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高一生活开始紧凑,各种学校活动、考试、比赛接踵而来。谢韶曦的时间更多放在了学习上,学校的许多活动都没参加。傅桑珩喜欢凑热闹,各种各样的社团加入了一大堆,但大部分都没过多久就退了。

    谢韶曦没什么时间追番,傅桑珩看完就会回来给她讲剧情,一来二去两人倒是成了挺铁哥们儿。谢韶曦觉得他不能对学习这样不上心,有时候也拉着他一起复习,或者逮着机会就给他讲几道题。可傅桑珩从不当回事。

    “我脑子不行,现在复的习我到考试就都忘了,还不如考试前开几天夜车、抱抱佛脚呢。”

    “有些东西你考试前才看哪来得及。就这一题,讲完这一题行不行?”

    总之就是谢韶曦一天到晚求爷爷告奶奶地抓他学习,直到好几次傅桑珩快憋不住火了,她才慢慢放弃。

    结果第一次期中成绩一出来,傅桑珩居然只比谢韶曦低了5分。

    “嘿嘿,我说什么来着?我临时抱佛脚也能考得好。所以我求求祖宗您别再管我了。”少年脸上的痞气分毫未减。

    然后谢韶曦再没管过他学习。

    但是复习的时候一个人真的很无聊啊。于是谢韶曦与黎梓——一个坐在她前桌和她一样不怎么说话的女孩子——聊上了,两个人都挺乐意认真学习的,经常凑一块儿背书刷题,顺便一起去办公室把不会的题问了,便渐渐熟络起来。

    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去了。

    高一第二学期。

    刚开学就宣布要开校运会,全班人兴奋得课都听不进,嘻嘻哈哈闹了一天,好不容易放了学。

    傅桑珩谢韶曦两人走读,正巧放学也一路。傅桑珩背着空荡的书包,追上前面的谢韶曦。

    “亲爱的前桌,想报项目吗?”傅桑珩往谢韶曦头上敲了个脑壳,不痛不痒。

    谢韶曦揉了揉被敲的地方:“不是说班干部都要安排项目吗?我听天由命。”

    高一开学,班主任以不熟悉同学为由,随便给人安排头衔,其中就有宣传委员谢韶曦和数学课代表傅桑珩,哪怕他俩一个不会宣传一个数学学渣。

    “那就更要提前看看有没有哪些轻松的或者擅长的好项目了,万一别人也想报这个,你不得提前预定。”

    谢韶曦问道:“看中哪个了?”

    傅桑珩拿出从班长处要来的项目表,伸手一指:“长跑1000米。”

    “你?”谢韶曦笑了。

    “怎么了?我中考体育满分的。”傅桑珩说。

    “哦,”谢韶曦一脸不相信,“你加油。”

    傅桑珩啧了一声,转开话题:“你挑不挑?”

    谢韶曦耸了耸肩:“对体育不擅长,选择听从组织安排。”

    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汽车带着晚风,向前疾驰。天边的云染上残阳,橘红醉人,淡粉怡人。宽阔的马路一半红一半白,挤满了下班回家的人。

    两人便在这车水马龙间穿行。好不容易等到路上的车被红灯堵住,立刻撒腿跑到两个方向的马路中间。

    谢韶曦看车不多,想直接冲至对面,被身旁伸出的手拦住。

    那手正好抵在小腹偏上的位置,轻微用了些力,挡住了准备往前跑的谢韶曦。

    “别跑,这些车开得快很难刹住,你要没跑过他们怎么办。”

    谢韶曦忙啐道:“呸呸呸,瞎说什么呢!我不跑就是了。”

    傅桑珩轻轻一笑,难得不再嬉皮笑脸。

    校运会当天。

    刚刚开春,八中绿茵场上的草泛着枯黄,空气中还遗留着寒冬的冷,晨风扑面一样能冻僵五官。校运会一大早就开始,全校人顶着风升完旗就陆续回到看台上缩着了。

    然后是场务裁判布置比赛场地。

    “谢韶曦、黎梓、傅桑珩,还有蒋文辉,”班主任看着名单随意点了几个人,“去器材室报道!”

    “去器材室干嘛?”黎梓问。

    “场务裁判啊!”班主任说。

    “?”谢韶曦有点懵,“场务裁判就这样随便点的啊?”

    “走走走快点快点,”班主任急急忙忙把他们推出看台,“在不快点就迟到了!”

    “哦。”谢韶曦莫名其妙就跟着另外三人出了看台。

    器材室在看台下方,是一条常年不通风的甬道,入口在看台两侧,四人要跨越半个看台才能到达器材室入口。

    谢韶曦问:“场务裁判是干什么的啊?”

    傅桑珩答道:“说得好听叫场务裁判,说的难听叫大自然的搬运工。”

    “哦……”就是找人帮忙搬海绵垫呗。

    可能是一大早人都没来齐,冗长的甬道整条都是黑漆漆的,一盏灯都没开。

    旁边就是洗手间,导致本就不通风的甬道里常年散发着一股霉味、汗臭、消毒水和洗手间特有的气息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最容易吸引蜘蛛蟑螂甚至是老鼠。

    没走多久,黎梓就感觉脚边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又立刻弹开,吓到爆出一声尖叫:

    “这里面好像有蟑螂啊——!!!”

    谢韶曦被黎梓吓到跳脚,旋即翻了个白眼:“那就走快点啊。”

    她不怎么怕这类生物,但是打心底觉得它们长得挺丑的,能不遇到还是别遇到,于是拉着黎梓走得快了些。

    身后吊儿郎当的傅桑珩忍不住笑道:“不就是个蟑螂吗?见到踩死不就完了。”

    “你踩啊!”黎梓的声音发着抖。

    后面的少年轻笑一声,谢韶曦听到他跨了几个步绕到黎梓前面:“那小爷我委屈一下走你前面吧,还能帮忙开个道。”

    黎梓抓着谢韶曦的手稍微放松了一点。

    一直走到器材室门口:“到了。”

    器材室的管事老师是一个中年妇女,看到他们时忍不住说:“哪个班的?怎么这么晚才来?”

    “老师刚刚才通知的我们。”傅桑珩一句话就把四人的责任给择干净了。

    那管事的老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指了指甬道另一端出口处的好几个巨大海绵垫:“把那些,搬去跳远场地。知道在哪儿吧?”

    “知道,谢谢老师。”傅桑珩规规矩矩答完,拉着另外三人走了。

    虽说那些都是海绵垫,看着不沉,可实际搬起来还挺费劲儿的。傅桑珩和蒋文辉俩大老爷们儿还勉强能应付,谢韶曦和黎梓两个女生就麻烦死了。

    “这样,你抓后面,后面有把手好抓。”谢韶曦说。

    黎梓跑到海绵垫后方想拽把手扣,结果这破垫子实在太重,把用线缝上去的把手扣扯掉了。

    “……”

    本来就不好搬的海绵垫,现在连能下手的地方都没有了。

    “要不咱俩把它踢过去?”

    “被老师看到不好吧……”

    “我俩也没本事把它扛过去啊。”

    “那……”

    正商量怎么把断了手的海绵垫运送至前线,走在前面的傅桑珩和蒋文辉已经一人扛一块运了两个垫子跑回来了:“你们怎么才到这里?”

    “这玩意儿不好弄啊,断了个手。”黎梓把海绵垫被截肢的把手扣指给傅桑珩看。

    “老师也真是,怎么派俩女生干这个,”傅桑珩和蒋文辉一人揪着海绵垫的一边,生生把这个沉死人的垫子拎起来,“你们回去吧,剩下的我们来。”

    黎梓有点不好意思:“你们真的不用帮忙吗?”

    结果傅桑珩不出所料地嗤笑了一声:“不用,让海绵垫好好活着吧。”

    “……”

    谢韶曦原本就不多的感激之情全部变成了无语,翻了个白眼就把黎梓推回看台:“别理他。”

    忙活半天,终于把比赛场地布置好,四人安安稳稳坐在看台上看比赛。

    谢韶曦看到往身旁的傅桑珩额前被汗水浸得一绺一绺的刘海,往他怀里砸了一包纸巾:“擦一下,头上全是汗。”

    “哦。”傅桑珩没多想,撕了张纸出来往额头胡乱抹了几下。虽然天气还挺冷的,但十六七岁的少年随便跑跑跳跳活动一下都会冒出满头的汗。

    他擦完汗,把纸巾往手边的垃圾袋一扔,从包里翻出一瓶阿萨姆,绕过谢韶曦递给坐在另一边的黎梓:“请你的。”

    黎梓喜欢奶茶,便欢天喜地地接了:“谢啦。”

    傅桑珩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不知是不是谢韶曦的错觉。

    然后他又翻出一瓶一样的奶茶递给谢韶曦:“这个是你的。”

    她有些许震惊:“给我?”

    傅桑珩看着她:“不要?那给我。”

    “要啊,谁说我不要了,”谢韶曦抢过奶茶,沾了一手的水,“冰的?”

    “嗯,专门给你找的。你不就爱冰的,常温的都不要。”

    原本蒙蒙亮的天逐渐大亮,早晨的阳光不算太耀眼,暖洋洋地撒向绿茵场,驱散了清早的寒凉。

    “哦对。”傅桑珩把身后的书包放到自己腿上,拉开拉链,两只手伸进去不知道在干什么。

    谢韶曦探头去看,被傅桑珩躲开。

    “一会儿给你看,你现在先帮我放会儿风。”还是一张笑嘻嘻的脸。

    谢韶曦轻哼一声:“不用看都知道是手机啊。”

    傅桑珩浑身一抖,立刻假装咳嗽了几声盖住谢韶曦的声音,然后压低音量:“你小声点啊!”

    “哦。”谢韶曦笑得厉害,“你不是不敢带手机吗?”

    “人活着,总是要实现一些自我突破的。”傅桑珩不以为意道。

    过了一会儿,谢韶曦耳朵里突然被塞了个耳机:“别乱动啊。”

    她转头,看到傅桑珩低头在手机上操作着什么,随后从耳机里传来绵长的吉他。

    谢韶曦眼睛一亮:“《Time After Time》?”

    还是熟悉的曲调,一如既往的悠扬。

    “前几天在不记得哪个平台的晚会上唱的,你肯定没听吧,”少年收起手机,“趁老师还没来,赶紧的。”

    女歌手明亮温暖的声音响起,带着浪漫而惆怅的歌词:

    “如果上天让你我再次相遇

    我绝不会再松开你的手

    在这个宣告春季结束的佛之花殿

    朦胧的花朵一瓣飘零”

    ……

    可能是怕耳机太显眼,少年伸手散下了女孩绕在耳后的头发。那发丝很细软,轻轻穿过指隙,让少年纤长的手忍不住停顿了一下。

    女孩感觉到动静,扭头看着少年。

    少年怔了一下,连忙撤回手,假装无事发生。

    女孩专心听歌,便没再理会。

    少年蜷起一条腿,把下巴搭在膝盖上,看上去像在认真观赛,其实总忍不住去瞧身边的人。

    于是,耳根不知不觉地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

    “高一高二的学生给我收敛一点!”学校的喇叭里传出老唐中气十足的怒吼声,带着电流刺啦刺啦的声响,炸得人耳鸣都出现了,“别以为我不下去巡视就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一个个的带手机都不装了是吧?!都等着政教处一台一台去收了是吧?!”

    傅桑珩和谢韶曦两人吓得一哆嗦,忙把耳机摘下来连着手机塞回包里。

    “虽然你们不是今年的高考生,但你们都是准高考生!能不能有点学生的样子,能不能自觉一点?!……”

    老唐恨铁不成钢的怒骂还在继续。傅桑珩和谢韶曦环视一圈,确定没有手握金属探测仪的老师后,长呼一气。

    “吓死了……”

    “你这嘴也是够灵的哈,前脚刚说完,后脚老唐就发火了。”傅桑珩有些贱地调侃。

    结果换来谢韶曦往他胳膊上扇了一巴掌。

    其实那巴掌很轻,与其说扇,不如说是轻拍。毕竟自己先头没拦着傅桑珩犯错,要是真收了手机,自己也免不了责任,打人的底气便不那么足。

    但谢韶曦气势很足啊,傅桑珩当然不能拂了她的面子,旋即倒在看台上:“哎呦!不行了,好疼啊!班干部滥用私权欺压同学没天理啦!”

    “你!”这回谢韶曦真的转过身去不理他了。

    傅桑珩点到为止,见她好像真的闹了脾气便立刻坐直了:“生气了?”

    谢韶曦低头不语。

    傅桑珩有点慌。毕竟他真的只是开个玩笑啊,要真把人惹毛了岂不是自己的过失?

    于是少年立刻改口:“哎呀别生气啊,我就开个玩笑。”

    谢韶曦还是不说话。

    “我错了。”

    “……”

    “真的我就纯粹开玩笑。”

    “……”

    傅桑珩急了:“你这……那要不等会我请你看电影得了……”

    “好啊,”谢韶曦一听这话立刻抬眸,“说好了,你请。”

    “你这人!”傅桑珩无可奈何,便只得长叹一口气,认了这罪。

    烈日当空,驱尽了前夜留下的寒。春风得意,抚绿了树梢待发的芽。

    校运会的最后,傅桑珩拿了年级组第三名,虽然没他本人说冠军必拿下这么夸张,但也是个好成绩。

    谢韶曦本着不给班级添乱就叫做贡献的原则,勉强干了一天的场务裁判,也算完成任务。

    校运会只办了一天半,虽然匆匆忙忙,但也意犹未尽。

    而傅桑珩和他的兄弟们一结束就寻思着去哪儿浪。

    “来介绍一下,蒋文辉你认识,还有这个,张家鲲,以前也是六中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傅桑珩拉着谢韶曦去见他的兄弟。

    谢韶曦社恐属性觉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简单笑了笑,算作招呼。

    张家鲲看了眼手表:“还早呢,去哪儿浪?”

    “不是说看电影去吗。”傅桑珩说。

    “什么电影?”谢韶曦问。

    “新剧场版,”傅桑珩将手机伸到谢韶曦眼前,手机显示的是电影院购票画面。

    他顿了顿,不经意问了一句:“黎梓来吗?”

    谢韶曦抬眸:“不知道,我问问她?”

    “哦不用,”傅桑珩收起手机,“倒也不用特意问。”

    一阵风忽地吹过,挂起许多的细枝碎叶满天飞。

    谢韶曦轻笑一声,手肘戳了戳傅桑珩:“你喜  欢黎梓啊?”

    低头买票的傅桑珩愣住了。

    “是不是啊?”

    他终于反应过来,大声反驳道:“说什么呢!”

    谢韶曦挑眉:“没有?那你干嘛这么激动?”

    傅桑珩呵呵笑了几声:“反正我话搁这了,您爱信不信吧。”

    他扫了一辆共享电动车:“电影院离这儿挺远的,会骑吗?”

    谢韶曦犹豫了一下:“应该……不会。”

    “那我搭你。”傅桑珩叹了口气。

    “哦,”谢韶曦也不客气,抬腿翻上后座包,“好了。”

    “走咯。”少年拧动电门,带着风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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