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我和曹医生说过了，明早再给他个答复，今晚你好好想想，也和颂哥商量一下吧。”
她怕张帆不想这么突然让秦仁颂知道病况，等秦仁颂出门寻晚饭的时候，才单独和张帆开了口，说完就自顾自地在床边削了个苹果出来，又开始剥橘子，这些东西张帆都吃不了，也不知道她忙活出这么多来要给谁吃。
张帆脸上除了有一瞬间的呆愣外，没有太多的神情变化，照旧安稳地半靠在床头，看着她削苹果。
明愉的手指很细，更是难得的直，根根分明的。张帆低头伸了伸自己的五指，算不上难看，却一定比不上她的。
“嗯，我知道了，我……好好想一想。你什么时候回青岛?”
“你怎么知道我是从青岛来的?”
张帆面上满是心虚，“啊？哦我听仁颂说的……”
听说是真，听秦仁颂说的却是假。张明愉在青岛的事情，还是他从王栋川那打听来的。
“大后天回。”
“统筹的活儿，请这么多假不好吧？你还是尽早回去的好。”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边做统筹。”
这下张帆更心虚了，却依旧咬死是听秦仁颂说的。
张明愉没有再去抬头看张帆，“没事儿，有人替我，你小姨和姨夫都七十岁的人了，总不能叫他们来照顾你，我在这和颂哥照顾你两天再走。”
张帆着看低着头的明愉，脸上是不错眼的微笑，“他在这就行了，实在不行请个护工也够了。”
突然，张明愉把头抬了起来，张帆在她的面无表情中看出了一种冰冷的质问，“我这个做朋友的，照顾你两天都不行了吗？”
张帆久久地没有说话，只是脸上原本的微笑淡了下去，淡出了一种带着悲情的苦涩。
依旧是笑着的，可眉目是松垮的，嘴角是僵硬的。他知道自己要说违心的话了。
“我们之间，还没熟到那种地步吧。”
又是一种再谦逊不过的态度。明愉从前在屏幕上很喜欢他活泼的神采，也同样痴迷于他内里的温情，而此刻她却觉不出这其中的一点温情了，只觉得在这假意的温情底下，都是张帆灌在他们关系之间的冷水。
“你非要这么说话吗？连现在病了都不肯退一步?”这话简直像是乞求了，张明愉知道自己这已经算是一种犯贱。好像是在仗着对方生病，企图在这种彼弱己强的状态里找到一点平衡感。
“我给咱俩买了盖浇饭，明愉你是吃鱼香肉丝的……”秦仁颂刚推开病房门，话都没说完，就被张明愉几步上前哐当一声给关在了门外。
“还是……青椒肉丝的……”
病房走廊上有个小男孩在摆弄一个气球，眼睁睁地看着秦仁颂关在门外，很不厚道地大声笑着跑开了。
张帆被刚刚的一声门响吓了一跳，却也只能不动声色地等着明愉再开口。
“我问你个问题。”
她的声音依旧镇定，尽管刚刚的关门声已经把她的坏脾气显露无疑。
“你喜不喜欢我?”
年轻人的直白，张帆很多年没有听到过了。心脏砰砰作响，耳朵里嗡鸣，他这才觉得明愉刚刚说自己贫血，应该是真的。
“明愉，我比你大了十五岁，别犯糊涂。”
张明愉愣住了，她想过很多原因，自己自作多情，又或是说张帆人品不行就是在和自己搞暧昧，也想过会不会是张帆太过内敛，可又觉得张帆这么大个人了不至于如此，可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本只觉得该是自己操心的问题，会是张帆的第一个回答。
差了十五岁，年龄的鸿沟。
她曾在感情初初萌芽时，无数次地纠结过这个问题，但都随着时间淡化掉了，她曾以为，这只是她需要考虑和面对的问题，所以根本没有想到张帆一开口就是这个回答。
“我以前以为，作为一个演员在意观众的看法是一件好事，但我真的没想到你连活着的一切都要考虑外界的看法。”这话说的没有一点起伏，听起来真的只像是一种阐述。
张明愉开了门，从一脸震惊的秦仁颂身边闪身而去。
“你们……”秦仁颂提着那两份盖浇饭，犹犹豫豫地迈着步子往里走，试探着开口询问张帆，却见张帆猛的一下弯了身用嘴捂着口，秦仁颂赶忙扔了那两份盖浇饭去给张帆拿垃圾桶。
止不住的呕吐引起了新一轮的痉挛，张帆坐在床上把自己整个蜷了起来，不过好在刚刚输了液，只是因为情绪变化引起的一点不适，很快便被滞留的药效压回去了。
秦仁颂给他端了杯水漱口。
“你说说你!拧巴什么？明明就喜欢人家，人家明愉都这么主动了你还想怎么样？这样了还不主动答应，你怎么想的?”
“我想什么？刚刚墙角没扒够啊，没听见吗，我比他大了十五岁我能想什么，她年轻犯糊涂，我难不成还要纵着她吗？”张帆依旧抱臂窝在自己的膝头上，说这话时声音闷闷的，带着几丝剧烈呕吐所造成的嘶哑。
秦仁颂开始忍不住为明愉抱不平，“人孟山中和蒋荪俩人不还差了十六岁吗？合作过多少回了，去年人小蒋还生了孩子呢？他俩看着不幸福还是怎么?你看看你现在，连手术，人姑娘都冒着风险给你签了，你还这么凶，你这……你这才是有罪呢!你罪孽不轻我告诉你!”
原以为张帆会继续和自己呛两句，却没想到张帆没再多言，只是拖着身子慢吞吞地躺了回去，半张脸全都埋在了被子里。
“从一开始，我就是有罪的，我知道。”
七点多的时候，张明愉坐着公交车终于晃回了张帆的房子，路上定好了当晚回青岛的机票。这次她还没来得及去敲玻璃，大眼就给她开了门，腿还没迈进去，旗袍就从门缝里钻了进去蹭着她的裤腿喵喵叫。
她把秦仁颂的那件外衣丢进了洗衣机里，很快烘干好挂在了张帆家里的阳台上，她是不想再回医院送还给秦仁颂了，索性就放在这让他自己取。
“这些够吃吗？”
张明愉往大眼和旗袍的盆里倒着狗粮猫粮，看着一狗一猫吃的正欢，根本没空搭理自己。她除了随身的包以外没带什么行李，只有那一箱子的特型道具比较沉，多出来的也就是身上这件新买的内搭。
那件被张帆的血染透了的衣服她没有扔，找了只袋子叠好打算带走。
临出门以前，大眼又冲她旺旺地叫了两声，张明愉蹲下身去摸它的狗头，她想她现在应该是不怕猫猫狗狗了，起码不怕面前这两只。
“不能再随便给人开门了，听到没有?”
卧室里叮叮哐哐地，不知道旗袍又在造什么反，张明愉想着这好歹还是她眼皮子底下，任由着旗袍折腾实在说过不去，就只好往卧室里走，谁知旗袍很快便自己迈着猫步出来了，小小的猫头顶着一个盒子不断地前进。
是那只墨绿色带烫金英文的盒子。
张明愉有时候真的很怀疑张帆的这一猫一狗是不是成精了。
“你让我带走啊？”她摸着小猫的脊背，一遍一遍地。旗袍被张帆养的很好，皮毛全都油光水滑的，摸起来不胖也不瘦，体重看起来也是刚刚好的。兴许是猫毛摸起来实在太舒服，摸着摸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张明愉就那么盘腿坐在地上，一猫一狗围在她身边，她在包里翻出自己的身份证开始边看出生日期边哭。
她哭的很安静，只是肩膀一抖一抖，眼泪却是怎么擦也擦不完，张明愉还是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眼泪这么多。她爬起来去拿餐桌上的抽纸巾，决心走之前一定要给张帆造成点什么损失，比如这盒抽纸巾。
于是哭的更凶了。
大眼和旗袍就在原地趴着看她，约摸半个多小时后，张明愉哭够，开始坐在张帆的房子里发呆，再拿起手机看的时候，时间将将过八点。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自己静了音，此刻迎接她的是秦仁颂满屏的微信消息和未接来电。
「明愉，张帆不见了!」
「我就去了趟洗手间的功夫他就不见了!你在哪呢?」
「看到快回电话!」
张明愉被这一连串的消息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秦仁颂一个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喂明愉!你在哪呢？张帆去找你没有?我找不到他了!”
“我在他家，没有见到他人，怎么会不见呢?”张明愉说着就打算再往医院赶，刚在玄关处换了一只鞋，面前的门伴着叮咚一声，忽的就被人给打开了。
张明愉提着另一只鞋子愣在了当场。
“那个……颂哥，他在这呢，不用找了。”
张明愉听着秦仁颂在那边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把手机踹回口袋里，蹲下身去把另一只鞋也穿上了。
“你……”
“你哭什么。”张帆打断了她询问，从医院“潜逃”出来，开口连气都还喘不匀，扶着玄关柜就那么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眼神里的东西，张明愉一时间看不懂，只觉得这人好像比刚刚的自己还要难过。
“什么?”
“我说，你哭什么?”
这下换张明愉皱了眉头，顿了下走回客厅往天花板上望，然后看见了两个异常扎眼的摄像头。
她怕张帆不想这么突然让秦仁颂知道病况，等秦仁颂出门寻晚饭的时候，才单独和张帆开了口，说完就自顾自地在床边削了个苹果出来，又开始剥橘子，这些东西张帆都吃不了，也不知道她忙活出这么多来要给谁吃。
张帆脸上除了有一瞬间的呆愣外，没有太多的神情变化，照旧安稳地半靠在床头，看着她削苹果。
明愉的手指很细，更是难得的直，根根分明的。张帆低头伸了伸自己的五指，算不上难看，却一定比不上她的。
“嗯，我知道了，我……好好想一想。你什么时候回青岛?”
“你怎么知道我是从青岛来的?”
张帆面上满是心虚，“啊？哦我听仁颂说的……”
听说是真，听秦仁颂说的却是假。张明愉在青岛的事情，还是他从王栋川那打听来的。
“大后天回。”
“统筹的活儿，请这么多假不好吧？你还是尽早回去的好。”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边做统筹。”
这下张帆更心虚了，却依旧咬死是听秦仁颂说的。
张明愉没有再去抬头看张帆，“没事儿，有人替我，你小姨和姨夫都七十岁的人了，总不能叫他们来照顾你，我在这和颂哥照顾你两天再走。”
张帆着看低着头的明愉，脸上是不错眼的微笑，“他在这就行了，实在不行请个护工也够了。”
突然，张明愉把头抬了起来，张帆在她的面无表情中看出了一种冰冷的质问，“我这个做朋友的，照顾你两天都不行了吗？”
张帆久久地没有说话，只是脸上原本的微笑淡了下去，淡出了一种带着悲情的苦涩。
依旧是笑着的，可眉目是松垮的，嘴角是僵硬的。他知道自己要说违心的话了。
“我们之间，还没熟到那种地步吧。”
又是一种再谦逊不过的态度。明愉从前在屏幕上很喜欢他活泼的神采，也同样痴迷于他内里的温情，而此刻她却觉不出这其中的一点温情了，只觉得在这假意的温情底下，都是张帆灌在他们关系之间的冷水。
“你非要这么说话吗？连现在病了都不肯退一步?”这话简直像是乞求了，张明愉知道自己这已经算是一种犯贱。好像是在仗着对方生病，企图在这种彼弱己强的状态里找到一点平衡感。
“我给咱俩买了盖浇饭，明愉你是吃鱼香肉丝的……”秦仁颂刚推开病房门，话都没说完，就被张明愉几步上前哐当一声给关在了门外。
“还是……青椒肉丝的……”
病房走廊上有个小男孩在摆弄一个气球，眼睁睁地看着秦仁颂关在门外，很不厚道地大声笑着跑开了。
张帆被刚刚的一声门响吓了一跳，却也只能不动声色地等着明愉再开口。
“我问你个问题。”
她的声音依旧镇定，尽管刚刚的关门声已经把她的坏脾气显露无疑。
“你喜不喜欢我?”
年轻人的直白，张帆很多年没有听到过了。心脏砰砰作响，耳朵里嗡鸣，他这才觉得明愉刚刚说自己贫血，应该是真的。
“明愉，我比你大了十五岁，别犯糊涂。”
张明愉愣住了，她想过很多原因，自己自作多情，又或是说张帆人品不行就是在和自己搞暧昧，也想过会不会是张帆太过内敛，可又觉得张帆这么大个人了不至于如此，可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本只觉得该是自己操心的问题，会是张帆的第一个回答。
差了十五岁，年龄的鸿沟。
她曾在感情初初萌芽时，无数次地纠结过这个问题，但都随着时间淡化掉了，她曾以为，这只是她需要考虑和面对的问题，所以根本没有想到张帆一开口就是这个回答。
“我以前以为，作为一个演员在意观众的看法是一件好事，但我真的没想到你连活着的一切都要考虑外界的看法。”这话说的没有一点起伏，听起来真的只像是一种阐述。
张明愉开了门，从一脸震惊的秦仁颂身边闪身而去。
“你们……”秦仁颂提着那两份盖浇饭，犹犹豫豫地迈着步子往里走，试探着开口询问张帆，却见张帆猛的一下弯了身用嘴捂着口，秦仁颂赶忙扔了那两份盖浇饭去给张帆拿垃圾桶。
止不住的呕吐引起了新一轮的痉挛，张帆坐在床上把自己整个蜷了起来，不过好在刚刚输了液，只是因为情绪变化引起的一点不适，很快便被滞留的药效压回去了。
秦仁颂给他端了杯水漱口。
“你说说你!拧巴什么？明明就喜欢人家，人家明愉都这么主动了你还想怎么样？这样了还不主动答应，你怎么想的?”
“我想什么？刚刚墙角没扒够啊，没听见吗，我比他大了十五岁我能想什么，她年轻犯糊涂，我难不成还要纵着她吗？”张帆依旧抱臂窝在自己的膝头上，说这话时声音闷闷的，带着几丝剧烈呕吐所造成的嘶哑。
秦仁颂开始忍不住为明愉抱不平，“人孟山中和蒋荪俩人不还差了十六岁吗？合作过多少回了，去年人小蒋还生了孩子呢？他俩看着不幸福还是怎么?你看看你现在，连手术，人姑娘都冒着风险给你签了，你还这么凶，你这……你这才是有罪呢!你罪孽不轻我告诉你!”
原以为张帆会继续和自己呛两句，却没想到张帆没再多言，只是拖着身子慢吞吞地躺了回去，半张脸全都埋在了被子里。
“从一开始，我就是有罪的，我知道。”
七点多的时候，张明愉坐着公交车终于晃回了张帆的房子，路上定好了当晚回青岛的机票。这次她还没来得及去敲玻璃，大眼就给她开了门，腿还没迈进去，旗袍就从门缝里钻了进去蹭着她的裤腿喵喵叫。
她把秦仁颂的那件外衣丢进了洗衣机里，很快烘干好挂在了张帆家里的阳台上，她是不想再回医院送还给秦仁颂了，索性就放在这让他自己取。
“这些够吃吗？”
张明愉往大眼和旗袍的盆里倒着狗粮猫粮，看着一狗一猫吃的正欢，根本没空搭理自己。她除了随身的包以外没带什么行李，只有那一箱子的特型道具比较沉，多出来的也就是身上这件新买的内搭。
那件被张帆的血染透了的衣服她没有扔，找了只袋子叠好打算带走。
临出门以前，大眼又冲她旺旺地叫了两声，张明愉蹲下身去摸它的狗头，她想她现在应该是不怕猫猫狗狗了，起码不怕面前这两只。
“不能再随便给人开门了，听到没有?”
卧室里叮叮哐哐地，不知道旗袍又在造什么反，张明愉想着这好歹还是她眼皮子底下，任由着旗袍折腾实在说过不去，就只好往卧室里走，谁知旗袍很快便自己迈着猫步出来了，小小的猫头顶着一个盒子不断地前进。
是那只墨绿色带烫金英文的盒子。
张明愉有时候真的很怀疑张帆的这一猫一狗是不是成精了。
“你让我带走啊？”她摸着小猫的脊背，一遍一遍地。旗袍被张帆养的很好，皮毛全都油光水滑的，摸起来不胖也不瘦，体重看起来也是刚刚好的。兴许是猫毛摸起来实在太舒服，摸着摸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张明愉就那么盘腿坐在地上，一猫一狗围在她身边，她在包里翻出自己的身份证开始边看出生日期边哭。
她哭的很安静，只是肩膀一抖一抖，眼泪却是怎么擦也擦不完，张明愉还是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眼泪这么多。她爬起来去拿餐桌上的抽纸巾，决心走之前一定要给张帆造成点什么损失，比如这盒抽纸巾。
于是哭的更凶了。
大眼和旗袍就在原地趴着看她，约摸半个多小时后，张明愉哭够，开始坐在张帆的房子里发呆，再拿起手机看的时候，时间将将过八点。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自己静了音，此刻迎接她的是秦仁颂满屏的微信消息和未接来电。
「明愉，张帆不见了!」
「我就去了趟洗手间的功夫他就不见了!你在哪呢?」
「看到快回电话!」
张明愉被这一连串的消息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秦仁颂一个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喂明愉!你在哪呢？张帆去找你没有?我找不到他了!”
“我在他家，没有见到他人，怎么会不见呢?”张明愉说着就打算再往医院赶，刚在玄关处换了一只鞋，面前的门伴着叮咚一声，忽的就被人给打开了。
张明愉提着另一只鞋子愣在了当场。
“那个……颂哥，他在这呢，不用找了。”
张明愉听着秦仁颂在那边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把手机踹回口袋里，蹲下身去把另一只鞋也穿上了。
“你……”
“你哭什么。”张帆打断了她询问，从医院“潜逃”出来，开口连气都还喘不匀，扶着玄关柜就那么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眼神里的东西，张明愉一时间看不懂，只觉得这人好像比刚刚的自己还要难过。
“什么?”
“我说，你哭什么?”
这下换张明愉皱了眉头，顿了下走回客厅往天花板上望，然后看见了两个异常扎眼的摄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