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关上了书店的门,从里面挂了锁。书店的后面是一个休息室,忍足第一次来到这里,这里两边的巨大柜子上堆放着一些有轻微破损的书籍,狭窄的桌子上面放着一盏很旧的灯。

    忍足坐在矮桌旁边,用毛巾擦着头发。窗外漆黑一片,似乎只有桌子上的灯光能够提供温暖和光明。

    "你都这么大年纪还离家出走是我万万没想到的。"雾里进来,端着姜茶进来,姜茶气味浓烈,猩辣中带着一点甜。

    "说的好像我很老了一样。"忍足笑道。

    "你的衣服也湿了,你要不要先换上我的工作服,之前订的,太大了,就穿自己的衬衣了。"雾里跪直身子,找出了放在塑料袋里的衣服,递给忍足。

    雾里背过身去,忍足面朝另一边,脱掉了自己湿掉的上衣。

    "诶,我说,还是不要和家里吵架比较好吧。"雾里的声音。

    忍足不说话。

    "长大不就是学会妥协吗?不妥协最后谁也得不到好处。"雾里说。

    忍足系上扣子,白色的衬衣对他来说还是有些瘦,他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那你呢?你今天怎么了?"

    雾里骤然一愣,她的瞳孔骤然锁紧,她手指死死的捏住了自己的裙子,但是一瞬间她就冷静了下来,毕竟背对着忍足侑士,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我爸死了很多年了,大概是在我国中的时候死的。"雾里开口,她的声音平静。

    "我一直都不知道我爸到底对我是什么感情。我爸最开始是拳击教练,后来加入了一个什么帮派,帮派中的头目飞黄腾达了,洗白成为了官员,因为身手好我爸去给他当了司机。那个时候他就遇见了我母亲,我妈妈就是一个愚蠢的恋爱脑,她看着开着豪车的父亲,就以为他多有条件,结果突然怀孕,生下了我。"雾里的声音听不出感情。

    "我父亲终生未娶,一直都在缅怀我母亲,我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的,还是说他只是想做一个好父亲的样子给我看。"雾里皱起了眉,"他每天都要和我说,他特别爱我,他给我买他认为我喜欢的东西,每天都给我做饭,然后把他送我的礼物、做的饭发到网上去,他根本不关系我吃的高不高兴,他只是想让所有人知道他是一个好父亲。"雾里说。

    "但是,当我对当地的一些有权势的人比如校长、村长说话不敬的时候,他就会大发雷霆,我特别小的时候在玩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恩人的孙子,然后他就像要吃人一样把我骂了一顿。他想控制我,他在书包里、衣兜里放窃听器,听我说的每一句话,他把每一句话都记录在磁带和光盘里,他死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个时候我就觉得,他可能并不爱我,他只是想要一个好爸爸的名声罢了,他从不在乎我怎么想,不在乎我是不是开心,而是希望我和他一样卑躬屈膝。"雾里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忍足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伸手握住了雾里的手指。

    "然后他就死了,被人砍死的。"雾里平静的说,"当时警局正在调查一个案子,我父亲就被策反了,背叛了他曾经的帮派和那位高官,帮助了警局,然后收到一大笔钱,并且接受警察的保护,我们才去了梦泽町隐居,但是很快,那位高官的势力复起,他就被发现了,然后被捅死了。"雾里说。

    "他具备了所有我讨厌的特质,虚伪、世故、善变、不忠,但是他始终是我的父亲。"雾里转头看着忍足侑士,"我觉得,人不可能永远不妥协,第一次妥协大概就是对家庭吧。"雾里平静的说。

    忍足垂下眼睛。

    "哈。"雾里却笑了,"懂得很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大概就是我这样的人。"

    "没有。"忍足握紧了雾里的手。

    两个人都沉默了。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雾里突然说,她的脸上带了笑意,她骤然握住了忍足侑士的手腕,抬手将他的手腕扣在了身后的铁柜子上,忍足的后背完全贴在柜子上,他愣住了,只感到手肘一阵剧痛,整个手臂完全麻住了失去了知觉,但是嘴唇上的却带上了柔软的温度。

    雾里俯身吻住了他的嘴唇,她抬手取下了他的平光镜,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在闭上眼睛的黑色的世界里,他的世界里仿佛只有她自己,他很快占据了主动,他抬手搂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护住她,以防她碰到桌子上。

    她的身体纤细,但是他能够感觉到她柔软的部位,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似乎有一团火,那种炽热的情感,在他身体的部位集中。

    她松开他,微微喘息,原本漆黑的眼睛明亮如鬼,她骤然抬手,去解他的腰带。

    那种炽热的情感,他几乎难以抑制,他想要和她在一起,突破一切的局限。

    但是在她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腹部的时候,他骤然清醒了过来。

    "雾里!"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不想要吗?"雾里盯着他,眼睛里光芒诡谲,声音里带了试探。

    "雾里。"他再次喊她的名字。

    "还是说你不喜欢我。"她眼里的光更盛,声音里带了讽刺的意味。

    "雾里。"他手臂支起身子,和她拉开了距离,他拾起了扔在地上的眼镜,并且坐正了身子。

    "我喜欢你,但是现在太早了。"忍足侑士的声音平静,他深色的眼睛盯着雾里的眼睛,"我们会有更好的未来,至少比现在那样做好。"

    雾里微微愣住了,她垂下眼睛,漆黑的发丝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她再次抬起眼睛的时候,忍足已经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另一种光芒,温暖的如同火焰,他不知道这一次她是否能够看出她真实的想法,看见她的灵魂。

    "忍足侑士,你果真是个好人。"雾里笑了。

    "看来我已经收到很多好人卡了。"忍足放松了坐姿,伸手将湿掉的外套系在腰上。

    雾里撇撇嘴:"你今天怎么办?要不还是回家去吧。"

    忍足想了想,笑道:"那我决定听你的话,回去妥协一下子。"

    "那我送你回去吧。"雾里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裙子,"明天记得把衬衣还我。"

    "嗯哼,甚至一件不合身的衬衣都不愿意送我啊。"忍足笑着开玩笑。

    "那你给我九磅十五便士。"雾里面无表情。

    "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忍足故意模仿着听力里的读音。

    雾里也笑了,拿起了放在门口的伞,忍足帮她拉下了卷帘门。

    "之前那个拉卷帘门的铁钩呢,很久没看见了。"忍足随口问道。

    雾里骤然转头盯着忍足侑士,声音却异常的平静:"你怎么那么在意那个。"

    "那个要是找不见了我每天就可以过来帮你关门了。"忍足笑着揉揉雾里的头发。

    "我自己也可以关门。"雾里踮起脚跳了一下,碰到了铁门卷帘的高度。

    "真是不可爱啊。"忍足笑得眉眼弯弯的。

    雾里微微眯起了眼睛,在看到雾里眯起眼睛的一刹那,忍足侑士冲进了雨里,雾里飞快的合上伞,用尖尖的伞头去戳他。

    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飞溅起的雨水中,他在心里默默规划着他们的未来,可是他不知道,身旁欢笑的女孩,已经没有了未来。

    她虽然希望他能够妥协,但是她自己从未妥协,她用生命抗争,可是那些渺小的不甘心、不能容忍相互叠加,都不能撼动这个世界上的不公半分,这一切就已经注定了,被那些上位者赐予的肮脏罪名。

    冰帝和立海大附中的练习赛在冰帝网球场举行。

    迹部景吾和五十岚森的进展飞速到雾里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个人就已经整天成双入对的地步。

    五十岚拽着雾里去看比赛,雾里还没看完宍户和一个队员组成的双打之后就一睡不醒。她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对太阳底下跑来跑去的小球那么感兴趣。

    忍足侑士一边热身一边远远的看靠在五十岚身上流口水的雾里,觉得非常好笑。

    "他们队长什么时候回来啊。"向日岳人小声问忍足,幸村精市被职业联盟看中,甚至没有参加国中的毕业考试就去国外集训了,之后大概是打算开启职业道路。

    "这就难说了。"忍足侑士回答,"说不定未来就成为了职业选手。"

    "真羡慕。"向日岳人回答。

    就在这时,忍足注意到,坐在裁判座位上的真田抬起了头,目光落在了五十岚和雾里坐的地方。

    "他在看谁?"向日八卦之心顿起,"那边的女生只有五十岚和星见,你和迹部还不拉响警钟?"

    "别搞笑了。"忍足笑道,"说不定是在看之前认识的人。"

    "可是。。。"向日还想看。

    "走了走了。"忍足拽着向日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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