沙发上，“沙克尔先生会帮我们处理好所有事情的。”
怀尔德太太细长的眉毛向上挑了挑，“我还以为你挺想让我陪着你呢。”
“我一个人完全可以。”萨曼莎否认了，但她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在撒娇，“这边乱糟糟的，等我收拾好了再接你来嘛。”
她停顿了一下，“德拉科也会帮我的。”
德拉科正偷偷掀开客厅角落的钢琴布，悄悄地撇了撇嘴，但还是很热情地回应，“是的，我一定会帮忙的。”
“小马尔福先生是位好朋友。”怀尔德太太点点头，很温和地表示肯定，“在学校里你们也要互相帮助。”
“当然，当然。”德拉科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踱到了窗前。
金斯利·沙克尔站在一边，笑着在茶里加了两勺糖，然后大口喝了下去。
他们刚刚从外面回来。
从对角巷回来，沙克尔就开车把他们送回了木兰花新月街。怀尔德太太对他们的匆忙离开有些疑惑，但也没有追问，不过决定陪着他们一起过来，顺便看看萨曼莎从小长大的街区。
萨曼莎知道怀尔德太太向来情感内敛，这是她表达关怀的方式。她对这位夫人满怀敬意和喜爱，又在心里因为自己在身世以及魔法相关事情上的隐瞒而暗暗歉疚，只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但是德拉科也说和她们一起出去。
“难道我要和沙克尔在房子里傻等吗？为什么他还在这里。魔法部现在有这么闲吗？而且为什么他会开着麻瓜的车？”
那是坎贝尔家的车。坎贝尔先生离开得很匆忙，只开走了那辆大一点的罗孚发现者，还有一辆两厢小车停在车库。因为一同前来的还有怀尔德太太，沙克尔询问过萨曼莎后，就把那辆车开出来了。他不仅会开车，而且操作很熟练，这事也挺让萨曼莎惊讶的。
但她不会和德拉科说这么多，只是笑了笑，“这不是正合你意吗？舞台和观众都到齐了。”
德拉科哼了一声。
德拉科计划跟着一起出去。但是没想到金斯利却不和他们一起。他说他得去附近办点事情，可能要花上两三个小时。他让他们尽管去逛，等晚一点过来他再送怀尔德太太回去就行。
萨曼莎松了口气，她本来以为金斯利是特意来关照她的，心里还有点别扭，但现在看来只是顺手而为。
不过德拉科的脸色有点不大好。她故意不去看他，推着怀尔德太太准备出门。
走过门厅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从衣柜里拿了顶遮阳帽带上。宽大的帽檐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了下巴。
“外面有点晒，我还有伞和其他帽子。你们需要吗？”她问。
他们都摇头拒绝了。
街区不大，萨曼莎带他们去了自己常去的餐厅、图书馆和甜品店。
“我之前很喜欢那个大象滑梯和秋千。”经过路口的游乐场的时候，萨曼莎说。
旁边是一个校车停靠站，德拉科挺稀奇地看了那东西几眼。“你每天都坐这个上学吗？”
“前几年是这样的，后来我舅妈每天都会接送我。”她解释。
说来也奇怪，这些稀松平常的街景曾经于她而言只是模糊的背景图，但是这回她看到的却是清晰的全景图。秋千后面是大片的杜鹃花，地上有松散的砾石和鹅卵石。她若有所思地观察着周围。
路过小惠金区的时候，萨曼莎在德思礼家前面停了一会，仰头往上看。哈利的卧室在二楼。
有那么一瞬间，她挺希望哈利会推开窗子和她打招呼。但没有这么巧的事，房子里空荡荡的，似乎没有人。
这时候德拉科在后面拖长了声音喊她，打散了她心里那种强烈的莫名惆怅。
回去的路上，萨曼莎有点心不在焉。直到与一群女孩面对面的遇上。这时候路上人不太多，她们一路高声笑谈，非常引人注意。有两个女孩看到了她，小声嘀咕了几句。渐渐地她们都不笑了，盯着她看。
萨曼莎微微低下头，压低帽檐。
“萨曼莎？”其中一个女孩开口。她刚开始还有点犹豫，但很快就确认了，很肯定地又喊了一遍。“萨曼莎！”
萨曼莎只好抬起头。
那个女孩是苏西，小时候她们曾经一起坐在地板上用面纸给芭比娃娃裁裙子，还拿积木盖房子。上学后，新生座位按字母顺序排列，这让她俩成了朋友，后来又有两三个女生加入她们的圈子。
但是到了三年级的某一天，苏西拒绝和她一起上厕所，也没有给她的柜子里放留言条。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样的局面完全在她的控制之外。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萨曼莎一个人在食堂吃了午餐。此后每一天都是。
“梅的男朋友说你的声音比她好听。”一个女孩悄悄告诉她，“你为什么要和别人的男友说话呢？”
那学期剩余的日子非常难熬。萨曼莎回答问题时有人小声怪叫；她在考试里拿了满分，很快有人向老师匿名举报她作弊。她还在女厕所的隔间里看到马克笔写的Skank Samantha。
但是萨曼莎挺过去了。她很聪明。很快，她就成了那个划定圈子的人，而她们则不得不在外面仰视她。
“你好，你们好。好久不见。”萨曼莎回过神，礼貌地和她们打招呼。
女孩们互相使眼色。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暑假时候一直没见到你。”苏西主动地说。
“今天早上刚回来。我很快就会走。”
“你现在在法国上学吗？”
“不，我在英格兰的一所寄宿学校。”
“听起来像是切尔滕纳姆女校那种私立学校。”
“差不多吧。”萨曼莎含糊地说。
“你的新同学知道你爸妈是杀人犯吗？”一个女孩突然插话，语气里充满恶意。
所有人都安静了。
德拉科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正要说话。
“他们知道。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我还是很受欢迎。”萨曼莎抬起头，平静地说，“我漂亮，性格好，我还非常有钱，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而且我确信我之后的生活也会很好。”
她的语气非常诚恳。德拉科扑哧一声笑了。
“你不用理她。你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一本正经。
萨曼莎知道他的意思是巫师和麻瓜是两个世界。但是其他人显然不知道。
那女孩的脸涨得通红，她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歇斯底里的辱骂。其他女孩在无措过后，开始围成一团安抚她。
德拉科露出了厌恶的神情，推着轮椅往前走。萨曼莎落后一步走在后面。
擦身而过的瞬间，苏西拉住了她的胳膊。
“嘿，”她神色复杂，过了一会才说，“我很抱歉。加油。”
回去的路上，德拉科挺兴奋的，他觉得这事真的非常有趣。
“所以麻……嗯两边都是相通的吗？这边的报纸也会登这种消息？”他睨她，“看来讨厌你的人还真不少。对吧？”
萨曼莎根本不想理他。她只注意到怀尔德太太一直没说话。她走了两步，绕到怀尔德太太面前停下来。然后犹豫了一下，蹲了下来。
“我……”萨曼莎一直小心隐瞒这些秘密，此时根本不敢抬头看她的表情。她很怕从那张苍白柔和的脸上看到震惊、厌恶的神情。
“我知道。金斯利和我说过。”怀尔德太太安慰地拍了拍她，然后牵住了她的手，她的语气略带伤感，“这不是你的错。”
萨曼莎低着头。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她内心绽放。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在与他人相处时感到完全的宁静和安心。
在她的眼泪即将夺眶而出的时候，她的脑袋突然一空。萨曼莎含泪抬头看，德拉科的手上正拿着她的帽子。
对上她的目光，他僵了一下，语气有点不自在，“你不需要戴帽子。太阳已经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