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是说,有个大老爷丢了东西,让官府追查,然后查到平风早头上,碰巧衙役遇到了阿敏,就把她关到牢里去了?”希司闲一脸不敢置信,“丢什么了那个大老爷?还附近几个官府都私底下在追查。”

    宋沐梵双手一摊:“只说通缉老大,别的什么也没说。”

    平风早双手一摊:“你们知道我是清白的。”

    “这不凭空污人清白嘛!”希司闲狠狠揪了根狗尾巴草。

    “那阿敏被关到哪个牢里去了?”段千游问。

    “就在籍城。”平风早有些烦闷地抓了抓头发,“之前一直在找阿敏,怎么她突然就被抓到籍城监狱里去了,我又被通缉,搞什么鬼?”

    她头都要大了。

    倒不是因为害怕被抓去坐牢,那袁老板告诉她消息时都直说了,这世道官府顶什么用,於军一到他们就全跑了,他都懒得去报官卖掉平风早领酬金。那酬金到手多少还是两说。

    她就是很烦被处处掣肘,像块肥肉似的被人盯着。

    杀了张其淼也有这些原因,张其淼培养她,利用她,越逼越紧想把她拴起来当一条只为他吠的狗,她演了那么多年实在厌倦继续演了,总之也还有些别的原因在,天时地利人和就送张其淼去和他杀过的人团聚了。

    突然想起张其淼是因为平风早在想他那边还有没有什么留下的路子,好让她把阿敏从籍城监狱里捞出来,把自己也摘干净。

    张其淼,对不起。

    她真应该多留他几天的,他利用她,她不也利用他嘛。

    但转头一想,自己真是记吃不记打,张其淼活着的时候,她真是一点也不想演了。张其淼只有死了躺棺材里,才是最好的张其淼。当然躺在乱葬岗更好,风吹雨打野狗啃噬好上加好。

    也就是思维发散了一会儿,希司闲说道:“那怎么办,劫狱去呗?”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看荛国这毫无抵抗的样子,於军占领荛国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改天换地,谁还有空翻这本烂账。

    平风早抢过希司闲手里的狗尾巴草,粗暴的折成了几段发泄心中的烦闷,希司闲识相地多扯了几根给她。

    他们的时间不多,於军什么时候到这里还未可知,但已经很近了。

    平风早想把阿敏安安全全送回岩州的家里去,她有家人牵挂,比不得他们这些浪荡子在外。之后还要去熠州做打算,是苟一段时间还是干脆出海去南洋平风早还没完全想好。

    老大不是那么好当的。

    宋沐梵分析了到手的情报,几人商量好劫狱,平风早会先潜入籍城监狱打探情况,找好路线也顺便告诉阿敏怎么配合出来。

    到时候该贿赂贿赂,不能走关系就硬带走。

    那些个狱卒一个月也领不到多少钱,犯不上这时候为了那不知名大老爷和他们拼命。

    平风早当即让几人收拾好行李赶往籍城,到时候再直接带阿敏去岩州便是。

    临走前他们算是修好了房顶,平风早还带回了座小佛像放在之前的位置上,留了些食物给严觉,这情分算是还清。

    很快平风早又回到了引海客栈,昨日走的时候齐天暗示得很清楚,他知道一些事,也无意去出卖她,引海客栈对她而言很安全。

    小二热情地带几人入住,特意和平风早说了一道:“我们老板回去熠州了,他在那边也开了个引海客栈哩。老板说几位是贵客,包三餐房费减半!”

    “那可真是谢谢了,等我们去熠州也住引海客栈。”平风早对齐天多了几分好感,但她也知道,碰上真心只帮忙不图回报的大善人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只是不知道这位大善人什么时候来取他需要的回报。

    平风早当晚很顺利地潜入了籍城监狱。

    这所监狱几十年前还又老又破,阴气森森的,栏杆腐朽得不能靠人。后来不知是哪一任监狱长得了拨款,把牢门小窗都换成铁的了,院子都亮堂许多,还种了两颗松树。

    平风早心道这人还怪好的,给囚犯改善居住环境。

    一切比想象中顺利很多,平风早心下起了疑虑也很快压下,最近运气可能就是这样,好点掺点坏的,坏的掺点好的。

    阿敏在角落睡着,里面有床褥,看起来也能保暖,就是环境有点潮,平风早感觉很不舒服。

    她轻轻唤了声阿敏,阿敏一下便睁眼醒来。

    本以为久别重逢,她都做好了阿敏发出声响她收拾烂摊子的准备,哪知道黑漆漆的走廊两边,牢门里窜出好几个狱卒,几柄尖刀抵在她后腰,隔着几层衣服都能感受到那凉意。

    瞧吧,平风早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好点掺点坏的,坏的掺点好的。

    但说真的,她想过谁背叛她都没想过阿敏会背叛她。

    阿敏当初还瘦瘦小小的,被抓到龙头帮,那群被老二寄生的家伙笑得喉咙眼都看得见,牙上几片菜叶都数得清。她找了个理由把阿敏带出来,那群人背地里找张其淼告了她不少黑状。

    阿敏看都不看她一眼,抓住为首的狱卒胳膊急切道:“阿浩哥,人你已经抓到了,可以放过我家里的人了吧?先前说好的!”

    平风早此时无言,她在想宋沐梵有没有察觉情况不对带段千游和希司闲撤退,又庆幸自己坚持一个人潜入,否则一锅端了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阿敏为了家里人出卖她她也可以理解。

    她真是在清竹寺待了几天人都平和不少,被背叛还能理解了。

    平风早笑了声,那被叫阿浩的狱卒一棍子敲在她背上:“臭娘们,笑什么笑!”

    阿敏瑟缩了一下,“阿浩哥,还得审她呢,她脾气硬,你把她打坏了她不会告诉你东西在哪的。”

    平风早闷声咳了几下,她常年的旧伤在背上,这带着满满恶意的一棍属实不太好受,里面也有几分想唤醒阿敏良心的想法。

    如果她还没完全丢掉良心的话。

    阿浩冷哼道:“进了这里,再硬的脾气也没有刑具硬。平风早,老实交代吧,你把偷了的赃物藏哪了?”

    那尖刀又往前刺了刺,平风早额头渗出些冷汗来。她被钳制住,在地下笼斗场和人赤手空拳偶尔还能使些阴招,这被好几个男的拿刀逼着,她有心逃出去也要付出不少代价。

    这要是不小心划伤几道晚上睡觉都难睡。

    “大哥,我是清白的!”

    平风早索性喊冤,“你们倒是告诉我我偷的是什么呀!我从不偷东西,这事儿就是个误会,把我抓了,真正的犯人逍遥法外,你们什么好处也得不到。”

    阿浩还真犹疑了一会儿,他问旁边的狱卒:“对啊,上边说她拿什么了?”

    “这个,没说,就说是她带着的物件,是个稀奇玩意儿。”旁边的小狱卒说了几句又好像没说。

    平风早控制住自己没有翻个白眼。

    阿敏在阿浩耳边说了什么,阿浩的神情放缓了一点,“哼,你冤不冤你说了不算,今晚上就好好在这里呆着吧,明日上边会来人的,到时候你可别装硬气。”

    他把平风早往牢里一推,又把阿敏也推了进去。

    这大半夜的,阿浩留了两个狱卒在不远处的炉火边值班,自己回房睡觉去了。

    平风早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下,她也是真的困了,在龙头帮里就没睡过几次好觉,如今好不容易撤了出来还乱七八糟的。

    哪知阿敏似乎并不想让她舒服,站在阴暗的角落望着她,头发都散了半边下来,心虚的人很容易以为是见到了女鬼。

    “睡吧,我又不会杀了你。”平风早声音有些含糊,一听就是睡意浓厚。

    “平风早,你真是睡得着啊。”

    这话里和平风早相反,多少带点浓厚的怨恨。

    平风早动了动身子,刚才那棍子还痛,“阿敏,很晚了。”

    好像她们不是在牢里,还是在龙头山上,阿敏闹着不肯睡觉,平风早纵着她陪她聊到很晚。

    阿敏顿了一下,然后指着平风早:“你在装什么装?你总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样子,叫人恶心,我看够了!”

    平风早惊讶地看向阿敏,撑起半边身子。她听见外面炉火边有动静,只是一下。

    “你怎么不说话?你也承认吧!天天使唤我,还以为这是什么恩赐……你这种人出身也就那样,把自己当什么了?你也没想到你有今天吧,你也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

    “阿敏?”平风早坐了起来。

    “你还觉得自己很无辜?我天天给你洗衣做饭,还要挨骂,在外面你装模作样的别人还以为你是个好主人,南园的戏子都没你会演!”

    天地良心,她平风早在阿敏面前脏话都很少说。

    阿敏尖叫着扑了过来,外面站着看戏的狱卒也终于出手,拿棍子敲了敲门喝道:“差不多得了,半夜三更鬼叫什么,再不睡就都别睡了!”

    平风早挪了屁股,让阿敏扑到还算软的床褥上。

    “搞什么?”平风早小声问。

    阿敏没再开口说话,也没再多给她一个眼神。

    籍城监狱外,希司闲在一条巷子里踱步。

    平风早已经进去一个小时有余,大概率是碰上事情了。按之前说好的,平风早若是落在里面,会在十二小时之内买通狱卒递消息出来,若是过了十二小时还没有消息,他们再联系黑市那边想办法捞她。

    宋沐梵拦住希司闲,示意该回引海客栈了。

    “再等一等……”希司闲重新蹲下,看着监狱的方向。

    段千游拍拍他的背:“我们要相信老大,她一向都很会处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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