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雨停了下来。徐笑抬起头，看到一把黑色的雨伞撑在她的头顶。
撑伞的人穿一身黑色西装，领结微微扯开，露出一点锁骨，严肃中透着股不羁。黑色碎发下的一对眼睛带了点儿散漫的打量放在她身上，正是沈矜怀。
见她看过去，沈衿怀拖着语气说道：“回魂了？”
显然来了不是一会了。
不过他话刚说完，最后的声音就变成了一声闷哼，徐笑不管不顾撞进他的胸膛，一把用力抱住了他。
沈衿怀显然愣了一下，但身体很诚实，一只手下意识揽住她的后腰，另外一只手将伞往她的方向送了一点。
他声音低沉道：“这一次的工作内容有这么难？”
这个家伙，人家明明真心实意的抱他，却被他说的好像有所图。
不过也不能怪他，回忆过去的种种，好像每一次她都是有需要时找他。一想到自己把他忘记了，还总是处处麻烦他，徐笑心里不免一阵心虚。
她将脸埋进他的肩膀，闻到那股淡淡的草木清香，最后只说：“我刚才见到你妈妈了。”
他顿了一下，然后说：“就这？”忽又有些紧张地说：“她跟你说什么了？”
徐笑怕他误会，忙将那个袋子递给他，说：“没有没有。她只说让我们好好的，然后让我把些东西还给你。”
沈矜怀接过袋子看了一眼，愣了愣，然后又抬头看向她。
徐笑装作不在意地看着他手里的袋子，故意说：“这个石头，看起来好眼熟啊。”
沈矜怀心虚地蜷起手在嘴边咳嗽了一声，说：“石头不都差不多。”
徐笑心想看你还装到什么时候去。她跟他走进旁边的一个亭子，又说：“一颗石头你这么宝贝，不会是你那个白月光的吧？”
沈衿怀听了这话，微微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说：“又扯这个？”
徐笑说：“怎么咧？”
沈衿怀说：“文城地震的时候留下来的，留个念想。”
徐笑故意拖长声音哦了一声，一边问：“你那个白月光，不会也是文城的吧？”
沈衿怀的手指在她的后脖子捏了捏，语气无奈：“都说了不是白月光。”
“那是什么？”
是什么？沈矜怀眯着眼睛想了想，大概是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结果都还没来得及表白就各奔东西了。这算什么？初恋未遂？暗恋不得？不过好在，现在人还在他身边。
“干什么，吃醋啊？”他捏着她的脖子，语气懒洋洋地调戏。
很明显，他快要绷不住了。难得这家伙还有这种时候，徐笑莫名有点想笑，但努力憋住了。不能把人逼太紧了，不然就不好玩了。
她看着他说：“我要说我吃醋呢？”
他那只捏着她后脖颈的手突然用力，她整个人被他按在原地。
怎么，这是说不过要动手？徐笑无语：“你干什……”话还没讲完，他就突然俯身过来，直接用嘴巴堵住了她的嘴巴。
不给她反抗，他的舌头就撬开她的牙齿，温热的气息瞬间就将她包裹住。
一股淡淡的薄荷的清冽味道袭来，徐笑的心脏一阵怦怦跳。
他的手指还似有似无在她的脖子处摩挲着，薄茧的皮肤带来一阵麻麻的痒。
不一会徐笑就身体发软，整个人靠在他的身上。
等她呼吸不及，沈衿怀才将她放开。
她幽怨地瞪着他，说：“你耍无赖！”
他微微扬着眉，一副我就是无赖的样子，语气松散：“君子动嘴不动口，还吃醋吗？”
行，你厉害。徐笑不理他。
他又忽而严肃地说：“真没白月光。”
徐笑哦了一声，想着他那时候估计没有喜欢上她，所以应该真的没有白月光，下一秒却听他说：“倒是有个喜欢没来得及告白的人……后来又一个人喜欢了好久，算是暗恋吧。”
他说这话时徐笑没敢看他，但直觉，她能够感受到他的眼神就放在她身上。那对黑白分明的小狗眼，写满了深情，让人看上一眼好像就能被里面的火焰烧起来。
徐笑的心脏直接跳到了嗓子眼，耳朵也烧起来。
过了好久，她才听到自己说：“是吗？”
他嗯了一声，问：“你不问问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徐笑生怕他这会儿跟她告白。他们现在可是在火葬场啊，这里可不是个适合告白的地方。况且，徐笑心里希望告白的人是自己。
他都一个人默默走了九十九步，最后这一步总得她来。
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挥了挥手，说：“嗨，我刚才逗你的，都是过去的事情，姐才不是那种小气吧啦算旧账的人。谁还没有过一段过去呢。”
他意味深沉哦了一声，说：“姐的过去确实挺丰富的。”
徐笑：“……”
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徐笑将打包过来的汤打开递给他，准备蒙混过关：“好汉不提当年勇，喝汤，喝汤。”
沈衿怀显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她。他看了她一眼，说：“你不怕我吃醋？”
徐笑说：“那你吃醋了吗？”
沈衿怀：“吃了。”
徐笑好笑，还有人吃醋都吃得这么正大光明的。她说：“那怎么办呢？”
沈衿怀姿态慵懒地靠在座椅上，说：“你哄哄我呗。”
徐笑看了眼庭廊外纷纷扬扬的雨珠，殡仪馆看不到什么人。她回头问：“怎么哄啊？”
他细长的手指扣了扣前面的桌面，一副等不及的样子，说：“这还要我教？”
徐笑站起身，一下跨过去面对着面坐在他的双腿上。
他倒是先意外的扬了下眉，接着抬头看着她。
徐笑从来没有这么大胆过，耳朵发热，努力维持着镇定。
她看了一眼他下扬的颚线下微微滚动的喉结，伸手抱住他的脖子，附在他耳边，放柔了声音，说：“老公，原谅我吗！”
是从未有过的撒娇。
沈衿怀整个人都震了一下。接着他将她抱起，整个人站了起来。
徐笑吓了一跳：“干什么去？”
沈衿怀压低了声音说：“宝贝，去我车上，我们慢慢谈谈原谅你这件事。”
什么呀！徐笑的脸都要烧起来，说：“你快把我放下来，被人看到了。”
他却换了个姿势，直接将她公主抱，一边说：“哪来的人。”
徐笑说：“汤。”
他就抱着她微微弯了下腰，说：“拿着，等我原谅你了，我们再一起喝。”
徐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偏偏，他那副低沉的嗓音充满了蛊惑性，她不知不觉就按照他说的去做了。
沈衿怀的车就停在殡仪馆外面。
徐笑可紧张了，导致莫名的激动，沈衿怀将自己的西装垫在她身下，结果西装全湿了。
结束时，徐笑红着脸：“西装都湿了。”
沈衿怀拿起来，声音有些旖旎：“是啊。”
徐笑伸手捂着他的眼睛，说：“别看了。”
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及其下流的话。
徐笑的脸蹭一下红的快要滴出血来：“沈衿怀，你脏！”
他嘴角含着笑，声音低沉如大提琴：“宝贝不脏。”
徐笑：“我才不要喂你。”
他说：“下次再说。”
“谁跟你再说。”
“那这次？”
“滚蛋啦！”
打闹了好一会，徐笑最后佯装生气，他才乖乖喝汤。
徐笑穿好衣服，他的汤也喝的差不多了。
这家伙刚才分明动的最用力，结果身上的衣服除了皱了一点，完全看不出什么问题，反观她，都被剔光了。
所以说，衣冠禽兽，说的就是沈某人。徐笑愤愤想着。
沈衿怀跟眼睛长她身上似的，忽然说：“想我什么呢？”
徐笑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你少自恋了，谁想你啊。”
沈衿怀：“老婆不想老公，那还能想什么？”
徐笑：“你别这么肤浅。”
他将打包的盒子收好，说：“我就这么肤浅，怎么办？”
徐笑发现，这个家伙其实跟以前一样，有时候真的痞里痞气的，但一点也不讨人厌。
她偏着头不搭理他。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徐笑的目光停在刚从自己拿进来的那些东西上，好一会，她还是没忍住说：：“她今天晚上的飞机。”
沈衿怀闻言，语气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整理车上的东西。
徐笑看了眼他手指上那两条黑色的细线，说：“你要是想去见见她，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沈衿怀抬头看向他，嘴角微扬，似笑非笑：“我为什么想见她？”
徐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她不是想要劝他们母子和解，只是不希望他们一句话不说就这样将那份伤害留在心中——她想要他好好告别以前，好好过自己的人生，不留遗憾。
他说：“你想要我去见她？”
徐笑说：“我不想你心中一直有这样一个芥蒂。”
他愣了一下，接着低头将那件湿掉的西装好好叠好放到车后面。
他忽然回头对徐笑说了一声：“谢谢老婆。”
也许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他这一声老婆听在徐笑耳朵就少了以前的调侃，多了点说不出的味道，让人耳朵发热。
徐笑抓了抓耳朵。
他启动汽车，一边说：“走吧。”
徐笑说：“去哪里？”
他说：“去见见她。”
徐笑听了这话，激动得差点忙站起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在车上，差点撞到头。
他伸手过来在她后脖子处捏了捏，慢条斯理地笑着：“慢点，激动什么？”
徐笑不好意思伸手擦了擦鼻子，说：“我就不想你心里一直带着那个芥蒂嘛。”
他闻言，愣了愣，接着抬起那只放在她脖子处的手，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沉声说了声：“傻瓜。”
*
他们在机场见到程红。
看到他们，程红显然有些不可思议。
沈衿怀跟她相对站着，气氛僵的不行。
徐笑在旁边看不下去，伸手推了沈矜怀一下，说：“有什么话说清楚吧。”
沈矜怀回头看她一眼，这才走向程红。
程红看到沈矜怀走到她面前，眼眶一红，喊了一声：“矜怀。”
沈矜怀语气淡淡嗯了一声。
程红望着面前已经长成人的儿子，颤抖着声音说：“对不起。”
沈矜怀面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对不起就免了。”
“我来就是想说一句，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在意了。”
程红听了这话，整个人震了一下。她以为沈矜怀在跟她说气话，忙说：“矜怀，是妈妈对不起你。”
“没事。”沈矜怀打断她，说，“我以前一直试着抓住很多东西，后来才发现有些东西不是自己想要抓就能抓住的。”
“就像人跟人的缘分一样。即使是父母，也不一定会很亲，但一个陌生人也许会不经意进入你的生活，从此成为人生不可或缺的存在。”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徐笑正站在不远处。她穿着白色的衬衣配着牛仔裤，无论什么时候都看起来有股劲儿劲儿的感觉，让人看上一眼，就会觉得生活不过如此，但她在啊。
徐笑本来紧张兮兮看着这边，看他看过去，忙扯了个笑脸。
笨蛋。他笑了一下，重新回头看向程红说：“我是真的不在意了，我这个人，能够给这个世界的感情不多，一个人就够了。所以，你去过自己的生活吧。”
这大概是他这些年跟她说的最多的话了。
程红前面还有点儿不愿意接受，但是听到后面，她知道，她的儿子不是她的儿子，他要过属于自己的人生。或许说，他一直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跟她的人生无关。
她心中有自责，有难受，但也知道，自己无权再说什么。
她擦着眼泪，最后看了眼沈矜怀身后不远处的徐笑。
那该是个很特殊的人吧。
她哑声说：“你一定要幸福。”
沈矜怀嗯了一声，说：“再见。”
“再见。”她话音未落，沈矜怀已经转身离开。
徐笑看到沈矜怀走过来，不自觉挺直了后背，却又忍不住喘着气。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打趣道：“跑三千米了，额头上都出汗了。”
徐笑嘿嘿一笑，糊弄一句：“我这不是紧张吗。”
“怎么，怕我撒泼打诨啊？”他说。
这个人，没个正行！徐笑故意说：“我这不是怕你哭吗。”
他眉头微微一动：“想看我哭啊？”
徐笑说：“有点想？”
他突然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上不得台面的话。
徐笑的耳朵咻一下红了。这个混蛋，这么多年过去了，真的还是一样混蛋。
她气急败坏喊他的名字：“沈矜怀！”
他沉沉一笑，一只手捏着她的后脖子，一只手抄着口袋，说：“走了。”
“臭流氓。”徐笑说着，揉了揉发热的耳朵，一边跟着他往外走，一边回头看了一眼，程红还站在那里，见她回头，对方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她也忍不住冲对方点了点头。
就此别过。
回过头去，机场大厅的玻璃幕墙外面雨过天晴，夕阳将半边天空染成一种柑橘的温暖颜色。
透过玻璃墙，空气中好像有无数金色的颗粒在缓慢飞舞着，徐笑忍不住伸手去挽住沈矜怀的胳膊。
恰好在一架飞机飞过，在尚有一些蓝色的天空部分留下一串长长的白色尾迹云。
她叫他：“沈矜怀。”
“嗯？”
“以后，做一个幸福的人吧？”
“怎么幸福？”他故意说道。
徐笑将一颗钥匙扣塞进他手里，那钥匙扣是个骑士拿着剑的造型。她刚刚趁着他跟他妈妈说话的间隙，飞奔去旁边的商店买的。
她想，没有什么比在碧蓝色的机场下面更适合告白的吧，虽然有点太急了。
她说：“让你的太太做你的骑士，为你披荆斩棘，送你一个幸福的未来。”
“沈矜怀，我们这个家，就这样一直保持下去吧。”
撑伞的人穿一身黑色西装，领结微微扯开，露出一点锁骨，严肃中透着股不羁。黑色碎发下的一对眼睛带了点儿散漫的打量放在她身上，正是沈矜怀。
见她看过去，沈衿怀拖着语气说道：“回魂了？”
显然来了不是一会了。
不过他话刚说完，最后的声音就变成了一声闷哼，徐笑不管不顾撞进他的胸膛，一把用力抱住了他。
沈衿怀显然愣了一下，但身体很诚实，一只手下意识揽住她的后腰，另外一只手将伞往她的方向送了一点。
他声音低沉道：“这一次的工作内容有这么难？”
这个家伙，人家明明真心实意的抱他，却被他说的好像有所图。
不过也不能怪他，回忆过去的种种，好像每一次她都是有需要时找他。一想到自己把他忘记了，还总是处处麻烦他，徐笑心里不免一阵心虚。
她将脸埋进他的肩膀，闻到那股淡淡的草木清香，最后只说：“我刚才见到你妈妈了。”
他顿了一下，然后说：“就这？”忽又有些紧张地说：“她跟你说什么了？”
徐笑怕他误会，忙将那个袋子递给他，说：“没有没有。她只说让我们好好的，然后让我把些东西还给你。”
沈矜怀接过袋子看了一眼，愣了愣，然后又抬头看向她。
徐笑装作不在意地看着他手里的袋子，故意说：“这个石头，看起来好眼熟啊。”
沈矜怀心虚地蜷起手在嘴边咳嗽了一声，说：“石头不都差不多。”
徐笑心想看你还装到什么时候去。她跟他走进旁边的一个亭子，又说：“一颗石头你这么宝贝，不会是你那个白月光的吧？”
沈衿怀听了这话，微微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说：“又扯这个？”
徐笑说：“怎么咧？”
沈衿怀说：“文城地震的时候留下来的，留个念想。”
徐笑故意拖长声音哦了一声，一边问：“你那个白月光，不会也是文城的吧？”
沈衿怀的手指在她的后脖子捏了捏，语气无奈：“都说了不是白月光。”
“那是什么？”
是什么？沈矜怀眯着眼睛想了想，大概是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结果都还没来得及表白就各奔东西了。这算什么？初恋未遂？暗恋不得？不过好在，现在人还在他身边。
“干什么，吃醋啊？”他捏着她的脖子，语气懒洋洋地调戏。
很明显，他快要绷不住了。难得这家伙还有这种时候，徐笑莫名有点想笑，但努力憋住了。不能把人逼太紧了，不然就不好玩了。
她看着他说：“我要说我吃醋呢？”
他那只捏着她后脖颈的手突然用力，她整个人被他按在原地。
怎么，这是说不过要动手？徐笑无语：“你干什……”话还没讲完，他就突然俯身过来，直接用嘴巴堵住了她的嘴巴。
不给她反抗，他的舌头就撬开她的牙齿，温热的气息瞬间就将她包裹住。
一股淡淡的薄荷的清冽味道袭来，徐笑的心脏一阵怦怦跳。
他的手指还似有似无在她的脖子处摩挲着，薄茧的皮肤带来一阵麻麻的痒。
不一会徐笑就身体发软，整个人靠在他的身上。
等她呼吸不及，沈衿怀才将她放开。
她幽怨地瞪着他，说：“你耍无赖！”
他微微扬着眉，一副我就是无赖的样子，语气松散：“君子动嘴不动口，还吃醋吗？”
行，你厉害。徐笑不理他。
他又忽而严肃地说：“真没白月光。”
徐笑哦了一声，想着他那时候估计没有喜欢上她，所以应该真的没有白月光，下一秒却听他说：“倒是有个喜欢没来得及告白的人……后来又一个人喜欢了好久，算是暗恋吧。”
他说这话时徐笑没敢看他，但直觉，她能够感受到他的眼神就放在她身上。那对黑白分明的小狗眼，写满了深情，让人看上一眼好像就能被里面的火焰烧起来。
徐笑的心脏直接跳到了嗓子眼，耳朵也烧起来。
过了好久，她才听到自己说：“是吗？”
他嗯了一声，问：“你不问问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徐笑生怕他这会儿跟她告白。他们现在可是在火葬场啊，这里可不是个适合告白的地方。况且，徐笑心里希望告白的人是自己。
他都一个人默默走了九十九步，最后这一步总得她来。
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挥了挥手，说：“嗨，我刚才逗你的，都是过去的事情，姐才不是那种小气吧啦算旧账的人。谁还没有过一段过去呢。”
他意味深沉哦了一声，说：“姐的过去确实挺丰富的。”
徐笑：“……”
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徐笑将打包过来的汤打开递给他，准备蒙混过关：“好汉不提当年勇，喝汤，喝汤。”
沈衿怀显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她。他看了她一眼，说：“你不怕我吃醋？”
徐笑说：“那你吃醋了吗？”
沈衿怀：“吃了。”
徐笑好笑，还有人吃醋都吃得这么正大光明的。她说：“那怎么办呢？”
沈衿怀姿态慵懒地靠在座椅上，说：“你哄哄我呗。”
徐笑看了眼庭廊外纷纷扬扬的雨珠，殡仪馆看不到什么人。她回头问：“怎么哄啊？”
他细长的手指扣了扣前面的桌面，一副等不及的样子，说：“这还要我教？”
徐笑站起身，一下跨过去面对着面坐在他的双腿上。
他倒是先意外的扬了下眉，接着抬头看着她。
徐笑从来没有这么大胆过，耳朵发热，努力维持着镇定。
她看了一眼他下扬的颚线下微微滚动的喉结，伸手抱住他的脖子，附在他耳边，放柔了声音，说：“老公，原谅我吗！”
是从未有过的撒娇。
沈衿怀整个人都震了一下。接着他将她抱起，整个人站了起来。
徐笑吓了一跳：“干什么去？”
沈衿怀压低了声音说：“宝贝，去我车上，我们慢慢谈谈原谅你这件事。”
什么呀！徐笑的脸都要烧起来，说：“你快把我放下来，被人看到了。”
他却换了个姿势，直接将她公主抱，一边说：“哪来的人。”
徐笑说：“汤。”
他就抱着她微微弯了下腰，说：“拿着，等我原谅你了，我们再一起喝。”
徐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偏偏，他那副低沉的嗓音充满了蛊惑性，她不知不觉就按照他说的去做了。
沈衿怀的车就停在殡仪馆外面。
徐笑可紧张了，导致莫名的激动，沈衿怀将自己的西装垫在她身下，结果西装全湿了。
结束时，徐笑红着脸：“西装都湿了。”
沈衿怀拿起来，声音有些旖旎：“是啊。”
徐笑伸手捂着他的眼睛，说：“别看了。”
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及其下流的话。
徐笑的脸蹭一下红的快要滴出血来：“沈衿怀，你脏！”
他嘴角含着笑，声音低沉如大提琴：“宝贝不脏。”
徐笑：“我才不要喂你。”
他说：“下次再说。”
“谁跟你再说。”
“那这次？”
“滚蛋啦！”
打闹了好一会，徐笑最后佯装生气，他才乖乖喝汤。
徐笑穿好衣服，他的汤也喝的差不多了。
这家伙刚才分明动的最用力，结果身上的衣服除了皱了一点，完全看不出什么问题，反观她，都被剔光了。
所以说，衣冠禽兽，说的就是沈某人。徐笑愤愤想着。
沈衿怀跟眼睛长她身上似的，忽然说：“想我什么呢？”
徐笑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你少自恋了，谁想你啊。”
沈衿怀：“老婆不想老公，那还能想什么？”
徐笑：“你别这么肤浅。”
他将打包的盒子收好，说：“我就这么肤浅，怎么办？”
徐笑发现，这个家伙其实跟以前一样，有时候真的痞里痞气的，但一点也不讨人厌。
她偏着头不搭理他。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徐笑的目光停在刚从自己拿进来的那些东西上，好一会，她还是没忍住说：：“她今天晚上的飞机。”
沈衿怀闻言，语气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整理车上的东西。
徐笑看了眼他手指上那两条黑色的细线，说：“你要是想去见见她，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沈衿怀抬头看向他，嘴角微扬，似笑非笑：“我为什么想见她？”
徐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她不是想要劝他们母子和解，只是不希望他们一句话不说就这样将那份伤害留在心中——她想要他好好告别以前，好好过自己的人生，不留遗憾。
他说：“你想要我去见她？”
徐笑说：“我不想你心中一直有这样一个芥蒂。”
他愣了一下，接着低头将那件湿掉的西装好好叠好放到车后面。
他忽然回头对徐笑说了一声：“谢谢老婆。”
也许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他这一声老婆听在徐笑耳朵就少了以前的调侃，多了点说不出的味道，让人耳朵发热。
徐笑抓了抓耳朵。
他启动汽车，一边说：“走吧。”
徐笑说：“去哪里？”
他说：“去见见她。”
徐笑听了这话，激动得差点忙站起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在车上，差点撞到头。
他伸手过来在她后脖子处捏了捏，慢条斯理地笑着：“慢点，激动什么？”
徐笑不好意思伸手擦了擦鼻子，说：“我就不想你心里一直带着那个芥蒂嘛。”
他闻言，愣了愣，接着抬起那只放在她脖子处的手，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沉声说了声：“傻瓜。”
*
他们在机场见到程红。
看到他们，程红显然有些不可思议。
沈衿怀跟她相对站着，气氛僵的不行。
徐笑在旁边看不下去，伸手推了沈矜怀一下，说：“有什么话说清楚吧。”
沈矜怀回头看她一眼，这才走向程红。
程红看到沈矜怀走到她面前，眼眶一红，喊了一声：“矜怀。”
沈矜怀语气淡淡嗯了一声。
程红望着面前已经长成人的儿子，颤抖着声音说：“对不起。”
沈矜怀面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对不起就免了。”
“我来就是想说一句，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在意了。”
程红听了这话，整个人震了一下。她以为沈矜怀在跟她说气话，忙说：“矜怀，是妈妈对不起你。”
“没事。”沈矜怀打断她，说，“我以前一直试着抓住很多东西，后来才发现有些东西不是自己想要抓就能抓住的。”
“就像人跟人的缘分一样。即使是父母，也不一定会很亲，但一个陌生人也许会不经意进入你的生活，从此成为人生不可或缺的存在。”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徐笑正站在不远处。她穿着白色的衬衣配着牛仔裤，无论什么时候都看起来有股劲儿劲儿的感觉，让人看上一眼，就会觉得生活不过如此，但她在啊。
徐笑本来紧张兮兮看着这边，看他看过去，忙扯了个笑脸。
笨蛋。他笑了一下，重新回头看向程红说：“我是真的不在意了，我这个人，能够给这个世界的感情不多，一个人就够了。所以，你去过自己的生活吧。”
这大概是他这些年跟她说的最多的话了。
程红前面还有点儿不愿意接受，但是听到后面，她知道，她的儿子不是她的儿子，他要过属于自己的人生。或许说，他一直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跟她的人生无关。
她心中有自责，有难受，但也知道，自己无权再说什么。
她擦着眼泪，最后看了眼沈矜怀身后不远处的徐笑。
那该是个很特殊的人吧。
她哑声说：“你一定要幸福。”
沈矜怀嗯了一声，说：“再见。”
“再见。”她话音未落，沈矜怀已经转身离开。
徐笑看到沈矜怀走过来，不自觉挺直了后背，却又忍不住喘着气。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打趣道：“跑三千米了，额头上都出汗了。”
徐笑嘿嘿一笑，糊弄一句：“我这不是紧张吗。”
“怎么，怕我撒泼打诨啊？”他说。
这个人，没个正行！徐笑故意说：“我这不是怕你哭吗。”
他眉头微微一动：“想看我哭啊？”
徐笑说：“有点想？”
他突然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上不得台面的话。
徐笑的耳朵咻一下红了。这个混蛋，这么多年过去了，真的还是一样混蛋。
她气急败坏喊他的名字：“沈矜怀！”
他沉沉一笑，一只手捏着她的后脖子，一只手抄着口袋，说：“走了。”
“臭流氓。”徐笑说着，揉了揉发热的耳朵，一边跟着他往外走，一边回头看了一眼，程红还站在那里，见她回头，对方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她也忍不住冲对方点了点头。
就此别过。
回过头去，机场大厅的玻璃幕墙外面雨过天晴，夕阳将半边天空染成一种柑橘的温暖颜色。
透过玻璃墙，空气中好像有无数金色的颗粒在缓慢飞舞着，徐笑忍不住伸手去挽住沈矜怀的胳膊。
恰好在一架飞机飞过，在尚有一些蓝色的天空部分留下一串长长的白色尾迹云。
她叫他：“沈矜怀。”
“嗯？”
“以后，做一个幸福的人吧？”
“怎么幸福？”他故意说道。
徐笑将一颗钥匙扣塞进他手里，那钥匙扣是个骑士拿着剑的造型。她刚刚趁着他跟他妈妈说话的间隙，飞奔去旁边的商店买的。
她想，没有什么比在碧蓝色的机场下面更适合告白的吧，虽然有点太急了。
她说：“让你的太太做你的骑士，为你披荆斩棘，送你一个幸福的未来。”
“沈矜怀，我们这个家，就这样一直保持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