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慎闻了几下，确定兽肉没有怪味，她才张口咬下一块兽肉。
自从绵理占据寂海，长达五千年的岁月里，整个寂海是看不见其他人影的，此地除月亮外，全是一团漆黑之物，说她是寂海下唯一的颜色，却又有几分不实，因为她长年只着黑袍，只有白皙肤色突兀。
这样的日子，比任何时候都要乏味，打猎烧食成了她诛杀魔兽外的唯一乐趣。
方才的鸟并不是没熟，而是肉质带有怪味，属实是难以下咽。
寂海方圆百里的鸟兽有数不清的品种，称得上是千奇百怪，但因通体发黑，无法直接辨识黑鸟的品种，她只能以滋味来区分。
细细咀嚼完兽肉，绵理擦了擦嘴角，重新跃至海面上。
那张结界瞬间消失，魔兽声声嘶吼长鸣，又仅是一眨眼，兽身四分五裂，化作一缕烟而散。
海底的魔兽又蓄势生成。
桃赥凌空靠近，还未开口，已听闻威胁之言：“是要我动手杀你，你才肯安分？”
“我知道你是在用此法修炼，可你不觉得过于危险？损三分修为，只为增益一分修为，若魔兽全面增强，你根本来不及逃！不如与我另寻他法？”他隐去算计的神色，恍如是真的担扰她的安危。
她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低下眼帘，笑了片刻。
“如是这般，不需要逃，我从不惧死。若因斩杀魔兽而死，即是为魔界而亡，对于我来说，那可是无上荣光！”
桃赥暗道难劝，克制着情绪低声：“难道你就不为你的亲族与挚友想想？如果你死了，你们就永远不能相见了！”
可惜他们的经历迥异，此言不痛不痒，无法触及心扉。
杀气转瞬即逝，她的语气微恼：“我族人早已全都为魔界荣光而灭，我在世上无一挚友，此生了无牵挂，你又何须多管闲事？别以为我真不杀你！”
“你……”桃赥惊得无言，魔力一阵激涌，将他直直震落坠海。
呆呆望着她又一次奔赴杀戮的背影。
“砰——”浪花飞溅，刹那身下的海水凝结成冰，他躯壳未持续下坠，定在海面上，魔兽来势汹汹，掀起一波又一波海浪，几近将他淹没。
如要断姻缘线，那须先斩断她杀戮魔兽的执念。
源源不断再生的魔兽，使他忆起千年来的猜想，他顺势潜下海中，意欲查探海底的情况，可惜法术无法支撑，下潜至一半，海中光亮还是模糊，不得不原路返回。
桃赥回到岸上，思量个可行的查探之法。
抬眼视之，视线中的绵理，魔力凶猛无比，再生的魔兽再怎么变强，也敌不过三招，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一个主意。
不过还需要绵理配合。
绵理停止挑杀，又以长枪镇压魔兽。
见她飘上岸，桃赥兴冲冲而至，扬声道：“绵…”
险些将她的名字道出。
他佯装是咬到了舌头，语末一转变成了：“绵延不绝的魔兽如此惊悚，世上存在其他妙趣，倒不如直接一击了决它们，去世间寻乐度日？”
“几万年来，五界从没有法子完全断绝魔兽再生，你个小小的仙君，可真敢说大话！”绵理开口讥讽，未有止步，直接错开他。
桃赥暗自松了口气，她未怀疑他如何知晓她的名字。
他故作茫然忖思，解释道：“不是我想出的法子，此源于几位神君的猜测，当年似乎是因为什么事给否决了，未能进一步验证。”
绵理躺在椅子上，睨视而质疑：“几位神君？机密之要，你又如何知晓？”
“箬枢神君。”桃赥站在她身侧，反问求证：“你知道他的罢？当初众望所归的天帝候选。”
闻言，她挺直腰板，支着下颚，示意他继续。
于是他煞有其事开口：“我初为仙君时，对此世间颇多不解，曾遇一个机会，得以结识箬枢神君，在殿中协助他处理要务，偶然听他和其他神君商议，只不过未听到否决的理由。”
绵理已然猜到，但仍问：“那究竟是什么猜测？”
“天地孕育生灵本就不易，魔兽却能在天地滋养下源源不断再生，若没有造物之力催化，如何能为之？天尊灭亡后，众生皆道……”
察觉是长篇大论的开头，绵理不耐烦打断：“说重点！”
桃赥重新组织言语：“神君猜测每个魔兽诞生地必定存在造物之力，只要毁掉这个力量，即能阻止魔兽再生！”
许是无聊所致，又许是好胜心涌起，她不介意陪他闹一闹，给这昏黑的寂海添几抹色彩。
“既然说神君皆已否决，仅以你我之力又如何能毁之？”
“姑娘先助我去海底探查一番，我想确认一下是否是造物之力在生事，如果不是，那须寻找其他缘由，如果是，那我们即可采取毁灭行动！”
“我要如何？”
“你以长枪的威力来镇压魔兽，同时只需施几成力来劈开海域，我从劈开的洞口下去探查一番，如此便可。”
绵理仔细斟酌其意，似笑非笑道：“倘若我收回魔力，那瞬间的海水湮灭，你可会有活路？这么放心我？”
“我信你不会滥杀无辜。”桃赥目光锐利，如欲将她心思剖开。
绵理轻哼：“你错了，死在我手下的无辜者，数以万计。”
她没有说谎。
各族在欢祝原绮的死讯时，她无力一口气杀光所有相关者报仇，只是逮到一个就杀一个，如独自闯上仙山，灭了两个修仙师门，后至魔界屠了一个氏族，如提线木偶般走在市街，突闻那一声声唾骂，又直接毁了一座城池。
那时，求饶声、哭泣声不绝于耳，纵使有不少无辜者，纵使她也身负重伤，濒临灭亡之际，从来没有一瞬心软，从来没有一瞬惧怕！
可惜最后她还是活了过来。
拒绝魔族的招抚，躲避各族的征讨，脱离尘世，遁入寂海，不去想那些罪孽，不知不觉间遗忘过往的癫狂，如今竟会对一个仙族生出了恻隐之心。
是寂海过于乏味的缘故吗。
绵理的过往，桃赥曾有耳闻，却下意识觉得错不在她，由衷而道：“我尚不完全了解你，但我始终觉得你有你的理由，你杀了他们，定是有不无辜之处。”
她没有提过她的过去，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是“始终”二字暴露了他。
天旋地转间，他重重跌在躺椅上，脑子未反应过来，她已欺身而上，扼住了他的喉道，眼底是止不住的疯狂，极其肯定的语气：“你认识我。”
桃赥反攥她手，夺回一口呼吸，艰难咽出：“这里是寂海，我心中自然有数。”
天下皆知，只有她敢待在寂海，偌大的结界不可破，寻仇者更不敢踏及。
眸色暗了暗，绵理彻底动了杀意，海浪拍击岩石之声越发猛烈。
不是误闯寂海，而是为她而来！
力道又重了几分，但不知思及什么趣事，绵理蓦然松了手，浓郁的哂笑溢出，而桃赥一阵窒息，急喘了几息，呼吸才稍稍顺畅。
他对上她的漠然俯视，待她的言语缓缓入耳：“我给你一个杀我的机会。”
“我到此并不是要杀你。”
“那你究竟意欲何为？”
桃赥依然沉默不语，怕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绵理淡淡扫了他一眼，直接卸下六成修为，在海面上铸成一个强盛的结界，严严实实笼罩诞生地，防止有一丝不测。
她自顾自道：“让你六成修为，此刻我的修为与你一般，我也不用长枪利刃，你可驱使一切武器，来跟我抢夺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倘若你夺不下，便是我杀了你。”
看似如此公平且合理。
桃赥不慌不忙起身，流露些微敬仰，满眼认真：“我只是不愿透过传闻去了解你，还望绵理姑娘给我一个深入了解你的机会！”
索性破罐子破摔，他直白相告来意，没有进一步解释此“了解”是或不是男女之情的了解，此举不过是为了隐瞒身份，因为他知道如何能让她惊慌。
绵理瞳孔微怔，戒备而退了几步，怒道：“我讨厌男人！”
“我知道。”他苦笑。
终究是思虑不明，为何他们的姻缘线会连在一起，明明她厌恶世间男人，明明他对情爱没有一丝兴趣。
偏偏就是如此，是阴差阳错的一段孽缘。
绵理偏开了视线，低眸讥笑他不自量力，良久，缓缓道：“既然如此，你若能在我手中存活，那我便给你一个了解我的机会！”
此言道完，她飘开一段距离，开始蓄力攻击。
在她的地盘上，桃赥没有拒绝的能力。不过就算没有他的口误，她的警惕也未消分毫，此时是被她逮到一个借口，足以名正言顺借力来杀他。
似乎只有这样，她的心里才不会残存愧疚。
一股魔力猛然逼近，抽出的流黛弯刀“叮——”地相碰，巨大的冲击力刹那迸放，齐齐将双方弹飞。
绵理轻轻松松稳住步子，后脚跟一个发力，又速速进攻。
她将修为控制得不相上下，但还是有本质的区别，他此身的修为只是表面，并不如她的那般厚实，哪怕有防身的弯刀，也只是延缓死亡的瞬间。
桃赥还未停稳，左手也没缓冲过来，又是一阵相撞的“叮叮当当”。
绵理没有幻化利刃，而是将所有魔气凝在手臂上，宛如是铁柱般牢固，一点点消耗他的仙力。
几息过后，两力产生差距，弯刀碎裂掉落，左手骨弯折断掉，咽喉中的鲜血如涌流，使他身上的雪青染上艳色。
已无力继续决斗，他夺不下这个机会。
桃赥企图寻脱身之法，可绵理不给他机会，再度抚上他的脖颈，凌空按着他狠狠撞击海石，乍闻头骨碎裂的声响，他后脑破了个洞，血流汩汩而出，眼中又如遇星辰，是死亡的前奏。
他的呼吸愈加虚弱。
万里外的神体有清醒的趋势，但他不甘心就此终止，如果这回斩不断彼此的孽缘，日后势必会使他陷入情爱之中，罔顾自身之责，自甘为她堕落！
勉强眯开眼缝，勉强嗤笑：“你在怕爱上我。”
像是戳中了她的心事，她手上不禁加大了力度。
“其实我也怕。”一语言尽，气息断绝。
绵理松了手，几处检查，完全摸不到他的律动，魂体亦有欲消散的趋势，如释重负般起身。
是的，她就是怕，怕步原绮的后尘。
她利落转身，不愿看他灰飞烟灭的那幕，或许是有几分愧意，她数次强行驱散，脑中才抹去他的容颜。
唤来长枪，意图杀魔兽泄愤，但未行几步，身后窸窸窣窣的急促喘吸，恍如是因片刻寂静而生的错觉。
绵理回了头，枪尖指向略微喘气的躯体，不可置信：“你竟敢装死？”
回答她的只有喘息声以及肆意的流血。
不用去管他，不出几刻，他定会失血过多而亡。
镇压的长枪一离开，魔兽即刻绵绵不断，转眼，结界下已成恐怖之貌，魔兽拥挤不堪，又仅是一息间，竟是无地落脚，嘶吼声阵阵，来势比过往凶猛。
是她耽误得太久，没有及时解开镇压而灭之。结界不会破，只是越发闹耳，惹她心烦意乱。
绵理怒而提枪，半空中咒术瞬息生成，结界化作魔力流转，如泉水般涌进她的体内，不断滋养她的内伤，补足了她耗损的魔力。
她跃进兽群，尽情屠戮。
自从绵理占据寂海，长达五千年的岁月里，整个寂海是看不见其他人影的，此地除月亮外，全是一团漆黑之物，说她是寂海下唯一的颜色，却又有几分不实，因为她长年只着黑袍，只有白皙肤色突兀。
这样的日子，比任何时候都要乏味，打猎烧食成了她诛杀魔兽外的唯一乐趣。
方才的鸟并不是没熟，而是肉质带有怪味，属实是难以下咽。
寂海方圆百里的鸟兽有数不清的品种，称得上是千奇百怪，但因通体发黑，无法直接辨识黑鸟的品种，她只能以滋味来区分。
细细咀嚼完兽肉，绵理擦了擦嘴角，重新跃至海面上。
那张结界瞬间消失，魔兽声声嘶吼长鸣，又仅是一眨眼，兽身四分五裂，化作一缕烟而散。
海底的魔兽又蓄势生成。
桃赥凌空靠近，还未开口，已听闻威胁之言：“是要我动手杀你，你才肯安分？”
“我知道你是在用此法修炼，可你不觉得过于危险？损三分修为，只为增益一分修为，若魔兽全面增强，你根本来不及逃！不如与我另寻他法？”他隐去算计的神色，恍如是真的担扰她的安危。
她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低下眼帘，笑了片刻。
“如是这般，不需要逃，我从不惧死。若因斩杀魔兽而死，即是为魔界而亡，对于我来说，那可是无上荣光！”
桃赥暗道难劝，克制着情绪低声：“难道你就不为你的亲族与挚友想想？如果你死了，你们就永远不能相见了！”
可惜他们的经历迥异，此言不痛不痒，无法触及心扉。
杀气转瞬即逝，她的语气微恼：“我族人早已全都为魔界荣光而灭，我在世上无一挚友，此生了无牵挂，你又何须多管闲事？别以为我真不杀你！”
“你……”桃赥惊得无言，魔力一阵激涌，将他直直震落坠海。
呆呆望着她又一次奔赴杀戮的背影。
“砰——”浪花飞溅，刹那身下的海水凝结成冰，他躯壳未持续下坠，定在海面上，魔兽来势汹汹，掀起一波又一波海浪，几近将他淹没。
如要断姻缘线，那须先斩断她杀戮魔兽的执念。
源源不断再生的魔兽，使他忆起千年来的猜想，他顺势潜下海中，意欲查探海底的情况，可惜法术无法支撑，下潜至一半，海中光亮还是模糊，不得不原路返回。
桃赥回到岸上，思量个可行的查探之法。
抬眼视之，视线中的绵理，魔力凶猛无比，再生的魔兽再怎么变强，也敌不过三招，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一个主意。
不过还需要绵理配合。
绵理停止挑杀，又以长枪镇压魔兽。
见她飘上岸，桃赥兴冲冲而至，扬声道：“绵…”
险些将她的名字道出。
他佯装是咬到了舌头，语末一转变成了：“绵延不绝的魔兽如此惊悚，世上存在其他妙趣，倒不如直接一击了决它们，去世间寻乐度日？”
“几万年来，五界从没有法子完全断绝魔兽再生，你个小小的仙君，可真敢说大话！”绵理开口讥讽，未有止步，直接错开他。
桃赥暗自松了口气，她未怀疑他如何知晓她的名字。
他故作茫然忖思，解释道：“不是我想出的法子，此源于几位神君的猜测，当年似乎是因为什么事给否决了，未能进一步验证。”
绵理躺在椅子上，睨视而质疑：“几位神君？机密之要，你又如何知晓？”
“箬枢神君。”桃赥站在她身侧，反问求证：“你知道他的罢？当初众望所归的天帝候选。”
闻言，她挺直腰板，支着下颚，示意他继续。
于是他煞有其事开口：“我初为仙君时，对此世间颇多不解，曾遇一个机会，得以结识箬枢神君，在殿中协助他处理要务，偶然听他和其他神君商议，只不过未听到否决的理由。”
绵理已然猜到，但仍问：“那究竟是什么猜测？”
“天地孕育生灵本就不易，魔兽却能在天地滋养下源源不断再生，若没有造物之力催化，如何能为之？天尊灭亡后，众生皆道……”
察觉是长篇大论的开头，绵理不耐烦打断：“说重点！”
桃赥重新组织言语：“神君猜测每个魔兽诞生地必定存在造物之力，只要毁掉这个力量，即能阻止魔兽再生！”
许是无聊所致，又许是好胜心涌起，她不介意陪他闹一闹，给这昏黑的寂海添几抹色彩。
“既然说神君皆已否决，仅以你我之力又如何能毁之？”
“姑娘先助我去海底探查一番，我想确认一下是否是造物之力在生事，如果不是，那须寻找其他缘由，如果是，那我们即可采取毁灭行动！”
“我要如何？”
“你以长枪的威力来镇压魔兽，同时只需施几成力来劈开海域，我从劈开的洞口下去探查一番，如此便可。”
绵理仔细斟酌其意，似笑非笑道：“倘若我收回魔力，那瞬间的海水湮灭，你可会有活路？这么放心我？”
“我信你不会滥杀无辜。”桃赥目光锐利，如欲将她心思剖开。
绵理轻哼：“你错了，死在我手下的无辜者，数以万计。”
她没有说谎。
各族在欢祝原绮的死讯时，她无力一口气杀光所有相关者报仇，只是逮到一个就杀一个，如独自闯上仙山，灭了两个修仙师门，后至魔界屠了一个氏族，如提线木偶般走在市街，突闻那一声声唾骂，又直接毁了一座城池。
那时，求饶声、哭泣声不绝于耳，纵使有不少无辜者，纵使她也身负重伤，濒临灭亡之际，从来没有一瞬心软，从来没有一瞬惧怕！
可惜最后她还是活了过来。
拒绝魔族的招抚，躲避各族的征讨，脱离尘世，遁入寂海，不去想那些罪孽，不知不觉间遗忘过往的癫狂，如今竟会对一个仙族生出了恻隐之心。
是寂海过于乏味的缘故吗。
绵理的过往，桃赥曾有耳闻，却下意识觉得错不在她，由衷而道：“我尚不完全了解你，但我始终觉得你有你的理由，你杀了他们，定是有不无辜之处。”
她没有提过她的过去，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是“始终”二字暴露了他。
天旋地转间，他重重跌在躺椅上，脑子未反应过来，她已欺身而上，扼住了他的喉道，眼底是止不住的疯狂，极其肯定的语气：“你认识我。”
桃赥反攥她手，夺回一口呼吸，艰难咽出：“这里是寂海，我心中自然有数。”
天下皆知，只有她敢待在寂海，偌大的结界不可破，寻仇者更不敢踏及。
眸色暗了暗，绵理彻底动了杀意，海浪拍击岩石之声越发猛烈。
不是误闯寂海，而是为她而来！
力道又重了几分，但不知思及什么趣事，绵理蓦然松了手，浓郁的哂笑溢出，而桃赥一阵窒息，急喘了几息，呼吸才稍稍顺畅。
他对上她的漠然俯视，待她的言语缓缓入耳：“我给你一个杀我的机会。”
“我到此并不是要杀你。”
“那你究竟意欲何为？”
桃赥依然沉默不语，怕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绵理淡淡扫了他一眼，直接卸下六成修为，在海面上铸成一个强盛的结界，严严实实笼罩诞生地，防止有一丝不测。
她自顾自道：“让你六成修为，此刻我的修为与你一般，我也不用长枪利刃，你可驱使一切武器，来跟我抢夺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倘若你夺不下，便是我杀了你。”
看似如此公平且合理。
桃赥不慌不忙起身，流露些微敬仰，满眼认真：“我只是不愿透过传闻去了解你，还望绵理姑娘给我一个深入了解你的机会！”
索性破罐子破摔，他直白相告来意，没有进一步解释此“了解”是或不是男女之情的了解，此举不过是为了隐瞒身份，因为他知道如何能让她惊慌。
绵理瞳孔微怔，戒备而退了几步，怒道：“我讨厌男人！”
“我知道。”他苦笑。
终究是思虑不明，为何他们的姻缘线会连在一起，明明她厌恶世间男人，明明他对情爱没有一丝兴趣。
偏偏就是如此，是阴差阳错的一段孽缘。
绵理偏开了视线，低眸讥笑他不自量力，良久，缓缓道：“既然如此，你若能在我手中存活，那我便给你一个了解我的机会！”
此言道完，她飘开一段距离，开始蓄力攻击。
在她的地盘上，桃赥没有拒绝的能力。不过就算没有他的口误，她的警惕也未消分毫，此时是被她逮到一个借口，足以名正言顺借力来杀他。
似乎只有这样，她的心里才不会残存愧疚。
一股魔力猛然逼近，抽出的流黛弯刀“叮——”地相碰，巨大的冲击力刹那迸放，齐齐将双方弹飞。
绵理轻轻松松稳住步子，后脚跟一个发力，又速速进攻。
她将修为控制得不相上下，但还是有本质的区别，他此身的修为只是表面，并不如她的那般厚实，哪怕有防身的弯刀，也只是延缓死亡的瞬间。
桃赥还未停稳，左手也没缓冲过来，又是一阵相撞的“叮叮当当”。
绵理没有幻化利刃，而是将所有魔气凝在手臂上，宛如是铁柱般牢固，一点点消耗他的仙力。
几息过后，两力产生差距，弯刀碎裂掉落，左手骨弯折断掉，咽喉中的鲜血如涌流，使他身上的雪青染上艳色。
已无力继续决斗，他夺不下这个机会。
桃赥企图寻脱身之法，可绵理不给他机会，再度抚上他的脖颈，凌空按着他狠狠撞击海石，乍闻头骨碎裂的声响，他后脑破了个洞，血流汩汩而出，眼中又如遇星辰，是死亡的前奏。
他的呼吸愈加虚弱。
万里外的神体有清醒的趋势，但他不甘心就此终止，如果这回斩不断彼此的孽缘，日后势必会使他陷入情爱之中，罔顾自身之责，自甘为她堕落！
勉强眯开眼缝，勉强嗤笑：“你在怕爱上我。”
像是戳中了她的心事，她手上不禁加大了力度。
“其实我也怕。”一语言尽，气息断绝。
绵理松了手，几处检查，完全摸不到他的律动，魂体亦有欲消散的趋势，如释重负般起身。
是的，她就是怕，怕步原绮的后尘。
她利落转身，不愿看他灰飞烟灭的那幕，或许是有几分愧意，她数次强行驱散，脑中才抹去他的容颜。
唤来长枪，意图杀魔兽泄愤，但未行几步，身后窸窸窣窣的急促喘吸，恍如是因片刻寂静而生的错觉。
绵理回了头，枪尖指向略微喘气的躯体，不可置信：“你竟敢装死？”
回答她的只有喘息声以及肆意的流血。
不用去管他，不出几刻，他定会失血过多而亡。
镇压的长枪一离开，魔兽即刻绵绵不断，转眼，结界下已成恐怖之貌，魔兽拥挤不堪，又仅是一息间，竟是无地落脚，嘶吼声阵阵，来势比过往凶猛。
是她耽误得太久，没有及时解开镇压而灭之。结界不会破，只是越发闹耳，惹她心烦意乱。
绵理怒而提枪，半空中咒术瞬息生成，结界化作魔力流转，如泉水般涌进她的体内，不断滋养她的内伤，补足了她耗损的魔力。
她跃进兽群，尽情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