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觉的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等平风早继续说。

    这时宋沐梵敲了敲门,“老大?”

    “嗯,可以进来了。”平风早看了一眼严觉,轻声道:“你还有时间考虑,不急。”

    希司闲拉着医生进来,让平风早配合医生看看有没有什么隐性损伤,平风早想下床蹦跶两下证明自己没事都被他按住。

    医生询问了一堆,最后说是过度劳累加上没有好好吃饭以及身上有些青紫的挫伤外没有太大问题,好好修养几日便可。

    平风早点点头,装模作样地瘪着嘴喊饿,宋沐梵便让希司闲和段千游先带她回引海客栈,自己去街上买些营养丰富的早点。

    忙活了一早上,平风早和宋沐梵最后对了一遍去岩州的路线,打算吃完饭就出发。

    籍城监狱从昨晚上一直烧到天明,里里外外都烧了个干净。所幸籍城监狱自己占了一片街区,没有波及到旁边的居民楼去。

    籍城的官府只草草派了人来捡出一点看起来像是烧剩下的尸体,然后找了大师驱邪后下葬,反正里面的犯人都烧没了,根本不用去操心安置犯人的问题。

    午饭时严觉和几人坐在一起,平风早便在饭后又留了他几分钟说话。

    宋沐梵大概猜出平风早想做什么,和她对了个眼神,拉走了希司闲和段千游。

    “考虑得如何了?”

    “你是什么时候想到要我……加入你们的?”

    平风早笑了笑,“吃你做的第一顿饭的时候啊。你也知道我们要送阿敏回去,她以前是我的侍女,也负责给我们洗衣做饭,我和沐梵他们没一个做饭好吃的,勉强填饱肚子罢了。刚好她走,你进来,很合适。当然不会让你洗衣服的。”

    “你说谎。”

    “全都是我的真心话,怎么会是说谎?”平风早挑眉,“当然还有别的原因在。”

    她手里把玩着几颗白质晶,“于你而言,清竹寺没有邪祟需要你镇压,那边也没有路过的流民再需要你接济,不日於军将会蔓延到那里,你没有再待在那里的理由,而且我们会保护你。”

    “于我而言,你能做饭,心思正直,情绪很稳定,并且能在一定程度上压制邪祟,以后斩除邪祟有你在会是一个很好的助力。”

    严觉却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情绪稳定。”

    “难道不是吗,你的情绪似乎很少有太大的起伏……至少我看来是这样。”

    “那你猜,我为什么会那么巧在深山中碰到你并且又那么巧找到了绳子救了你。”

    平风早清楚地看到严觉眼里自己的身影,她笑道:“为什么?说不定就是碰巧呢,就像我碰巧把单片眼镜落在你那里一样。”

    “那天我其实是想找个偏僻的地方自杀。”

    平风早收了笑容,用眼神询问他。

    “我这么说并非是要向你剖心,以及和你谈论我为什么要去自杀,而是告诉你,我也会受到邪祟的影响。我可以在邪祟的影响下保持长久的稳定,也可能会积累起来一起爆发,我并非你以为的那样稳定,平风早。”

    严觉望着她,叹口气道:“这样,你还会想着让我和你们一起吗?”

    “可是你后来还是救了我。”

    平风早的笑和之前的意味有些不同,她继续玩着几颗白质晶,“我猜,严觉当时受到邪祟的影响打算自我了结,然后看到了一个坑,坑里有一个我,想了想,今天还是救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吧,改天再上吊也是一样的。”

    严觉似乎是被她故意模仿的语气逗笑,配合着点了点头:“是啊,我那时迷迷糊糊上了山,心中只有寻死的想法,想找个不太可能有人去的地方,免得我的尸首吓到别人。后来看到你,我就醒了过来,想着还是要先救你回去再说。”

    平风早拍手道:“这不还是碰巧了吗,你们佛家最讲究缘,你终究是和我们有缘分的。”

    “那他们会同意吗?”

    “我是老大,招纳新成员他们会同意的。”平风早笑呵呵道,“欢迎加入我们,严觉。”

    然而,希司闲听到这个消息后吼道:“平风早,我不同意!”

    “理由是?”

    “我就是不同意,好好的多加一个人干什么,和他才认识几天?”

    希司闲满脸写着不开心,时不时斜着看一眼严觉。

    平风早见他这样反对便说:“如果你能控制好自己的脾气,我也不会做这个打算了。我发现沐梵有时候都叫不住你。”

    “有你在就好了呀。”

    “我?”平风早让他凑近点,在他耳边道:“总是当大家的面扇你是不是不太好?”

    旁边几个不知两人在嘀咕什么,只见希司闲耳朵根都红了,咬牙切齿的,看了看严觉又看了看笑得灿烂的平风早。

    他压低了声音:“我可以同意,但你必须和我保证,只有我无法控制要伤害你的情况下才可以叫严觉帮忙。”

    “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把严觉当同伴对待,知道吗?”

    希司闲纠结了一会儿,才在平风早眼神的示意下对严觉说道:“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所以那样说话,欢迎你的加入,严觉。”

    严觉朝他笑笑,算是接受了他的示好。

    几日后一行人顺利抵达岩州。

    之前平风早要来阿敏后,让她和家里说是在大户人家家里当侍女,每月寄些钱回去养家,这次回来她的父母兄妹都早早地等在城门口接她。

    平风早只说他们几人也是那户人家的帮工,因为战乱那户人家遣散了家仆打算去往南洋定居,于是他们便结伴过来,还说那户人家给了一笔不小的遣散费当做各人嫁娶的随礼。

    阿敏称得上小小的衣锦还乡,她的家里人还热情的要留几人吃饭。

    平风早见阿敏家里人还算和气也没有算计着阿敏傍身的钱财稍稍放心,提了几句现在局势不明,不要着急把阿敏嫁出去,不然到时候情况变坏无论是怀孕还是带着孩子都会是个拖累。

    她又嘱咐阿敏日后和几人保持通信,再远的距离都不会隔开彼此的情谊。

    他们只在岩州呆了一日便南下抵达熠州。

    熠州城外已有许多流民扎了帐篷住着,平风早等人交了一笔钱才得以进城。

    城内倒是一片祥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半点乱世的紧张混乱气氛都感受不到。严觉找了座寺庙还俗,足见他留在平风早这里的决心。

    籍城那边的引海客栈小二送了张引帖给平风早,说是有了那张引帖,在任何一个引海客栈都可以半价入住,平风早也乐得接受了这份好意。

    而籍城那只邪祟,因为自燃了所以没有留下解石。

    痛失了一大笔绿质晶的平风早气得两晚上都没睡好,半夜都要做起来问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吓唬邪祟,怎么会有胆子那么小的邪祟,简直是邪祟之耻。

    段千游只得劝道,她没事就好,活着才有得赚。

    这次到熠州来还是没有见到齐天,店里的小二说齐天出海去了可能还要半个月才回来。平风早都快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莫非这位真是不求回报的大善人。

    他们在引海客栈住了几日,最后租下了城南的一座独门独户的宅子。

    再之后平风早想着弄个盘口做些小生意先稳定下来,宋沐梵劝退了她。

    “熠州没有长久的经营很难稳定,如果做些食物小物买卖咱们哪个都不是个受得了气的,到时候开业就赔钱。”

    这话一点不假,平风早都能想象出希司闲把盘子扔到顾客脸上、段千游装作不小心把菜泼到顾客身上、宋沐梵往顾客饭菜里加很多姜的场景,也只有严觉看起来会忍气吞声,但说不定他会自裁在顾客面前。

    思来想去,为了每日的饭菜钱,平风早拉着希司闲去地下笼斗场打了好几场赛,大概摸清了本地帮会的实力。

    走在回家的路上,平风早安慰着希司闲:“输赢很正常,毕竟熠州是个大城市,龙头山沟沟的,是吧?”

    希司闲黑着脸,“我只是输了一场,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身上痛不痛,带你吃点什么?”

    “背上有点,那个人来阴的啊,阴险狡诈!”希司闲想到这个又生气起来,“下次见到非把他拉路边巷子让他脸贴着地拖一遍不可,哎呦!”

    平风早给他揉了揉背,“回去让千游给你贴个膏药。”

    “不要了,本来过两天也会好。平风早我要吃那边的桂花酒酿丸子!”希司闲眼睛一亮,拉着平风早坐在了路边摊子上。

    “老板,要两份丸子,有一份要多加蜜枣多加丸子。”平风早付了钱。

    桂两份花酒酿丸子很快上来,上面的桂花蜜枣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初冬时节来上一份真是会由心底感到开心。

    平风早碗里的丸子少些,为了等希司闲她只慢慢吃着。

    她看见半条街外围了一群人,不由得端着碗直起身子往那边张望。

    摊子老板见她看热闹,便和她搭话:“小妹,你刚来熠州噢?”

    “是啊,这边安全些嘛。”平风早回头和老板聊起来,“老板,你晓得那边在做什么吗,这么多人。”

    “哎,就是宣讲什么教派,这边异国人多,教派也杂七杂八的。”老板往那边望了几眼,撇嘴道,“小妹你可不要什么都信,好多教派进去要交钱的,挣钱有几个容易的,辛辛苦苦把钱交上去奉神,那什么神父牧师可……”

    他咳了两声压低音量,“咳咳,还有你也让你弟弟小心,那个有的……会让漂亮妹子宣讲,你懂的吧!我可看见不少例子了。”

    平风早笑着揉了两把希司闲的头顶,“哎,懂的,我会看好弟弟的,谢谢老板提醒。”

    “谁是你弟弟……啧!”希司闲嘟囔着就被平风早拧了腰间的软肉,疼得闷哼了一声。

    “弟弟,快吃。”平风早挂着笑,希司闲戳了碗里的丸子,加快了速度。

    老板朝两人比了个大拇指,“姐弟俩感情真好,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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