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玥回府的路上,思绪就没停止,她早先命人收集了关于灵蛇教的信息,之前没来得及翻阅,如今倒是有了时间。

    谢锦念坐着她旁边,本来是送这丫头回公主府的,可是许安玥离开时,这丫头非要跟着她一起,说是公主府人少没人陪她玩,又怕她在府里上蹿下跳闹的温妤妤没办法好好修养,又说想去看看魏寻究竟何方神圣,许安玥拗不过,带着她一起回去。

    “阿玥,我哥他怎么样了。”谢锦念冷不丁的突然开口问。

    许安玥本来在看灵蛇教的资料,闻言迟钝了片刻,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个神才想起她说的哥哥是谁。

    “谢临渊?他没事啊。”说罢又低下头继续看。

    谢锦念原本吃着点心倚靠在软垫上,突然直起身来,盯着许安玥:“啧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什么不对劲。”许安玥头也没抬的问了句。

    谢锦念把没吃完的点心放回盘中,双手拍了拍点心碎屑,拉过许安玥的手就要把脉。

    许安玥被她打断,不解的抬头看谢锦念:“干嘛。”

    “以往你总是三句不离我哥,但这次连着几日我愣是没从你嘴里听见我哥的名字,一次都没有。”谢锦念向前挪动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俩吵架了,还是我哥他惹你生气了。”

    “我跟你哥关系很好吗?”神色真诚,语气疑惑。

    谢锦念盯着她的脸,似乎是想从里面看是一丝开玩笑的意味,可惜,并没有,她下意识的挠了挠头,心想:难不成是副作用,可没理由蛰伏了几年才出现吧。

    许安玥伸手在她眼前晃悠:“怎么了嘛。”

    谢锦念回神道:“你这问题问的奇怪,你俩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关系当然好了,我还听外祖母偷偷跟我说,当年你出生的时候,哥哥还大言不惭的说要娶你为妻,结果这话被你父兄听到,我哥被你两位哥哥给揍了,你父亲还提刀跟我爹打了一架呢。”

    “还有这事?我竟不知。”

    说起来原先许谢两家的关系并无现在这般亲密,许家是跟随□□打天下的,谢家是前朝将军,当年谢家是遵前朝太子遗愿,为大祁守天下。

    无论是景家许家,还是谢家,都是为了天下百姓,谢家感念当年景家对前朝太子公主的守护,一心守护青州,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除去一见如故,景家也收下这份忠心,封王也足以表明先祖信任谢家。

    而福安与温静柔是闺中密友,二人一同长大关系极好,自从福安嫁到谢家,温静柔嫁到许家后,谢许两家也从点头之交变得更为亲密。

    小辈们也是一起长大的,说来也奇,谢郴小时候总爱黏着许安阳兄弟二人,许安玥小时候爱黏着谢郴,谢锦念小时候黏着许安玥。

    “对啊,踏青游湖,打猎放风,只要哥哥闲来无事,就总会想着法子带你出去玩,虽然未过明面,但是我听舅舅说过,这事在外祖母和你祖父这里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就等你二人点头了。”

    许安玥突然想起上一世谢郴去世后,祖父他们每每提起谢郴却又再她出现后止住的话题,又在得知她答应要嫁给景沐郁时震惊的眼神。

    她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有什么破土而出,就像雨后春笋,不停的向外冒出回忆,可偏偏林中白雾四起,她被困在迷雾之中,看不清四周,寻不到方向。

    那些本该伴随着她一同长大的无数回忆,似乎被人挑挑拣拣,留下的似乎尽是无用。

    马车穿过闹市,叫卖吆喝的嘈杂之声透过帷幔传进车内。

    谢锦念拿起自己刚才没吃完的点心放进嘴里,混着茶水吞咽后,很是纳闷的问道:“阿玥,这些事你都不记得了吗。”

    这个问题呢,也不止谢锦念有疑问,许家几位公子和谢郴也有疑问,但是许安玥除去有关谢郴的事情不记得以外,并没有任何的不对劲,正常的一塌糊涂,毫无破绽可言。

    而且自九岁在青州发生那事之后,她就变得沉默寡言,不爱接触人,如今好不容易恢复以前的开朗活泼了,人也不懒散了,又变成小时候那个混世小魔头的模样,许安琰高兴的不行,连夜给他祖父大哥写信,哪里还管她记不记得谢郴啊。

    更何况他们本就对许安玥亲近谢郴很吃味,忘了正好。

    许安玥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看向窗外说了句:“有故人来了。”

    说罢,无忧跟驾车的邱木悄声说了句话,随后马车一个转弯,换了条路走,随后在某个无人的街道停了马车。

    许安玥对谢锦念说:“念念你跟无忧待在马车里。”

    “那你呢。”

    “我就在外面,我去见个故人。”

    车帘掀起,许安玥走出来,站在马车前板上,邱木跳下马车,站在一侧控制着马匹。

    街道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天色渐暗,一轮弯月当空挂,点点星河萦绕。

    许安玥左看看右望望,随后抬头看向某处房顶道:“人呢,给我出来,来都来了却不敢现身怂不怂啊。”

    “几年不见,阿玥这嘴皮子更溜了哈。”一道轻快带着调侃的男声传来。

    “那也比不过你啊,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如既往的花月第一名啊。”

    “臭丫头,次次叫我都要提花月榜,怎么你想上榜啊,跟影韶璇说一声,保准你妥妥第一名。”

    不远处的屋顶上,突然出现一个男子,带着清风拂来,翠青色的长衫微微晃动,腰间挂着一枚青色的雕花玉佩,单手背于身后,身姿绰约的站在月色下。

    月影落下,照在他身上,眉目含笑,担得起月下美人之称,当然若他是个女子的话,这个形容会更准确。

    “也不是说上就能上的,毕竟要实事求是的,你绝对当之无愧,而且这么多年了,你不仅没变,还越发美丽了,若是穿女装都不知有多少男子要拜倒在你的裙摆之下了呢。”许安玥挑眉:“说真的你要不要试试女装啊,超好看的。”

    只见那男子脸色一黑,什么君子礼仪都不顾了,若不是站在房顶上,只怕都要跺脚了,他指着许安玥道:“臭丫头,你再敢乱说小心我揍你啊。”

    许安玥挑衅的撇了他一眼,那意思似乎是再说:有本事你来啊,我等着你。

    “……”太猖狂了,惹不起!

    这位是谁呢。

    这位就是西域第一美人。

    啊不是。

    高手。

    西域第一堂清风堂堂主,江湖人称清风公子风清扬,江湖中年轻一辈的翘楚,西楼雪榜排名第六,姿容俊美,雌雄难辨,是为花月榜排名第一。

    风花雪月是西楼的排名榜之一,风雪为江湖高手排行榜,花月为天下美人排行榜。

    风雪是以年龄为分界线,年轻一代是为雪榜,风榜是为中年一代。

    花月榜呢,是容貌榜,花榜为美人排行榜,月榜为帅哥排行榜。

    当然,除风花雪月之外,还有七零八碎各种排行榜,数都数不过来。

    榜单两年一换,凡是在江湖中出过手,露过面的皆上榜,这美人帅哥榜也是自天下公选出来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所谓的排行榜还是许安玥的娘亲和影韶璇的娘亲搞出来的,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趣味。

    总之,还是有不少人都以上榜为自豪。

    风清扬能上花月榜第一,那自然是被天下都公认的美人,只不过他并不是跟想上就对了。

    月榜也就罢了,可花榜是什么,那是美人排行榜,他一个男子上了榜也就罢了,还连续十年霸榜第一,搁谁谁不上火呢。

    所以在江湖上呢,人人都知道,谁要是想要挑战风清扬,只要一句绝色美人就行,保准打的人怀疑人生。

    风清扬十六岁入江湖,十七岁上花月榜至今,竟无人可撼动他的地位,可见他的貌美,当初因这事,他可没少被许安阳兄妹嘲笑。

    风清扬认识许安玥,还是当年他因上榜之事闯西楼,正好遇见许安琰几人在山上,许安阳跟风清扬在月影山打了三天三夜,未分胜负,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二人成了好兄弟,原本是兄弟二人带妹妹游玩,就变成了四人结伴而行。

    许安玥自小就跟着自家两个哥哥满天下的游玩,别的姑娘在闺阁学琴棋书画,她看着哥哥们大杀四方,别的姑娘捻针绣花,她骑着马提着剑,听哥哥诗酒论天下。

    许安玥见过太阳东升西落,见过落日余晖撒向大地,见过大漠孤烟,星河长明,见过西域风情,见过辽阔的草原,无边无际的大海。

    这世间万物,万千风华皆在她眼中。

    长安城内都说永安郡主身娇体弱,风吹就倒,雨淋就病,日日待在房中不出门,甚少有人能见其真面目,这说法半真掺假,她体弱不假,可也没到那种两步一喘三步就倒的地步。

    相反她骑马射箭样样精通,该学的该会的一样没拉下,许毅虽然宠爱孙女,但并不溺爱孩子,相反许安玥若是做错事了该罚还是会罚,只是罚谁那就不一定了。

    不过这真假掺半的话,也算帮了大忙,许家势大招人嫉恨,而且他们本就有意远离朝堂,小辈中除了老大老三,都远离仕途。尤其许安玥身上还担着南疆圣女这一身份,更惹人瞩目,他们不想让许安玥被围于权利中心,也不想让她露于人前,只想让她安安稳稳,开心快乐的活着。所以幼时就常带她出京游玩,尽量少结交京城勋贵。

    许安玥逗够了,歪头问他:“话说风清扬你来干嘛的。”

    风清扬一甩袖子,从房顶轻飘飘的落下,落到马车旁,许安玥见状,抓着车璧边沿一跃跳了下来,落到风清扬身前。

    风清扬将一个包裹给她,那是他沿路搜集来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他无父无母,是师父遇见他,并把他带回去教养长大的,自从因为许安阳而认识许安玥后,也是真心把她当做自己妹妹的,见到什么稀奇古怪好玩好看的东西,就会买下来派人送来。

    许安玥翻看了一下包裹里的东西,心满意足的笑了,敲了一下马车,把包裹好好的交给了掀开车帘的无忧。

    “说吧。”

    风清扬道:“我来是有几件事,不过有两件比较重要,抓一人寻一人,我在大祁可调用的人有限,更何况这里是长安,若是出了什么事不太好解释。”

    “等会儿,你来找我是为了找人?”许安玥盯着风清扬道:“拿着楼里的信物直接去不就行了。”

    风清扬左顾右看,就是不看许安玥。

    “你又惹我哪位哥哥了。”

    风清扬不可置否的笑了一下:“俩都惹毛了。”

    也不知道风清扬性子随谁,有事没事就总爱惹人玩,不把人惹恼了不罢休,清风堂的人是首当其冲,紧接着就是她哥哥们,明明风岩松老爷子看起来挺稳重的一人,这徒弟偏生不靠谱。

    “活该,说吧,你要抓谁,又要寻谁。”

    “要抓朱厌,他从西域逃走时,打伤了不少人,还偷走了不少西域门派的钱财和宝物,西域派了许多人找他,不过有人帮他,这都一年了也没抓到人。”

    “千面朱厌?这跟你有啥关系,他伤你的人了,还是偷你的东西了。”

    “没有啊。”

    “那你这是多管闲事?”

    “他们求到我面前,总不好拒绝吧。”

    “所以你这是打着抓人的幌子游山玩水来了呀。”

    风清扬摸了摸鼻子,抬头望月:“也不能这样说,他偷了圣元寺中,保存在古刹中的圣物和舍利子,你也知道我师父跟圣心老和尚关系好,这不听说此事之后,一点没犹豫,二话不说的就把我踹出西域来抓人了。”

    “哦,你这是被老爷子当苦力使了呗,明白了,人和东西只要在京城,那就跑不了。”许安玥忍住笑意接着问:“那你要寻谁啊。”

    “寻一个姑娘。”说这话时,风清扬的眼中闪过亮光,神情也凝重起来:“我在路上救下一位姑娘,因为同来长安所以结伴而行,但途中我们二人走散,她还受着伤呢,我实在是担心。”

    “姑娘?”许安玥声音提高,止不住的惊喜:“哪家的姑娘,叫什么名字啊,相貌如何,脾性怎样。”

    “……”风清扬被问的无语道:“阿玥,你关注的点有些偏了。”

    “咳咳。”许安玥收敛了自己的八卦心思道:“难得从你嘴里提起姑娘来,有点激动。”

    风清扬把许安玥看作妹子,许安玥自然也是把他当做哥哥的,哥哥的婚姻大事她自然也是放在心上的,而且老爷子眼看着她大哥二哥这连孩子都有了,可自家这个混小子半点迹象也没有,怎么不忧心呢,毕竟,想要徒孙的心情是每一位老人家的心愿。

    老爷子没少传信来,让他们帮忙瞧着有没有姑娘可以给他家混小子认识的。

    “说正事,那姑娘被人追杀,我实在不放心,你帮我在京城中寻寻她的踪迹。”

    “追杀?你别担心,只要她进了京城,我就能找到人。”许安玥安抚了一句又问道:“不过,你总得跟我说这姑娘姓谁名谁,相貌如何吧,不然仅凭姑娘二字,我让人上哪里找啊。”

    “她叫虞……”话头突然戛然而止,只见许安玥和风清扬二人目光齐齐的看向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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