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矜怀的话,徐笑脑海里第一个想法是,睡到他容易吗?

    好像也没多容易吧!

    况且她这还是第一次呢,只能说互相不亏好吧。

    “我的重点是这个吗?”沈矜怀咬牙切齿地说着。

    糟糕,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徐笑慌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双手撑在她头边,将她圈在身下,双眼注视着她,一副看她接下来要怎么编的样子。

    徐笑其实有点搞不懂他今天怎么了。明明早上分开时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想着他这个人一直都还挺傲的,再结合他刚才说的话,大概是真觉得自己这朵高山花被她这普通人随手采了,所以心里不爽?

    可是采都采了,她总不能再给他栽回去吧。

    她盯着他那对恨不得要吃人的目光,咽了口口水,这才小心翼翼地说:“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虽然也许你根本就不屑。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语气讽刺地说:“你人还挺好。”

    她忙一副表衷心地样子说:“我肯定没你人好。”

    沈矜怀听了这话,脸反而更黑了。

    他从她身上下来,气笑了:“行,你厉害。”

    徐笑看着他要离开,下意识伸手拉住他的衣摆,还是问了一声:“你到底怎么了嘛?”

    “我没怎么。”他的语气很硬。

    徐笑说:“你明明在生气。”

    他回过身来,双手抄进口袋,居高临下看着她,开始含沙带水:“您还看得出我在生气呢?”钢铁直女!!

    徐笑心里莫名有些心虚,嘴上说:“我又不傻!”

    他一脸懒散:“是吗?”

    徐笑不可思议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所以不配得到你。

    他没回话。

    徐笑盯着他,他也拿那对有点冷硬的目光看着徐笑。

    两个人像是在做一场无声的对峙。

    最后,徐笑先败下阵来。

    她偏开目光,心想,他真的觉得她笨。

    也不知道是他的态度影响,还是她这会儿酒意上头,亦或是自己心里真的认可了那套想法,或是都有,反正他没回话后,一阵憋屈劲儿突然袭上她的心头,她一个没忍住就掉下了一颗眼泪。

    这一掉,眼泪就开始不可收拾,决堤般往下掉,最后她干脆哇一下哭了起来。

    她平日里很少这样哭,奶奶去世时她都是偷偷的,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这一哭,哭得那叫一个声势浩大,伤心欲绝,恨不得把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都哭干净了。

    沈矜怀站在那里人都傻了。

    分明是他受了憋屈来讨说法的,怎么这会儿说法没讨到,人家还哭起来了呢?

    关键,徐笑这一哭,他的心就完全乱了。

    他赶紧蹲在她面前,手忙脚乱来给她擦眼泪,一边道:“怎么,说不赢就哭?”

    徐笑感觉自己是真的喝醉了,说话都开始不过脑子:“你是不是嫌弃我?”

    沈矜怀一顿,说:“我怎么嫌弃你了?”

    徐笑说:“你就有。”

    沈矜怀看了眼面前人。行吧,又醉了。他疯了,要找个醉鬼说理。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就是嫌弃我,呜呜呜。”

    沈矜怀:“……”行,真行。他活该。

    他说:“我没有。”

    徐笑:“你发誓!”

    沈矜怀气都生不起来了,只觉得这人真的是个笨蛋。

    他哄笨蛋:“我发誓。”

    “那你就是讨厌我!”说出这句话,徐笑哭得更凶了。

    沈矜怀:“我也没有讨厌你。”

    徐笑哭得人都抽抽了:“那你刚才在干什么,昨天人家……都还没恢复呢!”

    益州方言都出来了,软软的撒娇味道,沈矜怀听得心一软,加上徐笑那些话,顿时让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他说:“我的错。”

    徐笑:“你是不是觉得我睡了你,你心里不平衡?”

    沈矜怀:“?”

    沈矜怀有点搞不清面前这个人是真醉还是借救发疯了。他盯着她看了一阵,说:“我只是不想你随随便便定义我们的关系。”

    徐笑说:“我什么时候随便定义了?”

    沈矜怀:“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不然我能拿到人生第一张好人卡?

    徐笑:“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沈矜怀:“?”这话是不是太欠了一点。

    徐笑:“你们男人真的很难搞!”

    沈矜怀:“……”更欠了。

    徐笑:“呜呜呜。”

    突然,啵一声脆响!

    徐笑的鼻子上爆开了一个鼻涕泡。

    空气突然窒息了几秒钟。

    徐笑的脸像放进加热壶里的水温计一样慢慢变红。她说:“你没看到。”

    沈矜怀:“嗯,没看到。”

    可是下一秒,他就没忍住哈哈笑出了声。

    这个人,怎么有时候笨的这么可爱。

    徐笑叫着要跟他拼了,他干脆笑得坐在了地上。都不顾自己还穿着西装,直到徐笑整个人按在他的身上。

    他才一掌拖着她的后腰,一盏捏着她的后脖子,反身将她按在了地上。

    *

    六子站在酒吧外面,考虑自己要不要进去找沈矜怀。

    沈矜怀今天意外的喝了好多酒,刚才说要去找徐笑时的表情更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说实话,六子开始有点儿担心徐笑的生命安全了。

    他正想着自己还是进去吧,还没转身,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从一辆红色的轿车上走下来。

    那车实在是太抢眼,好像是某牌子今年才出的限量款,好多人都投去打量的目光,六子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时候,女人已经走到他面前。

    看得出来女人保养得体,但年纪应该也不轻。

    女人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说:“长得不错啊。”

    六子一下就想歪了,忙说:“阿姨,我不是那种人。”

    女人愣了一下,又笑着说:“不认识我了?”

    六子心想我怎么认识您这种有钱阿姨啊,盯着对方仔细看了看,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女人注意到他的眼神,嘴角一扬,说:“记起来了吗?”

    六子瞪大了眼睛。面前这个人,如果他没有认错,正是他师父沈矜怀那个消失了好多年的亲妈,程红!

    “阿姨?”他因为刚才自己的那句话脸咻一下红了。

    程红倒是不介意笑了笑,说:“这么多年不见,你长这么高了,记得以前站矜怀旁边瘦瘦小小的一只,阿姨刚才差点没认出你来。”

    六子尴尬笑笑,说:“那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

    上次酒吧事件过后,徐笑跟沈矜怀一连好几天没有联系。

    那天酒醒后,她就后悔了。

    又哭又闹的,简直太丢人了。她多希望自己有瓶可以忘记所有的药,给沈矜怀灌下去,让他忘记那天发生的一切。

    想起最后发生的那一幕,她尴尬的脚趾抠地。

    太破坏形象了,特别是沈矜怀那种形象那么好的人面前。

    她想,自己还是短暂消失几天,让对方能慢慢淡化一点那天的记忆。

    可是一天她没联系沈矜怀,对方也没有联系她,她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她好几次拿起手机,想要给沈矜怀发消息,问他在忙什么,又放了下来。

    以前不是没有主动联系过对方,但现在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莫名想要赌一口气,就觉得她一天不联系他,他竟然也不联系她,那她就干脆不联系他,看他什么时候主动联系她。

    结果就这样过了三天,他竟然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连消息都没发过一条!

    她先是生气,后来慢慢就变得失落,接着就是一种说不出清道不明的发堵。

    好像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连工作都不在状态。

    曹不休还关心她:“笑姐,你怎么了,失眠啊?”

    她说:“没啊,我睡得可好了。”

    曹不休一脸奇怪:“你是不是都没照镜子,你的黑眼圈都快要掉到下巴上去了!”

    这个人,说话可真夸张!她想着,中午经过卫生间时看了一眼,吓,黑眼圈真的好大。

    但是这肯定不是因为沈矜怀。是的,从发堵的情绪过后,她又开始否定,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跟沈矜怀无关。他不过是她的合同老公,碰巧跟她睡了一觉而已。就是这样,她为什么要在乎他联不联系她。

    她的黑眼圈一定是因为她最近停药的原因。

    是的,她这几天开始停药了。

    考虑到对记忆的影响,害怕后续影响加深,卫宏文在与多位同行探讨后,决定让她停了以前一直吃的药。

    所以,她最近的睡眠出现问题,肯定是因为药物的关系,和沈矜怀无关。

    嗯,一定是这样的。

    她这样想着,下班的时候,却不知不觉骑着自己的小电驴绕到了春生北路五十三号。

    房间里面亮着一盏暖黄色的灯,灯光不算亮,但也将一楼客厅里的情况照得一览无遗。

    沈矜怀姿态懒散地靠坐在沙发上,几天不见,好像没什么变化,但又好像变了一点,是不是瘦了点,五官更深邃了。

    他对面坐着个打扮精致的妇女,妇女旁边还坐了个年轻的女人。

    妇女说着什么,女人想看又不太敢看沈矜怀,沈矜怀则是一副散漫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抬头对那个年轻的女人说了句什么,对方一脸娇羞地低下了头。

    很突然的,徐笑的心脏抽了一下。

    她扭动小电驴准备离开,却因为莫名失神,不小心按到了车喇叭。

    尖锐的鸣笛声在昏暗的巷子里响起,那么突兀,房间里的三个人几乎同一时间回头看过来,徐笑头都不敢抬,埋着头落荒而逃。

    一路不知道冲出去多远,她才停了下来。分明是骑着电驴,却像是经历的一场长跑,整个人气喘吁吁,一种脱力的感觉。

    她回头看了看来的巷子。空落落的一片昏暗,心脏好像也跟着慢慢空了。

    *

    “妈妈也是为你好。”从重逢开始,对面的女人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这样的话。

    那点儿重逢后的喜悦早就荡然无存,沈矜怀此时的心里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

    “你爸爸走后就留下欣宜一个人,她是个可怜孩子,你照顾她也是应该的。”程红说。

    所以这算什么?当年一声不吭就走,现在突然回来就想要干预他的人生?

    沈矜怀突然觉得好累。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含进嘴里,靠在沙发上。

    程红看到他那样子,皱眉说:“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他这时候才终于歪着头看了对方一眼,语气里充满讽刺:“你还在意我的身体呢?”

    程红愣了一下,说:“我知道你怪我,但是当年我跟你爸的情况你也知道,要是我不走,对你的伤害只会更深。”

    是啊,当年一个人一声不吭就走,另外一个从来不回家。五岁的他,总是一个人待在漆黑的房子里。身上没有钱,家里冰箱里的东西吃完后,只能靠喝水填饱肚子。他发烧生病了没人管,被人欺负了没人管……学校开家长会,他说爸妈不能来,老师还要骂他不听话不配合工作……他不知道,还要什么样的伤害才算更深。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武欣宜这时候道:“矜怀哥,阿姨也是没办法。”

    沈矜怀眯着眼睛,眼底一片冰凉:“轮得着你说话了?”

    程红:“你什么语气,你可别学你爸。”

    沈矜怀:“我学谁也轮不到你管吧?”

    程红:“你……”半天,她突然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以为你会理解我的。”

    沈矜怀笑了,不到眼底的冷笑:“我才五岁。我连这个世界都还没认清呢。”

    这些年,那些委屈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他还不如生下来就是孤儿,总好过有那么多所谓的亲人,却全都对他冷眼相待,最后将他无情抛弃,却又在需要他的时候,一个个腆着脸回来,告诉他他该怎么做。

    今天这句话,大概是他这些年关于那段人生唯一的一句控诉。

    程红听完,整个人一僵,眼泪也止住了。好久,她说:“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沈矜怀厌恶地皱起眉头。他早就过了需要人道歉的时候。这些年,他一直努力活出一个人样,是因为曾经有个人跟他说过一句话,假如你温暖一点,自然会有人靠近你。而他这辈子,只想要一个人靠近他。

    其他人,就算了吧。

    他又不喜欢这个世界,他只喜欢一个人,所以可以试着忍受一下这个世界。

    程红又说:“妈妈真的想要补偿你,等你跟欣宜结婚了,就跟我一起去北京。我给你们准备了房子,等你熟悉业务后,我的公司也交给你接管。”

    沈矜怀连耻笑都懒得耻笑,只觉得面前这个女人过于自以为是。

    “矜怀哥。”武欣宜又叫了沈矜怀一声。

    沈矜怀闻声看向她。

    其实早在两年前,程红就跟沈矜怀联系过,当然,沈矜怀没搭理她。

    沈矜怀清楚,今天程红能够坐在这里,武欣宜在背后默默做了很多小动作。

    他冷笑了一声,说:“怎么,现在你是强行当我妹妹不行,要来给我当小三。不过可惜,我这个人对我老婆以外的所有人都犯恶心!”

    程红瞪大了眼睛:“你结婚了?”

    沈矜怀懒洋洋靠在沙发上,正要说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他回头,就看到一抹暖黄色从夜色里晃了过去。

    他眉头微微一皱,抓起旁边的外套站起身,一边说:“外面那个刚被你们吓跑的就是我老婆。”

    “滚出我家,还有下次,我直接报警。”说着,他又对着对面的成人店叫了声,“艾佳姐,帮我送下客。”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程红愣愣坐在那里,半晌,回头质问武欣宜:“你怎么没告诉我矜怀结婚了?”

    武欣宜脸红一阵白一阵,半天,才小声说:“我……也不知道。”明显是在撒谎。

    *

    徐笑回家就洗了个热水澡。

    为了让自己不胡思乱想,她还是吞了一颗药才去睡觉。

    混混沌沌间,脑海里全是刚才看到的那副画面。

    暖黄色的灯光,说笑的三个人,一副温暖的画面。好像跟她无关。

    辗转反侧,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看到手机上好多未接电话,竟然都是沈矜怀的。

    这个人,突然又干什么?她没有搭理,但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六子。

    很多事情,还是得去了解清楚,不能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

    六子接通后,她开门见山:“六子,最近你师父身边是不是多了个人?”

    六子还以为嫂子突然打电话过来是查岗,忙说:“没有啊。我师父上班下班,两点一线,连殡仪馆的异性遗体他都从来不正看一眼。”

    徐笑:“……”

    徐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他是不是有什么亲戚过来了?”

    六子顿了一下,说:“哦,是,他妈妈回来了。”

    徐笑对沈矜怀家的情况只了解个大概,听说他妈妈回来了,心里开心不起来。她问:“他最近还好吗?”

    六子沉默了一会,说:“他心情不好。最近几天的妆都是我在上。昨晚他还叫我喝了一晚的酒。”

    徐笑想了想,说:“方便给我讲讲他妈妈吗?”

    六子倒是没有隐瞒。

    其实故事并不复杂。就是沈矜怀五岁时,父母闹离婚,他妈妈一声不吭去了国外,而他爸爸对他也不管不顾。

    五岁的小孩,一个人守着空空的房子,从期望这个家还会重新恢复,到慢慢的失望,再到绝望……

    六子说了一件事,让徐笑听完后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沈矜怀六岁生日的前一个月,突然小声问六子,可不可以让六子妈妈教他做饭。六子妈妈只以为是小孩子的乐趣,特意教他做了几个菜。沈矜怀人聪明,学什么都快,唯独在厨艺上少一根筋。但是他却反反复复做了一整个月,终于在生日那天做好了几个菜。

    做好后,他兴冲冲拿手机打爸爸的电话,却被一个女人接起,对方听到他的声音直接挂断,又去打妈妈的电话,那个说是有急事就联系对方的号码,却在短短几个月就成了空号,只有一阵空空的忙音。

    “从那之后,怀哥再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过他的父母。”

    六岁的小孩,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徐笑的心里一阵说不出的疼。这一刻,她突然想要抱一抱他。但是六子说他昨晚喝了一晚上酒,今天回去休息了。她不想打扰他。

    她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急切,等待着下班。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她刚走出公司门,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沈矜怀的妈妈程红。

    徐笑不想跟对方有过多的交流,转身就要走,却被对方拦住:“是徐笑小姐吗,我们可不可以聊聊?”

    徐笑语气冰冷:“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对方没想到徐笑是这种态度,愣了一下,忙说:“我是沈矜怀的妈妈。”

    徐笑说:“我知道。”

    程红盯着她看了一阵,说:“我想,你应该对我有点误会。”

    徐笑心里一阵嘲讽,嘴上说:“我觉得应该没有。”

    程红沉默了好一会,说:“你也是女人,应该理解我。”

    徐笑一顿,片刻后,抬头看向她,说:“我对你的行为不做任何评价。但是既然离开了,是不是应该问问人家还愿不愿意让你回来。”

    程红皱着眉:“你这种态度跟长辈说话?”

    徐笑说:“对,我是个没素质的人,怎么了?”

    程红:“……”

    程红:“当年是我的错,但我是真的想要弥补。我想,你能不能帮我劝劝矜怀?”

    天啦,这是个多么自以为是的人。徐笑说:“对不起,我帮不了,他的人生他自己决定。”

    程红说:“我只是想要给他最好的生活。”

    徐笑看着她:“你清楚他现在的生活吗?”

    程红一顿,片刻,只说:“我知道他现在做着一份不算那么好的工作。”

    “你少自以为是了!”徐笑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冰冷,“你都不了解,怎么就觉得他的工作不好了?”

    程红:“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还年轻,多少有点理想主义,但是那种工作……”

    “那种工作怎么了?”徐笑说,“你口口声声说要弥补他,连他的工作都不了解。”

    “你了解他的人吗?”

    程红又一次沉默,好久,说:“他脾气跟他爸爸很像,有点大。”

    徐笑觉得跟面前这个人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但她不允许人家随便评价沈矜怀。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别人眼中的沈矜怀,分明两个月前,她还能笑着转发沈矜怀的绯闻。

    她说:“你根本就不懂,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是生活再难,看到他就会开心的人,是假如下一秒世界末日来临,你都能安心跟他在一起吃最后一顿饭的人。”

    是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在她身边,带她在夜色里飞奔,去追日出,去看雪落,去数满天的星子。告诉她,再深的黑夜,也会等来那一个破晓的黎明。告诉她,别怕,还有他。

    她顿了顿,好像随着自己的这段话,自己心里的某片迷雾也被吹开了,一瞬间拨云见日。

    她忍着满心的澎湃,瞪着程红,说:“算了,我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我只想要跟你说一句话,只要你敢再让他不开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假如他是一朵花,那她就要当守护这朵花的骑士!

    说完,她潇洒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现场。

    她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她从来没有这样过。那些话刚说出来时慷慨激昂,过后又有点羞耻,但莫名的,又有点爽。

    她比谁都清楚,这一刻,她是真心的,想要守护沈矜怀。

    *

    沈矜怀从宿醉中醒来,头疼得仿佛要裂开。

    手机在旁边震动,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直接置之不理。

    房间的窗帘拉着,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他躺在床上,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突然有些迷茫。

    好像又回到了五岁那年,所有人都离开了。他躺在空空荡荡的房间,不知道明天该几点起床,去哪里,做些什么。

    手机震动消失,很快又响起,如此重复好几次,他终于不耐烦地接起电话,说:“你他妈有毛病?”

    电话那边沉默半晌,响起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沈矜怀?”

    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间,沈矜怀一怔,不确定道:“阿笑?”

    “啊?”徐笑顿了顿,说,“你骂我?”

    沈矜怀捏了捏额头,说:“抱歉,我……没看来电显示。”

    电话那边陷入沉默。

    沈矜怀捏了下手机,说:“终于肯理我了?”

    “我又没有不理你。”

    “没有吗,多少天不给我发消息?”沈矜怀重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是不是眼睛适应了,房间好像比刚才亮了一点。

    徐笑:“那你不是也没联系我。”

    沈矜怀:“我等着你联系我。”

    徐笑:“人家都是男的主动。”

    沈矜怀:“我们家不能来点不一样的?”

    徐笑以前不懂沈矜怀那点儿别扭的傲娇是哪里来的,今天看到程红的那一刻,她突然理解了。因为总是被抛弃的童年,因为害怕再被伤害,所以,那一点点的傲娇,是他小时候维护自尊的手法,一直到长大,他早不再需要用这种方式维护自己的自尊,但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徐笑说:“行吧,那我道歉。”

    沈矜怀说:“那我也道歉。”

    徐笑不解:“你道歉什么啊?”

    沈矜怀说:“我就是想要你主动联系我一次。”

    徐笑顿了顿。

    沈矜怀又说:“徐笑。”

    “嗯。”

    “我可以,当你的好人。”

    沉默好久,徐笑听到自己说:“沈矜怀,出来吃串串吧,姐姐今天心情好,可以允许你加一盘包浆豆腐。”

    沈矜怀眼眶突然有些发酸。

    他伸手按了按眼睛,接着站起身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已经入夜了,一阵夜风袭来,微微的凉,入秋了,几颗星星在深蓝色的天空安静闪烁,远处的姑娘山寂静地伫立在夜色中。他突然想起一个相似的夜晚,曾经有个女孩对他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张死人脸啊,你笑一笑,你活的像团火了,肯定会有人愿意义无反顾奔向你的。

    他当时特别不屑地说:“会奔向火的只有不要命的飞蛾,”

    那个女孩说:“那也肯定会有愿意做那样的飞蛾的人。”

    他望着远山淡影,嘴角轻轻一扬,说:“那,谢谢笑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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