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这么快就再度面对张帆的尴尬，这俩摄像头才让她更尴尬。
“我把手机给你带过去，是为了让你没事儿翻监控的吗？”
张帆发誓，他真的只是突发奇想，想看一眼家里的两只崽子，可谁承想打开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明愉，但她实在是太过于安静，以至于一开始他都没有看出她在哭，等辨别出来后，就只剩下了冲动。
冲动地站在了她面前，此时此刻。
“为什么哭?”
还是那一句话。张明愉彻底烦了，破罐子破摔地说道:“对我就是哭了，被你拒绝还不兴人难过吗？我是人不是机器，你就非得旁观一下我的不堪才好受吗？行，现在你也旁观完了，你赢了，我玩儿不过你们这些心如止水的行了吧!”
张明愉拎起包和箱子就走，看都不再看张帆一眼，可那人却是几步上来把她给抱住了，张明愉就这么提着一只大箱子，肩上挂的包半掉半不掉的挂到了臂弯里，最后摔在了地上。
她从前总觉得，自己一米七的个子，和张帆站在一起实在差不了多少，但却在此刻发现，他的怀里，还是能容纳下一个自己的。
“我让你难过了，是不是?”
“废话。”
张帆的声音悄悄地，像是不敢高声说话，而张明愉的声音，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出现在了他的脖颈一侧。
“我不是在乎别人的看法，我是不敢过自己这一关，我……我怕你后悔，”
张明愉没有动，听着他继续说了下去。
“我不算个多好的人，但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想想活到现在犯得最大的罪，其实还是觊觎你这件事。”
张明愉听到这话心里一震，便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就这样你让我说完，要是看着你，我就说不出口了。”
张明愉不再动了。
“你还那么年轻，还只有二十六岁，而我，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了。我可以看到你人生中最好的日子，而你能看到的，就只有我不断的衰老，甚至于现在可能还有我的死亡。从前我总觉得，要推开你，我不能仗着你看我在一些镜头里的角色滤镜，就去放肆地拥有你，那是在犯罪，是在偷取你的青春……可我刚刚突然发现，就连推开你，我也是在犯罪。”
张帆声音有些颤抖，明愉觉得他的怀抱有些凉了。
“我不想让你对我彻底失望，可我也不想让你对我有多少幻想，如果……如果你不嫌弃，我们……那我们就，试一试。等哪天你能彻底看清我，然后放下我的那一天，等到了那一天，我们……就，就好聚好散，到时候我也绝不会拘着你，你看行吗？”
张帆慢慢松开了怀抱，一双眼睛就那么看着她，眼里有泪悬着，将掉不掉的，张明愉被他这么看着，眼睛里也重新起了湿意，她微微仰着头，然后用胳膊圈住了他的脖颈，把他圈进了自己的吻里。
时间全都被曾经所有的试探逼停，只剩下了一个热烈的吻，这是一个在病痛中看起来即将走向衰老的躯体，和一个年轻的吻。
张明愉在两个人的喘息中终于停下了所有的矛盾和苦涩，可心头却又泛起了疼和酸，那是张帆的眼睛带给她的。原本还紧紧抱着自己的人突然猛的向后一缩，身子也低了下去，张明愉下意识地急忙扶住了他，“怎么了？”
“疼。”
“胃疼嘛？疼的很厉害?”
张帆借了些许张明愉的力，尽量撑住了身子，却还是半跪在了地上，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正视了面前的人，却在看清的那一刻愣住了。
客厅的窗户没有关严，一阵风吹进来伴着簌簌响的落叶声，张帆的手在沈阳十月底的秋风里抚过了她的脸，“是心疼。”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泪不知何时又滑了下来，泪和张帆的手就这么全都融在了一起，全都融进了这个深秋的夜里。
“你最好的日子，我也在你身边待过的。”
张帆听到这话，有些怔愣，看着明愉走进了他的卧室里，从柜子里取出两个相框，又蹲下身来给他看。
第一张照片里，白裙子垂到了小腿肚的女孩子，十三四岁的模样，马尾被风吹的飘散开来，被定格在了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里，她的面前，坐着位青年。
那一年，青年二十八岁，一年内两次遇到纪修远，第二次接到了出演《化险》的机会，这一年，是他人生新一个的转折点。
“也不知道是谁拍的，也不知道你是从哪存来的，下午看到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呢，不过连脸都看不清，应该也看不出我和小时候哪不一样了吧。”张明愉把那个相框全部送进了张帆的手里，张帆一会儿看看相框，一会儿看看她，脸上是说不出来的惊讶。
她又去拿另一张，“你很喜欢这张领奖时的照片吧？要不怎么私下存了打印出来搁在了家里?”
那是张帆三十五岁时，第一次获奖，金盛的最佳男配，从那一年开始，他逐渐走遍了各大奖项，有的目前还只是提过名，而很多他已经包揽。
张明愉指指那张照片，又指了指自己，“颁奖当天，我照的，你存图的那个账号，应该也是我的。”
“你年轻的日子，我其实一直都看着呢，我没有错过，也不是才认识你，更不是对你全都是滤镜，同样的，我也认识生活中的你，不是吗？你知道的，我虽然年轻，但我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我是想好了，才想和你在一起的，不是单纯就想谈谈恋爱，我是奔着结婚来的，所以你也要抱着长长久久陪伴我的心思，好吗?”
“好。”张帆应了，可眼睛里仍是带着一种惭愧不已的目光。
张明愉使了把力撑着张帆同自己站了起来，左腿不自觉地趔趄了一下，张帆便一下握住了她的手，在掌心里第一次清楚地感觉到了那其中一根又一根的骨节。
“腿怎么了？”
“不要紧，嗑了一下而已。”随即拿起了那只墨绿色的盒子，“是给我的吧?”
“不是。”
“啊?”
“才怪。”张帆笑了，原本以为会战战兢兢送出去的生日礼物，迟送到现在，却也是遇上了好光景的。
“张帆你小子!……”
这边的两人还没两眼相望完毕，身后的家门就被猛的推开了，冲进来的秦仁颂看着他俩牵着手，一时间竟只剩下了瞪眼，还是张明愉最先反应了过来，指着秦仁颂说:“颂哥都知道你家密码!我还要大眼给我开门?”
张帆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看着“非法闯入”的秦仁颂，颇为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密码?”
“我……这门锁我找人给你换的啊？你忘啦?”
张帆抬腿就朝秦仁颂虚虚地踹了过去，“你给我换锁还背我密码，你个混蛋玩意儿!”
这场“殴打”最终以张帆疼的在地上起不来做了收场。
张明愉退了机票，和秦仁颂一起带张帆回了医院，坐在床边又开始剥橘子，这次剥出来的她自己全吃了。
“少吃点，吃多了上火。”张帆躺在床上还不忘嘱咐，秦仁颂在旁边看不下去了，开始一顿唠叨，“你说你，人家在医院的时候你不抓点紧，非得等人要走了，你又巴巴地窜过去追人家，你啊，就是劳碌命!”
张明愉在那吃着橘子咯咯笑，张帆人虽然躺在床上已经没劲儿了，但还是努力伸手给了秦仁颂一巴掌。
到底是还在病中，没多久张帆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秦仁颂便只同明愉告了别，纵使知道他的病情后心里担忧，但明愉在这守着了，也算是能安心赶回上海片场了。
张帆到底没在沈阳动手术。明愉原本已经在考虑辞了《谁活》摄制组统筹的工作，都在准备措辞了，却没想到张帆知道后坚决反对，她没办法，就又打算在沈阳找好护工照顾张帆，可张帆是个主意大的，硬是在她请假期限的最后一天，硬撑着跟她来了青岛，准备在青岛做了这个手术。
“感觉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一下飞机张明愉就赶忙给张帆捂的严严实实，一是怕他现在抵抗力弱再得了感冒，二是怕他被人认出来。
“没事儿。”虽然嘴上轻轻松松地说着没事儿，但声音和身体上的虚弱却是显而易见的。
“你说你，干嘛非要跟我到青岛来，留在沈阳才是最保险的。”
张明愉下意识地动手给张帆拿围巾盖了盖脸，结果她给张帆盖，张帆又伸手给她盖，边盖边说，“那我留在沈阳，你能保证不辞掉这边的工作吗？”
张明愉收了手，“那既然说定了，我肯定会那样办啊，只不过肯定心里总放不下你。”
张帆在旁边呵呵地笑出了声，“所以我来青岛，这不才是最合适的嘛。”随手又从明愉肩后把她披散的长发全都扬了起来。明愉被头发糊了半张脸，气的抬手就去捶走了几步试图逃跑的张帆。
“我刚梳好的头发!”
“哎呦太久没动了手痒嘛……”张帆被围巾遮盖而只露出来的上半张脸颇有些委屈巴巴的意思。
张明愉一想，去年在剧组的时候张帆就老爱玩儿她的头发，还真是蛮久了，转眼都是另一个秋了。
“你信不信，我这胃里的东西绝对不是恶性的。”
张明愉挽着他的胳膊走在他身侧，“信，当然信，我也觉得肯定没事儿。”
张明愉不知道张帆是真这么肯定还是只是在安慰自己，但她的确是直到病理报告出来，才算真正塌下了心。
十一月的青岛，又发布了大风蓝色预警，马上就是立冬了。张明愉从片场赶到医院，头发被风吹的有些乱糟糟的，面上却是藏不住的高兴。
“这也就是说，不是恶性的对吧？”
医生看她一脸的兴奋，也忍不住笑着回道:“对的，是良性的，取出来就没事儿了，现在最关键的就是配合后续治疗，好好养着就行了。”
张明愉喜气洋洋地去找病房里的张帆了，蹦蹦跶跶的样子惹得张帆没开口就开始笑了。
“良性的?”
“你怎么知道?医生和你说啦？”
张帆把手里的平板往枕边一搁，看着张明愉在病房里来回踱步。
“你乐的都快走出火星子来了，我可不就知道了。”
“哎呀没了一桩心头大患，我感觉我轻了十斤!”说着这话，张明愉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一伸手把原本拉着的窗帘全给拉开了，病房里一下子变得异常耀眼，她又去拽着张帆坐到窗户前头晒太阳，回身时觉得他那平板在床边不稳当，就往里推了推。
张帆的平板没锁屏，所以在明愉进来前他所看的内容还明晃晃地摆在那，明愉在看到内容的一刹那，眼神就被钉住了。
「怎么又是张帆的剧啊？他演技又不好演什么都一样的，为什么资源这么好，真是看烦了。」
爱情和疾病同时被扔在了眼前的震慑力，足够让张明愉忘记，忘记了张帆此刻也是一个正在遭受着无形网暴的演员。
张帆在那坐着迟迟没有听到明愉过来的声音，回过头去看才发现她在对着屏幕出神，他撑着椅子扶手起身，走过去把屏幕关上了，然后牵着她的手又往窗户边走。
“不是晒太阳吗？咱俩一块儿补补钙。”
张明愉任由他牵着自己，就那么坐在他旁边陪着他晒太阳。
“要不要联系工作室，让宗伟去找公司给你出个律师函。”
她知道张帆的工作室背靠的公司有他自己的股份，公司里的人也断不会连个声明都不愿意为张帆发，这么久都没动静，就只能是张帆制止了他们的声明行为。
张帆握着她的手指在自己掌心里来回摩挲着，“没必要。”
“不解释一下吗？他们说的那些所谓黑料，明明都是在扭曲你的本意。”
“不解释。”张帆抬头看来，眼神里很是坚定，“自证清白，往往都会落下个更不清白，不是吗？”
“不难过吗？”
“肯定会啊，毕竟我也是个人，但……总不会太在乎了。”张帆笑了，脸上有些大大咧咧的神态，但明愉知道那是他为了掩盖一些落寞。
“我清楚我自己就足够了，清楚自己该怎么做，就足够了。”
玻璃挡住了医院楼外青岛的大风，张明愉在暖融融的太阳底下，看着张帆的侧脸，又瘦了，动完手术几天下来，几乎是奔着瘦脱相去了。
“我把手机给你带过去，是为了让你没事儿翻监控的吗？”
张帆发誓，他真的只是突发奇想，想看一眼家里的两只崽子，可谁承想打开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明愉，但她实在是太过于安静，以至于一开始他都没有看出她在哭，等辨别出来后，就只剩下了冲动。
冲动地站在了她面前，此时此刻。
“为什么哭?”
还是那一句话。张明愉彻底烦了，破罐子破摔地说道:“对我就是哭了，被你拒绝还不兴人难过吗？我是人不是机器，你就非得旁观一下我的不堪才好受吗？行，现在你也旁观完了，你赢了，我玩儿不过你们这些心如止水的行了吧!”
张明愉拎起包和箱子就走，看都不再看张帆一眼，可那人却是几步上来把她给抱住了，张明愉就这么提着一只大箱子，肩上挂的包半掉半不掉的挂到了臂弯里，最后摔在了地上。
她从前总觉得，自己一米七的个子，和张帆站在一起实在差不了多少，但却在此刻发现，他的怀里，还是能容纳下一个自己的。
“我让你难过了，是不是?”
“废话。”
张帆的声音悄悄地，像是不敢高声说话，而张明愉的声音，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出现在了他的脖颈一侧。
“我不是在乎别人的看法，我是不敢过自己这一关，我……我怕你后悔，”
张明愉没有动，听着他继续说了下去。
“我不算个多好的人，但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想想活到现在犯得最大的罪，其实还是觊觎你这件事。”
张明愉听到这话心里一震，便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就这样你让我说完，要是看着你，我就说不出口了。”
张明愉不再动了。
“你还那么年轻，还只有二十六岁，而我，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了。我可以看到你人生中最好的日子，而你能看到的，就只有我不断的衰老，甚至于现在可能还有我的死亡。从前我总觉得，要推开你，我不能仗着你看我在一些镜头里的角色滤镜，就去放肆地拥有你，那是在犯罪，是在偷取你的青春……可我刚刚突然发现，就连推开你，我也是在犯罪。”
张帆声音有些颤抖，明愉觉得他的怀抱有些凉了。
“我不想让你对我彻底失望，可我也不想让你对我有多少幻想，如果……如果你不嫌弃，我们……那我们就，试一试。等哪天你能彻底看清我，然后放下我的那一天，等到了那一天，我们……就，就好聚好散，到时候我也绝不会拘着你，你看行吗？”
张帆慢慢松开了怀抱，一双眼睛就那么看着她，眼里有泪悬着，将掉不掉的，张明愉被他这么看着，眼睛里也重新起了湿意，她微微仰着头，然后用胳膊圈住了他的脖颈，把他圈进了自己的吻里。
时间全都被曾经所有的试探逼停，只剩下了一个热烈的吻，这是一个在病痛中看起来即将走向衰老的躯体，和一个年轻的吻。
张明愉在两个人的喘息中终于停下了所有的矛盾和苦涩，可心头却又泛起了疼和酸，那是张帆的眼睛带给她的。原本还紧紧抱着自己的人突然猛的向后一缩，身子也低了下去，张明愉下意识地急忙扶住了他，“怎么了？”
“疼。”
“胃疼嘛？疼的很厉害?”
张帆借了些许张明愉的力，尽量撑住了身子，却还是半跪在了地上，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正视了面前的人，却在看清的那一刻愣住了。
客厅的窗户没有关严，一阵风吹进来伴着簌簌响的落叶声，张帆的手在沈阳十月底的秋风里抚过了她的脸，“是心疼。”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泪不知何时又滑了下来，泪和张帆的手就这么全都融在了一起，全都融进了这个深秋的夜里。
“你最好的日子，我也在你身边待过的。”
张帆听到这话，有些怔愣，看着明愉走进了他的卧室里，从柜子里取出两个相框，又蹲下身来给他看。
第一张照片里，白裙子垂到了小腿肚的女孩子，十三四岁的模样，马尾被风吹的飘散开来，被定格在了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里，她的面前，坐着位青年。
那一年，青年二十八岁，一年内两次遇到纪修远，第二次接到了出演《化险》的机会，这一年，是他人生新一个的转折点。
“也不知道是谁拍的，也不知道你是从哪存来的，下午看到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呢，不过连脸都看不清，应该也看不出我和小时候哪不一样了吧。”张明愉把那个相框全部送进了张帆的手里，张帆一会儿看看相框，一会儿看看她，脸上是说不出来的惊讶。
她又去拿另一张，“你很喜欢这张领奖时的照片吧？要不怎么私下存了打印出来搁在了家里?”
那是张帆三十五岁时，第一次获奖，金盛的最佳男配，从那一年开始，他逐渐走遍了各大奖项，有的目前还只是提过名，而很多他已经包揽。
张明愉指指那张照片，又指了指自己，“颁奖当天，我照的，你存图的那个账号，应该也是我的。”
“你年轻的日子，我其实一直都看着呢，我没有错过，也不是才认识你，更不是对你全都是滤镜，同样的，我也认识生活中的你，不是吗？你知道的，我虽然年轻，但我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我是想好了，才想和你在一起的，不是单纯就想谈谈恋爱，我是奔着结婚来的，所以你也要抱着长长久久陪伴我的心思，好吗?”
“好。”张帆应了，可眼睛里仍是带着一种惭愧不已的目光。
张明愉使了把力撑着张帆同自己站了起来，左腿不自觉地趔趄了一下，张帆便一下握住了她的手，在掌心里第一次清楚地感觉到了那其中一根又一根的骨节。
“腿怎么了？”
“不要紧，嗑了一下而已。”随即拿起了那只墨绿色的盒子，“是给我的吧?”
“不是。”
“啊?”
“才怪。”张帆笑了，原本以为会战战兢兢送出去的生日礼物，迟送到现在，却也是遇上了好光景的。
“张帆你小子!……”
这边的两人还没两眼相望完毕，身后的家门就被猛的推开了，冲进来的秦仁颂看着他俩牵着手，一时间竟只剩下了瞪眼，还是张明愉最先反应了过来，指着秦仁颂说:“颂哥都知道你家密码!我还要大眼给我开门?”
张帆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看着“非法闯入”的秦仁颂，颇为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密码?”
“我……这门锁我找人给你换的啊？你忘啦?”
张帆抬腿就朝秦仁颂虚虚地踹了过去，“你给我换锁还背我密码，你个混蛋玩意儿!”
这场“殴打”最终以张帆疼的在地上起不来做了收场。
张明愉退了机票，和秦仁颂一起带张帆回了医院，坐在床边又开始剥橘子，这次剥出来的她自己全吃了。
“少吃点，吃多了上火。”张帆躺在床上还不忘嘱咐，秦仁颂在旁边看不下去了，开始一顿唠叨，“你说你，人家在医院的时候你不抓点紧，非得等人要走了，你又巴巴地窜过去追人家，你啊，就是劳碌命!”
张明愉在那吃着橘子咯咯笑，张帆人虽然躺在床上已经没劲儿了，但还是努力伸手给了秦仁颂一巴掌。
到底是还在病中，没多久张帆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秦仁颂便只同明愉告了别，纵使知道他的病情后心里担忧，但明愉在这守着了，也算是能安心赶回上海片场了。
张帆到底没在沈阳动手术。明愉原本已经在考虑辞了《谁活》摄制组统筹的工作，都在准备措辞了，却没想到张帆知道后坚决反对，她没办法，就又打算在沈阳找好护工照顾张帆，可张帆是个主意大的，硬是在她请假期限的最后一天，硬撑着跟她来了青岛，准备在青岛做了这个手术。
“感觉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一下飞机张明愉就赶忙给张帆捂的严严实实，一是怕他现在抵抗力弱再得了感冒，二是怕他被人认出来。
“没事儿。”虽然嘴上轻轻松松地说着没事儿，但声音和身体上的虚弱却是显而易见的。
“你说你，干嘛非要跟我到青岛来，留在沈阳才是最保险的。”
张明愉下意识地动手给张帆拿围巾盖了盖脸，结果她给张帆盖，张帆又伸手给她盖，边盖边说，“那我留在沈阳，你能保证不辞掉这边的工作吗？”
张明愉收了手，“那既然说定了，我肯定会那样办啊，只不过肯定心里总放不下你。”
张帆在旁边呵呵地笑出了声，“所以我来青岛，这不才是最合适的嘛。”随手又从明愉肩后把她披散的长发全都扬了起来。明愉被头发糊了半张脸，气的抬手就去捶走了几步试图逃跑的张帆。
“我刚梳好的头发!”
“哎呦太久没动了手痒嘛……”张帆被围巾遮盖而只露出来的上半张脸颇有些委屈巴巴的意思。
张明愉一想，去年在剧组的时候张帆就老爱玩儿她的头发，还真是蛮久了，转眼都是另一个秋了。
“你信不信，我这胃里的东西绝对不是恶性的。”
张明愉挽着他的胳膊走在他身侧，“信，当然信，我也觉得肯定没事儿。”
张明愉不知道张帆是真这么肯定还是只是在安慰自己，但她的确是直到病理报告出来，才算真正塌下了心。
十一月的青岛，又发布了大风蓝色预警，马上就是立冬了。张明愉从片场赶到医院，头发被风吹的有些乱糟糟的，面上却是藏不住的高兴。
“这也就是说，不是恶性的对吧？”
医生看她一脸的兴奋，也忍不住笑着回道:“对的，是良性的，取出来就没事儿了，现在最关键的就是配合后续治疗，好好养着就行了。”
张明愉喜气洋洋地去找病房里的张帆了，蹦蹦跶跶的样子惹得张帆没开口就开始笑了。
“良性的?”
“你怎么知道?医生和你说啦？”
张帆把手里的平板往枕边一搁，看着张明愉在病房里来回踱步。
“你乐的都快走出火星子来了，我可不就知道了。”
“哎呀没了一桩心头大患，我感觉我轻了十斤!”说着这话，张明愉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一伸手把原本拉着的窗帘全给拉开了，病房里一下子变得异常耀眼，她又去拽着张帆坐到窗户前头晒太阳，回身时觉得他那平板在床边不稳当，就往里推了推。
张帆的平板没锁屏，所以在明愉进来前他所看的内容还明晃晃地摆在那，明愉在看到内容的一刹那，眼神就被钉住了。
「怎么又是张帆的剧啊？他演技又不好演什么都一样的，为什么资源这么好，真是看烦了。」
爱情和疾病同时被扔在了眼前的震慑力，足够让张明愉忘记，忘记了张帆此刻也是一个正在遭受着无形网暴的演员。
张帆在那坐着迟迟没有听到明愉过来的声音，回过头去看才发现她在对着屏幕出神，他撑着椅子扶手起身，走过去把屏幕关上了，然后牵着她的手又往窗户边走。
“不是晒太阳吗？咱俩一块儿补补钙。”
张明愉任由他牵着自己，就那么坐在他旁边陪着他晒太阳。
“要不要联系工作室，让宗伟去找公司给你出个律师函。”
她知道张帆的工作室背靠的公司有他自己的股份，公司里的人也断不会连个声明都不愿意为张帆发，这么久都没动静，就只能是张帆制止了他们的声明行为。
张帆握着她的手指在自己掌心里来回摩挲着，“没必要。”
“不解释一下吗？他们说的那些所谓黑料，明明都是在扭曲你的本意。”
“不解释。”张帆抬头看来，眼神里很是坚定，“自证清白，往往都会落下个更不清白，不是吗？”
“不难过吗？”
“肯定会啊，毕竟我也是个人，但……总不会太在乎了。”张帆笑了，脸上有些大大咧咧的神态，但明愉知道那是他为了掩盖一些落寞。
“我清楚我自己就足够了，清楚自己该怎么做，就足够了。”
玻璃挡住了医院楼外青岛的大风，张明愉在暖融融的太阳底下，看着张帆的侧脸，又瘦了，动完手术几天下来，几乎是奔着瘦脱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