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郴起身下床,走到她身边,许安玥眨了眨眼睛微微仰头看向走近的谢郴,将手里的令牌递给他:“这是灵蛇教的令牌吧,之前和李伟身上那块一样,而且这个蛇和他们身上的那个蛇的印记一样诶。”

    谢郴看着令牌,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初一说他救下了一个男子,追杀那名男子的人正是灵蛇教的人。”许安玥想起初二送来的关于灵蛇教的消息,她还没来得及看呢。

    谢郴看着许安玥手拿着那封信上的内容,眉眼微微上挑:“遇见西楼的人了。”

    “奇怪诶,阿璇派人去那里干嘛。”

    “找人啊。”

    “找人!”

    许安玥拿着信轻轻敲打着自己的下巴,眼神里闪烁着狐狸的狡黠:“不会找到是同一个人吧。”

    谢郴手指弯曲,抬手敲了一下许安玥的额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她要找两个人。”

    “痛诶!”许安玥捂着额头哀怨的瞪了眼谢郴,随后问道:“两个人,谁啊?”

    “虞国帝女,北屿太子。”

    “北屿何时立太子了?”

    “两个月前传来的消息,诏书倒是下了,但迟迟未曾公布,这不人又失踪了,边疆还起了战事。”

    许安玥有一瞬间的茫然,她怎么不记得上一世还有这一茬,再说北屿若是因为争权夺利,可虞国是为什么呢,怎么说都觉得哪里透漏着诡异。

    “诶!你怎么知道的。”

    “你猜。”

    “猜个鬼,才不要嘞!”

    许安玥歪着头看向谢郴:“话说陈国呢。”

    “陈国太子中毒昏迷。”

    如今天下分裂,除周边附属小国外,大祁,北屿,虞国,陈国各居一方,四国鼎立相互牵制,大祁国力繁盛,文臣武将尽忠良;北屿蛮夷之地,善骑射骁勇善战;陈国位于西南地形极其复杂,易守难攻,也是四国中野心最大的;虞国环山绕水,有着天然的屏障,水军强盛,比陈国更难攻。

    先不说其他三国,单说虞国,虞国女君生有一女一儿,这位帝女乃是女君长女,早就被钦定为的下一任女君,虞国无谓男女,只看中能力,这位帝女生父不详,但她自小天资聪颖,又胸怀有仁爱之心,是女帝和几位太师精心教导出来的,无论是文还是武,都是她们这辈的佼佼者。

    “虞嫣的武功挺高的啊,没可能无故失踪啊。”许安玥持怀疑状态:“不过万事也没有绝对。她什么时候失踪的啊。”

    “三个月前,她带她弟弟虞衡去打猎,同侍卫走散,后来虞衡在一处山洞里被找到的,人当时昏迷不醒,虞嫣不知所踪。虞衡醒后说他们被人围攻追杀,虞嫣为了保护他,将他藏在山洞里,自己一人去引开那些人。”

    许安玥接道:“所以他们在自己找不到人,又怕大张旗鼓不好,就派人去了西楼。”

    “对,不过只有虞国派人去了。”

    一国储君失踪,这可是大事,但又不能大肆宣扬,而且在本国找不到人,自然会怀疑邻国,但总不好派人大张旗鼓哦或是暗中潜入,一个不小心被发现那就是关乎两国的事,这时候就需要借助江湖势力。

    天下第一楼,月影西楼,独立四国之外,身处江湖之中,楼中汇聚奇人异士,知晓天下事。

    “也对,虞国着急情有可原。”许安玥垂眸沉思:“但北屿那位二皇子可是巴不得他这位好大哥死呢,能做个样子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派人去西楼。”

    “但人若找不到,北屿怕是会出大乱。”

    “阿璇头都要疼死了吧,她刚接手不久,乱七八糟的事就没断过。”

    “啊,阿轩。”许安玥突然回神喊了一声,引得谢郴偏头疑惑不解的看她。

    “怎么了。”

    她差点忘了谢郴的那个暗卫说的,阿轩中的是梦烟之毒。

    花!

    可真是太糟糕了!

    梦烟的花种本就稀缺,世人皆传花可入药解百病,但前提是要正常的养育,未曾以人血浇灌的,而以人血灌养,是在花为生芽之时,血入花种,直接改变花的药性,不过花依旧无毒,叶也会产生毒性,花可解叶的毒。

    这还不算最重点的。

    重点是那少有人知的花粉。

    花粉才是最最致命的毒药,花粉搭配花香会在短时间内催生蛊卵成长。不过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就是了,杜正也许知道,但子蛊不好解。

    “我得去宫里一趟。”许安玥唤了一声:“无忧备车进宫。”

    谢郴:“现在?”

    “对,若真如我想的那样,就遭了。”

    许安玥顾不得其他的,将信和令牌给莲苕让她收到,并吩咐她将那太子送来的那花,土壤撒酒,在以火油焚烧。

    然后匆匆忙忙就往外跑。

    许安玥刚踏出院门,脚步一顿,抬头看了看天,眼神落到听雨轩上,脑海中浮现出一些画面,几乎是出自本能的转身又进来院子,正好同在窗边看她离去的谢郴对视,眼神交汇在空中,那双好看的眸子带着光落到谢郴眼中,让他愣住了神色,心跳漏一拍,好像有些东西在悄然发生改变。

    许安玥眨巴眨巴眼睛,跑到窗边。

    谢郴见她又跑了回来,心中正疑惑,就听见她带着笑意的声音落到耳边,悦耳又动听。

    “谢临渊!”

    “嗯?”

    “活着也许有趣,也许无趣,可人人都希望活着。因为这世间很好,有看不完的风景,走不完的路,在等着我们,就算希望渺茫也不必沮丧,多活一天都是赚到的不是吗。”

    “你看!”许安玥笑着说完,指着左边那道墙,墙边种了许多花,不过冬日天寒,剩下枝叶在风中摇曳。

    许安玥看过去,那些枝叶仿佛有了生命,温和的内力以许安玥为中心,一圈圈的向外延伸,仿若春回大地,不过瞬息之间,满园的花都开了,微风吹动,簌簌的落下来,抬起手掌,那些花瓣随之漂浮在空中,盘旋在许安玥的头顶。

    “谢临渊,你看!”许安玥笑得开心,抬起的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随即张开双手背风而立,漫天飞舞的花一圈圈的围绕在她身边。

    谢郴目光紧紧盯着院中人,看着她如同九天仙女下凡,被万花簇拥着。

    迷了眼,乱了神,丢了魂,一时竟分不清是花比人美,还是人比花娇,让谢郴离不开眼。

    直到身上寒意渐起,才让谢郴回了魂,他掐着手掌,来抵御体内阵阵寒痛,只见许安玥在朝他摆手,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让他一时分不清前几日,许安玥对他的陌生究竟是真是假,体内游走的内力压下寒意。

    谢郴嗓音低沉有磁性,带着一丝笑意轻飘飘的落到许安玥的耳中:“再乱用内力,我就告诉大哥。”

    “不是,你!”许安玥瞪大双眼指着谢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在这里费尽心思逗他开心,他居然威胁自己。

    许安玥“哼”的一声,然后一掌推向他,那萦绕在她身边的花,便一股脑的飞向谢郴:“我就用了,你告啊。”

    谢郴身形未动,瞧着扑面而来的美景,窗内外满是裹挟着香气的花瓣,没了内力的加持,花瓣就这么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谢郴张开手掌伸出去,手心落了几片娇嫩的粉花,望着蹦蹦跳跳朝外跑去的许安玥,低语道:“谁会不想活着呢。”

    花落存香,雁过留声,昙花一现虽招人赞美,却不如断崖梅花更招人喜爱。

    天地万物,六道众生,又有谁能躲过命运。

    许安玥留莲苕在府里守着,带着无忧进宫,进宫的一路,她一直在发呆。

    不知是不是因为谢郴那双太过平淡的眼神,让她有些心慌,或是珠子断裂让她心绪不宁,又或许是她想起了前世一些被她遗忘在脑后的事。

    所以她几乎是出自本能,下意识的做了那事,说了那些话,可追其缘由,反倒是一无所获。

    她该是认识这位小王爷的,只不过被她自己遗忘了。

    昙花一现,惊鸿一瞥,留下一道绚烂无比,令人印象深刻的烟花,可烟花终究是烟花。

    绚丽多彩也转瞬即逝,就算再好看,也总会有更美的烟花出现,就算无可替代,也终会被遗忘,若说不可惜那是假的。

    谢临渊,出身尊贵,长安城人人称赞的少年郎,又是剑仙白云的关门弟子,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十五岁入江湖,十八岁被评入星月高手榜前十,也许是天妒英才,他逝于二十三岁,死因不明。

    有线的风筝,无论飞多远都能回来,无线的风筝,飞走了就的回不来了。

    谢郴就像是被线在紧紧牵着的风筝,可这条线总觉得太脆弱了,随时都会断裂,随风而去。

    这样风姿绰约的少年郎,该是朝气蓬勃,潇洒自然,畅游于天地间,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总会闯出一片天地。

    许安玥也是死过一次了人,死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怎么死。

    这么随意的结局,对谢临渊不公平。

    人总得活的出彩点,才会死的心甘情愿,不是吗。

    许安玥这一入宫,直到初五才从宫里出来,这几日她和谢锦念杜正守在东宫,寸步不离,直到太子苏醒,众人才放下心来。

    宫门口。

    无忧哀怨又心疼的盯着自家姑娘:“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敢这般妄动内力。”

    许安玥望天,早知道带莲苕过来了,这几日天天被无忧这哀怨的眼神盯着,听着她没完没了的唠叨,属实不太好受。

    “无忧啊,你不口渴吗?说这么多话。”

    “姑娘!”

    “哎呦喂!我的伤口又疼起来了!”

    许安玥抬起自己被包扎的左手,在无忧的眼前晃着,可怜兮兮的盯着她。

    无忧无情的揭穿她:“您少来,那伤口又不大,小郡主给您用的都是上好的药,都快愈合了哪里会疼。”

    许安玥望天:“好了,你都念叨好几天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有数,你瞧我这不好好站在这里吗。”

    无忧:“姑娘可是又忘记年前昏迷的事情了。”

    虽是这样说,可太子毕竟是储君,还是许家护在手心的弟弟,许安玥无论如何都不会置之不理的。

    无忧也并非阻止自家姑娘,只是在她心中姑娘的性命安全大于一切,她家姑娘幼时受过重伤,好不容易才活下来,这满身内力与她性命息息相关,上次动用内力救人,就差点出事。

    “你不提我差点都要忘记了,自那日醒来后,我好像可以随意调动内力了,你看我这次救阿轩,连它都没有异动诶,不像上次突然苏醒。”

    无忧垂眸沉思,的确如此,若是以往它肯定会苏醒,可这次并没有,这就是不是证明她家姑娘无事了呢。

    “对了,这事不许跟我二叔说。”许安玥带着警告的意味道:“也不许跟我二哥说,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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