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九月,刚下过一场阵雨,闷热的空气逐渐变得清爽,雨后的太阳清新瑰丽,舒服却不燥热。

    瞧见雨停了,方才在屋檐下避雨的行人渐渐都露出脸来。

    东市巷口支摊卖猪肉的屠户胡胖子见状,将一条泛黄的巾帕搭在肩头上,立马站在摊前吆喝:“卖猪肉嘞!新鲜上好的猪肉……”

    胡胖子一边吆喝,目光一边向人群里打探扫视,见到有人朝他看了一眼,他便赶紧向人推销自家的猪肉。

    不过人来人往,有几个人也只是瞧了一眼就都走远了。

    胡胖子见那些人个个都爱搭不理的,不悦的气息毫不掩饰的在脸上扩散着。

    正生着闷气,对面香粉阁门口忽然停了一辆马车,紧接着,有名丫鬟扮相的小姑娘自马车旁走过,站在了香粉阁门口。

    胡胖子赶紧瞪眼细瞧,只见那丫鬟候在门口,不一会儿就接了一位美艳女子出来。

    女子身着一袭水红弹墨牡丹云锦对襟襦裙,面容妩媚妖艳,细长乌黑的眉下是一双勾人心弦的媚眼,侧过脸微微一笑时,更是美得妖艳绝伦。

    胡胖子看得呆住,只觉对方简直美到他的心坎上了。黛眉如柳,眼角含春,肌肤胜雪,吹弹可破,细如蜂柳的腰仿佛还没他的巴掌大,这要是握下去,可不得把美人给掐坏了?

    胡胖子正瞧得痴迷,眼中色/欲迸发,嘴角也不经意地咧着。

    其妻守在屋内半天没听见吆喝声了,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跑出来一瞧,就见她男人盯着对面两眼放色光,哈喇子都恨不得滴肉板上了。

    她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拧住胡胖子的耳朵一扭,破口大骂道:“好你个不知羞耻的胡胖子!老娘让你卖肉,你倒好!眼珠子专挑那些不干净的玩意儿看!那些勾栏里出来的□□贱货是你该看的吗?”

    胡胖子被她突如其来的揪耳朵,疼得当场哀叫起来:“疼疼疼,你轻点儿!我不过是看了两眼,又不碍着生意……”

    “晦气你懂不懂?你个死色鬼,那种万人骑的腌臜货,看一眼都嫌脏!”他妻子一边骂着,眼神一边往对面瞧,眼里尽是讽刺与厌恶。

    胡胖子见她说话声这般大,忙劝她:“你小点声,人家好歹也是晋王妃!”

    “我又没说她,我说的是勾栏院出来的贱胚子!怎么着?贱胚就是贱胚,还不许人说了?”

    他妻子特意又将声量拔高了些,生怕这话传不到对面去。

    然则,对面的人早就听见了。

    丫鬟扶着相貌美艳的晋王妃踏过门槛,步下台阶时,气得眉毛都横起来了:“这话也太气人了,王妃,要不要奴婢带人过去教训下他们?”

    晋王妃云瑶美目轻敛,语气淡淡地道:“罢了,清者自清,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丫鬟无奈,只好用眼神狠狠瞪了瞪对面的猪肉摊子。

    她家王妃就是这样,温柔和气,从不与人结仇,可外面的市井之徒却总是喜欢恶意抹黑王妃,实在是可气可恨。

    下了台阶,云瑶来到马车前,素白的手轻轻提起身下的裙摆,抬脚一步一步踏上马车,随后掀开帘子,低头轻轻钻了进去,全程没有半点磕碰。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轻柔优雅,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股温柔得体的美,叫人说不出破绽来。

    丫鬟又一次叹气,她实在是无法理解,这样端庄得体满是大家风范的王妃哪里不好了?他们那些无礼之徒凭什么说她?

    马车内,云瑶倒是不知道丫鬟所想,她微微低着头,浅浅叹了一口气,纤细的手指紧攥着腰上的半月玉佩,眉间隐约夹着几丝愁绪,但很快又慢慢散开了。

    她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褶皱,深呼吸了一下,随即挤出一个微笑来。

    云瑶坐得正稳,随着一阵清脆的破碎声,马车突然腾起向后一个颠簸,她没来得及反应,身子也跟着在车内颠倒乱撞起来。

    好在没一会儿,马车又安稳下来。丫鬟素禾赶紧跑过来问询:“王妃,您没事吧?”

    云瑶揉着方才撞到篷顶的脑袋,皱着脸答:“没什么大事。方才怎么了?”

    素禾气鼓鼓地说:“对面楼上刚刚掉了盆花下来,将咱们的马给惊到了,奴婢这就去找人清算!”

    “算了,不碍事。还是赶紧回府吧,今日出来久了有些乏了……”云瑶揉着脑袋,脸上充满了疲倦。

    “好吧,那奴婢这就吩咐车夫赶路。”

    素禾无奈,只能收敛住心中脾气。

    重新放下车帘,一转头,素禾就看见有一妇人跑来捡花盆了。她眉目一瞪,正要质问,那妇人竟笑呵呵地向她解释:“不好意思,方才手滑了……”

    素禾拧紧拳头,真恨不得上去与她好好细说,到底是手滑还是故意的。但王妃既已发话,还是赶紧回府才是。

    瞪了那人几眼,素禾转首招呼车夫赶路。

    马车悠悠在街上行走,穿过几条街巷,就来到了晋王府。

    云瑶从马车上下来,就急匆匆地往府内后苑走。方才在车里撞的那一下,疼得她脑袋现在还泛晕乎,此刻急需休息。

    素禾送云瑶去了内院主屋后,就退下了。

    侧躺在屋内的软榻上,云瑶单手支撑着脑袋,食指与中指合并,一点一点地揉着太阳穴等令人昏聩的地方。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台洒在她身上,像是打了一道光晕,让她妖艳的面容多了几分柔和的美,更加令人心动。

    晋王楚晏清一进屋内就是瞧见这样一副画面,心像是被勾住了一般,他顿了一下,随即才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去,柔声道:“听说方才马车惊了一下,你可有磕碰到哪里?”

    云瑶睁开眼眸,见到是他后面色柔和了些,小声回道:“也不碍事,就是脑袋撞了一下。”

    “哪里?本王替你瞧瞧。”楚晏清说着便伸手过来,动作熟稔得似乎早已习惯。

    云瑶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坐起身子来,伸手指了指被磕到的部位,嗓音软软地道:“就这儿,当时倒没觉得什么,回来总觉得有些泛晕乎。”

    她软软的嗓音像是在挠痒一样,勾得楚晏清心尖有些发痒。

    楚晏清眼神暗了暗,眸光不动声色地移向她的头顶。他用手指扒开她脑袋上的秀发,低头细细瞧着,随后又伸手摸了摸,总结道:“头皮有些发红,还肿了个小包,难怪你会发晕。”

    说完这些,楚晏清当即又气道:“这些胆大包天的刁民,本王时刻不在你身边,他们就寻着法的肆意欺负你!”

    “唉,算了,人红是非多,我好歹也是宠妃,哪有不招人妒忌的?”云瑶语气轻柔地调笑道,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算了。

    楚晏清没有说话,眸色却暗淡了几分,盯着她的神情有些复杂。十指紧紧拧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道:“本王去拿药膏来给你擦擦。”

    云瑶也没拒绝,轻轻“嗯”了一声,乖巧温顺得像只兔子。

    楚晏清在偏厅翻找了一下,很快就又回来了,手里也多了一个白玉小瓷瓶。

    他走到云瑶跟前,将瓷瓶盖打开,指尖轻轻捻了一点晶莹剔透的膏药,然后慢慢在云瑶脑袋上晕开。

    清凉的膏药渐渐抚平了伤处的痛感,也让脑袋逐渐恢复清明。

    云瑶享受着他揉按的动作,心神渐渐安静下来,差一点就睡着了。

    待楚晏清将瓶盖合上时,云瑶才渐渐收神。她坐直身子,抬头看向楚晏清,视线不经意间先扫到了他腰间的半月玉佩。

    云瑶怔神,随即紧了紧手指。

    沉思了片刻后,云瑶终于鼓起勇气道:“再有两日便满一年之期了,我也该走了……”

    这是二人之间的约定。

    一年前,楚晏清从青楼里赎出云瑶时便与她签订了协议,二人假装恩爱夫妻,人前她替他应付各种想要塞进晋王府的美人,他则给她无限的荣宠;人后他们各不沾边,分床而眠。

    一年之后,只要云瑶假死,楚晏清承诺会给一大笔银子,保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两人之间的契书就藏在二人腰间的半月玉佩上,世人只知晋王对晋王妃爱慕有加,精心制得圆月玉佩,一分为二,寓意二人合则圆满。殊不知,那里面藏的是二人一式两份的契书,互做承诺,防止对方中途毁约。

    楚晏清神色滞了一下,嘴角的笑也变得有些僵硬,他微微砸舌:“这么快吗?”

    “嗯。”云瑶轻点着头,轻吸了口气,坦然道,“明日我就会将行李收拾好,你放心,我不会毁约的。”

    说完这句话,云瑶还特意朝他温和地笑了笑。

    楚晏清嘴角僵着,忽觉她这笑好刺眼。他紧紧盯着她,指尖死死抠着白玉瓷瓶。

    半晌,他偏过头去,用不甚在意的语气道:“其实,你多待几日也无妨,本王又不急着赶你走。”

    “嗯,王爷好意,只是云瑶也想出去走走。”云瑶轻轻说着,目光对向门外,眼神里充满了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楚晏清十指一紧,随口就道:“外面的世界哪有在府中好过?”

    他这般说着,完全没发觉自己的声音充满了幽怨。

    云瑶只当他是在夸自己的家境殷实,当即附和:“嗯,那倒是,在府中一年,云瑶也算是穿金戴玉锦衣玉食,说起来,还挺怀念这一年的富足生活的……”

    “那要不,你不走了?留下来……”

    楚晏清下意识地接话。

    直到云瑶略显震惊的目光扫过来,他才惊觉失态,连忙又补了几句。

    “那个,本王是说,可额外恩准你多留些时日,省得你日后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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