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伽女王于天台设宴款待各国来使,此天台虽是后花园的一个山岗,视野却极为开阔,不足两百米的坡度,也能一览王都无余。

    沃野千里,牛羊成群的景象是石砚书真正初见。草原上风吹草动,斑斑点点,王都离西海百里之遥,雪山绵延,青海无涯,连风都如此清爽。

    “第一次见草原?”赫连惊尘来到石砚书身边,开口问道。

    “见过大将军”,石砚书收回视野回应着:“看惯名川大山,头一次见草原辽阔无边,心生向往,不免多看几眼。”

    赫连惊尘下意识打量他,世人都以爵位为尊,以皇室血脉为尊,而自己偏好功名不在乎爵禄,对于大将军和上国侯的头衔,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自己的喜好。初次见面,他竟能脱口而出,此人不可小觑。“并不奇怪,就如草原上的儿女看到大魏的壮丽山河同样会被震撼住。请。”

    “将军请。”

    两人座位紧邻,礼尚往来,互动频频。席间觥筹交错,南伽女王酒量甚佳,你敬我回,喝趴了王公贵族,也喝晕了几位使臣,仅剩赫连惊尘清醒自若。

    “将军,可有力气起身?”南伽女王走向赫连惊尘。

    “尚可,女王请”,赫连惊尘起身跟随。他知道,她有话要谈。

    “那本王带你看看西羌的风景,醒醒酒。”

    两人并立而行,南伽女王因着酒精的缘故,看起来妩媚动人,与平时清冷无比的样子判若两人。

    “陛下今日对吐谷浑当真是客气,本将颇感意外啊”,赫连惊尘笑道。

    “在其位,谋其事。君王也有君王的言不由衷,身不由己。”南伽女王苦笑。

    ……………………………………

    “听说,大公主在吐蕃?”赫连惊尘试探着。

    南伽女王瞬间清醒,心生警惕,“你如何知道?”

    赫连惊尘笑:“女王不必疑心,本将在吐蕃也有生意。”

    聪明人之间点到为止。

    南伽女王揭下面纱,一张绝美清冷的脸出现在赫连惊尘面前,“本王,从未想过与你为敌。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这算是南伽女王最高的诚意了。

    赫连惊尘致敬,“赫连惊尘必将成为女王陛下最忠诚的合作伙伴。”

    二人相视一笑,击掌为盟。

    西羌需要北凉来牵制吐谷浑,这样才能全力对付吐蕃。同样,北凉需要西羌来牵制吐谷浑,这样北凉才无南境的后顾之忧,全力防范大魏和柔然。而吐谷浑与楼兰世代通婚,关系稳固,与吐蕃时好时坏,谁也摸不准吐谷浑汗王慕容捷究竟是何想法。

    …………………………

    夜幕降临,篝火旺盛,载歌载舞中,新一轮的美酒盛宴再度拉开帷幕。

    南伽女王换上碧绿宽松的服饰,与草原融为一体,臣民同欢。

    石砚书与赫连惊尘再度邻桌,二人皆换上了西羌服饰,一个风度翩翩,一个霸气俊美,一文一武,气度明显。

    柔然和吐蕃的使臣邻桌,两个壮硕之人,有比不完的力气。

    吐谷浑使臣和楼兰使臣邻桌,有聊不完的话题。

    南伽女王命最美的舞姬献上最别出心裁的舞蹈,博得众乐。南伽起身祝酒,将篝火晚会的氛围拉到最高潮。

    与之中午的各怀心思和相互揣测不同,晚上的盛宴只是纯粹的一顿歌舞酒宴,夜色从容,人亦从容。

    ……………………………

    火光不灭,歌舞不休。酒过三巡,陪酒的王公贵族们熏熏倒倒,喝酒的使臣们晕晕转转。南伽女王看了一眼场间,跟着侍从离开了篝火晚会。

    她策马翻过几个山头,在一片湖水边停下。

    湖边等她的人,正是孔秦。孔秦一身西羌贵族服饰,立于湖边,月色下,风姿翩翩。

    “好大的面子,竟让本王策马而来”,南伽的声音并不友善。

    “在下失礼,在下身份特殊,无法光明正大出现,请女王海涵。”由于赫连惊尘见过孔秦,他不得不隐藏行踪,另找机会单独约见南伽女王。

    “本王已到,阁下有何意图,请说。”

    孔秦向南伽女王行礼,“在下孔秦,拜见女王陛下。恭贺女王荣登宝座。在下乃大漠狼主的先锋幕僚,我主得知女王登基,日夜兼程做出了这个礼物,特命我亲手奉上。”

    南伽女王示意侍从接过来,她打开盒子,是一把精巧绝伦的袖弩,旁边还有一个信封。

    “不过一个袖弩,有何稀奇?贵主未免太小看西羌的匠人了”,南伽女王不屑一顾。

    “向故人献礼,岂敢敷衍?殿下何不拿出来试试?”孔秦提议。

    “故人?”南伽女王疑惑顿生,“谁?”

    “我主身份特殊,待到时机成熟,定然亲自拜会。”

    南伽女王疑惑中打开信封,只见其字迹俊秀工整,又不失飘逸之感,一看就是世家贵子。“贵主可是来自大魏?”

    南伽女王无数个念头滑过心间,大魏的哪个皇亲?哪个王侯?哪个世家豪族?

    “既是故人之礼,本王便拭目以待。”她拿出袖弩,对着孔秦,只见他从容不迫。随即,她将箭口对准百米开外的稻草人,箭无虚发,其速度与力量震惊了她。

    “如何?”孔秦问道。

    “好弩。”南伽女王如是回他。

    孔秦上前,指着袖弩边上的机关,道:“此处装有银针、暗刺各二十枚,百米以内的敌人,除非顶级高手,否则绝逃不过银针、暗刺的射击。百米以外,短箭更适合攻击。这是我主根据陛下的身形、武功来定制的防身武器。只为陛下一人精心设计。”

    “虽不知贵主是谁,心意,本王领了。”南伽命人收下袖弩。

    孔秦:“谢陛下。我主的诚意远不止这个袖弩。”

    南伽女王瞬间明白,现在才开始会面的真正意图,清冷道:“来说听听。”

    孔秦:“我主擅制兵器,尤其对于弓弩研究颇深,我主愿同女王成为盟友,为西羌制造精良的武器。”

    南伽女王眼中一亮,西羌虽说水草丰美、牛羊成群,武器装备却是诛国中最差的,送上门的精良武器,她没有理由拒绝,反问:“条件呢?”

    孔秦正色:“盐和黑油。”

    “黑油?”南伽的面色瞬间变化。西羌产盐,并无稀奇,黑油近几年才开采出来,一直都是隐秘进行,大漠狼主竟然知道黑油?

    “黑油,要来所为何事?”南伽厉声开口。

    “取暖、照明。”

    南伽不信,犀利地看着他:“仅仅如此,没有其他?”

    孔秦坦诚:“目前,仅仅如此,没有其他。”

    南伽深深望了他一眼,没有回他,转身离去。

    大漠狼主…………她嘴里念叨着,究竟是何方神圣?

    孔秦目送南伽女王离去,心中松了一口气。传闻南伽女王孤冷残忍,倒是夸大了几分,孤冷是真,倒也是识时务、通人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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