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之桃被傅谨抱到了床上,他把春来叫了进来,指着白之桃说,“若她是刺客,只怕我已经身首异处,要你们有什么用!”

    春来无言以对,可这个姑娘未免也太神了,明明已经绑在了麻袋里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王府戒备森严她还是能悄无声息地进来,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是属下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

    “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她这是怎么了。”

    “是。”

    傅谨站在一边端详了许久后开口道,“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眼皮子抖个不停还装什么。”

    白之桃撇撇嘴睁开眼,可她着实难受得紧。

    “我的夜明珠呢?”

    “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白之桃有气无力地说。

    “这次你休想再逃了,带我去拿夜明珠。”傅谨说着便要把她拖起来,可一上手才发现她的身体软绵绵的,仿佛没骨头一样。

    “你受伤了?”

    “我偷吃了你府里的甜瓜,中毒了。”

    傅谨脸色大变,那甜瓜可是皇兄赏赐的,竟然能在御赐之物上动手,简直胆大包天。

    “你现在觉得如何?”

    “头晕脑胀,肚子里好像有虫子在咬我,我上次给你的解药你还有吗?”

    “什么解药?”傅谨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片树根,你没拿它去救阿吉兹?”

    “阿吉兹是什么人,我不认识。”

    白之桃一惊,那阿吉兹这么久都没有解药,岂不是早就死了,她一把拽住傅谨的衣袖,想借他的力量坐起来,她要赶紧去问情城看看什么情况,慕山肯定觉得她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说不定正在到处找她。

    傅谨没想到她会拽自己,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在她的身上,“你这是做什么?”

    “我…”白之桃腹中疼痛难忍,额上不断冒汗,“我要去问情城,我有个朋友还在等我”。

    “又想找借口开溜?”

    “我真的…”白之桃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等你好利索有的是机会给你说。”

    不一会儿春来就带着大夫来了,大夫一边把脉一边面露难色,傅谨把大夫叫了出去。

    “有什么话只管说。”傅谨看出大夫的为难。

    “那位姑娘中的毒名为钩吻,会致人恶心发热、四肢麻木腹中绞痛,最后因疼痛而死。”

    “你可会解毒?”

    “恕小人无能,王爷可以找宫中太医一试,或有办法解毒。”

    若是去找太医皇兄必然会知道,有人一而再地对自己动手,皇兄一定又恨又急,最好还是别让他烦心了,“你先回去,此事不可对任何人讲。”

    “是,小人明白绝不敢多言。”

    大夫离开后傅谨对春来道,“把上次那块树皮煮了,熬成丸药拿过来。”

    等傅谨回到房间,白之桃正在床上打滚,幸好甜瓜被她偷吃了,否则躺在床上打滚的就是自己了。

    “你再忍一忍,我叫人去熬药了,很快就好。”

    白之桃趴在床上用力撕扯着被子,虚弱地说,“甜瓜泡在井水里,也许井水也有毒,你,派人查查。”

    天还没亮王府里一阵兵荒马乱,傅谨带人去井边看了看,有一只空篮子和一地的瓜皮,他们取了井水试了毒,果然有毒的是井水,甜瓜泡在井水中沾染上了毒又被白之桃给吃了下去。傅谨的心稍稍安一些,至少不是皇兄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春来也是心有余悸,“好在发现得及时没有酿成大祸。”

    “你还敢说,”傅谨踢了他一脚,“你的职责不只是保护我,还有整座王府,府里的吃喝都靠着那口井,即便有人给我试毒,有人给你们给他们试毒吗?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白瞎了我的粮食。”

    春来不敢回话,低着头挨训,傅谨又问,“她怎么样了?”

    “方才服下药见她脸上好了许多,大约很快就没事了,这树皮还真是神奇。”春来说着脸上就有了喜色,见傅谨瞪着他又低下头。

    “回去看看,这回再让人跑了,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属下已经派人将王爷的房间团团围了起来,她就是插翅也难飞。”

    春来不知道在他说这句话的同时,一只白头翁从窗户里偷偷飞了出来,侍卫看见还打趣问一句,你又来放虫子了?白头翁叫了一声朝着问情城振翅高飞。

    陆练被几个下属连拖带拽到了朱梦阁,他们都想一睹红灵的风采,陆练并不想去,白玉蒙尘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他更不想面对自己的无能为力。

    红姑看到陆练神色有些紧张,红灵已经告诉她陆练知道了真相,却不知他此来是何目的。

    “几位大爷里边请,我瞧着各位有些眼生,头回来咱们朱梦阁吧。”红姑刻意避开了陆练的目光,对着其他几个人道。

    “你眼睛倒挺毒,咱们是慕红灵姑娘大名而来。”

    “那,那几位请随我上楼。”红姑心虚地走在前面,带着他们进了二楼茗翠的房间。

    茗翠见有人进来,屈膝浅浅行了个礼,陆练眼睛一瞪看向红姑。

    “几位爷先坐着,我去备些酒菜,让红灵陪各位说说话。”

    红姑出门前看了陆练一眼,示意他出来说话,陆练便说里面太闷出去走走,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红姑这招偷梁换柱做的不错。”

    红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说,“这位爷您知道的,红灵从来不接客,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请您高抬贵手莫叫旁人都知道了。”

    “从不接我们这些客人吧。”陆练出言讥讽。

    “不是不是,我怎么敢骗您呢。”红姑看着楼下的宾客,若不是二人站在走廊下,红姑都想给他跪下了。

    “你当我不知道小侯爷的事?”

    “小侯爷他只喜欢那个,他不那样。”红姑着急地解释着。

    陆练一下子就明白了,“红灵在哪,带我去见她。”

    红姑指了指后院让陆练自己去,陆练先是去了厢房找不到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也没人,正要去问红姑的时候听到天上飘来红灵的声音,“你来找我?”

    陆练抬头没看到人便跃上房顶,红灵独自坐着,身边放了一坛酒,陆练在她身边坐下。

    “姑娘好兴致。”

    “找我有事?”红灵拎起酒坛喝了一口,衣袖滑落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

    “你这样能挺多久?浑身的伤就别喝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你为何不逃走,这里根本困不住你。”陆练拿起酒坛也喝了一口。

    “我走了红姑怎么办,别的姑娘怎么办,你若是能替我保护她们,我现在就离开。”

    陆练叹口气,“又让你取笑了,我做不到。”他拎起酒坛灌了几大口。

    “既然身不由己,那就由人吧,人生在世不过这些日子,走完了就解脱了。”红灵伸手去拿酒,被陆练紧紧攥住。

    “去找莫青安,他能帮你跳出苦海。”

    “拿恩情去为难人,我做不到。”

    “救命之恩何谈为难?”

    “我问他要钱不是为难,我让他帮我就是为难,又不是他求我救他,我还能谈谈条件。”

    “喝了这么多酒,你倒是很清醒。”

    “你如果还没醉,不妨先松手?”

    陆练有些尴尬,慢慢地松了手,“日后若有时间,我来找你喝酒。”

    “恭候大驾,不过我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

    白之桃一路不敢歇息赶到了问情城,去客栈发现阿吉兹和慕山早就走了,她便去问掌柜的知道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什么时候离开的。

    掌柜的一脸“你猜我知道不知道”的表情,眼睛却盯着白之桃的抹额,白之桃气得想打人,也只好拽了一颗下来递给掌柜。

    “姑娘走后他们逗留了四五天才走。”掌柜笑眯眯地看着珍珠。

    “他们两个人一起走的?还是一个好好的另一个生了病?”

    掌柜不说话,还是盯着抹额,白之桃快要气炸了,用力地又拽了一颗。

    “有三个西域打扮的男人来找过他们,第二天抬着一个人走了。”

    “抬着谁?肥头大耳那个还是精壮的?”

    没等掌柜的看向抹额,白之桃拽了一颗狠狠拍在桌子上,珍珠顿时变成了珍珠粉,“我告诉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最好老老实实一次给我说完,否则我就把你拍在桌子上!”

    掌柜的也是个见好就收的人,急忙赔笑道,“姑娘莫生气,他们抬走的是生病的人,那几天你说的那个精壮男人找了许多大夫来看,最后也没治好,后来那三个男人就找过来了,不过之后就再没见精壮男人,不知是跟他们一起走了还是去什么别的地方了。”

    “你真的不知道他的下落?”

    “不知道,我若知道肯定言无不尽。”掌柜笑眯眯地捏起一撮珍珠粉搁到碗里,呼吸都很小心生怕吹没了。

    白之桃知道得不到其他消息了便出了门,片刻又返了回去,“掌柜,如果我要寻人该去哪里?”

    在问情城莫名失踪的男人只有两个去处,一是离开二就是斗场。一想到斗场鲜血迸飞的场面,白之桃匆匆赶了过去,可今天刚巧是初二,斗场大门紧闭,她拍了半天的门一点动静都没有,她颓然地坐在斗场门外,希望慕山是离开了而不是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斗场,像野兽一样扑杀对方或是被…

    白之桃摇摇头,不会的,慕山肯定是离开了,阿吉兹对他那样不好他都跟着阿吉兹,他这样忠厚老实的人老天不会对他这么残忍。

    白之桃焦急地看着太阳,它怎么还不落山,赶紧落下去天黑之后她就能偷偷溜进去,这时她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一个身穿鹅黄色长袍的姑娘站在她不远处,来人正是苏葵。

    “别来无恙。”苏葵淡淡说道。

    “我认识你吗?”白之桃在脑海中搜索什么时候见过她,她眉眼英气十足不似寻常女子,她要是见过应该能记得。

    “你偷了我主子的夜明珠。”

    “原来是出阳王的人,你脚力倒是不慢,这么快就追上我了。”

    “我一直在这里,你刚进入问情城我就得到了消息,把夜明珠交出来。”

    白之桃却是灵机一动,“你消息这么灵通,我跟你打听个人怎么样?你若帮我找到他,我就把夜明珠给你。”

    苏葵以为等着她的肯定是一场恶战,白之桃三番两次逃走证明她还是有几分能耐,没想到她却提了这么个要求。

    “我不相信你。”

    “慕山,我朋友叫慕山。”白之桃不管她先报了名字,苏葵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有了答案。

    “你先把夜明珠给我。”

    白之桃转过身去用拳头轻拍自己的胸口,一颗夜明珠就吐到了手上,她用自己的衣服擦干净,扭头就扔给了苏葵,倒是苏葵没做好准备差点没接住。

    “夜明珠给你了,我朋友在哪儿?他有没有离开?”

    苏葵将夜明珠收好,走到斗场门外的石狮子旁,背对着白之桃扯了扯石狮子的舌头,过了片刻门便打开了。

    “跟我来。”

    白之桃跟着苏葵穿过一道道门来到一个非常黑的地方,那里都是向下的台阶,前面有人打着灯笼可也只能照到几步远,白之桃小心翼翼地走着,感觉走了很远很远来到了一个更黑的地方,打灯笼的人点着灯后,白之桃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这更像是一座地牢,整齐划一的笼子里全部关的是人,笼子很小人在里面只能坐着,腿也只能蜷缩着伸不开,白之桃数了数少说有二三十人。

    “你自己去找吧。”

    白之桃闻声便赶紧一个笼子一个笼子地找,一边找一边叫慕山的名字,可她却一直没听到回应。

    “慕山真的在这里吗?该不会是你骗我。”白之桃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你现在站着的地方,朝后走五步就是。”

    白之桃转身走了五步,看着笼子里浑身是血蓬头垢面的男人,“慕山,慕山,我是白之桃,你还记得我吗?”

    男人一声不吭,头也不抬,白之桃把手伸进去拨开他遮住脸庞的头发,可依旧辨认不出。

    苏葵让下人递给她钥匙,一大串钥匙叮咚碰撞的声音唤醒了这些人的意识,他们惊恐万分拼命朝笼子的角落躲去,希望打开的不是自己的笼子。

    白之桃看着男人蜷缩成一团的样子十分难过,明明很小的笼子还被他闪开大半个,若他真的是慕山,这才两三个月就从一个精壮的男子变成这般瘦骨嶙峋,也许身上还有许多伤。

    苏葵走到白之桃身边,挑出一把钥匙准备打开铁笼,男人在里面喊了起来,“不要不要挑我,我不去!我不去!”

    笼子一打开,男人就紧紧抓着栏杆,生怕被人拖出去,方才听男人说话倒是有几分像慕山,白之桃不能确定于是弯腰探进大半个身子,突然身后苏葵猛地踹了她一脚,她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摔到了慕山身上,苏葵迅速地锁上铁笼。

    “你怎么不讲信用,我都把夜明珠还给你了!”白之桃直不起身子,可男人却害怕地一直推她,她只能尽量让自己团成一个球,离开男人的身体。

    “你给我夜明珠,我帮你找人,我可没说放过你。”

    “黑心肠的女人,黑心肠的王爷,弄这种没有人性的斗场,你们都要遭报应的!”

    苏葵不理她施施然地走回去把钥匙丢给下人,“这里的灯不许灭,人不许走开,给我盯死了那个丫头,主上一会儿就到,若人没了你们就给我通通进笼子。”

    这句话的威胁比死还要厉害,下人们扑通跪倒口中不停地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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