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西大将军沈南风，算无遗策，举无费功，降胡掳之主，灭塞北之风，着增邑二万户，封为安远侯，钦此。”
高胜泉捧着皇帝的旨意，对前面跪拜叩首的两位，好声说道：“沈将军，接旨吧。”
沈南风双手抬起，低头恭敬道：“谢皇上。”
他身边的奶团子也有样学样，咿咿呀呀的说：“谢、谢皇上。”
这兄妹俩着实可怜，父母双亡于战场，兄长不过十七，妹妹才四岁而已，眼睛还瞎了。
高胜泉心里不免带了点怜悯，语气也更加柔和了，笑着说道：“沈将军，皇上让您早日返回泷州，您最好快些启程。”
“是。”
赶了一夜的路，此刻天已泛出鱼肚皮白。开春的早上依旧冷的紧，冷风吹过高树，树叶飒飒随风而动，时不时的会有几声山鸟惊的长鸣。
日头还早，万籁俱寂，四架马车奔跑在泥土路上哒哒的脚蹄声，还有快马粗厚的喘息喷气声，反倒是更加清楚。
沈南风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马上又要经过一个庄子了，不过吃食和水都还全着，倒是不必下车了。他醒得早，沈竹心还在睡着。
马车是用牛油皮封过的，暖暖和和的，没有丝毫寒气，倒是帘子一拉开钻进了几缕风来，寒气入骨，惹得沈竹心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嘟囔一声，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看她这样子，沈南风笑了一声，给她掖了掖被子，顺道又眯了会。
待他再向外看时，天已经大亮了，马车越来越接近庄子。村子里的大多数人已经吃罢早饭准备下地干活了，还有几家还在烧着袅袅炊烟，烟囱黑黑的立在房顶上头。
日头出来了，风也带上了点春日的暖意，拂过沈南风的长发和他前额一道长长的疤。沈南风长相俊朗，剑眉星目，这一道疤更给他增添了不少气势。
他远眺窗外，一时间出了神，高胜泉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
安远候。
安远侯何尝是封赏的他，“算无遗策，举无费功”，是他那战死沙场的爹娘，留给他们兄妹俩最后的东西。
在爹娘还在世的时候，他也曾不关心世事，只做自己的快意公子，潇洒度日，京里人都喊他“沈二”。而如今，他要去守爹娘守的那座城了。
竹心，竹心。沈南风在心里暗叹。
小丫头自从知道爹娘不在，眼泪就没有停过，最后把眼睛哭坏了。宫里表示重视，请了无数大夫去看，也只是说眼睛没问题，是心上的问题，解铃还须系铃人。
“将军，前面过不去了。”车夫撩开帘子往里边喊了声，打断了沈南风的心思。
“怎么回事？”
“这村子里有丧事，有大仪仗在路上，我们怕是要等上一阵子。”车夫仔细看了看回道。
“这附近有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将军，只有这一条大路，小路我们的马车也过不去咧。”
“那就等一会吧。”沈南风道。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小，车夫惯生活在闹市中，说话像在扯着嗓子打雷，一来二去的把沈竹心吵醒了。
她的头发睡的乱糟糟的，脸上还有压到的红印子。沈竹心揉揉自己的脸，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坐起来，含糊的问道：“哥哥，打雷了么？”
沈南风失笑：“打什么雷，到庄子了，现在过不去，待会再走。”
“哦，哦。”沈竹心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费劲的睁开眼儿，抱怨道：“我好困。”
沈竹心睫毛长长的像把小蒲扇，脸上肉肉的，此刻困倦的眼睛半睁不睁，眼珠呆滞的动两下，灰扑扑的没有神采。
车夫透过帘子看着，这么小的人儿就看不见了，只和哥哥相依为命，就觉得心疼。
沈南风揉揉沈竹心的脑袋，轻声说：“困就再睡会儿。”
“不睡了，不睡了……睡得我屁股疼。”她摇摇脑袋，小小声说道，装模做样地环视一圈，惹得车夫雷鸣般大笑：“哈哈是不是马车摇摇晃晃的硌着竹心姑娘了。”
这一笑，沈竹心立马猜到车夫撩着帘子乐呵呵的看着她，脸刷一下就变红了，跟猴屁股一样，身子一扭，差点就要往地上钻。
沈南风一点面子不给，哈哈大笑起来。
“沈南风！”沈竹心恼羞成怒地大喊。
“好了好了，我下去等你，你醒醒神。”沈南风跟着车夫下了车，就靠在车旁，害怕沈竹心找不到他。
早上温度适宜，这村子位置偏远，安置在山脚下，景色开阔宜人，时而伴有狗吠。
在不远处的大路上，有一干人穿着缟衣，举着白幡，哭哭啼啼的往深山走去。
前面几人头戴白布，哭的泣不成声，中间多人一起抬着木制棺材，晃晃悠悠的走着，后面还有不少人，估计着是和这家有亲戚的人家，叹着气安慰着家里人。
沈南风静静的看了几眼，就转开了眼，抿着嘴，也不曾说话。
这样的场景，他和竹心才经历了不久，实在不想再见了。
“哥哥，哥哥，前面是在干什么呀？”沈竹心爬下来，拽着沈南风的袖子，一边支起来耳朵仔细的听。“有人，哭。”
“没什么，你个小鬼头就别操心那么多了。饿不饿？”沈南风笑道。
沈竹心估计还在意刚刚闹的笑话，她不晓得车夫还在不在，只好把哥哥拽下来，红着脸小声地说：“哥哥，我想如厕。”
恰好在乡里附近，沈南风走之前特意穿了一身短打，领口、袖口都束紧了，也更方便些。他抱起来沈竹心，把她的襦裙压在胳膊下，带着她往里走，嘱咐车夫看好马车。
“哎，将军您尽管去，我看着呢。”
乡里很多户人家都去送丧了，沈南风抱着沈竹心在庄里绕。沈竹心和哥哥一样高了，风儿拂面，她觉得果然高处的风都更舒服些。
什么时候能长大呀，她摸着哥哥的发冠，手指的纹路记住哥哥的头发，爱抚性的摸一摸，那样我就能保护哥哥了。
“沈竹心，你再摸我就长不高了。”
沈竹心又趁机薅了两把，嘴硬道：“本来就长不高了。”
“打扰了有人吗？”沈南风探进一家篱笆门里喊道。
沈竹心也奶声奶气的喊：“有人吗？”
没有听到回声，沈南风带着沈竹心继续往前走，没走两步就听见里屋有人咳嗽，答复之声微不可闻：“有、咳咳有……”
呻吟之声沙哑，若有若无地从正屋里面飘出来。门口贴着观音菩萨的画像，矮小的木门晃晃悠悠，上面千疮百孔，屋内昏暗的很。
沈南风推开篱笆门，院子里空空旷旷的，什么都没有，再往里走，就是正屋，沈南风没进去。
里面之人显然病重，他不想让沈竹心沾染病气，只在门口问了句：“打扰了，能借用一下您家里的茅房吗？”
没听见声音，沈南风把沈竹心放下，不让她乱跑，然后进去瞧了一眼。
屋子里也是空空如也，家徒四壁，弥漫着一股酸臭的味道。屋子里只有一个不算大的床，靠在侧墙上，床前有一个破烂矮小的凳子，连桌子都没有。
床上躺着的是一位老太太，盖着脏得看不出花色的被子，头发花白，双眼浑浊，怕是时日无多。她知人来，眼皮费力得抬起，颤颤巍巍抬手给人指了指：“在、在最西边儿墙根下……”
沈南风心里有些不好受，却也说不了什么，只得抱拳谢道：“多谢了。”
这家比其他家还要穷困许多，茅房也简陋的很。
说是茅房，不过是露天围成的一块地方，没有门，只是两侧都开着一人过的缝隙，好让人来往。沈南风把沈竹心领到里面，里面也差劲的很，蚊蝇乱飞，气味熏人。
沈南风嫌弃的摆摆手，叫沈竹心把鼻子捂好，等她在坑上站好，才走出去在门口等着。
没一会儿，沈南风估摸着好了，里面却突然出来一声尖叫。
“啊！”
里面沈竹心突然叫了一声，沈南风心里漏跳一拍，立刻就走了进去。沈竹心已经把亵衣穿好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对着另一个方向，嘴巴微张，浑身炸毛的样子像受惊的狸猫儿。
沈南风也吓了一跳，一把把沈竹心抱过来，皱着眉头冲那边突然出现的男童道：“你做什么？！”
男童年纪不大，看着也就四五岁的样子，个头不高，瘦骨嶙峋，估计是从茅房另一侧进来的。
他浑身很脏，黑色的破破烂烂的上衫，裤子短了一截，眼神倒是像头小狼一样，对他们充满警惕和冷漠。
听到沈南风的质问，他抿了抿干掉皮的嘴唇，抬起右脚，是一只已经死了的蜈蚣，已经爬到了坑边上。
沈南风这才了然，他应该是看见蜈蚣爬到竹心旁边了，倒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冷漠。
“你们，是谁？”
男童说话不是很利索，但是语气却很硬，一副不欢迎来人的样子。
“我们是过路人，来这里方便一下，打扰了小兄弟。”说罢，沈南风顿了顿，说道：“多谢小兄弟帮竹心踩死了这只蜈蚣。”
沈竹心趴在哥哥肩膀上，双手绕着哥哥的脖子，一只耳朵露出来，本来就在偷听，一听到蜈蚣手搂得更紧了。
男童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睫毛很长，在他眼下投下一个浅浅的阴影。
他的头发很长，尤其是前额的头发把他的眼睛半遮半掩，头发全都散在肩头，杂乱不堪，甚至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应该是好久不曾洗过了。
“我们不在这里面了，出来说话，”沈南风边走边说，“你叫什么？”
男童不吭声，固执得很。
沈南风无法，再次道了声谢，就要抬脚离开。突然沈竹心扭过头来，朝着男童的方向，但是并不知道要看哪，抿着嘴巴眼神乱瞟。
“哥哥，我听见他肚子叫，给他点吃的吧。”
沈南风讶异，又看了眼男童，他低着头抠手上的死皮，还是一声不吭，草鞋露着三个脚趾头，泥垢填满了指缝。
高胜泉捧着皇帝的旨意，对前面跪拜叩首的两位，好声说道：“沈将军，接旨吧。”
沈南风双手抬起，低头恭敬道：“谢皇上。”
他身边的奶团子也有样学样，咿咿呀呀的说：“谢、谢皇上。”
这兄妹俩着实可怜，父母双亡于战场，兄长不过十七，妹妹才四岁而已，眼睛还瞎了。
高胜泉心里不免带了点怜悯，语气也更加柔和了，笑着说道：“沈将军，皇上让您早日返回泷州，您最好快些启程。”
“是。”
赶了一夜的路，此刻天已泛出鱼肚皮白。开春的早上依旧冷的紧，冷风吹过高树，树叶飒飒随风而动，时不时的会有几声山鸟惊的长鸣。
日头还早，万籁俱寂，四架马车奔跑在泥土路上哒哒的脚蹄声，还有快马粗厚的喘息喷气声，反倒是更加清楚。
沈南风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马上又要经过一个庄子了，不过吃食和水都还全着，倒是不必下车了。他醒得早，沈竹心还在睡着。
马车是用牛油皮封过的，暖暖和和的，没有丝毫寒气，倒是帘子一拉开钻进了几缕风来，寒气入骨，惹得沈竹心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嘟囔一声，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看她这样子，沈南风笑了一声，给她掖了掖被子，顺道又眯了会。
待他再向外看时，天已经大亮了，马车越来越接近庄子。村子里的大多数人已经吃罢早饭准备下地干活了，还有几家还在烧着袅袅炊烟，烟囱黑黑的立在房顶上头。
日头出来了，风也带上了点春日的暖意，拂过沈南风的长发和他前额一道长长的疤。沈南风长相俊朗，剑眉星目，这一道疤更给他增添了不少气势。
他远眺窗外，一时间出了神，高胜泉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
安远候。
安远侯何尝是封赏的他，“算无遗策，举无费功”，是他那战死沙场的爹娘，留给他们兄妹俩最后的东西。
在爹娘还在世的时候，他也曾不关心世事，只做自己的快意公子，潇洒度日，京里人都喊他“沈二”。而如今，他要去守爹娘守的那座城了。
竹心，竹心。沈南风在心里暗叹。
小丫头自从知道爹娘不在，眼泪就没有停过，最后把眼睛哭坏了。宫里表示重视，请了无数大夫去看，也只是说眼睛没问题，是心上的问题，解铃还须系铃人。
“将军，前面过不去了。”车夫撩开帘子往里边喊了声，打断了沈南风的心思。
“怎么回事？”
“这村子里有丧事，有大仪仗在路上，我们怕是要等上一阵子。”车夫仔细看了看回道。
“这附近有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将军，只有这一条大路，小路我们的马车也过不去咧。”
“那就等一会吧。”沈南风道。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小，车夫惯生活在闹市中，说话像在扯着嗓子打雷，一来二去的把沈竹心吵醒了。
她的头发睡的乱糟糟的，脸上还有压到的红印子。沈竹心揉揉自己的脸，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坐起来，含糊的问道：“哥哥，打雷了么？”
沈南风失笑：“打什么雷，到庄子了，现在过不去，待会再走。”
“哦，哦。”沈竹心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费劲的睁开眼儿，抱怨道：“我好困。”
沈竹心睫毛长长的像把小蒲扇，脸上肉肉的，此刻困倦的眼睛半睁不睁，眼珠呆滞的动两下，灰扑扑的没有神采。
车夫透过帘子看着，这么小的人儿就看不见了，只和哥哥相依为命，就觉得心疼。
沈南风揉揉沈竹心的脑袋，轻声说：“困就再睡会儿。”
“不睡了，不睡了……睡得我屁股疼。”她摇摇脑袋，小小声说道，装模做样地环视一圈，惹得车夫雷鸣般大笑：“哈哈是不是马车摇摇晃晃的硌着竹心姑娘了。”
这一笑，沈竹心立马猜到车夫撩着帘子乐呵呵的看着她，脸刷一下就变红了，跟猴屁股一样，身子一扭，差点就要往地上钻。
沈南风一点面子不给，哈哈大笑起来。
“沈南风！”沈竹心恼羞成怒地大喊。
“好了好了，我下去等你，你醒醒神。”沈南风跟着车夫下了车，就靠在车旁，害怕沈竹心找不到他。
早上温度适宜，这村子位置偏远，安置在山脚下，景色开阔宜人，时而伴有狗吠。
在不远处的大路上，有一干人穿着缟衣，举着白幡，哭哭啼啼的往深山走去。
前面几人头戴白布，哭的泣不成声，中间多人一起抬着木制棺材，晃晃悠悠的走着，后面还有不少人，估计着是和这家有亲戚的人家，叹着气安慰着家里人。
沈南风静静的看了几眼，就转开了眼，抿着嘴，也不曾说话。
这样的场景，他和竹心才经历了不久，实在不想再见了。
“哥哥，哥哥，前面是在干什么呀？”沈竹心爬下来，拽着沈南风的袖子，一边支起来耳朵仔细的听。“有人，哭。”
“没什么，你个小鬼头就别操心那么多了。饿不饿？”沈南风笑道。
沈竹心估计还在意刚刚闹的笑话，她不晓得车夫还在不在，只好把哥哥拽下来，红着脸小声地说：“哥哥，我想如厕。”
恰好在乡里附近，沈南风走之前特意穿了一身短打，领口、袖口都束紧了，也更方便些。他抱起来沈竹心，把她的襦裙压在胳膊下，带着她往里走，嘱咐车夫看好马车。
“哎，将军您尽管去，我看着呢。”
乡里很多户人家都去送丧了，沈南风抱着沈竹心在庄里绕。沈竹心和哥哥一样高了，风儿拂面，她觉得果然高处的风都更舒服些。
什么时候能长大呀，她摸着哥哥的发冠，手指的纹路记住哥哥的头发，爱抚性的摸一摸，那样我就能保护哥哥了。
“沈竹心，你再摸我就长不高了。”
沈竹心又趁机薅了两把，嘴硬道：“本来就长不高了。”
“打扰了有人吗？”沈南风探进一家篱笆门里喊道。
沈竹心也奶声奶气的喊：“有人吗？”
没有听到回声，沈南风带着沈竹心继续往前走，没走两步就听见里屋有人咳嗽，答复之声微不可闻：“有、咳咳有……”
呻吟之声沙哑，若有若无地从正屋里面飘出来。门口贴着观音菩萨的画像，矮小的木门晃晃悠悠，上面千疮百孔，屋内昏暗的很。
沈南风推开篱笆门，院子里空空旷旷的，什么都没有，再往里走，就是正屋，沈南风没进去。
里面之人显然病重，他不想让沈竹心沾染病气，只在门口问了句：“打扰了，能借用一下您家里的茅房吗？”
没听见声音，沈南风把沈竹心放下，不让她乱跑，然后进去瞧了一眼。
屋子里也是空空如也，家徒四壁，弥漫着一股酸臭的味道。屋子里只有一个不算大的床，靠在侧墙上，床前有一个破烂矮小的凳子，连桌子都没有。
床上躺着的是一位老太太，盖着脏得看不出花色的被子，头发花白，双眼浑浊，怕是时日无多。她知人来，眼皮费力得抬起，颤颤巍巍抬手给人指了指：“在、在最西边儿墙根下……”
沈南风心里有些不好受，却也说不了什么，只得抱拳谢道：“多谢了。”
这家比其他家还要穷困许多，茅房也简陋的很。
说是茅房，不过是露天围成的一块地方，没有门，只是两侧都开着一人过的缝隙，好让人来往。沈南风把沈竹心领到里面，里面也差劲的很，蚊蝇乱飞，气味熏人。
沈南风嫌弃的摆摆手，叫沈竹心把鼻子捂好，等她在坑上站好，才走出去在门口等着。
没一会儿，沈南风估摸着好了，里面却突然出来一声尖叫。
“啊！”
里面沈竹心突然叫了一声，沈南风心里漏跳一拍，立刻就走了进去。沈竹心已经把亵衣穿好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对着另一个方向，嘴巴微张，浑身炸毛的样子像受惊的狸猫儿。
沈南风也吓了一跳，一把把沈竹心抱过来，皱着眉头冲那边突然出现的男童道：“你做什么？！”
男童年纪不大，看着也就四五岁的样子，个头不高，瘦骨嶙峋，估计是从茅房另一侧进来的。
他浑身很脏，黑色的破破烂烂的上衫，裤子短了一截，眼神倒是像头小狼一样，对他们充满警惕和冷漠。
听到沈南风的质问，他抿了抿干掉皮的嘴唇，抬起右脚，是一只已经死了的蜈蚣，已经爬到了坑边上。
沈南风这才了然，他应该是看见蜈蚣爬到竹心旁边了，倒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冷漠。
“你们，是谁？”
男童说话不是很利索，但是语气却很硬，一副不欢迎来人的样子。
“我们是过路人，来这里方便一下，打扰了小兄弟。”说罢，沈南风顿了顿，说道：“多谢小兄弟帮竹心踩死了这只蜈蚣。”
沈竹心趴在哥哥肩膀上，双手绕着哥哥的脖子，一只耳朵露出来，本来就在偷听，一听到蜈蚣手搂得更紧了。
男童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睫毛很长，在他眼下投下一个浅浅的阴影。
他的头发很长，尤其是前额的头发把他的眼睛半遮半掩，头发全都散在肩头，杂乱不堪，甚至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应该是好久不曾洗过了。
“我们不在这里面了，出来说话，”沈南风边走边说，“你叫什么？”
男童不吭声，固执得很。
沈南风无法，再次道了声谢，就要抬脚离开。突然沈竹心扭过头来，朝着男童的方向，但是并不知道要看哪，抿着嘴巴眼神乱瞟。
“哥哥，我听见他肚子叫，给他点吃的吧。”
沈南风讶异，又看了眼男童，他低着头抠手上的死皮，还是一声不吭，草鞋露着三个脚趾头，泥垢填满了指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