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婳被宋玥渺冷不丁地这句话反问得猝不及防,笑话,能与她芷婳成为友人的能纯善到哪儿去?

    “哎呀不一样,渺渺你且说我该如何是好吧!”

    宋玥渺仰面思忖起芷婳抛出的问题,她好生将自己代入一番,能觉此事没什么好苦恼的。

    “是你与他相爱,又不是世人去他相爱,你管这些作甚?”

    芷婳正用着膳呢,听得宋玥渺毫不在意的语气被呛得面色通红。

    “话可不是这么说呀,这,若是几人说不足为惧,可若是人人都这么说......”

    宋玥渺听得芷婳支支吾吾的解释,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人影。

    沈墨!

    那沈墨也是个浑不吝的二世祖,她家江江瞧上沈墨该不会也是这层吧?

    可瞧着那沈墨也不像是个会疼人的呀。

    芷婳望着眼前瞪圆眼珠子陷入深思的少女,心道还好开窍了。

    既如此,她不如趁热打铁......

    “渺渺呀,不能因着年少被这么一个负心的狗东西就再也不信名声这回事了,我瞧着渺渺这么好的样貌,要什么男人没有,何苦与那人纠缠?”

    宋玥渺“嗯?”了一声,旋即明白芷婳说的是小狐狸。

    少女无奈地瞥了芷婳一眼,有什么直说嘛,还弯弯绕绕来试探她,怎么和小狐狸一个样。

    “芷婳若是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是,我又不能如何你。”

    芷婳尴尬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怕渺渺坠入情网,听不得我说心尖尖儿上的情郎嘛。”

    “哪儿跟哪,我与他才相识多久。”

    宋玥渺没将两人彼此利用的事儿告诉芷婳,毕竟她现在也摸不清小狐狸到底是真喜欢她还是做戏。

    小狐狸这人,你若说他喜欢宋玥渺,那宋玥渺自然是一万个不相信的。

    那人蔫坏蔫坏的,怎能才与她相识不过一年未到,就喜欢接纳自己?

    不过,小狐狸有时候的举动又暧昧十分,宋玥渺总觉这些许动作也并未全然作秀。

    芷婳觑着少女坦然自若地将二人关系三言两语撇清,真真儿像极了没心肝的负心汉。

    我就说嘛,渺渺这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区区一个男人改变。

    “那便好那便好,渺渺可知晓你那新宠些许是个断袖?”

    芷婳放下心神,肆无忌惮地夹起菜送入嘴中。

    这回轮到宋玥渺被猝不及防地吓到了,宋玥渺被芷婳一句话砸得呼吸也停滞。

    呆呆愣愣的张大红唇,脑中却在飞速接受芷婳扔出的信息炸弹。

    “啊??”

    “狐狸是个断袖?”

    宋玥渺猛咽下口中物,一把扯过芷婳的衣领,满眼不可置信。

    她想过芷婳或许会说出些关于小狐狸的风言风语,却未曾料到竟是这个!

    芷婳一脸司空见惯地拍开宋玥渺的手,她走南闯北,什么事没见过。

    “这就是渺渺没见识了吧,男子断袖也不是何稀奇事,莫说黎族,就是我们玄玉国也有不少呢,听闻文官中就有个尚书是断袖。”

    芷婳一脸没见识地瞧着宋玥渺愈发瞪圆的眸,心道奇怪,渺渺不是这几年男宠不断么,怎的这些都不知道?

    “渺渺换男宠如衣袍,未曾听闻过这事儿?”

    宋玥渺哪知道,她带着男宠是为了让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放松警惕,就是带回府中过夜,他们也是连宋玥渺闺房进不去。

    “有些耳闻,芷婳这些传闻从哪儿来的?”

    芷婳眯着眸回忆起自己是跟哪个贵女八卦来着,她自从宋玥渺领军打仗开始就未曾踏入黎族,要一时间想起来怕是有些难。

    “不记得了,似乎是说,黎夭可是一向男女不拒,还一度传闻他伏低流连与黎族公主与黎王之间呢。”

    芷婳摇摇脑袋,将关于自己知道的通通告知自己的好友。

    “就这么多了,不过这些也未必是真的,毕竟都说了是传闻嘛。”

    宋玥渺心道难怪,小狐狸让她将自己在黎族的存在一一抹去。

    ......

    不远处,一客人稀少的酒楼内。

    少年用一根红丝带将黑发高高束起,身着一袭玄袍气定神闲地靠在围栏上。

    少年嘴里叼根狗尾巴草,喉间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垂于脑后的马尾在风中卷起,他侧过脸去瞧测对面凤祥阁雅间的那两道倩影逐渐消失。

    他这才拿下狗尾巴草,慢悠悠踱步至位置上坐下。

    “大人不好奇她们说了些什么?”

    少年对面坐着的正是手持书籍的黎夭,黎夭出了门便以一银簪将发束起。

    “不好奇。”

    黎夭不疾不徐地将手中书递给身后随从,接过随从呈上的丝帕擦拭修长的指。

    “大人不好奇沈某人好奇,大人当真是断袖么?”

    少年似乎非要与黎夭对着干,他眯起细长的多情眸,狡黠地为难起黎夭。

    他在黎夭这儿吃了不少瘪,今儿就非要让他也不痛快。

    少年戏谑话音刚落,黎夭身后的随从扬手就是几枚银镖飞出。

    霎时间,“铮铮——”数枚银镖朝少年射去,少年蓦地睁圆眸,侧身飞闪躲过银镖。

    黎夭仍是未抬眸,他将丝帕扔回水盆,扫视一眼桌上膳食。

    “黎夭都说了不好奇,沈公子不必如此热心肠。”

    沈墨听着银镖打入木桩沉闷的声音,背脊直发凉,他能感知到黎夭身后的随从并未简单习武之人,他这般手劲怎的可能射不中自己,只是起个警示作用罢了。

    更何况,这银镖入桩的声音一听便知不是普通银镖,想来是做成倒钩形状的银镖。

    这若是真打入他体内,怕是有得自己疼的。

    黎夭身后有这般人,怎的可能不知道凤祥阁内她们说了些什么,他只是不愿提罢了......

    “大人若是有什么事还不如与我结盟来得便利,宋玥渺虽是公主又是将军,却也是把称手利刃罢了。实权并不见得有多少,惹上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狠厉无常的女子,大人不觉得麻烦么?”

    沈墨敛下方才的傲气,单膝跪地向端坐于雕花梨木玫瑰椅上的男人郑重承诺。

    黎夭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撩开眼帘,阴恻恻地盯着沈墨,嘴角勾起一个小弧度。

    “麻烦?”

    沈墨颔首称“是”,双手抱拳接着分析起宋玥渺。

    “大人别看宋玥渺虽在玄玉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不过是天子用来剔除势力的一把利刃罢了。大人可派人去查与宋玥渺有关的命案,哪个不是对天子有利?”

    “况且,宋玥渺被天子捧得不知天高地厚。以为随母姓还真就为皇家人,大人且瞧好了,天子如今身子每况日下。她现在军中势力愈发壮大,不管是出于为未来储君着想还是为皇位考虑,她最后的结局都不会好到哪儿去。”

    沈墨一番长篇大论发表完,抬起眸去观察黎夭脸上的表情。

    黎夭并未急着发话,他饶有趣味地打量起跪在地上的少年。

    这使少年受到莫大的鼓舞,他清清嗓子。

    “总而言之,宋玥渺最后的下场不是被赐死就是出嫁和亲。”

    沈墨,倒像是黎族那个犟种,黎溯。

    同样是蛰伏多年只为藏拙,不过这沈墨也是长了个黎穆的脑子。

    黎夭不知道的是,宋玥渺一向在玄玉国隐藏甚好,莫说与她无甚接触的沈墨,就是李茹珍有时也会认为外头传言并未虚假。

    “沈公子猜猜我选择阿芙的原因是什么?”

    黎夭轻笑一声,眸中像是淬了寒冰,扬起下巴晲着地上的少年。

    阿芙?

    沈墨惊愕抬起头,他们该不会真像传闻中那般......

    “还请大人明示。”

    “阿芙不蠢。”

    ......

    这边儿宋玥渺与芷婳道过别后,就钻入自家马车。

    醇霞从袖间掏出一张纸交给宋玥渺,一把擦过额间热汗。

    “奴婢暂时查到这些,其余的待会小姐回了府奴婢再去查。”

    宋玥渺提起茶壶倒出一杯茶水递给醇霞,一手摊开醇霞写好的纸张。

    上面大抵是关于被查名单上的关系图,要说难查也不难,要真查起来也要了人半条命。

    光是几个人就让醇霞累成这样,若是真要查完怕是醇霞也要花上数十日。

    周觅可不是什么娇弱美娇娘,看看这名单上的人关系,都与周觅无甚直接关系,要么是她院子里的厨子远亲要么就是小厮的远亲。

    要理清这些关系,需得耗费好些力气。

    周觅虽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却也不至如此行此弯弯绕绕的法子,更何况她也不止这些需要打理,哪分得了神去管这些关系。

    “醇霞,你且先放着其他人,接着深查这几个人之间还有什么关联。”

    醇霞舒出一口气,她今日单查这几人就要被绕晕,亏得小姐还能看懂自己画的关系图。

    不过只要暂时不让她去查剩下那些人,她就万事大吉了。

    醇霞放下茶杯,话锋一转,将今天自己调查时发现的一件不对劲的事倒出。

    “小姐,奴婢今日回府时瞧见壁俏姑娘一人待在府内,黎大人却不见踪影。奴婢问了小厮,才知道黎大人在小姐出去后没一会也跟着出去了。”

    宋玥渺闭目养神正舒坦,闻言眉头紧锁。

    “他未带壁俏?”

    “可知他去哪儿了么?”

    醇霞知晓自家小姐已然疑心黎大人,所以自己再问过小厮后特意去了一趟马厩。

    “不知,黎大人用的不是咱们府的马车。”

    宋玥渺缓缓掀开眼帘,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沈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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