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情况啊？
苏芸夏有些惊诧。
虽说平时老是在跟着程言硕喝酒，但都是应酬局以及公司同事们聚餐，程言硕单独找她喝酒，还真是头一回，而且这委屈巴巴的语气和表情，是在……撒娇吗？
不得不承认，看见消息的瞬间，苏芸夏的心莫名地有些慌神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才好。
装没看见晚点再回或者明天再回？
可是谁都知道她是随时随地哪怕凌晨十二点都会抱着手机处理工作的风格。
回复的时间拖得越长，越显得没有礼貌，真是令人头大！
想着想着，苏芸夏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脑子一抽回了一句“领导，您给我出打车费我就来。”
“好，给你半个小时。”
程言硕的回复接踵而至，还带了一个定位。
“倒计时开始。”
程言硕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消息。
喂！什么就半个小时倒计时开始了？你都不知道我在哪里就只给半个小时！苏芸夏心里不满地咆哮道。
咆哮归咆哮，苏芸夏还是加快了步伐，赶紧从河岸往回走到路边去打车。谁让程言硕是她苏芸夏的领导，领导一声令下，哪里有反抗的余地。
在车上的时候，苏芸夏反应过来程言硕今天是有应酬的，该不会是喝多了才给自己发这么突兀的消息的吧？
这么一想，就解释得通了，嗯，肯定是喝多了，人菜瘾大，没得救了。
半个小时后，苏芸夏掐着点赶到了定位的地点，也就是程言硕的住所附近，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程言硕的人影，发起位置共享也没人接，只好原地等着。
苏芸夏左顾右盼，四处张望，几分钟后，终于，在对面背街小巷的另一端远远看见了程言硕，而程言硕也看见了苏芸夏，举起手向苏芸夏挥手示意。
小巷子靠近路口的几盏路灯坏了，有些漆黑，程言硕的脚步迈得很大，匆匆几大步就穿过昏暗的巷道，走到了路口明亮的灯光下。
苏芸夏一直盯着程言硕，看着他从黑暗中走出，路灯微黄的灯光洒在他的脸上，两个小酒窝的轮廓越发深了。
看着程言硕微笑着大步朝着自己走来的一瞬间，不知为何，苏芸夏的心似乎起了一丝涟漪，二十五年来暗淡无光的世界里，好像……漏进了一束光。
黑色T恤、牛仔裤，意料之中的运动鞋，真像个大男孩。
等等，笑得有点灿烂是怎么回事？是喝多了麽？
可是他笑得真的很好看诶！
意识到自己的失神，苏芸夏赶紧甩了甩头，把脑子里多余的杂念丢到九霄云外，换上自己一贯的职业微笑和温柔语气：“程总，您想喝什么啤酒呀？”
“我也不知道，你对江州比我熟，你决定。”
程言硕笑意盈盈，直盯着苏芸夏的眼睛。
铁定是喝多了，苏芸夏闻到了程言硕身上传来的阵阵酒味，不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脸上仍旧是春风般的温柔：“那就前面吧，前面有一家新开的口味虾，二楼靠窗的风景挺不错的。”
两人到了餐厅二楼挑了个靠窗的位置面对面坐定，苏芸夏点了几个小菜，随后询问道：“程总，先来两瓶可以吗？”
“好。”
程言硕仍旧盯着苏芸夏的眼睛，笑意盈盈。
苏芸夏被盯得有点慌乱了，赶紧挪开了视线，看向窗外，和程言硕闲说起路上的行人和风景来。
啤酒很快就拿上来了，程言硕径直从服务员手里接过啤酒，熟练的开了瓶，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苏芸夏。
“程总，您之前已经喝过一轮了是吧？”
“对呀，和银行的几位领导，喝了不少。”
“那您怎么突然想起来还要喝啤酒啦？”
“好久没喝了，突然想喝。”
那您怎么就不找其他人陪您喝呢，偏要找我。苏芸夏心里默默嘀咕，但还是没胆问出这句话。
气氛有些尴尬，虽不是第一次单独和程言硕喝酒，但前面吃宵夜那次是加班刚好赶上的，两人吃吃喝喝聊聊，有大把的话题，而今天喝酒是程言硕主动提出的，但是他却一点控场的意思都没有。
苏芸夏也摸不准他找自己的用意，为了不冷场苏芸夏只得努力找话题，这就很伤脑筋了。
不知为何，今天程言硕也不多说话，总是盯着苏芸夏笑，深邃的眼神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一定是喝多了！苏芸夏在心里默默翻白眼。
苏芸夏很烦乱，昨晚家里发生的一幕幕总是萦绕心头，现在眼前又有一个摸不透的程言硕，越想越是头疼。
算了，索性就暂时先什么都不想了，纯粹地喝个酒吧，酒精有时候也是个麻痹人的好东西。
从程言硕的身上散发的酒气来判断，他应该是喝了不少了的，明天还能不能记得今晚说了什么都不一定呢，这么一想，苏芸夏就释然多了，便放下思虑和顾忌，和程言硕随意地聊起天来。
“程总，您来江州前是在明州任职过一段时间是吧？”
苏芸夏明知故问，但还是摆出一脸好奇的神情，看着程言硕。
“对啊，呆了小半年，明州是个很不错的地方，气候很暖和，烧烤也很好吃……”
程言硕陷入了回忆，又发挥起健谈的风格，滔滔不绝地和苏芸夏说起他在明州的经历和见闻来，苏芸夏就一边喝着酒一边“嗯”、“哦”、“真的麽”、“这样啊”地附和着，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听众。
空降江州前，程言硕虽还挂着总公司战略规划部负责人的头衔，其实已经被外派明州负责明州分公司的筹建了，在明州用了半年时间刚把根基扎稳，突然又被调派来了江州，于是乎董事长都调侃他为“移动总经理”。
苏芸夏有些求醉的意味，可能是出于想要逃避回家即将面对的窒息感，喝得有些放纵。朋友们老是开玩笑说苏芸夏的酒量是看她自己想不想醉，而今天，苏芸夏明显很想醉，如果醉了就可以逃避这所有的一切就好了。
寄人篱下的委屈，独自打拼的心酸，没有依靠的孤独与无助……种种情绪交杂，一股脑涌上苏芸夏的心头，苏芸夏喝酒的动作都更狠烈了一些。
闲聊着，时间很快就过了零点，两个人酒也喝了八瓶，该结束了。
程言硕在前台结账，苏芸夏则抱着手等在店门口，以往的饭局从来都是苏芸夏负责买单，后续报销，今天换成了程言硕，自己像个大爷一样喝完啥都不管，这种体验还是头一回。
不得不说，感觉真好！
苏芸夏也有一丝醉意了，头有些昏沉，独自倚靠在店门外的墙边。
抬头仰望着这城市的灯火，苏芸夏迷离的眼神突然有些黯淡，万家灯火，可是却没有一盏属于自己，更没有哪一盏是为自己而留……
“走吧，芸夏。”
耳畔响起程言硕温柔的声音，苏芸夏回过神，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并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两个人边走又边闲聊起来，因离程言硕的住所不远，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苏芸夏便陪着程言硕走到他的小区楼下路口再分别。
一路上苏芸夏的步伐比起平时明显有些磨蹭，心里隐约还是很抵触和惧怕回去会见到大姑父，走着走着便落后了程言硕一个身位。
快走到路口时，苏芸夏猛然想起第二天的工作，又碎碎念起来：“好烦哦，想起来我明天一早要去参加江州师范大学的招聘会，八点就得到！”
“这个点回家，一点半才能躺下，一会儿六点又得起床，就睡这么四个多小时，还得卸妆化妆的，好累哦，我都想直接回公司睡会议室了。”
苏芸夏的语气，都有些有气无力了。
众所周知，加班狂魔苏芸夏，可是在公司有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的人，有时候加班到凌晨四五点，就直接在公司会议室凑合休息了，偶有上班来得早的同事还能撞见睡在会议室沙发的苏芸夏，大家都调侃，但也真心佩服，苏芸夏是打心里把公司当家了。
也许是真的有些喝多了，苏芸夏垂下眼眸，不让程言硕看见自己的神色和眼底的悲伤，苦笑着问道：“为什么人生这么累啊？程总。”
这句话苏芸夏说得有些小声，像是在问程言硕，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正好走到了路口，苏芸夏停下脚步，开始思忖到底是回大姑家还是回公司。
程言硕也随着苏芸夏的止步转过了身，低头看着面前纠结的苏芸夏，虽然她在竭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了，但有些紧锁的眉头还是出卖了她。
看着眼前黯然伤神的苏芸夏，程言硕突然有一丝心疼，想伸出手摸一摸她的头，又怕太唐突了吓着她。
片刻的静默之后，程言硕脱口而出了一句：“芸夏，你别回去了。”
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苏芸夏的脑子有些嗡，一时没明白程言硕指的什么。
什么别回去了？我吗？别回哪？别回公司？还是别回家？
苏芸夏抬头望向程言硕，眼神满是不解与疑惑。
程言硕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我是说，要不你今晚住我这吧，正好还有一个小房间，你知道的。”
苏芸夏听程言硕说完，有些迟钝的脑子慢了半拍地反应过来，随即惊讶地睁大了眼，什么？我没听错吧！
“反正被子枕头什么的也都有。”
程言硕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急忙又补充了一句。
苏芸夏有些懵，感觉有些说不出的诡异，怎么事情的走向越来越奇怪了。
懵归懵，苏芸夏还是强迫脑子飞快运转起来。
大家都知道程言硕有个女儿，经常听到他提起父母和女儿，却从来没有听到他提起过妻子，闲聊的时候聊到相关话题他也会避而不答，苏芸夏一直都知道他的档案里有配偶的信息，但是跟了他快三个月了，那么多下班后的时间里，从没见他接打过一通来自另一半的电话或者语音，彷佛那个角色根本不存在。
以苏芸夏的敏锐，其实早在一开始就猜到了他是单身。
苏芸夏心下明白不会有道德风险，但是苏芸夏很犹豫，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子的，保持距离，做一个合格的下属才是她的本分，一旦越过了界，很多事情可能就难以掌控了。
苏芸夏杵在原地，脑子里两个小人在打架，迟迟没有答话。
不知过了多久，程言硕又缓缓开口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家，睡什么公司？这么晚了，你回家路上也不安全，我也不放心，今天就凑合住我这儿吧，我这儿离公司近，早上你还能多睡一会儿。”
苏芸夏闻言，轻轻抬眸看向程言硕，直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要把他看穿。
他的眼里，似乎很是真诚。
刹那间，不知为何苏芸夏的心里升腾起了一股莫名的情愫，似乎是感动，但同时又有一丝慌张与无措，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他担心她。
看着程言硕真挚的眼睛，苏芸夏的脑海里开始不自觉地浮现出大姑家平日里吵闹的客厅、大姑父的拳脚相向和砍向表哥的那把菜刀，以及凌晨五点空无一人的公司和冰冷的会议室……
可能是出于逃避，也可能是酒精的加持，苏芸夏有些动摇了……
时间一秒一秒划过，两个人伫立在原地，盯着彼此的眼睛，似乎谁先挪开谁就先败下阵来一样。
……
“好，那我今天就打扰一下咯，感谢程总您的收留！”
半响的沉默之后，终究还是苏芸夏落败了。
程言硕闻言，并未回答，只是有些如释重负地笑了。
“等一下，房子是我的名义租的对吧？”
苏芸夏突然话锋一转。
“啊？”
程言硕有些不明就里。
“那您可不能收我房租哦！”
苏芸夏立马又摆出守财奴的本性。
“行～你免租。”
程言硕的语气颇有些无奈，但眼里的笑意却是又浓了几分。
到了程言硕家，程言硕让苏芸夏先去洗漱，自己则去柜子里翻找床单被子，苏芸夏也困了，这时候才不管什么领导不领导的，一点也不推辞的先去洗漱了。
待苏芸夏洗漱完毕出来客厅，见程言硕正一个人在小房间铺床单，眼前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奇怪，苏芸夏木然站在原地，盯着程言硕走起神来。
“愣着干嘛，过来一起铺床啊。”
程言硕的声音陡然响起，打断了苏芸夏的思绪。
“哦。”
苏芸夏赶紧屁颠屁颠跑过去，从程言硕手中接过两个床单角，一起铺起床来。
两个人合力铺好床，程言硕就退出小房间了，困到睁不开眼的苏芸夏转身轻轻锁上门，随即就投身柔软的被窝里迅速入眠了。
一夜无梦，再次睁眼醒来已是到了苏芸夏设置的最后一个出门乘车提醒闹钟响起，七点了。
想着要去江州师范大学的招聘会，苏芸夏头天中午就往前调整了起床闹钟和出门乘车提醒闹钟的时间，然而前面的四个起床闹钟都被苏芸夏迷糊中掐掉了，好久没睡这么沉过了。
不知道隔壁的程言硕起床了没，苏芸夏轻脚轻手地打开房门，扫视了一眼客厅，没有看见程言硕。
没有见到人，苏芸夏放松了不少，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晃晃悠悠走向客厅中间。
一边走，苏芸夏一边下意识地转头往程言硕的房间瞧去，咦？隔壁房间的门竟然是半开着的。
再走了两步，苏芸夏就看到了程言硕，此刻正坐在自己房间的床边，双手手肘忖在大腿上，修长的手指飞速敲击着手机屏幕，很专注的模样，白色的衬衫，侧影修长而有型，大长腿的肌肉线条恰到好处……
不对，等一下，我为什么会看到大长腿的肌肉？
苏芸夏立马反应过来不对劲，随即定睛一看，妈呀，程言硕居然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两条大长腿就这么明晃晃的暴露在苏芸夏眼前，一览无遗！
苏芸夏瞬间心跳加速，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想赶紧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溜回房间。
正要拔腿偷溜，程言硕却突然抬起头，转头对上苏芸夏的目光，磁性而温柔的声音响起：“你醒了？”
苏芸夏有些惊诧。
虽说平时老是在跟着程言硕喝酒，但都是应酬局以及公司同事们聚餐，程言硕单独找她喝酒，还真是头一回，而且这委屈巴巴的语气和表情，是在……撒娇吗？
不得不承认，看见消息的瞬间，苏芸夏的心莫名地有些慌神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才好。
装没看见晚点再回或者明天再回？
可是谁都知道她是随时随地哪怕凌晨十二点都会抱着手机处理工作的风格。
回复的时间拖得越长，越显得没有礼貌，真是令人头大！
想着想着，苏芸夏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脑子一抽回了一句“领导，您给我出打车费我就来。”
“好，给你半个小时。”
程言硕的回复接踵而至，还带了一个定位。
“倒计时开始。”
程言硕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消息。
喂！什么就半个小时倒计时开始了？你都不知道我在哪里就只给半个小时！苏芸夏心里不满地咆哮道。
咆哮归咆哮，苏芸夏还是加快了步伐，赶紧从河岸往回走到路边去打车。谁让程言硕是她苏芸夏的领导，领导一声令下，哪里有反抗的余地。
在车上的时候，苏芸夏反应过来程言硕今天是有应酬的，该不会是喝多了才给自己发这么突兀的消息的吧？
这么一想，就解释得通了，嗯，肯定是喝多了，人菜瘾大，没得救了。
半个小时后，苏芸夏掐着点赶到了定位的地点，也就是程言硕的住所附近，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程言硕的人影，发起位置共享也没人接，只好原地等着。
苏芸夏左顾右盼，四处张望，几分钟后，终于，在对面背街小巷的另一端远远看见了程言硕，而程言硕也看见了苏芸夏，举起手向苏芸夏挥手示意。
小巷子靠近路口的几盏路灯坏了，有些漆黑，程言硕的脚步迈得很大，匆匆几大步就穿过昏暗的巷道，走到了路口明亮的灯光下。
苏芸夏一直盯着程言硕，看着他从黑暗中走出，路灯微黄的灯光洒在他的脸上，两个小酒窝的轮廓越发深了。
看着程言硕微笑着大步朝着自己走来的一瞬间，不知为何，苏芸夏的心似乎起了一丝涟漪，二十五年来暗淡无光的世界里，好像……漏进了一束光。
黑色T恤、牛仔裤，意料之中的运动鞋，真像个大男孩。
等等，笑得有点灿烂是怎么回事？是喝多了麽？
可是他笑得真的很好看诶！
意识到自己的失神，苏芸夏赶紧甩了甩头，把脑子里多余的杂念丢到九霄云外，换上自己一贯的职业微笑和温柔语气：“程总，您想喝什么啤酒呀？”
“我也不知道，你对江州比我熟，你决定。”
程言硕笑意盈盈，直盯着苏芸夏的眼睛。
铁定是喝多了，苏芸夏闻到了程言硕身上传来的阵阵酒味，不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脸上仍旧是春风般的温柔：“那就前面吧，前面有一家新开的口味虾，二楼靠窗的风景挺不错的。”
两人到了餐厅二楼挑了个靠窗的位置面对面坐定，苏芸夏点了几个小菜，随后询问道：“程总，先来两瓶可以吗？”
“好。”
程言硕仍旧盯着苏芸夏的眼睛，笑意盈盈。
苏芸夏被盯得有点慌乱了，赶紧挪开了视线，看向窗外，和程言硕闲说起路上的行人和风景来。
啤酒很快就拿上来了，程言硕径直从服务员手里接过啤酒，熟练的开了瓶，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苏芸夏。
“程总，您之前已经喝过一轮了是吧？”
“对呀，和银行的几位领导，喝了不少。”
“那您怎么突然想起来还要喝啤酒啦？”
“好久没喝了，突然想喝。”
那您怎么就不找其他人陪您喝呢，偏要找我。苏芸夏心里默默嘀咕，但还是没胆问出这句话。
气氛有些尴尬，虽不是第一次单独和程言硕喝酒，但前面吃宵夜那次是加班刚好赶上的，两人吃吃喝喝聊聊，有大把的话题，而今天喝酒是程言硕主动提出的，但是他却一点控场的意思都没有。
苏芸夏也摸不准他找自己的用意，为了不冷场苏芸夏只得努力找话题，这就很伤脑筋了。
不知为何，今天程言硕也不多说话，总是盯着苏芸夏笑，深邃的眼神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一定是喝多了！苏芸夏在心里默默翻白眼。
苏芸夏很烦乱，昨晚家里发生的一幕幕总是萦绕心头，现在眼前又有一个摸不透的程言硕，越想越是头疼。
算了，索性就暂时先什么都不想了，纯粹地喝个酒吧，酒精有时候也是个麻痹人的好东西。
从程言硕的身上散发的酒气来判断，他应该是喝了不少了的，明天还能不能记得今晚说了什么都不一定呢，这么一想，苏芸夏就释然多了，便放下思虑和顾忌，和程言硕随意地聊起天来。
“程总，您来江州前是在明州任职过一段时间是吧？”
苏芸夏明知故问，但还是摆出一脸好奇的神情，看着程言硕。
“对啊，呆了小半年，明州是个很不错的地方，气候很暖和，烧烤也很好吃……”
程言硕陷入了回忆，又发挥起健谈的风格，滔滔不绝地和苏芸夏说起他在明州的经历和见闻来，苏芸夏就一边喝着酒一边“嗯”、“哦”、“真的麽”、“这样啊”地附和着，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听众。
空降江州前，程言硕虽还挂着总公司战略规划部负责人的头衔，其实已经被外派明州负责明州分公司的筹建了，在明州用了半年时间刚把根基扎稳，突然又被调派来了江州，于是乎董事长都调侃他为“移动总经理”。
苏芸夏有些求醉的意味，可能是出于想要逃避回家即将面对的窒息感，喝得有些放纵。朋友们老是开玩笑说苏芸夏的酒量是看她自己想不想醉，而今天，苏芸夏明显很想醉，如果醉了就可以逃避这所有的一切就好了。
寄人篱下的委屈，独自打拼的心酸，没有依靠的孤独与无助……种种情绪交杂，一股脑涌上苏芸夏的心头，苏芸夏喝酒的动作都更狠烈了一些。
闲聊着，时间很快就过了零点，两个人酒也喝了八瓶，该结束了。
程言硕在前台结账，苏芸夏则抱着手等在店门口，以往的饭局从来都是苏芸夏负责买单，后续报销，今天换成了程言硕，自己像个大爷一样喝完啥都不管，这种体验还是头一回。
不得不说，感觉真好！
苏芸夏也有一丝醉意了，头有些昏沉，独自倚靠在店门外的墙边。
抬头仰望着这城市的灯火，苏芸夏迷离的眼神突然有些黯淡，万家灯火，可是却没有一盏属于自己，更没有哪一盏是为自己而留……
“走吧，芸夏。”
耳畔响起程言硕温柔的声音，苏芸夏回过神，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并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两个人边走又边闲聊起来，因离程言硕的住所不远，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苏芸夏便陪着程言硕走到他的小区楼下路口再分别。
一路上苏芸夏的步伐比起平时明显有些磨蹭，心里隐约还是很抵触和惧怕回去会见到大姑父，走着走着便落后了程言硕一个身位。
快走到路口时，苏芸夏猛然想起第二天的工作，又碎碎念起来：“好烦哦，想起来我明天一早要去参加江州师范大学的招聘会，八点就得到！”
“这个点回家，一点半才能躺下，一会儿六点又得起床，就睡这么四个多小时，还得卸妆化妆的，好累哦，我都想直接回公司睡会议室了。”
苏芸夏的语气，都有些有气无力了。
众所周知，加班狂魔苏芸夏，可是在公司有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的人，有时候加班到凌晨四五点，就直接在公司会议室凑合休息了，偶有上班来得早的同事还能撞见睡在会议室沙发的苏芸夏，大家都调侃，但也真心佩服，苏芸夏是打心里把公司当家了。
也许是真的有些喝多了，苏芸夏垂下眼眸，不让程言硕看见自己的神色和眼底的悲伤，苦笑着问道：“为什么人生这么累啊？程总。”
这句话苏芸夏说得有些小声，像是在问程言硕，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正好走到了路口，苏芸夏停下脚步，开始思忖到底是回大姑家还是回公司。
程言硕也随着苏芸夏的止步转过了身，低头看着面前纠结的苏芸夏，虽然她在竭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了，但有些紧锁的眉头还是出卖了她。
看着眼前黯然伤神的苏芸夏，程言硕突然有一丝心疼，想伸出手摸一摸她的头，又怕太唐突了吓着她。
片刻的静默之后，程言硕脱口而出了一句：“芸夏，你别回去了。”
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苏芸夏的脑子有些嗡，一时没明白程言硕指的什么。
什么别回去了？我吗？别回哪？别回公司？还是别回家？
苏芸夏抬头望向程言硕，眼神满是不解与疑惑。
程言硕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我是说，要不你今晚住我这吧，正好还有一个小房间，你知道的。”
苏芸夏听程言硕说完，有些迟钝的脑子慢了半拍地反应过来，随即惊讶地睁大了眼，什么？我没听错吧！
“反正被子枕头什么的也都有。”
程言硕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急忙又补充了一句。
苏芸夏有些懵，感觉有些说不出的诡异，怎么事情的走向越来越奇怪了。
懵归懵，苏芸夏还是强迫脑子飞快运转起来。
大家都知道程言硕有个女儿，经常听到他提起父母和女儿，却从来没有听到他提起过妻子，闲聊的时候聊到相关话题他也会避而不答，苏芸夏一直都知道他的档案里有配偶的信息，但是跟了他快三个月了，那么多下班后的时间里，从没见他接打过一通来自另一半的电话或者语音，彷佛那个角色根本不存在。
以苏芸夏的敏锐，其实早在一开始就猜到了他是单身。
苏芸夏心下明白不会有道德风险，但是苏芸夏很犹豫，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子的，保持距离，做一个合格的下属才是她的本分，一旦越过了界，很多事情可能就难以掌控了。
苏芸夏杵在原地，脑子里两个小人在打架，迟迟没有答话。
不知过了多久，程言硕又缓缓开口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家，睡什么公司？这么晚了，你回家路上也不安全，我也不放心，今天就凑合住我这儿吧，我这儿离公司近，早上你还能多睡一会儿。”
苏芸夏闻言，轻轻抬眸看向程言硕，直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要把他看穿。
他的眼里，似乎很是真诚。
刹那间，不知为何苏芸夏的心里升腾起了一股莫名的情愫，似乎是感动，但同时又有一丝慌张与无措，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他担心她。
看着程言硕真挚的眼睛，苏芸夏的脑海里开始不自觉地浮现出大姑家平日里吵闹的客厅、大姑父的拳脚相向和砍向表哥的那把菜刀，以及凌晨五点空无一人的公司和冰冷的会议室……
可能是出于逃避，也可能是酒精的加持，苏芸夏有些动摇了……
时间一秒一秒划过，两个人伫立在原地，盯着彼此的眼睛，似乎谁先挪开谁就先败下阵来一样。
……
“好，那我今天就打扰一下咯，感谢程总您的收留！”
半响的沉默之后，终究还是苏芸夏落败了。
程言硕闻言，并未回答，只是有些如释重负地笑了。
“等一下，房子是我的名义租的对吧？”
苏芸夏突然话锋一转。
“啊？”
程言硕有些不明就里。
“那您可不能收我房租哦！”
苏芸夏立马又摆出守财奴的本性。
“行～你免租。”
程言硕的语气颇有些无奈，但眼里的笑意却是又浓了几分。
到了程言硕家，程言硕让苏芸夏先去洗漱，自己则去柜子里翻找床单被子，苏芸夏也困了，这时候才不管什么领导不领导的，一点也不推辞的先去洗漱了。
待苏芸夏洗漱完毕出来客厅，见程言硕正一个人在小房间铺床单，眼前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奇怪，苏芸夏木然站在原地，盯着程言硕走起神来。
“愣着干嘛，过来一起铺床啊。”
程言硕的声音陡然响起，打断了苏芸夏的思绪。
“哦。”
苏芸夏赶紧屁颠屁颠跑过去，从程言硕手中接过两个床单角，一起铺起床来。
两个人合力铺好床，程言硕就退出小房间了，困到睁不开眼的苏芸夏转身轻轻锁上门，随即就投身柔软的被窝里迅速入眠了。
一夜无梦，再次睁眼醒来已是到了苏芸夏设置的最后一个出门乘车提醒闹钟响起，七点了。
想着要去江州师范大学的招聘会，苏芸夏头天中午就往前调整了起床闹钟和出门乘车提醒闹钟的时间，然而前面的四个起床闹钟都被苏芸夏迷糊中掐掉了，好久没睡这么沉过了。
不知道隔壁的程言硕起床了没，苏芸夏轻脚轻手地打开房门，扫视了一眼客厅，没有看见程言硕。
没有见到人，苏芸夏放松了不少，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晃晃悠悠走向客厅中间。
一边走，苏芸夏一边下意识地转头往程言硕的房间瞧去，咦？隔壁房间的门竟然是半开着的。
再走了两步，苏芸夏就看到了程言硕，此刻正坐在自己房间的床边，双手手肘忖在大腿上，修长的手指飞速敲击着手机屏幕，很专注的模样，白色的衬衫，侧影修长而有型，大长腿的肌肉线条恰到好处……
不对，等一下，我为什么会看到大长腿的肌肉？
苏芸夏立马反应过来不对劲，随即定睛一看，妈呀，程言硕居然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两条大长腿就这么明晃晃的暴露在苏芸夏眼前，一览无遗！
苏芸夏瞬间心跳加速，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想赶紧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溜回房间。
正要拔腿偷溜，程言硕却突然抬起头，转头对上苏芸夏的目光，磁性而温柔的声音响起：“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