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安一听就知道赵正仕要说什么,急忙走到他身边想带他离席。莫青安对红灵印象颇深也十分感谢她,可她是赵正仕看中的人,有些话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他不想卷进别人的风流韵事里。

    “正仕喝醉了,我带他下去休息。”

    “二哥别拽我我没喝醉,”赵正仕推开他继续说,“二哥你自己说,要不是红灵你此刻还能站在这儿吗?”

    赵侯气得想拍桌子,“修竹兄见谅,今日搅了你的寿宴,改日我再登门谢罪。”说罢便示意人带他离开。

    “你我兄弟多年说什么谢罪,正仕年纪还小,青安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不让人省心,过几年就好了你别气坏身子。”

    “赵侯可不能走,我给你和几位叔叔准备了三十年的剑南春,我爹盼着和你们一醉方休呢,”莫青安招手让下人搬了几坛子酒进来,“几位叔叔一个都不许走,不然我爹明日就该罚我了,我带正仕去醒醒酒。”

    莫青安把赵正仕拖了出来,他身上有伤也不敢用力反抗,莫青安便带着他去了书房,吩咐下人送了些醒酒茶进来。

    “我爹的好日子都让你搅合了。”莫青安把醒酒茶重重地搁在赵正仕手边。

    “我真不知道你没告诉莫伯伯,可话都说出来了也收不回去了,你还坏了我的好事呢,若是莫伯伯开口夸赞红灵几句,说不定我爹就同意了。”

    “先不论你房里那么多妾室,你就算还嫌不够也不必非要选一个青楼女子,我要是你爹我也不会同意。”

    赵正仕冲莫青安翻了个白眼,“好好说话别占我便宜。”

    “那位姑娘确实容貌出众,难怪让你心驰神往,可她出身低贱,你硬要把她带回去只能让你们侯府蒙羞,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二哥这话说的可不磊落,人家好歹救过你,却遭你如此轻贱。”

    “我倒不是轻贱她,等护卫军那边盘查之后我一定亲自去感谢她,就事论事,她配不上侯府的门楣。”

    “周家失踪多年不知生死,若是周家姑娘避难时沦落风尘,敢问二哥会不会遵守诺言娶她?”

    “这是两码事。”

    “我只问你会不会?”

    “会,我当然会,不论周姑娘是什么境况,只要她还愿意嫁给我我一定会娶。”

    赵正仕笑了一声,“都说二哥忠厚,原来心眼也不少,照你这么说若是周姑娘不愿意,二哥就不用娶了呗。”

    “说你的事总扯我做什么,周姑娘自小饱读诗书洁身自好,就算遇到难关也绝不会自甘堕落,红灵怎可与她相提并论。”

    “五王之乱时我年纪还小,虽然不懂事却也看到了不少人间惨剧,红灵的身世我派人查过,她原先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她爹在京郊盂县算是小有名气的大夫,同是沦落人谁又比谁高贵?”

    莫青安语塞,战乱那些年他也不是养尊处优的公子,有时跟在父亲身边长途跋涉,有时和母亲她们一起藏匿逃命,父亲时常都说战乱不比天灾实在是可以避免的,他最不愿意看到朝堂里高高在上的人为了一己私欲导致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

    “我说不过你,待你回家与赵侯争辩好了。”莫青安嘴上投降。

    “我爹要是有你这么好说服就好了。”赵正仕长叹一声。

    慕山这几日恢复得不错,只是脑子还不太灵光依旧认不清人,身上的伤倒是不多,能在斗场里活下来还没有重伤,他的功夫看来要比阿吉兹好不少,白之桃每日都来看他,给他喂药喂饭。

    收拾干净挂掉胡子的慕山看起来年轻了十多岁,白之桃以为他已经年近四十,现在看来不过二十几岁的模样,只是长期在荒漠行走肤色黑了一些,比起傅谨那张小白脸更有男人气魄。

    白之桃每次来看他都要絮絮叨叨说很多,把他们的名字相识的过程反反复复地说,安慰他开解他让他不要害怕,慕山有时能听懂会点点头,有时眼里一片茫然。她的身边总是跟着两个丫头,无论白天黑夜吃饭睡觉甚至如厕的时候都形影不离,慕山身边的侍卫更多,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傅谨仍然不厌其烦地询问她之前的事情,她拿着同样的说辞打发傅谨,这日傅谨又叫她过去问话,书桌上放在一只锦盒,里面有两颗黑色的药丸。这是搜查朱梦阁的发现,大多数姑娘的房间都是胭脂水粉珠钗香料,而红灵住的厢房却搜出了药箱,以及药箱里这两颗药丸。

    傅谨突然想到,朱梦阁就在澧水旁边,陆练排查朱梦阁的文书里也提过红灵的父亲是个大夫,显然红灵也是懂一些医术的,否则也不会备着药箱,会不会之前救了莫青安的人就是她。

    白之桃刚一进门就看见了药丸,她心里惊呼一声惊精香,他怎么会有惊精香,当她想假装若无其事的时候,傅谨已经捕捉到她吃惊的神情,他的视线落到药丸上,心想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看来你认识,那你就说说这两颗是什么东西。”

    “两颗药丸,也许是毒药也许是解药,你不是要我二选一吧?”白之桃故作镇定,可她心里已经慌了三分。京城里她也走过一些地方,可从未感受到同类的存在,这里肯定没有妖族,那认识惊精香并且能做出惊精香的人,可想而知。

    “你若不肯说实话,我就不给慕山吃东西,听说人不吃不喝最多活三天,我们要不要试试看?”

    “我说的就是实话,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

    “我现在自然不信,三天后我再问你。”

    陆练没日没夜地忙了十几日,把所有从朱梦阁带回来的人查了个底朝天,又一一盘问之后把结果禀告给傅谨,刺杀一事跟朱梦阁的人没有关系,傅谨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他是个从来不去青楼的人,上次不过一时兴起偶尔为之,若是勾结烟花巷守株待兔未免太蠢了,大约还是被人跟踪了。

    傅谨让陆练把人都放了,却特意交待把红灵带来他亲自审问,陆练不安地带着红灵去了王府,路上嘱咐红灵,若要说真话一开始便要说,否则就打死不认,他们这些人心机深重,若她前后说法不一致很可能会被疑心另有所谋。

    陆练和红灵刚到王府外,遇上了正在下马的莫青安,他是来问傅谨查得如何,被抓的活口有没有招认幕后黑手,见到红灵后他还是彬彬有礼浅浅作揖,红灵依旧躲开不受。

    红灵跟在他们身后进了王府,越往里走红灵的表情越凝重,她能感受到的妖气也越来越重,娘亲教了她许多次,这次她终于能感同身受了。

    “我还打算问完话去找你,你倒是来得巧。”傅谨对莫青安道。

    “红灵姑娘跟这件事有关吗?”莫青安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红灵,她一脸心不在焉,可眼中仿佛有着浓浓的杀气。

    “不是,我只是查到红灵姑娘的爹是大夫,而朱梦阁又恰巧在澧水岸边,也许红灵姑娘不只一次救了你。”

    莫青安惊讶地睁大双眼,“你是说…”

    傅谨点点头,笑着问红灵,“红灵姑娘,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王爷说得对,上次莫公子中箭落水也是我救的。”红灵回答得很快,她感觉到妖气离她越来越近。

    三个男人都愣住了,陆练最是吃惊,他以为红灵会隐瞒这件事,可没想到一句话她就和盘托出。莫青安却是想到傅谨曾经戏言自己被人看了个精光,他看向红灵觉得浑身不舒服。

    傅谨抓住机会马上问,“这两颗药丸是什么?”

    “我爹传下来的解毒药,可解百毒。”红灵的掌心暗暗蓄力。

    “如此就说得通了。”傅谨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只要莫青安的毒是别人解的就好,他真怕幕后主使是莫修竹,否则无论是他还是青安都不能接受。

    “说得通什么?”莫青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傅谨看了一眼陆练淡淡地说,“没什么,改日再与你细说,”接着又问红灵,“你救了青安是将军府的大恩人,为什么不去找将军府领赏?”

    傅谨话音刚落,书房的门被大力推开,一扇门摇摇欲坠几乎掉了下来,白之桃怒气汹汹地站在门口朝着里面喊,“傅谨你真是个混蛋,慕山都要被你折腾死了!”

    白之桃忽然注意到了两道凶狠的目光看向自己,她顺着目光看过去发现了红灵,她的心突然怦怦直跳,手脚有些微微颤抖。

    两个姑娘旁若无人地对视着,三个男人莫名其妙,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两个姑娘就在他们眼前消失,院子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响声。

    原先跟在白之桃身边形影不离的两个姑娘尖叫着躲开四处飞溅的砖瓦树杈,王府的侍卫听到动静也纷纷赶到,可他们连两个姑娘的身都近不了就被无形的内力甩到一边,一道道凶狠的内力如同龙卷风一般摧毁了院子周围的房屋,春来跑进书房叫傅谨赶紧离开,傅谨在莫青安和陆练的护卫下刚逃出书房,书房就坍塌成废墟。

    两人你来我往一招一式都是要致对方于死地毫不留情,白之桃不想在人前现出原形所以天然地吃亏一些,可她只要靠近红灵就偷偷幻化出利爪伺机伤她,而红灵也不想被人知道身份,所以憋着一些大招不敢用,眼看二人谁也制服不了谁,白之桃却抓到了红灵的肩膀,顺势用利爪抓出四道深深的伤口,红灵趁机一掌打向白之桃的肩膀,手中暗藏的四支化业针进入了白之桃的体内。

    眼看她们二人同时倒地,三个男人终于找到机会把她们分开,陆练见红灵的衣服被抓烂露出大半个血淋淋的肩膀,伤口几乎到了胸口,他急忙脱下外袍给她披上,莫青安则是把头扭到一旁不去看,傅谨跑到了白之桃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你怎么样,要紧吗?”陆练低声询问,红灵摇摇头,陆练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让红灵可以靠着他。

    莫青安刚从震惊中缓过来,这时注意到他们的关系似乎十分亲密,随即又想到赵正仕,他心里隐隐不适又疑问满满,红灵这么厉害的身手,屈身青楼却又结交权贵,也许她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们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傅谨看着四周的残垣断壁又生气又无奈地问。

    红灵和白之桃咬牙切齿地看着对方,谁也不说一个字。

    “我瞧着两位姑娘都受了伤,不如先找个大夫过来,随后再问吧。”莫青安打起了圆场。

    傅谨也没有什么办法,照她们二人的破坏力来看,他们几人加起来恐怕都不是对手,看来白之桃之前是投鼠忌器,因为慕山在自己手里她才不敢动手,“春来,带她们去…”傅谨烦躁地摆摆手,“去找两间还能住人的厢房,还有,今日之事严告府中所有人,若有人敢泄露半个字我就扒了他的皮,统统给我滚下去。”

    “是王爷。”

    陆练扶着红灵打算带她离开,可她却一动不动死死盯着白之桃,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施法。白之桃体内的化业针开始四处游动,她站立不稳跪摔在地上,疼得满头大汗也毫不畏惧地和红灵对视。

    红灵的眼神在说,“中了化业针你必死无疑。”

    白之桃也用眼神回敬,“中了妖毒你的死期也到了。”

    两人突然一齐朝着书房冲了过去,在砖瓦家具的缝隙里四处寻找,还时不时过几招阻止对方寻找。

    “你们是在找这个吗?”傅谨从怀中一掏,举起了一个盒子。

    白之桃快红灵一步到了傅谨身边伸手便要抢,体内的化业针牵制她摔在了傅谨面前,“给我,快把它给我!”

    红灵恢复了往常的冷静,朝傅谨行个礼道,“王爷,请将我爹的东西还给我。”

    “胡说,这根本不是你的,”白之桃扯着傅谨的衣角,“你给我,我告诉你这是什么。”

    “既然你们都想要,不妨先告诉我你们是什么关系?”傅谨终于掌握了主动权。

    “世仇。”

    “宿敌。”

    红灵和白之桃默契地同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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