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着姜永的絮絮叨叨,秦寒烟感叹着世事多变幻,想不到曾在临安府贪腐的姜永,会为了她在莫国改了性子:“你能把贪腐的银两捐给慈幼局,甚好!这也是为你的子孙后代积德的事。我的夫君楚关流虽然已殁,家族也已衰落,但是我还是想凭一己之力,重振朱鹊桥。”

    眼前的这个女子,虽然看上去消瘦不少,但是内里蕴含的力量,让姜永这个七尺男儿也刮目相看。以前一直觉得秦寒烟是柔柔弱弱的,但是如今看来她的柔弱也只是她的外表。这样的秦寒烟,不由得让姜永更加敬佩,也让他更加羞惭不已:“想来是我肤浅了。烟儿,待我处理完莫国的事务,我再回临安府和你相聚。烟儿,你要等我,切莫让其他男儿进驻你的心。”

    眼前这个她一直称呼为“大人”的姜永,似乎跟从前是有了很大的不同。他对秦寒烟的倾慕之心,也似乎从未改变。两人之间的种种过往,也提醒着寒烟这个男人也许真要跟她纠缠一生了:“大人,你不用为了我改变什么。现如今我也给不了你什么,我也不想再嫁人。”

    刚刚经历丧夫之痛不久的秦寒烟,不可能一下子从战争的阴影中走出来。要忘记一个曾经对她情深意重的男人,是很难很难的事情。姜永深知这一点,也知道自己的过往,曾经给秦寒烟带来了很多伤痛和困惑。如今的他,已经逐步逐步成熟,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真正的爱情,是可以让一个坏男孩脱胎换骨的。为了心中的爱人,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好,让自己更加配得上她,而不是默默在旁边观望什么也做不了:“烟儿,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很难从失去楚关流的心境中走出来,我愿意等你,我说到做到。烟儿,我还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我曾经资助了张炎,让她对付你们朱鹊桥。请原谅我,我是做了不少错事,但是现在我已经意识到我错得离谱。烟儿,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以后都不会做,请你相信我。”

    其实秦寒烟老早就猜测到,张炎背后有一股支持的力量,但是那股力量来自于何处?她一直没有探究出来。如今姜永的坦白,让她明白了一切。估计这以后,张炎没了姜永的支持,也不会那么嚣张了。说实话,如今张炎如何,能不能掣肘朱鹊桥秦寒烟已经不关心了,她只想着让自己强大起来,能成为保护家人的一把大伞。

    秦寒烟不肯离开临安府去莫国,这一次姜永也干脆,没有继续纠缠不休。一个男人的长大成熟,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人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这一生如果要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总是要历经一些事情以后才明白,双向奔赴的才是最理想的爱情模式。

    黄滔对于姜永的痴情,一直是不太明白的。回莫国的路上,黄滔看姜永落落寡欢,打破了沉默:“我说驸马,你要模样有模样,要才气有才气,哪样的娘子不随你挑啊?你怎么就对那个秦寒烟,念念不忘呢?连公主都纳闷,说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那么长情的,她还没见过。”

    “见到她之前,我真的不懂爱情是什么?而且我在临安府的时候,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贪官。但是自从爱上了她,我成为了一个更好的人。是她让我明白,这个世上能拥有爱情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有的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能遇上那个让自己真正动心的一个人。” 说起秦寒烟,姜永眼里都有了亮光。

    “这个你说对了。你看我,都快四十了,还没遇上一个让自己心动的。说实话,我也挺羡慕大人的。看大人为了秦寒烟那个小娘子改变了那么多,我真的挺佩服的!”黄滔朝姜永竖起了大拇指。

    莫国和临安府“和谈”之后,陈安率领的军队要从临安府撤兵。撤兵这一天,临安城的百姓,都到城外看热闹。他们听说莫国来的大将军,也就是开战先锋是一个英俊威武的年轻人,都很好奇,所以成群结队来看热闹。这其中,就有秦寒烟。要说这秦寒烟平时也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今儿个怎么就随大流了呢?原来是她的丫鬟梅子听说大将军是一个英俊的少年,所以好奇的她就劝说大小姐秦寒烟一定要陪她去。其实她是觉得大小姐这段时间都郁郁寡欢,所以一定要拉着秦寒烟出门散散心。自从大衙内楚关流去世之后,她就不叫秦寒烟“少夫人”了,而是改成了原先秦寒烟未出阁时的称呼:“大小姐”。

    “大小姐,我听说莫国这个大将军不仅相貌英俊,还人品贵重。本来他杀过来完全可以横扫临安府周边的,但是他考虑到老百姓会有伤亡,所以就没有乘胜追击,就等着和谈了。为此,他们莫国还有不少人说他是卖国贼。”

    “你倒是了解了不少。你是不是爱慕这个少年将军了?”秦寒烟打趣梅子。

    “大小姐,你这玩笑开大了。人家少年将军,怎么可能看上我一个丫鬟?我只是好奇,想去看看。大小姐,去吧去吧,今天店里有二衙内在,你也可以趁机休息一下。”

    “我们梅子难得提要求,好吧,我陪你去。”

    在万千将士面前,这个面若星辰表情冷淡的年轻男子,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莫国将军了,确实有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将军骑着的这匹马,为何看上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呢?朦朦胧胧中,秦寒烟想起,她在现代的马场有过一匹属于自己的名驹,取名“骄阳”,虽然“骄阳”不是赤兔马,但是据马场主人说它能日行千里也能夜走八百。当初在马场,秦寒烟一眼就看上了它,和“骄阳”度过了愉快的三年时光,想不到如今在这里,“骄阳”又重现了。看到曾经熟悉的主人出现,“骄阳”突然长嘶一声,载着陈安朝秦寒烟这边飞奔过来。看到这匹马勇猛地冲过来,一旁的人连连后退,梅子也喊着“大小姐”后退,可是秦寒烟好似中邪了一般,立在原地不动了。让众人惊讶的是,那匹快速冲过来的马,忽然在秦寒烟面前停下,马头低垂下来,眼里露出了欢快的表情。

    看到自己的马儿突然有此行为,陈安明白这是马儿高兴的表示。他疑惑地看向面前的娘子。只见此娘子面如春花之灿烂,犹如梦中曾见过一般。陈安突然觉得心中一悸,此种感觉从未有过。

    看到“骄阳”垂下了头,秦寒烟情不自禁地上前抚摸它,唤它的名字:“骄阳,骄阳,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再见“骄阳”,秦寒烟难掩心中的激动,就像见到了现代的那些亲人们,泪珠不由得在眼眶里打转。面前的娘子泪珠盈盈的模样,简直把陈安给看呆了。眼前的这个娘子是谁?为何她知道“骄阳”的名字,明明他们才第一次相见,而且平时他的马儿,从来不接近生人很傲娇的。眼前的这个娘子,实在是太让人费解了:“这位娘子,你认识我的马儿?娘子是临安府人氏?”一连串的疑问,从陈安的口中冒出来。

    “临安府人氏秦寒烟,见过将军。”秦寒烟上前行了个礼。

    为啥认识这匹马?秦寒烟也无法跟眼前的少年将军解释,只能含糊其辞,说自己曾经养过一匹马,跟将军的这匹马很像。因为自己的马曾取名“骄阳”,所以看到将军的马驹,就情不自禁唤了它同样的名字。对于秦寒烟的解释,陈安也不觉得异样,因为秦含烟的叙述就像在回忆一匹跟她很亲的马驹。眼前的娘子,让他对临安府有了一丝牵挂:“秦娘子,看样子你跟我的马驹很有缘。以后如果秦娘子来莫国,可以来我府上,看看骄阳。我看它,跟秦娘子确实有缘。小生名唤陈安,娘子记住了。”

    离别在即,“骄阳”一步三回头,不舍得离开秦寒烟。看自己的马驹今天如此异样,陈安只觉得自己的马驹,实在是跟眼前的娘子有缘。有缘,总是能再相见的吧!狠狠心,催着马儿离开,陈安一张冷淡的脸表情更加凝重了,其实,刚才他有一刹那的失神。

    陈安虽说从小出生在士大夫家族,啥也不缺,但他从小是一个自律的孩子,成年以后更是对自己要求高,对另一半的要求也高。陈安母亲曾经专门为陈安,召集了城里达官显贵的闺中小姐来家中聚会,但是陈安一个也没看上。虽然宴席中爱慕陈安的女子不少,特别是淮西江东总领的女儿李商仪,对陈安是一见钟情。这个李商仪从小养在父母身边,也是一个眼高于顶的女子。李商仪尤喜投壶,还给陈安母亲举办的投壶活动,设置了新的规则和方法。她给入壶的先后箭矢,分别取了名称。第一箭入壶的叫“有初”,第一、第二两箭接连入壶者叫“连中”,把投入壶耳者叫“贯耳”。把第一箭不入壶,而第二壶起投入壶者叫“散箭”,把箭箭都投入壶者叫“一全壶 ”,把最后一箭入壶者叫“有终”,把入壶之箭反跃出来,接着再入壶中者叫“骁箭”等。当天的活动上,只有李商仪和陈安是“一全壶”,旁边的人起哄:“二位,简直是李一全壶和陈一全壶啊!”

    听到旁人起哄,李商仪含情脉脉地看着陈安,一旁的陈安母亲也对这个聪慧的清秀女子颇有好感,想着这个女子能做儿媳妇也是不错的,至少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可是陈安,完全忽视了李商仪含情脉脉的眼神,他不喜这种大大咧咧的举止颇有男儿风的女子。之后李商仪,经常到陈安母亲跟前尽孝,想着只要能接近陈安,陈安总有心动的一天。无奈陈安把李商仪当妹子看待,跟她一点都不来电,一旁的陈安母亲,也是无能为力。

    回莫国途中一刹那失神的陈安,才明白自己为啥看不上李商仪了?那个秦寒烟,才是他梦中的心仪女子。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一树亭亭花乍吐,除却天然,欲赠浑无语。

    回到莫国府中,莫国皇帝的诏书即到,封赏前线将校,咸赐袭衣、金带、鞍勒马。陈安叩拜接旨:“谢陛下隆恩!”

    闻听赏赐消息的李商仪,随后也赶到了陈安府上:“将军此去,辛劳无比,还好平安归来。商仪在此祝贺将军,得胜归来。”

    “商仪妹子,不必行此大礼。” 陈安语气淡淡的,就想着李商仪快快离去。此刻陈安的心中好似缺了一块,想快些回到卧房休息。

    看到陈安疲惫的模样,李商仪意识到不能久待,聪明如她赶紧告辞离去:“我去看看老夫人。将军一身尘土,我就先不打扰了。”

    回到卧房的陈安,脱下了文武袍,在疲惫和离别的伤感中,沉沉睡去……

    姜永回到莫国以后,就想着如何跟公主说“和离”的事儿。和唐隐“和离”时很简单,因为唐隐是普通女子,没那么多讲究,但是公主身份尊贵,又不能泄露分毫公主的隐私,所以和公主“和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姜永的“放妻书”是写了又写,始终没有勇气拿出手。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既不伤害公主又能让皇帝老儿同意“和离”的词。什么“夫妇之缘,恩深义重”,什么“世代修因,见存眷属”,什么“夫妇义重,如手足似乎难分”,什么“夫妻相对,恰似鸳鸯,双飞并膝,花颜共坐,两德之美,恩爱极重,二体一心”等,写着写着就写不下去了。姜永心想,干脆和公主说吧,结果刚一开口说了个大概,公主莫愁就断然拒绝:“驸马,我们是断不能和离的。和离一事,既会伤了皇家的颜面,又会损害你个人的前途。我跟你说过,让你把秦寒烟接到莫国来。只要秦寒烟来到这里,你们可以关起门来过小日子,我一定不会阻拦你们。但是,明面上你给不了秦寒烟任何名分,这一点你要明白。我们真要和离,也只有一方死亡了才能真正和离。”

    莫愁话已至此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姜永也明了,公主说的是实情。当初他同意和公主完婚,就应该想到这一步。可是千算万算,哪里能算得到秦寒烟夫君没了,大好的机会摆在了他面前。他明白,如果给不了秦寒烟名分,秦寒烟断然不会跟他过下半辈子。秦寒烟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不可能为了他委屈自个儿。

    短时间内想不到任何办法,姜永只能等待合适的时机,或者再去临安府几趟劝说秦寒烟,万一有奇迹发生呢!

    战争结束以后,临安府丞相秦左,终于有心思考虑秦寒烟的事了。在开米铺方面,他帮了秦寒烟不少,所以他料想秦寒烟会感激他,所以某天寻了个由头,把秦寒烟请到了丞相府。

    管家在秦寒烟到来之后,把秦寒烟领进了丞相府的一间书房。秦寒烟进门时,发觉坐在书桌前的秦左,着装很随便,身上穿了一件比家居服还要随便的服饰,不像睡衣又似睡衣。正纳闷时,秦左迎上前来一把揽住了她,神色自若得仿佛她就是他的娘子一般:“夫人,我听说你夫君殁了。今日当着夫人的面,我也是明人不做暗事。我跟你直说了吧,我爱慕夫人很久了。如果夫人同意,我明媒正娶,让夫人成为我的第三房夫人如何?只要夫人进府,我独爱夫人一人。其他二位,也就是名义上的娘子而已。”

    乍听此言,秦寒烟惊掉了下巴。她以为丞相帮她是因为丞相心善,而且他们有一面之缘。万没料到,丞相存了此等心思:“丞相大人,民妇夫君刚走不久,民妇尚未考虑重新嫁人的事情,望丞相见谅。”

    秦左再次拥紧寒烟,不容她离开:“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但是望夫人,不要让我等待太久。”

    不容寒烟拒绝,秦左就吻上了她,手指肆无忌惮地抚上秦寒烟的脸颊。秦左的吻非常霸道,而且有着一种恶意的温柔。不同于之前楚关流的吻和姜永的吻,这种吻,让秦寒烟有了一种下意识的害怕。她躲闪着,睁开了眼帘:“丞相的厚爱,寒烟实不敢当。”

    秦左望着眼前的女子,邪魅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夫人,你身上的香气,实在是沁人心脾。你的镇静,也让我更加好奇。如果夫人在床上,又会有着怎样的表现?”

    秦左说话愈发无礼,神色也愈发幽暗,口中发出的声音也愈发低哑,秦寒烟明显感觉到了危险,她要想办法先脱身:“丞相大人,你今天说的事对我来说是一件大事。你容民妇回去考虑考虑,大人会答应我的吧。”

    一声“大人”唤得娇喘微微,秦左感觉全身都酥麻了。思量之下,他放开了秦寒烟。他料定秦寒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夫人提要求,我哪敢不答应呢?夫人今日回去,就好好考虑考虑,我给夫人三天的时间。我等你回复,夫人。”

    再次吻了吻寒烟,秦左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秦左知道,强人所难,在床上也会不愉快的。他要寒烟,心甘情愿地献身于他,全身心地伺候他。他相信,秦寒烟这个女人,凭她的身段,一定能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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