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危险正在慢慢的靠近,楚瑶即刻便将手伸入枕下,紧紧的握住藏在枕头之下的匕首。

    看来今日,她注定逃不过这一劫。

    宫人搬来坐椅,柳奕就这么正对着床榻而坐,他伸出手来转动了食指上的玉戒,朝着身后的宫人们使了一个眼色,宫人们则纷纷从屋内退了出去。

    他看着床上把自己裹的紧紧的一团,心觉可笑得很,冷冷一笑:

    “看来,易皇子如今,已经旁若无人到如此地步了,你觉得,躲起来,本王便不能拿你怎么样了吗,若不是听闻你遍体鳞伤,今日当真是要同你切磋一番不可。”

    “本王时间宝贵,没有多少功夫在此同你耗时,我们都已经耗了这么久了,该有个决断了。”

    “做阶下囚这么久了,是死是活,全看易皇子今日一句话。”

    “楚国那边已经完全抛弃了皇子,这么久了也无使节来同本王谈,就连,和亲公主来林国的那段时日,楚王依旧是对皇子字只不提。”

    “本王听说,楚王已经把皇子从楚国皇室之中移出,已经将皇子贬为庶民,找了个理由,说皇子在我林国已经娶了我林国的公主,叛变了。”

    “如何,要不然本王就顺了楚王的心意,为皇子寻一个绝世美女,封美女为林国公主,皇子为驸马,可否!”

    “这般,定不委屈皇子。”

    语毕,柳奕则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佛手串,余光打在床褥之上,一边耐心的等待着床榻之上的人有所动静。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床上的人依旧将自己裹的紧紧的,仿佛完全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一般,竟然一声不吭。

    这令柳奕感到恼火,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从前的楚易虽说恨他,可也从未如此的目中无人过。

    这让他的颜面往哪里搁。

    “看来易皇子的确是伤的不轻,就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不止如此,现在还见不得人了不成!”

    说罢,柳奕便重重放下佛珠,站了起来,走近床榻,眉目之间尽显锋芒。

    他伸出手去,紧紧握住被褥一角,用力将这碍事的被褥往外抽,一瞬间便将被褥掀开,重重的抛在地上。

    正当柳奕回头准备看一看楚易这番狼狈模样之时,他的眼前竟突然闪现一道寒光,一把匕首正迎面朝他刺来。

    他本能的侧身躲避,但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当匕首只同他喉结前不到一指的距离之时,他及时用手握紧了刀锋。

    两侧锋利瞬间划破他的手掌,鲜血顺着刀锋往下不住的滴落。

    与此同时,柳奕看清了眼前之人。

    他不会看错,也一定没有看错,眼前身着白色里衣的长发女子,这脸庞,分明同早已葬身火海的楚瑶,一模一样。

    不,她就是楚瑶。

    可是,她不是早就已经死在那场大火之中了吗?

    柳奕用力将匕首一掰,匕首便往下倾斜了一些,避开了喉咙,躲过一险:

    “为何是你,楚易人呢?”

    他气愤的朝着楚瑶吼道。

    楚瑶没有说话,而是趁他分神之际,拼命的往匕首上送力,她知道,如果今日柳奕不死,那便是她死。

    即便是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是面对折磨了楚易这么久的敌人,她还是不希望柳奕活着。

    就算最后她会死,她也得拉个垫背的。

    由于柳奕的大意,身前的匕首尖端径直的插入了他的胸前,手掌仍旧往外淌着血,匕首也仅插入胸前三分之一,好在手掌挡在了前面。

    虽然刺中了柳奕,但似乎伤他的只是皮毛,他的目光依旧凌厉,直勾勾的瞪着楚瑶看,将她看得浑身发麻,

    “说——楚易去哪了?”

    楚瑶力不敌他,两道力在匕首之上周旋,楚瑶终究是败下阵来,持刀的手被迫从刀柄之上脱手,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烈的酸痛感。

    她没有回应他,而是跪坐在床上,仇视着他,眼底满是倔强与不甘心:

    “既然落在了你的手里,再死一回又如何,易皇子恐怕现今早已回到楚国。”

    “你同他,再见面时,只能是在战场上,别再妄想利用他。”

    “没能杀了你,是我今日最大的遗憾。”

    柳奕果然被这些话激得双目通红,他用力拔出插在他自己胸前的匕首,血水从伤口之中涌出,染红了他半边衣裳。

    他像猛兽一般扑上床,将楚瑶扑倒压在身下,且双手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让她有微弱的喘息,但又不至于掐死她。

    楚瑶表情痛苦,喉咙一阵紧绷,想呕却又不能呕,心口处跳动的剧烈,一句话也无法说出口。

    “你信不信,本王能让你生不如死,”

    柳奕一字一句,语气狠烈,目光如炽,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生吞,

    “你竟然有这等本事,逃过了那场大火,不止如此,还放走了本王最珍视的囚徒,你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赔的——”

    “来人——”

    他朝着身后大声吼着,门外的守卫门立时便闯了进来,表情严肃的跪在他的身前:

    “摄政王。”

    柳奕的胸廓上下浮动,脸色潮红,看得出来已经被气的不轻:

    “你们去给本王追查,楚易皇子,到底是怎么走出这间房的,相关人士一律带去严加审问,若有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是——”

    待侍从们领命而去之后,柳奕的目光便落在了楚瑶的脸上。

    他松开掐住她脖颈的手,直接将她从床上拽了下来:“说,人现在在何处?”

    楚瑶喉头一阵吃痛,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面对柳奕的质问,她只是癫狂的笑着。

    在柳奕看来,这个女人已经疯了,死都不怕,竟还如此的嚣张,若不是看在她是楚国公主的份上,他早就将她除了。

    可她越是对他不屑,他反而越是不想杀她,他这个人有个怪癖,那便是喜欢别人向他求饶,而不是带着对他的恨死在他的脚下。

    他喜欢驯服。

    可如今,他的上一个猎物跑了,这不,新的猎物就在眼前,且比上一个,有趣许多。

    最主要,还是个女的。

    “你杀了我吧,以我换皇兄,我死而无憾。”

    她已对死亡毫无畏惧,心愿已了,或许,死在异国他乡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终于可以同母后团聚,与过去告别,同那些不堪,做一个了断了。

    她轻轻闭上双眼,身子放松,坦然面对着充满愤怒的柳奕,任由他处置她。

    柳奕二话不说,从腰间拔出长剑,抵在她的胸前,却迟迟未能下手,他俯视着她安静的容颜,仿佛置生死于身外,期待他的手起刀落一般。

    就如飞蛾扑火一般,临死之时毫不畏惧,反而一副释然泰定的模样。

    这令柳奕败兴,表情由愤怒变为疑惑,眉头紧锁,握剑的手也变得不确定了起来,语气也较方才放低了一些:

    “楚国公主,金枝玉叶,花样年华,怎会一心求死,旁的人,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见着这锋利的刀剑,多少也会畏惧几分,跪地求饶,偏你不一样。”

    “本王倒是对你起了兴致,又不想杀你了。”

    说罢,柳奕便想收起剑来。

    岂料就当他有所动作之时,楚瑶竟突然睁开了双眼,眼神坚定,毫无预兆的往他那刀剑口上撞,柳奕见状,连忙后退,却还是晚了。

    长剑直插入楚瑶的胸口之中,伸入三分,鲜红的血水瞬间从刀口处涌出,染红了她雪白色的里衣,她笑着望向柳奕,神态疲倦,倒地的最后一瞬间,她的眼里满是期待与回忆,她仿佛看见了潇湘苑门前杏树下坐着的母妃正在为她缝补衣裳。

    一晃眼,她好似跌入了梦境。

    柳奕诧异,迅速怀抱住将要跌倒的她,命令下属去请太医的同时,将她缓缓扶到床上。

    他凝视着她,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这是他第一次心软,竟是对敌人心软,还记得他父亲生前对他说过,做大事者切记不要心软,否则将后患无穷。

    这一点,他做的比他的父亲还要好,所以,他登的越来越高,直到拥有了现在的一切。

    如今,林国上下都已经在他的手上,这奴隶的生与死,也掌握在他的手中,即便是不杀,小小一个女子,能起什么风浪。

    待她醒来之后,再对她严加审问便是。

    想到此处,太医便匆匆赶来,柳奕很自然的站到一边,太医跪首,柳奕抬手道:

    “将她救活,能言语便可。”

    “是。”

    太医恭敬的起身,随即便坐在床边查探着楚瑶的伤势。

    此时,出门办事的侍卫们也回来了,两个侍卫径直跪在柳奕身前,禀报:

    “报王爷,经过追查审问可疑人士,发现今晨有一行出宫倒夜桶的太监们出去之后,回来之时却少了一人。”

    “经宫门守卫汇报,今日进出宫门之人,只有这一桩事存在疑问,其余一切照常,经过询问得知,是一个小太监出宫去探望重病的母亲了,说是晚些会自行回宫。”

    “但是就在这个时辰不久,有见到过楚易皇子的士兵人在林城的城门上值守之时,看见一长的和皇子一模一样之人,在护镖队中出现,随着护镖队一起出了城。”

    “被那士兵认出之后,士兵便下城门要去搜查,岂料那一队人马眼见形势不对,便同城门口的守卫打了起来,城门守卫不敌他们,便让他们给逃了走。”

    柳奕闻之变色:“什么时候的事?”

    “方才不久。”

    “把本王的汗血宝马牵来。”

    “是——”

    柳奕淡淡的看了一眼床上重伤的楚瑶,便洋洋洒洒的抽身离去。

    还从来没有人能从他的眼皮底下溜走,他的汗血宝马,日行千里,就算追不上他们的脚步,他还有逐浪。

    逐浪可不止是搜救犬,它还是能上战场的军犬,任谁被它咬了一口,那便是九死一生。

    今日若是不能追回楚易,他也不能让楚易活着离开林国境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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