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莫停
宋玥渺不可置信地从红木雕花凳中站起身来，她双手扶着梳妆台，久久缓不过神来。
苍天，她昨夜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啊啊啊！ ！
醇霞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觑得自家小姐羞愤欲死的神情，她头一次质疑起自己的记忆。
从自家小姐入军营开始，她便少之又少见小姐这般放纵又鲜活。
就是有，也只是片刻。
像昨夜那般全然放飞自我，当真是她第一次见。
不过......小姐这副模样，怕是最后一次了。
到底与宋玥渺从小长大，瞧见自家小姐这副恨不得一刀了结了自己的神情，她就明白今日她是绝不会踏出闺房半步。
是以，醇霞凝起神情，不紧不慢地走出她的闺房。
“行了，今日小姐身体不适，你们都退下好让小姐清静清静。”
醇霞关上朱漆鸟兽雕花木门，拍拍手遣退院内众下人。
........
“大人，这饭菜都凉了，奴命人撤下去热一热吧。”
壁俏看着热了又热的饭菜还是凉了，轻声提醒从早晨就端坐的黎夭。
黎夭慢悠悠地呷了口茶，眼神止不住地越过茶杯朝中厅正门瞟。
“醇霞那儿怎么说？”
壁俏垂首紧盯靴尖，一字不落地重复方才醇霞给自己的答复。
“小姐今日身子不爽利，早早喝过药就睡下了。”
男人缓缓放下茶杯，喉间发出一声轻笑。
“罢了，随她。你一个时辰后按我昨夜写的，去抓服药，给她送去。”
男人的叮嘱从壁俏头顶传来，壁俏头低得更是厉害。
“是......”
昨夜喝醉的不是小姐么？
怎么大人今日也跟换了个人似的。
壁俏浑身一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若是黎族那群对大人恨之入骨的人瞧到大人这番模样，怕是反应比她更大些。
谁又能想到，一个平常不是算计别人就是在算计别人路上的魔鬼开始动春心。
恐怖......
太恐怖了！
正在医馆等药的壁俏思及此，又是打了个寒颤。
引得正研究药房的老郎中频频越过纸张朝她望去，思忖着是先抓药还是先看病。
......
“唉......”
“唉！”
醇霞今日不知听了几次这般的叹气声，她欲哭无泪地盯着正躺在床榻目光呆滞直直望着帐顶的女子。
女子墨发如绸缎尽数披开来，晨间肿着的明眸早已消肿，巴掌大的鹅蛋脸载了满满当当的愁，那张花唇启启合合间皆是叹气声。
“小姐，您高低用些膳吧！”
醇霞哀嚎声打断榻上正欲叹气的女子，小姐自打自己遣退下人回来后就一直这般。
宋玥渺侧目撇了眼醇霞端来的膳食，实在无心动筷。
她命醇霞撤去那带有草药味的锦袋，就是为了将小狐狸从脑中挤出。
结果醇霞端来膳食，她脑中立即想到此刻小狐狸怕是在等自己呢。
就他那等不到一句“后会无期”都要死犟的性子，若是自己不去，他怕是要端坐正厅眼睛直盯正门好几个时辰才肯罢休。
自己当真不如该如何与他自处啊！
不是人啊！
她不是人啊！
怎能对小狐狸做出那般畜生之事！
宋玥渺痛苦地紧闭双眼，随手拉过锦被盖住满是愁容的脸庞。
“咚咚——”
声声叩门声拉回僵持不下的两人的注意力。
宋玥渺旋即机警地从锦被中探出一双滴溜溜的猫瞳，眼神示意一旁的醇霞去应付门外客。
醇霞“趁火打劫”地盘中膳食推进，大有宋玥渺不点头答应用膳她便不起身之意。
“咚咚咚——”
叩门声急促催促宋玥渺做出抉择，她只得“忍辱负重”地点头答应。
醇霞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施施然起身。
“谁呀，小声些。”
叩门声戛然而止。
“醇霞姐姐，是我呀。我家大人命我去抓了服药，给小姐送来。”
壁俏晃晃手中药包，压低声音尽量不打扰到帐中女子。
醇霞拉开一小道距离，只露出自己的脑袋，接过药包。
“那就先替我家小姐谢过大人，有劳壁俏姑娘跑一趟。”
壁俏屈身还礼，弯弯眼角。
“不劳烦不劳烦，总比呆在我家大人身边好多了。”
醇霞伸回脑袋的动作倏地顿住，她压低声音靠近壁俏。
“你家大人怎的了？”
壁俏也屏住呼吸，用同样的声调回答醇霞。
“大人今日总时不时地笑，说话语气也比平常温柔。”
末了，壁俏又转转眼珠子，由衷补充了一句。
“太吓人了。”
醇霞打发过壁俏后，拎着药包走近纱帐。
宋玥渺做贼心虚般缩回锦被，她自幼习武，耳力极好，怎么可能听不到她们方才的小声对话。
醇霞一把抽过锦被，费了好大劲将人从锦被中抽出。
“小姐方才答应我的什么？”
宋玥渺瞧着眼下这笔账是赖不了了，只得乖乖起身用膳。
“小姐莫不是忘了李家贵女昨夜的邀约？”
醇霞“善意”的提醒在她假意扒扒筷子时，适时响起。
“吧嗒——”
筷子从纤手中滑落在地。
完了，自己昨夜只顾着贪酒，忘了今日还有邀约。
这......
自己这幅模样如何赴约啊！
宋玥渺用力咽下口中的食物，悲催地想着。
造孽啊！
......
入夜
醇霞在照顾好宋玥渺后，领着丫鬟神色匆匆地出府办事。
醇霞领着丫鬟先后踏入马车，沉声吩咐。
“去杯莫停。”
被醇霞领着的丫鬟，竖起高高双丫鬓，鬓发间只戴几枚银雕花丝钗，身着一袭桃红色的裙袍。
那“丫鬟”懒洋洋地倚靠车壁，有一搭没一搭地呷着梨花茶。
“小姐，今夜可莫要贪酒了。”
醇霞掏出面纱，语重心长地叮嘱起她。
宋玥渺玉指捻着茶杯的动作一僵，被醇霞这么一提醒，方觉自己愈发像小狐狸了，有事没事呷口茶。
她掩耳盗铃地狠狠放下茶杯，转过身同醇霞狡辩。
“这梨花茶难喝，下次不许泡了。”
“再说了，表哥的酒与杯莫停的怎堪相比。莫说杯莫停，就是黎族的烈酒都比不了。”
醇霞惊愕的目光移至无辜受牵连的花茶，小姐这么多年来一直喝的这个啊，从前怎么没听她说过难喝？
“总而言之，小姐莫贪杯。两个时辰后，我来接小姐回府。”
醇霞替宋玥渺戴上面纱，仍不忘小声嘱咐。
主仆二人维持着人前的模样，一前一后走下马车。
华灯初上，杯莫停坐落于京中最是繁华的碧水街，入了夜的杯莫停像是通往极乐世界的大门。
入目皆是碧瓦朱檐雕梁绣柱，一片金碧辉煌。
丝竹管乐、曼妙歌声伴随着女子的娇娇调笑声皆顺着清凉穿堂风朝来人吹来，走近了还能嗅到胭脂水粉的香味，催人醉。
能将马车驶入碧水街的客人非富即贵，更何况是从外面平平无奇毫无配饰的，让人瞧不出到底是何身份，望而生畏。
容貌艳丽，高高竖起堕马髻的女人手执一把白玉雕花团扇，芊芊玉手慢摇白玉小团扇正含笑招待来客。
“宋公子可是稀客呀，杯莫停好些日子瞧不见公子的身影，今儿来了可得好好喝！”
宋玥渺与醇霞方踏上杯莫停门前长长铺开来的毯子，那女子便带着阵阵香风迎了上来。
“贵客是......？”
醇霞闻言从怀中掏出一枚红木雕花令牌，递给那女子。
面若桃花的女人弯着的水杏眸眼神一亮，忙双手接过醇霞递来的令牌细细察看。
杯莫停一座难求，能定下一厢雅间的更是少之又少，大多是杯莫停多年老客或是寻常勋爵世家。
就是平常官家贵子贵女想要定一厢雅间也是要等上大半个月，而雅间又可分为梅、兰、竹、菊四类。
红木雕花令牌则是代表着拥有该令牌的人可随时用那一雅间，满京中能拿到该令牌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李茹珍乃当今皇后的胞妹，李家为玄玉国世代朝臣，她能拿到红木雕花令牌倒也不难。
女人将掌中的令牌翻过查看，令牌反面刻着的梅花图案彰显着眼前女子尊贵的身份。
“贵人随阮枝来。”
名唤阮枝的女子敛起一贯的调笑，将令牌交还给醇霞，扭着曼妙的腰身，领着宋玥渺等人踏入杯莫停。
踏过杯莫停的槛，方才知道什么叫人间极乐之地。
杯莫停屋内一派笙歌，筝、琴、琵琶等各色乐器在乐妓一双柔荑下迸发出勾人心魄的音律来。
阮枝推开金丝楠木长梯旁的紫檀木百兽雕花大门，这儿又是一道长梯，与外头那道不同的是，这道长梯乃是白玉石所砌，可见能够走上这长梯的人身份之尊贵。
里头的白玉石长梯与外头的金丝楠木长梯仅由道道美人簪花图屏风阻隔，里头灯光昏暗，外头的人便只能瞧清里头贵客的大致身影。
宋玥渺一路走上五楼方才拐入雅间，阮枝将她们带到门口便款款退下。
“行了，你也下去吧。”
宋玥渺推开雅间大门，遣退了醇霞。
“哎哟，鲤芙你叫我好等！”
甫一推开门，席间美人便玉指轻勾青花梅壶，赤足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埋怨着。
宋玥渺摘下面纱，气定神闲地倚着黑漆雕花缠枝玫瑰椅。
“说吧，你又怎么了？”
美人瞧她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就气闷，她赌气殷红小唇，眨巴一双灵动俏媚的风眼。
“鲤芙当真是去那塞外碰着妖精了，回来也不知来寻我，来了又不似从前那般关心我。”
宋玥渺小酌着杯中桃花酿，俯视鹅颈栏下的灯火点点。
梅字号的雅间是杯莫停最上方的楼层，最易看得京中万家灯火。
“江江说的什么话，我这不是一进来就问你怎么了么。”
江葵乃是李茹珍的字，江江则是她的乳名。
“哼，那你说，是我重要还是你那妖精重要？”
美人狠狠放下梅瓶，踱步至鹅颈栏，挡住宋玥渺的视线，双手叉腰。
“自然是江江最重要。”
宋玥渺微不可闻地叹口气，起身欲拉过李茹珍，今夜风凉，她身着一袭薄纱罗裙。
李茹珍赌气般地扭过身子不去搭理她，却不知窥得什么，瞪圆了风眼，惊叫了一声。
“欸——！”
宋玥渺三两步走上前，不明所以地望她玉指所指的方向。
“那不是勾得你弃友的小妖精么！”
苍天，她昨夜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啊啊啊！ ！
醇霞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觑得自家小姐羞愤欲死的神情，她头一次质疑起自己的记忆。
从自家小姐入军营开始，她便少之又少见小姐这般放纵又鲜活。
就是有，也只是片刻。
像昨夜那般全然放飞自我，当真是她第一次见。
不过......小姐这副模样，怕是最后一次了。
到底与宋玥渺从小长大，瞧见自家小姐这副恨不得一刀了结了自己的神情，她就明白今日她是绝不会踏出闺房半步。
是以，醇霞凝起神情，不紧不慢地走出她的闺房。
“行了，今日小姐身体不适，你们都退下好让小姐清静清静。”
醇霞关上朱漆鸟兽雕花木门，拍拍手遣退院内众下人。
........
“大人，这饭菜都凉了，奴命人撤下去热一热吧。”
壁俏看着热了又热的饭菜还是凉了，轻声提醒从早晨就端坐的黎夭。
黎夭慢悠悠地呷了口茶，眼神止不住地越过茶杯朝中厅正门瞟。
“醇霞那儿怎么说？”
壁俏垂首紧盯靴尖，一字不落地重复方才醇霞给自己的答复。
“小姐今日身子不爽利，早早喝过药就睡下了。”
男人缓缓放下茶杯，喉间发出一声轻笑。
“罢了，随她。你一个时辰后按我昨夜写的，去抓服药，给她送去。”
男人的叮嘱从壁俏头顶传来，壁俏头低得更是厉害。
“是......”
昨夜喝醉的不是小姐么？
怎么大人今日也跟换了个人似的。
壁俏浑身一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若是黎族那群对大人恨之入骨的人瞧到大人这番模样，怕是反应比她更大些。
谁又能想到，一个平常不是算计别人就是在算计别人路上的魔鬼开始动春心。
恐怖......
太恐怖了！
正在医馆等药的壁俏思及此，又是打了个寒颤。
引得正研究药房的老郎中频频越过纸张朝她望去，思忖着是先抓药还是先看病。
......
“唉......”
“唉！”
醇霞今日不知听了几次这般的叹气声，她欲哭无泪地盯着正躺在床榻目光呆滞直直望着帐顶的女子。
女子墨发如绸缎尽数披开来，晨间肿着的明眸早已消肿，巴掌大的鹅蛋脸载了满满当当的愁，那张花唇启启合合间皆是叹气声。
“小姐，您高低用些膳吧！”
醇霞哀嚎声打断榻上正欲叹气的女子，小姐自打自己遣退下人回来后就一直这般。
宋玥渺侧目撇了眼醇霞端来的膳食，实在无心动筷。
她命醇霞撤去那带有草药味的锦袋，就是为了将小狐狸从脑中挤出。
结果醇霞端来膳食，她脑中立即想到此刻小狐狸怕是在等自己呢。
就他那等不到一句“后会无期”都要死犟的性子，若是自己不去，他怕是要端坐正厅眼睛直盯正门好几个时辰才肯罢休。
自己当真不如该如何与他自处啊！
不是人啊！
她不是人啊！
怎能对小狐狸做出那般畜生之事！
宋玥渺痛苦地紧闭双眼，随手拉过锦被盖住满是愁容的脸庞。
“咚咚——”
声声叩门声拉回僵持不下的两人的注意力。
宋玥渺旋即机警地从锦被中探出一双滴溜溜的猫瞳，眼神示意一旁的醇霞去应付门外客。
醇霞“趁火打劫”地盘中膳食推进，大有宋玥渺不点头答应用膳她便不起身之意。
“咚咚咚——”
叩门声急促催促宋玥渺做出抉择，她只得“忍辱负重”地点头答应。
醇霞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施施然起身。
“谁呀，小声些。”
叩门声戛然而止。
“醇霞姐姐，是我呀。我家大人命我去抓了服药，给小姐送来。”
壁俏晃晃手中药包，压低声音尽量不打扰到帐中女子。
醇霞拉开一小道距离，只露出自己的脑袋，接过药包。
“那就先替我家小姐谢过大人，有劳壁俏姑娘跑一趟。”
壁俏屈身还礼，弯弯眼角。
“不劳烦不劳烦，总比呆在我家大人身边好多了。”
醇霞伸回脑袋的动作倏地顿住，她压低声音靠近壁俏。
“你家大人怎的了？”
壁俏也屏住呼吸，用同样的声调回答醇霞。
“大人今日总时不时地笑，说话语气也比平常温柔。”
末了，壁俏又转转眼珠子，由衷补充了一句。
“太吓人了。”
醇霞打发过壁俏后，拎着药包走近纱帐。
宋玥渺做贼心虚般缩回锦被，她自幼习武，耳力极好，怎么可能听不到她们方才的小声对话。
醇霞一把抽过锦被，费了好大劲将人从锦被中抽出。
“小姐方才答应我的什么？”
宋玥渺瞧着眼下这笔账是赖不了了，只得乖乖起身用膳。
“小姐莫不是忘了李家贵女昨夜的邀约？”
醇霞“善意”的提醒在她假意扒扒筷子时，适时响起。
“吧嗒——”
筷子从纤手中滑落在地。
完了，自己昨夜只顾着贪酒，忘了今日还有邀约。
这......
自己这幅模样如何赴约啊！
宋玥渺用力咽下口中的食物，悲催地想着。
造孽啊！
......
入夜
醇霞在照顾好宋玥渺后，领着丫鬟神色匆匆地出府办事。
醇霞领着丫鬟先后踏入马车，沉声吩咐。
“去杯莫停。”
被醇霞领着的丫鬟，竖起高高双丫鬓，鬓发间只戴几枚银雕花丝钗，身着一袭桃红色的裙袍。
那“丫鬟”懒洋洋地倚靠车壁，有一搭没一搭地呷着梨花茶。
“小姐，今夜可莫要贪酒了。”
醇霞掏出面纱，语重心长地叮嘱起她。
宋玥渺玉指捻着茶杯的动作一僵，被醇霞这么一提醒，方觉自己愈发像小狐狸了，有事没事呷口茶。
她掩耳盗铃地狠狠放下茶杯，转过身同醇霞狡辩。
“这梨花茶难喝，下次不许泡了。”
“再说了，表哥的酒与杯莫停的怎堪相比。莫说杯莫停，就是黎族的烈酒都比不了。”
醇霞惊愕的目光移至无辜受牵连的花茶，小姐这么多年来一直喝的这个啊，从前怎么没听她说过难喝？
“总而言之，小姐莫贪杯。两个时辰后，我来接小姐回府。”
醇霞替宋玥渺戴上面纱，仍不忘小声嘱咐。
主仆二人维持着人前的模样，一前一后走下马车。
华灯初上，杯莫停坐落于京中最是繁华的碧水街，入了夜的杯莫停像是通往极乐世界的大门。
入目皆是碧瓦朱檐雕梁绣柱，一片金碧辉煌。
丝竹管乐、曼妙歌声伴随着女子的娇娇调笑声皆顺着清凉穿堂风朝来人吹来，走近了还能嗅到胭脂水粉的香味，催人醉。
能将马车驶入碧水街的客人非富即贵，更何况是从外面平平无奇毫无配饰的，让人瞧不出到底是何身份，望而生畏。
容貌艳丽，高高竖起堕马髻的女人手执一把白玉雕花团扇，芊芊玉手慢摇白玉小团扇正含笑招待来客。
“宋公子可是稀客呀，杯莫停好些日子瞧不见公子的身影，今儿来了可得好好喝！”
宋玥渺与醇霞方踏上杯莫停门前长长铺开来的毯子，那女子便带着阵阵香风迎了上来。
“贵客是......？”
醇霞闻言从怀中掏出一枚红木雕花令牌，递给那女子。
面若桃花的女人弯着的水杏眸眼神一亮，忙双手接过醇霞递来的令牌细细察看。
杯莫停一座难求，能定下一厢雅间的更是少之又少，大多是杯莫停多年老客或是寻常勋爵世家。
就是平常官家贵子贵女想要定一厢雅间也是要等上大半个月，而雅间又可分为梅、兰、竹、菊四类。
红木雕花令牌则是代表着拥有该令牌的人可随时用那一雅间，满京中能拿到该令牌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李茹珍乃当今皇后的胞妹，李家为玄玉国世代朝臣，她能拿到红木雕花令牌倒也不难。
女人将掌中的令牌翻过查看，令牌反面刻着的梅花图案彰显着眼前女子尊贵的身份。
“贵人随阮枝来。”
名唤阮枝的女子敛起一贯的调笑，将令牌交还给醇霞，扭着曼妙的腰身，领着宋玥渺等人踏入杯莫停。
踏过杯莫停的槛，方才知道什么叫人间极乐之地。
杯莫停屋内一派笙歌，筝、琴、琵琶等各色乐器在乐妓一双柔荑下迸发出勾人心魄的音律来。
阮枝推开金丝楠木长梯旁的紫檀木百兽雕花大门，这儿又是一道长梯，与外头那道不同的是，这道长梯乃是白玉石所砌，可见能够走上这长梯的人身份之尊贵。
里头的白玉石长梯与外头的金丝楠木长梯仅由道道美人簪花图屏风阻隔，里头灯光昏暗，外头的人便只能瞧清里头贵客的大致身影。
宋玥渺一路走上五楼方才拐入雅间，阮枝将她们带到门口便款款退下。
“行了，你也下去吧。”
宋玥渺推开雅间大门，遣退了醇霞。
“哎哟，鲤芙你叫我好等！”
甫一推开门，席间美人便玉指轻勾青花梅壶，赤足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埋怨着。
宋玥渺摘下面纱，气定神闲地倚着黑漆雕花缠枝玫瑰椅。
“说吧，你又怎么了？”
美人瞧她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就气闷，她赌气殷红小唇，眨巴一双灵动俏媚的风眼。
“鲤芙当真是去那塞外碰着妖精了，回来也不知来寻我，来了又不似从前那般关心我。”
宋玥渺小酌着杯中桃花酿，俯视鹅颈栏下的灯火点点。
梅字号的雅间是杯莫停最上方的楼层，最易看得京中万家灯火。
“江江说的什么话，我这不是一进来就问你怎么了么。”
江葵乃是李茹珍的字，江江则是她的乳名。
“哼，那你说，是我重要还是你那妖精重要？”
美人狠狠放下梅瓶，踱步至鹅颈栏，挡住宋玥渺的视线，双手叉腰。
“自然是江江最重要。”
宋玥渺微不可闻地叹口气，起身欲拉过李茹珍，今夜风凉，她身着一袭薄纱罗裙。
李茹珍赌气般地扭过身子不去搭理她，却不知窥得什么，瞪圆了风眼，惊叫了一声。
“欸——！”
宋玥渺三两步走上前，不明所以地望她玉指所指的方向。
“那不是勾得你弃友的小妖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