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转到许安玥入宫那日。

    杜正和谢锦念二人医术自然是没话说,在发现源头之后自然也就知道太子昏迷的原因,以及诊断出太子体内的异动,只是怕皇上皇后太过担心,未曾说的太过严重。

    太子体内的幼蛊还是卵,只是不知何时被人种下的。

    而这梦烟无论真假都不能留在屋内,杜正只剪下一朵花用来研究,随后让人在空地将这花烧掉,以避免被有心人再次利用。

    而许安玥到的时候,谢锦念已经支开了其他人,寝殿内只剩下她和杜正,以及服侍太子的管公公。

    杜正正在和谢锦念商讨如何用最稳妥的办法,先将太子体内的蛊虫引出。

    毕竟太子体内的是子母蛊,子蛊与母蛊相连,稍有差错都能导致引蛊失败,而宿主亦会。

    许安玥来的巧,他们还未曾动手引蛊,杜正见她来,道:“这个时候你入宫做甚。”

    许安玥双手向后一背,朝床边走去:“自然是来救人。”

    杜正眼睛一眯盯着许安玥,想起之前为她诊脉,倒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谢锦念倒是许久没见许安玥了,见她的那一刻,眼神都亮了,若不是现在时机场合不对,她早扑上去了。

    许安玥只是盯着床上的人,少年还未彻底长开,却已经可以窥见未来的丰神俊朗,面色倒是不见苍白,双眼紧闭宛如沉睡。

    许安玥抬手覆在景慕轩的额头,一丝内力游走在他体内查看。

    突然,许安玥眉头紧锁,回头看杜正,眼中凝重之意不减,二人视线相对,杜正就知道情况怕是要严重。

    “引蛊。”

    蛊虫大概是许多医者最怕遇到的了,毕竟稍有不慎,就连宿主都难以保全,更何况太子千金之躯,关乎社稷。

    就连医术精湛如杜正,也是极为小心谨慎。

    但现下景慕轩体内的子蛊受到了母蛊的召唤,也由不得他们再去思虑更稳妥的办法了。

    杜正未曾犹豫的立刻上前,自药箱中拿出银针,在景慕轩的身上快速施针。

    许安玥划破指尖,一滴血滴在景慕轩的额头,谢锦念让人拿了一个放满清水的碗,掏出一个瓷瓶,自瓶中倒出一颗药丸,溶于水中,许安玥手疾眼快的拿了把刀,割了左手,鲜血落到碗里。

    谢锦念接过碗喂太子喝下半碗。

    而后瞥见许安玥的伤口,心道:哎呀呀!这么深的伤口,哥哥肯定要心疼了!

    无忧担忧的替许安玥简单包扎伤口,许安玥拍了拍她肩膀,神色凝重的上前右手抬起,一道温和的内力将景慕轩包裹住,这道内力不止护住他的心脉,还连同那滴眉心血一起,斩断子蛊与母蛊之间的联系,也是为了引蛊时,景慕轩没那么痛苦。

    待施针结束,杜正接过谢锦念递来的一把干净,薄如蝉翼的刀,抬起太子手腕,在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奇怪的是那道口子并无鲜血流出,将刚太子喝下,剩一半的药碗放置他手臂下方。

    屋内安静的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

    景慕轩只觉得自己仿若陷入了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没有太子的责任,没有天下的担子,只有他和家人。

    只可惜好梦总是不长久的。

    许安玥目不斜视的盯着杜正划开的那道口子,只见那道口子慢慢开始涌出黑色的血液,还裹挟着几丝白色,知道那黑色的血液流尽,鲜红色的血液开始流出,谢锦念扎针止血,给他包扎,确定景慕轩体内没有异常后,她才收了内力。

    许是感觉到那股温和的内力抽离,景慕轩舒展的额头蹙了起来,仿佛很不安稳,许安玥笑着抬手揉平了他的额头。

    杜正开了药方让人去熬药,随后替许安玥把脉,良久,才舒展眉头,放心般的笑了笑。

    谢锦念在旁边给她上药包扎,嘴里还不停的唠叨着:“疼不疼啊,你说你怎么这么鲁莽啊,这要是要舅舅和许二叔知道了,该心疼了,还敢动内力,不要命了是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体状况,出点血还能养回来,但是……”

    “闭嘴。”

    “就不闭,敢做不敢让人说啊。”谢锦念反驳:“不说其他,你动用内力这事,若是被阿轩知道了,他绝对比我更念叨你信不信。”

    “信信信。”

    上一世杜正被耽搁赶到时已然来不及,谢锦念虽短暂护住太子性命,可最后还是差了一步。或许是因为她重生的关系,让事情原有的轨迹发生了改变,但无论如何,总归是赶上了。

    景慕轩虽然被下蛊,但好在他底子好,蛊虫也没在体内造成伤害,梦烟的毒也好解,只要休养几日便可恢复。

    本来打算当晚就出宫的许安玥,被而后赶来看自家孙儿的太后撞了个对脸,又碰巧太后眼尖,瞧见她受伤被谢锦念包扎的极为夸张的手,心疼的拉着她不放,愣是没让她出宫。

    许安玥没来得及撤,被硬拉着在宫里住到初六,还连着喝了好几日的药,苦的她那叫个苦不堪言啊。

    ——

    红瓦白墙,四方世界。

    许安玥站在马车侧边,垂眸把手上缠绕着的绷带一圈一圈解开,身后就是皇宫。

    “许安玥!”谢锦念的声音传出宫门外。

    许安玥依旧站在车上,抬头望着远方,只感觉的一阵微风传来,身边就站了个妙龄少女,穿了一身浅紫色的冬装,外面披了件白色兔毛斗篷,眉眼同谢郴有些相似,紫色的发带缠绕着黑色的发丝随风扬起,腰间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叮铃铃的响着。

    许安玥扭头看了眼谢锦念,抬手扶了扶她因为跑动有些歪的发簪:“跑那么快干嘛,我都说了等你,肯定会等你的啊。”

    谢锦念瞪了她一眼:“姐妹就是要同甘共苦啊,你居然留下我一个人面对外祖母。”

    “太后娘娘太热情了,我顶不住。”许安玥眨了眨眼睛,戳了戳谢锦念鼓起来的腮帮子:“好了,我的小神医别生气了,我错了。”

    谢锦念拍开她的手,反手握住:“怎么这么冷啊,快上车,冻坏了我哥要骂我的。”

    许安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哥哥是谁,不过就笑了笑没说话。

    二人上了马车,邱木扬起马鞭,马车就行驶起来。

    邱木是邱林的哥哥,二人的父亲是许家军的老人,早年战死沙场,兄弟二人就在许家长大,二人武功差不多,自从上一次崔玉浩那事之后,许安琰不放心,暗卫多了一半,还让邱木跟着她。

    许安玥理亏,也没办法反驳,好在邱木人稳重,办事利索,而且大多时候都跟暗卫一起隐在暗处,许安玥还挺满意。

    许安玥掀开车帘,看着越来越远的皇宫大门,心中五味杂陈,这座皇城埋葬的无数的红颜枯骨,最后差点要葬送了她,如非必要,她是真的不想进宫。

    这四四方方的城墙,那是密不透风的牢笼,外面的人还以为那里是通往荣华富贵的天梯,殊不知那里其实是断送一切的地方。

    “真晦气。”

    “阿玥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

    许安玥放下车帘,谢锦念没看到,远处宫门口,有一人被簇拥着走出宫来,一身深蓝色衣袍,人倒是长的俊美,只可惜满脸的阴冷让人觉得有一丝害怕。

    这人就是皇上的长子景沐郁,安王殿下,许安玥上一世的夫君,也是仇人。

    皇上的后宫嫔妃少,子嗣也不算多,除去太子外,有三子一女,长子安王景沐郁,次子宁王景沐飞,三公主景云鸢,幼子尚未成年,如今刚满十岁,名唤景沐青。

    安王与公主是同胞,如今宫里的那位苏贵妃是他们的姨母,安王生母去世时,安王还小,皇后又要看顾公主,无法分心,苏贵妃便自请照顾他,甚是尽心尽力。

    景沐郁刚见完他母妃出来,苏贵妃这几日生了病,而皇上因为江南水患,景沐郁没处理好,引发的事情训斥了他,心情很是不好。

    出了宫门,看到那带着许家家徽的马车慢慢离开,就想起东宫那位,不禁冷笑一声:“还真是命好,这样都没死成。”

    “殿下,这里人多眼杂的,不如先回府吧。”跟在他身后的黑衣侍卫开口道:“那人还在等着呢。”

    景沐郁闻言,神色更是冰冷:“走。”

    许安玥先是去了一趟长公主府。按理公主去世,府邸要皇家下旨收回,再重新翻修再分配。不过,太后和皇上就像忘了福安长公主已经逝世,宅子依旧归长公主,不过是由谢郴和谢锦念继承。

    谢府在京城也是有府邸的,就挨着公主府,不过谢家人常住青州,谢郴兄妹二人也不怎么去住,反倒空置下来,只是派人时常打扫着,若是谢家有人回来,也好即可入住。

    有季老的看顾,温妤妤已经无碍了,她先是因魏寻走火入魔被伤到,又替郁怀挡了一下,虽无外伤,但内伤不轻,不过还好现在已经能下床了。

    不过虽然能下床,但还是要多静养几日,公主府里人少,正好适合她修养。

    许安玥倒是有些愧对她,毕竟表姐是因为假扮了她受伤的,温妤妤只敲着她的脑袋说:“你表姐我呢是美救英雄受伤的,跟你没关系,别乱抢功劳。”

    这话弄的许安玥无言以对,不过她倒是问了句温妤妤为何知道魏寻会在长安城内出现呢。

    温妤妤和温老爷都不知何人传的信,说魏寻近期会在长安出现,她和父亲想着无论信中所说真假,都得来一趟,若是真的也省得他们在派人寻找,若是假的,也没有损失。

    没想到信上说的是真的,魏寻不禁出现了,还走火入魔要杀太傅,魏寻武功本来高强,走火入魔后更是敌友不分。

    不过还好他们来了一趟,人总算找到了,也避免了更多无辜之人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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