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莲外婆赶忙过来拉住她的手，粗糙的手掌将鹿鸣鸣细腻的手指紧紧包裹在掌心里，眼底很快泛起一层晶莹，“鹿鹿，幺幺，你是要走？”尽管她老人家已经很克制自己的情绪，但鹿鸣鸣还是强烈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老人心底的震惊和舍不得。
鹿鸣鸣的心跟着一揪一揪疼，曾经，小时候她和外婆无数次在车站分别都没有这次来得痛。她大口吸气，颤巍巍地说，“嗯。该走了。”
鹿鸣鸣低着头啜泣，用同样的力道紧紧反握住玉莲外婆那双操劳的手，小声哭道，“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我想你们了。没有人知道我到底有多想你们。”她实在忍不住，最后抱住玉莲外婆悲痛欲绝起来，再闻闻她老人家衣服上的味道，再摸摸老人家的手掌。
德山外公拍拍她的肩，宽慰道：“方三儿的话你不要听，随便住。”
“不关她的事，德山叔。”鹿鸣鸣醒醒鼻子，难过道，“我赶不上给你们收稻子，对不起啊，对不起，我出不上力了，以后有机会，倘若…我是说还有机会，我，我肯定帮你们收稻子。哦对了，这箩筐留给你们，一边40斤，一担80斤，德山叔，您年纪大了，别挑那么重的担子。”语无伦次地说着说着又大哭起来。
德山外公热泪盈眶点点头：“好。”
玉莲外婆摸摸鹿鸣鸣的头发和脸，认真问：“你真的要走吗，鹿鹿，幺幺，不要想不开，要多宽宽心，啊。受了委屈跟我讲，不要生那么大的气。你气太过头，要伤身。”
鹿鸣鸣哭得不能自己，“我不生气了，我也不想走。”
可鹿鸣鸣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这个可怜的灵魂，飘荡流浪到玉莲外婆这里住了七天七夜，现在从哪儿来就该回到哪儿去，不能逗留太久，七天时间够多了，她和玉莲外婆同吃同住同睡七个整的天数，真的很好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回哪儿去，也许她在做梦，也许她被气死了，是个孤魂野鬼，也许她是个BUG，总之她非常舍不得，可是她该离开了。
德山外公拍拍她的后背：“好，那什么时候你再回来。我把今年收的稻谷给你留一担，等你再来吃新米。”
鹿鸣鸣又感动又难过，苦笑道：“我不知道。”又说，“好，我再来就吃新米。”
玉莲外婆终于没忍住，眼泪如河坝决堤，“天都黑了，明早再走，行吗，我给你煮碗面条，你吃好了就睡觉，就睡我旁边儿，啊好孩子，明天再走行不行，我的幺幺！”
鹿鸣鸣摇摇头，眼眶通红，生离死别，“不行啊，我得赶时间，我不怕，能摸黑走。”
德山外公说：“我送你。”
“不用不用！”鹿鸣鸣立刻制止。
鹿鸣鸣这次真要走了，不消人送，就像来的时候不用人接一般。玉莲外婆着急道，“你等等。”她小跑去中间睡房的箱子翻找出一把雨伞，再回来递给鹿鸣鸣，“外边像是要下雨，带上。”
鹿鸣鸣：“我有草帽。”来的时候带来的，走了也该带走它。
玉莲外婆说：“草帽留这儿，伞你带走，再来的时候我们换。”
这把黄油布雨伞很特别，有点大，像老物件，玉莲外婆把伞塞到鹿鸣鸣手里时，低着青丝掺银的头，紧紧握了握她的手，呢喃，“走吧走吧，就不留你过夜啦。”
那一刻，鹿鸣鸣像是看到神明低眉，她情绪崩溃，在抽回手臂之前最后紧紧抱紧玉莲外婆。自言自语哭泣道，“我很想您，有时候想得直哭，睡醒了想，睡着了梦，我知道生离死别是自然规律，可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一直都过不了，没人能让我过得了，我好想您啊。”
玉莲外婆拍拍她的后背，轻轻叹息，应情答应着，“哎。不想，不想了。那我也不留你啦。你走吧。”
鹿鸣鸣快速抽出手，心里不停对自己说现在必须要走了，不然就再也舍不得离开。像每次玉莲外婆与自己分开那样，狠狠心转身跑了出去。
玉莲外婆扶着框门追出来，“鹿鹿，天黑啦。打雷闪电，你慢点儿走。”
德山外公也在喊：“过了田坎，看见椪柑儿树往右边走，别掉田里啦。”
鹿鸣鸣一口气跑出去很远，跑到对面坡上。在雨幕里，她转身看不清对面的土房，看不清房子里的灯光和人影。
她终于死心塌地要走了。
天就像决堤了那样往人间泼水。
她想躺在水坑里，想，自己该怎么离开这里呢。
要不找一棵树吊死？但！！这些树可能都是玉莲外婆种下的，她不能弄脏外婆的树和土，她就一直走啊一直走，直到走到乡里的晒场，她想，这里应该和玉莲外婆一点关系都没有啦。
她说，我死吧。
怎么死呢。
就让雷电劈死我的吧，劈开我的身体，劈裂我的灵魂，让我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离开这里以后，我再也没有爱的人，也没有人爱我，我就是一个遭遗弃的灵魂，我好孤独啊啊啊啊啊！太痛苦啦。
去他妈的世界！
鹿鸣鸣孤立无援，明明脚下都是路，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紧紧抱着黄伞，一动不动站在晒场上，哗啦啦的雨砸在她脸上，‘夸嚓’！一道闪电惊雷划过夜空，鹿鸣鸣的影子劈在地上，刚好有路人经过，妈呀一声叫出来。
“你你你有毛病啊！”那个人吓得连滚带跑，边跑边骂，“大雨天站这儿，抱伞不打，真是有病。”
鹿鸣鸣跟着对方跑了两步，“喂，我不是鬼啊。你别怕，别跑啊混蛋，我不是鬼！”
鹿鸣鸣越追，那人跑得越快，脚底下安了风火轮似的一溜烟逃命去啦。鹿鸣鸣一脚崴在土坑里，摔下去就再没意识，狠狠睡了一觉。
鹿鸣鸣发誓，这是她入觉最快的一次，睡得死沉死沉，外界斗的转星移她却毫无感觉，就算两个大雷落在她头顶都劈不醒她，除非她自己睡够了。
鹿鸣鸣醒来时正是日头高照，明晃晃的太阳，好烈，好晒，眩晕五颜六色，刺得她眼睛疼。
“起来起来，有家不回，睡路中间，你什么来头哟？哎呀，你怕不是骑车摔昏过去了吧。”一个明艳的脸庞落入鹿鸣鸣眼睛里。
鹿鸣鸣打量着上方的这个女人，乌黑的麻花辫，细腻的皮肤，红彤彤的脸腮，鹿鸣鸣觉得对方十分好眼熟。
“郑三妈？？？”鹿鸣鸣惊喊出来，立刻从地上坐了起来，谁知道自己一条腿还卡在自行车轮子里，难怪这么疼。这儿怎么有辆自行车？鹿鸣鸣艰难把腿从车架缝里拔出来。那把黄油布雨伞滚落在一旁。
“郑三妈。”鹿鸣鸣一面去捡伞一面震惊打量对方，“你这么年轻？你年轻的时候这么漂亮啊！”
女人同样惊讶：“你是不是魂走丢啦？挺大一小伙子，管我叫妈？脑壳有病。”
小伙子？鹿鸣鸣胡乱抬手摸脸，她心下咯噔作响，怎么还有胡子？？？
鹿鸣鸣四处张望，看见附近有口池塘，她连滚带爬冲到池塘边，探出身子照照脸。
“妈呀！”水里这张脸，头发短浅，轮廓坚硬分明，浓眉大眼，高鼻梁，白皮肤，薄嘴唇，胡子黑一溜！！！
鹿鸣鸣瞳孔震大，声音都成了波浪形，“我变男人啦……”
郑光妍一把将他从池塘边拽起来，“说你两句，就要跳水？？”
鹿鸣鸣眼神惊恐，反手拽住她的两根膀子，拼命询问，“这是哪儿？？？”
郑光妍：“啥子？？什么什么哪儿？”
鹿鸣鸣不停摇人：“我让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郑光妍一巴掌拍在她脸上：“糊涂啦，桥头村啊，不认字儿？”
桥头村，桥头村，桥头村。鹿鸣鸣不停呢喃这三个字，一行熟记于心的地址像敲键盘似的呈现在脑海中。
奉市奉县婆蓝镇桥头村。
原来她回到老鹿家啦？？？
鹿鸣鸣放眼望去，视野越过黄桑桑的土地，果然看到不远处的一条蜿蜒小河，桥头两座石头狮子雄伟威严。
七八岁那年鹿鸣鸣要跟外婆走，鹿顺国和方荣荣就是在那里，一巴掌把她拍河里，众多亲戚惊恐着把她捞起来。
也是初中每年冬天，她提着沉甸甸的木桶到狮子头那里去洗衣服，方荣荣在家二楼看电视裹得暖暖和和，也不肯关心关心满手冻疮的自己提不提得起木桶。
是了，是了。
这是桥头村。
这是老家。
？？可自己不是在玉莲外婆的老油坊村晒场上吗，怎么到老家来啦。
从云滩镇到婆蓝镇，走路还是要走两三个小时。
难道她又是在魂穿？
鹿鸣鸣头脑风暴后眼睛定神，这个样子把郑光妍吓得往后退，“你，你要干啥子。”
鹿鸣鸣迫切想知道：“今年几几年。”
郑光妍，“？？？”
鹿鸣鸣弹了下她的额头：“我问你今年几几年，不是要吃你，你说话啊。”
“八，八八年。”郑光妍磕巴着说。
一个机械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欢迎来到1988年，奉县婆蓝镇桥头村]
刚刚是87年，现在就是88年啦？
忽然。
“郑三嫂，这担子还你了哈。”这个声音无比熟悉，虽然很年轻，但鹿鸣鸣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甸重的步子走起路来咚咚咚的。
鹿鸣鸣转头果然就看见了他，“鹿顺国。”她呢喃，“爸？”
鹿鸣鸣的心跟着一揪一揪疼，曾经，小时候她和外婆无数次在车站分别都没有这次来得痛。她大口吸气，颤巍巍地说，“嗯。该走了。”
鹿鸣鸣低着头啜泣，用同样的力道紧紧反握住玉莲外婆那双操劳的手，小声哭道，“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我想你们了。没有人知道我到底有多想你们。”她实在忍不住，最后抱住玉莲外婆悲痛欲绝起来，再闻闻她老人家衣服上的味道，再摸摸老人家的手掌。
德山外公拍拍她的肩，宽慰道：“方三儿的话你不要听，随便住。”
“不关她的事，德山叔。”鹿鸣鸣醒醒鼻子，难过道，“我赶不上给你们收稻子，对不起啊，对不起，我出不上力了，以后有机会，倘若…我是说还有机会，我，我肯定帮你们收稻子。哦对了，这箩筐留给你们，一边40斤，一担80斤，德山叔，您年纪大了，别挑那么重的担子。”语无伦次地说着说着又大哭起来。
德山外公热泪盈眶点点头：“好。”
玉莲外婆摸摸鹿鸣鸣的头发和脸，认真问：“你真的要走吗，鹿鹿，幺幺，不要想不开，要多宽宽心，啊。受了委屈跟我讲，不要生那么大的气。你气太过头，要伤身。”
鹿鸣鸣哭得不能自己，“我不生气了，我也不想走。”
可鹿鸣鸣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这个可怜的灵魂，飘荡流浪到玉莲外婆这里住了七天七夜，现在从哪儿来就该回到哪儿去，不能逗留太久，七天时间够多了，她和玉莲外婆同吃同住同睡七个整的天数，真的很好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回哪儿去，也许她在做梦，也许她被气死了，是个孤魂野鬼，也许她是个BUG，总之她非常舍不得，可是她该离开了。
德山外公拍拍她的后背：“好，那什么时候你再回来。我把今年收的稻谷给你留一担，等你再来吃新米。”
鹿鸣鸣又感动又难过，苦笑道：“我不知道。”又说，“好，我再来就吃新米。”
玉莲外婆终于没忍住，眼泪如河坝决堤，“天都黑了，明早再走，行吗，我给你煮碗面条，你吃好了就睡觉，就睡我旁边儿，啊好孩子，明天再走行不行，我的幺幺！”
鹿鸣鸣摇摇头，眼眶通红，生离死别，“不行啊，我得赶时间，我不怕，能摸黑走。”
德山外公说：“我送你。”
“不用不用！”鹿鸣鸣立刻制止。
鹿鸣鸣这次真要走了，不消人送，就像来的时候不用人接一般。玉莲外婆着急道，“你等等。”她小跑去中间睡房的箱子翻找出一把雨伞，再回来递给鹿鸣鸣，“外边像是要下雨，带上。”
鹿鸣鸣：“我有草帽。”来的时候带来的，走了也该带走它。
玉莲外婆说：“草帽留这儿，伞你带走，再来的时候我们换。”
这把黄油布雨伞很特别，有点大，像老物件，玉莲外婆把伞塞到鹿鸣鸣手里时，低着青丝掺银的头，紧紧握了握她的手，呢喃，“走吧走吧，就不留你过夜啦。”
那一刻，鹿鸣鸣像是看到神明低眉，她情绪崩溃，在抽回手臂之前最后紧紧抱紧玉莲外婆。自言自语哭泣道，“我很想您，有时候想得直哭，睡醒了想，睡着了梦，我知道生离死别是自然规律，可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一直都过不了，没人能让我过得了，我好想您啊。”
玉莲外婆拍拍她的后背，轻轻叹息，应情答应着，“哎。不想，不想了。那我也不留你啦。你走吧。”
鹿鸣鸣快速抽出手，心里不停对自己说现在必须要走了，不然就再也舍不得离开。像每次玉莲外婆与自己分开那样，狠狠心转身跑了出去。
玉莲外婆扶着框门追出来，“鹿鹿，天黑啦。打雷闪电，你慢点儿走。”
德山外公也在喊：“过了田坎，看见椪柑儿树往右边走，别掉田里啦。”
鹿鸣鸣一口气跑出去很远，跑到对面坡上。在雨幕里，她转身看不清对面的土房，看不清房子里的灯光和人影。
她终于死心塌地要走了。
天就像决堤了那样往人间泼水。
她想躺在水坑里，想，自己该怎么离开这里呢。
要不找一棵树吊死？但！！这些树可能都是玉莲外婆种下的，她不能弄脏外婆的树和土，她就一直走啊一直走，直到走到乡里的晒场，她想，这里应该和玉莲外婆一点关系都没有啦。
她说，我死吧。
怎么死呢。
就让雷电劈死我的吧，劈开我的身体，劈裂我的灵魂，让我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离开这里以后，我再也没有爱的人，也没有人爱我，我就是一个遭遗弃的灵魂，我好孤独啊啊啊啊啊！太痛苦啦。
去他妈的世界！
鹿鸣鸣孤立无援，明明脚下都是路，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紧紧抱着黄伞，一动不动站在晒场上，哗啦啦的雨砸在她脸上，‘夸嚓’！一道闪电惊雷划过夜空，鹿鸣鸣的影子劈在地上，刚好有路人经过，妈呀一声叫出来。
“你你你有毛病啊！”那个人吓得连滚带跑，边跑边骂，“大雨天站这儿，抱伞不打，真是有病。”
鹿鸣鸣跟着对方跑了两步，“喂，我不是鬼啊。你别怕，别跑啊混蛋，我不是鬼！”
鹿鸣鸣越追，那人跑得越快，脚底下安了风火轮似的一溜烟逃命去啦。鹿鸣鸣一脚崴在土坑里，摔下去就再没意识，狠狠睡了一觉。
鹿鸣鸣发誓，这是她入觉最快的一次，睡得死沉死沉，外界斗的转星移她却毫无感觉，就算两个大雷落在她头顶都劈不醒她，除非她自己睡够了。
鹿鸣鸣醒来时正是日头高照，明晃晃的太阳，好烈，好晒，眩晕五颜六色，刺得她眼睛疼。
“起来起来，有家不回，睡路中间，你什么来头哟？哎呀，你怕不是骑车摔昏过去了吧。”一个明艳的脸庞落入鹿鸣鸣眼睛里。
鹿鸣鸣打量着上方的这个女人，乌黑的麻花辫，细腻的皮肤，红彤彤的脸腮，鹿鸣鸣觉得对方十分好眼熟。
“郑三妈？？？”鹿鸣鸣惊喊出来，立刻从地上坐了起来，谁知道自己一条腿还卡在自行车轮子里，难怪这么疼。这儿怎么有辆自行车？鹿鸣鸣艰难把腿从车架缝里拔出来。那把黄油布雨伞滚落在一旁。
“郑三妈。”鹿鸣鸣一面去捡伞一面震惊打量对方，“你这么年轻？你年轻的时候这么漂亮啊！”
女人同样惊讶：“你是不是魂走丢啦？挺大一小伙子，管我叫妈？脑壳有病。”
小伙子？鹿鸣鸣胡乱抬手摸脸，她心下咯噔作响，怎么还有胡子？？？
鹿鸣鸣四处张望，看见附近有口池塘，她连滚带爬冲到池塘边，探出身子照照脸。
“妈呀！”水里这张脸，头发短浅，轮廓坚硬分明，浓眉大眼，高鼻梁，白皮肤，薄嘴唇，胡子黑一溜！！！
鹿鸣鸣瞳孔震大，声音都成了波浪形，“我变男人啦……”
郑光妍一把将他从池塘边拽起来，“说你两句，就要跳水？？”
鹿鸣鸣眼神惊恐，反手拽住她的两根膀子，拼命询问，“这是哪儿？？？”
郑光妍：“啥子？？什么什么哪儿？”
鹿鸣鸣不停摇人：“我让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郑光妍一巴掌拍在她脸上：“糊涂啦，桥头村啊，不认字儿？”
桥头村，桥头村，桥头村。鹿鸣鸣不停呢喃这三个字，一行熟记于心的地址像敲键盘似的呈现在脑海中。
奉市奉县婆蓝镇桥头村。
原来她回到老鹿家啦？？？
鹿鸣鸣放眼望去，视野越过黄桑桑的土地，果然看到不远处的一条蜿蜒小河，桥头两座石头狮子雄伟威严。
七八岁那年鹿鸣鸣要跟外婆走，鹿顺国和方荣荣就是在那里，一巴掌把她拍河里，众多亲戚惊恐着把她捞起来。
也是初中每年冬天，她提着沉甸甸的木桶到狮子头那里去洗衣服，方荣荣在家二楼看电视裹得暖暖和和，也不肯关心关心满手冻疮的自己提不提得起木桶。
是了，是了。
这是桥头村。
这是老家。
？？可自己不是在玉莲外婆的老油坊村晒场上吗，怎么到老家来啦。
从云滩镇到婆蓝镇，走路还是要走两三个小时。
难道她又是在魂穿？
鹿鸣鸣头脑风暴后眼睛定神，这个样子把郑光妍吓得往后退，“你，你要干啥子。”
鹿鸣鸣迫切想知道：“今年几几年。”
郑光妍，“？？？”
鹿鸣鸣弹了下她的额头：“我问你今年几几年，不是要吃你，你说话啊。”
“八，八八年。”郑光妍磕巴着说。
一个机械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欢迎来到1988年，奉县婆蓝镇桥头村]
刚刚是87年，现在就是88年啦？
忽然。
“郑三嫂，这担子还你了哈。”这个声音无比熟悉，虽然很年轻，但鹿鸣鸣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甸重的步子走起路来咚咚咚的。
鹿鸣鸣转头果然就看见了他，“鹿顺国。”她呢喃，“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