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月明星稀。

    隐约传来打更声,砰砰三响,伴随着受惊的鸟的哀怨嘶鸣,坐在桌前的三人这才发觉夜色已经过半。

    姬颜沉思片刻后如实道:“此毒我从未听过,研制解药需要时间。”

    清锦执手挥了一下道:“无妨,此药若好解也不会轮到你的手中,我自然是信任你的。”

    不得不说,这句话姬颜听着十分悦耳,本是一句恭维的话,但由于说的人十分随意恳切就显得真诚,虽不知这人为何对自己的医术如此肯定,有待怀疑,不过,总归不会是要还他这个人情的。

    姬颜:“那你先把药给我吧。”

    不怪她自负,只是她坚信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没有什么毒是绝对没有解药的,类似于医师之中流传的一个说法,毒蛇出没之地,七步内解药存之一个道理,有死就有生,环环相扣。

    清锦不慌不忙的拿出一个木盒放在桌上,拾起食指轻推到姬颜面前,姬颜接过打开,有些疑惑,心想不是叫空明散吗,为何是这么多个黢黑的小药丸子。

    看出她的不解,清锦道:“此药极其稀罕,受凉易融,受热显涨,我手下的药师想了个法子把它放在这个黑色壳子里,使用时取出一粒敲碎即可。”

    倒是想法不错,姬颜把药放在袖中的贴身药包,安放妥帖后道:“我会尽力研制出解药,不过这几日我都有要事,你恐怕得先等上一阵。”

    “好粥不怕晚。”说完,不知想到了什么,清锦定睛朝二人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笑道“不过看你二人现如今如此狼狈,想必所办之事十分凶险,说句不好听的,若是丢了性命,那我且不是当了个冤大头。”

    姬颜想了想,问道:“那你想如何?”

    “听闻药脉地宫里乃世间药源之脉,里面药宝奇珍无数,甚至于传闻其中有能够解万毒的奇兽,我对此也有些好奇,不妨我与你们一道去见下世面,沿途遇到危险说不成还可以助你们一把。”

    话落,伸手托着下巴思量片刻后“那这样你且不是又要欠我一个人情。”

    姬颜黑着脸道:“楼主对每一个欠了你人情债的人都这般通情达理的吗,每一个人都护着。”

    “自然不是”清锦颇有些不要脸的继续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至今为止,我只护你一个。”

    木离冷眼插嘴道:“小姐有我保护。”

    姬颜面无表情地说道:“清公子说笑了,论美人谁比得过你。”

    此人既然知道药脉地宫危险重重,还主动要求与他们同行,如此在乎她的性命,看来这药对他而言十分重要,也不知这药到底是出自哪里,为何又如此肯定自己就解得开呢,此人迷点太多,所说之话不可全信,不过,似乎同行也无可厚非。

    “多谢颜儿夸奖。”清锦嬉笑着回了一句后觑了一眼木离,故作虚伪的夸赞:“哦,少侠这般厉害还伤得如此严重,倒也是尽心竭力护着主子了。”

    木离:“......。”

    清锦挑挑眉,论口舌至今还没能找到能与他匹敌的,就凭这说一个字舌头打半天结的呆侍卫更是异想天开。

    姬颜无奈开口为木离解围:“木离嘴拙清公子还是不要为难他了,到时候一起去便是。”

    清锦得偿所愿自然也不再多话,算了算时辰,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天也快亮了,好心提议道:”天色不早先歇息吧,有事再议,附近还有几间空房,你二人各找一间住吧,明儿我叫人去柳宗主那里说一声。”

    对此倒无异议,这人对她有所求自然也不会害她,木离转身朝门口走去,上前把门打开往外看了一下,不时还能听到不远处侍卫追查刺客的声响,转头朝姬颜点了下头示意外面无人可以出去。

    姬颜诚心道:“多谢公子。”

    天色微亮,路经一片密林,身上的衣衫被露水润湿,显得要深一些,郎九从敞开的窗口横起一跳跨了过去,落地的时候有一瞬的眉眼一皱,俊朗带点稚意的脸有些不解,他想不明白好好的大门不走,为何偏偏让自己跳窗。

    落地后转身把大敞的窗关上,转身向里屋走去,屋中之人听到声响,斜眼看来,轻摇着手中折扇,若有所思,七年未见,这小孩倒是长高了不少,脸上的稚气褪去多了几分内敛。

    他与狄严不同,狄严自他小的时候就在身边保护他,看似豪放肆意实则性格沉稳洒脱,而郎九是几年前他无意间在山崖下捡回来的,碰到他时几近奄奄一息,两眼悲锵的看着他,八九岁的小孩眼神饱含不甘与凄楚,这眼神让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就让人给救了下来。

    “来了。”

    郎九拱手:“楼主。”

    清锦:“几年未见倒是比以前沉稳了不少。”

    “谢楼主栽培。”

    郎九也不好奇常常陪伴在楼主左右的狄严去了哪儿,只是他向来只管楼中事物,今日不知为何被差遣到了这里。

    安安分分的站在那儿,这几日都在外奔波其实已经有些疲累,好不容易安排妥当准备歇息两日,又收到信笺,马不停蹄的赶着就来了。

    视线轻掠过清锦手中的扇子,不由呆了一瞬。

    “怎么,不认识了。”清锦察觉到后低低笑了一声“你当年呈上这把扇子同我作交换,恳请留在楼内学成武艺,当牛做马十年,想来应当记忆深刻才是。”

    郎九回神,真切道:“既然赠予出去就是楼主之物,郎九不敢妄念。”

    当年被人从山崖上丢下,本以为会成为死不瞑目的孤魂,谁知上天待他不薄留他一命遇到了贵人,纵使这把扇是他家传之物又如何,也只过是一个死物罢了。

    清锦也不再问,低声道:“狄严有要事去办,这几日你先跟着我,现在需要你去办两件事”从怀中取出一份信札递给郎九,中指点了点封面的墨字。

    “第一件事把这封信送到这个人手中,第二件事找几个人散布关于柳家当家断子绝孙的传闻,记住,最好与这次遇刺结合起来。”

    “领命。”

    郎九踌躇了一会,道:“楼主,宫里有暗探来信,筱四偷了皇帝的信函,被抓了。”

    清锦表情顿时严肃起来:“去查,关在哪儿了。”

    “是。”

    柳家遭遇刺客一事一夜就传遍城中,人多嘴杂,茶楼里甚至开始讲起了有关的趣事。

    身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药商,蒙祖上庇荫,医学典籍如数家珍,加上拥有药脉地宫此等世间仅有的宝地更是如虎添翼,即使身居高位之人也始终会留一分薄面,毕竟武功再高,生老病死都是逃脱不了的,指不定什么时候生了重疾还需上门求助。

    美中不足的是,柳仁楚继任家主以来子嗣单薄,膝下有三女,唯一的嫡女又在十几年前失足河中殒命,尸骨无存,药蜀国师曾言他杀戮过重,有悖济世救人的祖训遭到了反噬注定后继无人。

    可药蜀国谁人不知柳家家主乐善好施,古道热肠,时常接济国中衣不蔽体的乞儿,走投无路的侠士,因此民众只当向来算无遗策的国师可能这次失了偏颇,算不得数。

    这不,府中宠妾纳入不到两年就为其生下一大胖儿子,一满月就大兴操办,身为皇后的二女甚至来到大宴送上奇宝为柳家挣足了脸面。

    谁知晚上府内混进了一个刺客,大好的日子弄得人心惶惶,追踪一晚还没查出踪迹,不由又让人们想起国师那番话。

    难道国师真的没有算错?

    坐在高座上的柳仁楚平静的看着下面满脸若有所思的宾客,自然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拾手拿过近前的银角酒樽,笑道:“柳某得子甚是高兴因此大摆筵席三日,诸位能来是锦上添花,昨晚也不知哪来的肖小之辈打扰了各位雅兴,不过请放心,此人昨夜已经被侍卫拿下,今日也可尽情畅饮。”

    一人说道:“这等鼠狗之辈抓了也好,宗主又为江湖除了一害。”

    “是啊,宗主英名。”

    “宗主英明。”

    “......”

    剩下的宾客也连连和道,谁也不敢去猜测是真是假,大家为何而来彼此心知肚明,柳家现在如日中天,此次大摆筵席,所被邀请之人无不是怀着结交权贵而来,又有谁去在意一个无关紧要的刺客。

    听着这些恭维的话柳仁楚假意的温和推拒,转头朝身后脸色惨白的于谦阴郁的看了一眼后传音到他耳中:“现在滚去继续抓刺客。”

    话音一落再次落座恢复了以往的温文尔雅,看着台上的丝竹歌舞,嘴角带翘的与下面的宾客交谈。

    “听说柳家有一处药脉地宫不知可否让大家一观。”粗犷的语气响起,四周再无人说话,然而让人静下来的不是人而是话。

    众人抬头看向说话之人,一身劲装,粗狂的长相一看就是江湖人士,怪不得说话如此直言直语,大言不惭。

    柳仁楚扫了一眼,他自然知道是谁,拱手说道:“狄堂主说笑了,药脉地宫乃柳府禁地,除柳家直系之人可进入外,外人皆不可进,里面危险重重,一不小心就失了性命。”

    狄堂主?

    天下第一楼名下有九个护法,一个堂主,台下宾客眼里都有些诧异,而能被称为狄堂主的人除了天下第一楼下的狄严还能有谁,怪不得能被柳宗主如此礼待。

    他们的楼主能在两年之内就成为江湖上闻风丧胆的存在,自然是不容小觑的,众人不免又朝狄严看了几眼。

    狄严微微挺着肩膀,冷冷的扫视了一下四周,故作怀疑的说道:“自我楼入世以来,都说药脉地宫如何如何厉害,却无人能说个所以然,说句不好听的,这地宫谁知道有没有,所以让我们见见又何妨,不必太过深入,给我们开门看上几眼过了眼瘾。”

    见人不说话,又继续说道:“这样也能在江湖上证言何乐而不为,还是说,这地宫真的只是无稽之谈?”

    这话就有些咄咄逼人了,不过此言也不假,天下谁人不知药蜀柳家有药脉地宫,但亲眼所见之人却也寥寥无几,人们只知其事不见其物,会相信也是因为柳家是医学大能,且稀疏药草毒株也的确数不胜数,姑且才相信,不过要说怀疑自然也是有的。

    无风不起浪,有浪才掀得起波澜。

    狄严这番话落,席上的细琐讨论声也响起,柳仁楚脸上的笑也有些挂不住,转了一下食指的翡翠戒,说道:“狄堂主此番话可有些让我寒心,市集上的稀缺珍草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种植的,若没有地宫如何能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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