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谨这辈子见过身手最好的女人就是苏葵,若论单打独斗整个王府都没有她的对手,然而红灵和白之桃更胜苏葵几筹,他一时难以抉择该把药丸给谁,手中的盒子仿佛一个烫手山芋。

    陆练这时上前一步对傅谨道,“王爷,请您看在红灵姑娘救了莫公子两次的份上,还给红灵姑娘吧。”

    陆练的话提醒了莫青安,后者便道,“这本来就是人家姑娘的东西,还给她好了。”

    傅谨刚想把盒子交给莫青安,白之桃缓缓站起身大声喊,“你们这些只看皮囊的臭男人,你们中原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们西域女子也一样。”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盒子上,没人留意一个男人朝他们走了过来,白之桃一转身,腹部受到重重一击,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慕山…你…”

    慕山的手一抽,一柄匕首掉落在地,白之桃的腹部出现了一个血流如注的伤口,傅谨最先反应过来,一脚将慕山踢开几步远,顺势扶住了即将摔倒的白之桃。

    不久之前红灵和白之桃打斗的动静吸引了府里所有人,看守慕山的人纷纷跑到院子附近看发生了什么事,慕山也懵懵懂懂地出了房门,一股强劲的冲力直扑慕山将他狠狠地拍在地上,在这一瞬间慕山想起了过去的一切。

    “是你不守信用,是你害了阿吉兹,是你害得我被卖进斗场,你不知廉耻坏事做尽,这是你应得的报应。”慕山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

    “我…没有…不是我。”白之桃的语气越来越弱,昏倒在傅谨的怀中。

    陆练正全神贯注看着这边发生的事,突然肩膀上多了一只手,他侧头一看是一只发青的手。

    “解药。”红灵的目光越过陆练看向傅谨方才掉落在地上的盒子,说完这两个字她也昏了过去。

    红灵和白之桃被安置在了王府后院的厢房,好在出阳王府很大,她们二人也只毁掉了傅谨常住的小院,傅谨担心人多口杂还是会有流言传出去,让莫青安处理府里的事,赶着进宫见了皇兄,说自己时运不济想整修一下王府,傅谦十分赞同还拨了些银子给他。

    陆练给红灵喂了惊精香,过了一会儿看到她脸色好了起来,可伤口还在出血,莫青安拿了止血药过来,瞟了一眼伤口,他从未见过单凭一个人的手能把人抓成这个样子。

    “那位白姑娘是不是练了什么邪功,怎么能把人伤成这样?”

    陆练摇摇头,“莫公子叫几个婢女过来给红灵姑娘上药吧,咱们两人都不方便。”

    “你有什么不方便,我看你们很亲密。”

    “公子误会了,红灵虽是朱梦阁的姑娘,却从不接客。”

    “陆都尉莫不是在跟我说笑,满京城谁不知赵正仕和红灵的关系?”

    “公子还是叫婢女过来吧。”

    莫青安叫了人过来,和陆练站在廊下等着。

    “你常去朱梦阁?”莫青安有一肚子的疑问,忍不住要问个清楚。

    “不常去,我是在公子上次得救后才认识了红灵。”

    “你早就知道是她救了我?”

    陆练点头,“我的手下在寻找公子的时候听群芳院的姑娘说看到有人救了公子,我便顺藤摸瓜找到了红灵。”

    “既然你早就查到了为何不来将军府禀告?”

    “红灵救公子不为名不为利,而且她不知从哪儿得知了你的身份,担心会有人找朱梦阁的麻烦。”

    莫青安想了想觉得不无道理,也许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懂,却不是都能做得到,毕竟他将军府公子的一条命还是很值钱的。

    “她这样的姑娘,怎么会甘心呆在那样的地方?”

    “五王之乱那年她被继母卖给了朱梦阁的红姑,那几年战火几乎蔓延了整个大戎国,也许她们在一起相依为命熬过了不少艰难困苦。”

    莫青安的耳边响起赵正仕的话,同是沦落人谁又比谁高贵呢,他扭头看向房间,房门刚好被打开,婢女走了出来。

    “二公子,那位姑娘的伤口都处理好了,奴婢在她身上还发现了许多还未痊愈的伤痕。”

    “知道了,你下去吧。”

    其他伤痕?莫青安想了想推门而入,走到红灵身边刚想掀开被子被陆练阻止。

    “莫公子不可。”

    “有何不可?”

    “我方才说过,红灵不是那些姑娘。”

    “我不过是想看看她的伤,你当我要做什么?”莫青安最不喜在这件事上被人误解。

    “若是一个清白人家的姑娘躺在这儿,莫公子大约不会这么做。”陆练寸步不让。

    “可她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的人,陆都尉这么护着她,想必也是尝过的。”

    陆练强压内心的怒火,心想这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哥都是一样的,无论学识才华有多出众,对出身低贱的人从不放在眼里,即便是救命恩人。

    “非礼勿言,莫公子饱读诗书该是知道的。”

    莫青安是个温吞性子却十分倔强,“你越是拦着我我便越想看,陆都尉不如出去和我切磋一番。”

    “我怎么敢跟莫公子动手,如果莫公子实在想知道红灵身上有什么伤,去问问小侯爷便知道了。”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自小侯爷出现在烟花巷起,整条街已经死了十三个姑娘,红灵也许会是第十四个。”

    莫青安的身体微微颤抖,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陆练,“你在说什么!”

    “我曾经跟红灵说过让她求公子帮忙,别让小侯爷给她赎身带她回府,她不想公子为难,她不愿做挟恩求报的事,也许在公子眼里她是个下九流的贱民,不过我认为她品质高洁心存善念,公子若是感念她两次救你,即便不能阻止小侯爷,也别再说那些轻贱的话了。”

    莫青安慢慢把手放下,他看了红灵许久,缓缓说,“方才是我失礼了,陆都尉见谅。”

    陆练也冷静了下来拱手道,“不敢,不过请公子放心,小侯爷的事我绝不会乱说。”

    莫青安明白他的意思,这种事若是传了出去赵侯当场就能气死,若还有一口气也会把赵正仕打死。

    傅谨回到王府时天已经黑了,路过那片废墟时发现有个人影,他认出是莫青安,疑惑地上前。

    “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她们怎么样了?”

    “都上了药还在昏睡。”

    “我怎么瞧着你闷闷不乐,出什么事了?”

    “没事,”莫青安自嘲地笑笑,“突然发现自己是个混蛋。”

    傅谨用力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你发什么疯,我今天已经见识了两个疯子,可不想再遇到一个。”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说的就是那两位姑娘吧,红灵是我的恩人,你这院子我帮你重修,你想要什么样的尽管告诉我。”

    “用不着,皇兄给我拨了银子,有件事压在我心里许久了,今日终于能和你一吐为快。”傅谨朝身后摆摆手让春来下去。

    “我今天知道的事可不少。”

    “上次在城外遇刺,刺客的箭上也淬了毒,我因为之前的事随身带了解毒药,可你被人救回去之后太医却没发现你有中毒的迹象,那个时候我真怕莫将军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我爹不会的,我时常与你一起,他这样做风险岂不是太大了吗?”莫青安并不介意傅谨怀疑父亲,傅谨能这样明明白白告诉他他很心安。

    “你说的是。”

    “红灵处理了我的箭伤,解了我的毒,把我好生生地送到将军府附近,还为我挡下毒箭,”莫青安一边说一边摇头,“我真是混账。”

    “你究竟怎么了?”

    “没事我先回去了,陆练在照看红灵,这些日子让红灵在你这好好养伤,陆练若是来你也别拦着,我明日再来看她。”

    第二日一早莫青安就去了赵侯府上,在门口碰到了正好要出门的赵正仕,他走路利索了一些,不过身边还是有人扶着。

    “二哥这么早,来找我还是我爹?”赵正仕上前打招呼。

    莫青安一脸严肃,让伺候的人走远些。

    “出什么事了?”赵正仕看他的模样也被感染,收起了笑容。

    “我刚从朱梦阁回来,红灵的卖身契我已经拿到了。”

    “二哥!你跟我抢人!”

    “对,从今以后红灵就是我莫青安的人,你不要再想了。”

    “二哥有些仗势欺人了,我得去跟莫伯伯说道说道。”

    莫青安轻蔑地看着他,“你尽管去说,红灵我已经带走了,任谁都找不到。”

    “二哥一向自视清高,怎么突然转了性,你不是最怕人言可畏吗?”

    “害怕人言可畏的,可不止我。”莫青安向前一步,几乎和赵正仕面对面。

    赵正仕的心咯噔一下,莫青安的眼睛里分明在说他已经知道一切,而他今天一言一行与往日都大不相同,赵正仕看着他快走几步翻身上马,马背上的他仿佛变了个人。

    白之桃很早就醒了,但她不想睁眼,她不想看到傅谨不想看到慕山,更不想看到红灵。她想家想师父师公,她体内的化业针只有师父才取得出来。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门被推开的瞬间白之桃侧了侧头,她怕被人发现装睡。

    “别装了,告诉我桂姜在什么地方。”红灵朝床榻走去,没等到白之桃的回答,红灵右手一挥,白之桃立刻坐了起来。

    “嗯…”白之桃捂着肚子,刚才被化业针牵制起得太猛,扯到了伤口。

    “敬酒不吃吃罚酒,桂姜在哪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之桃低头一看,鲜血已经染红了衣服。

    红灵再次挥手,白之桃从床榻上摔了下来,落地的声音惊醒了守在门口睡着的两个婢女,她们急忙冲了进来。

    “白姑娘,你怎么摔下来了?”一个婢女把白之桃扶到床上,“伤口怎么出血了,我去拿药。”婢女像阵风似的又跑了出去。

    “红灵姑娘,大夫说你需要卧床休息,我扶你回房。”另一个婢女刚走到红灵身边被她重重推了出去,红灵关上门手中幻化出一张灵符贴在了门上。

    “我以为你们巫咸族都死绝了,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居然能碰见,”白之桃的声音很虚弱却满是嘲讽,“当年你们的族长巫玉尘死在落烟谷,不知你有没有时时去祭拜?”

    “桂姜在哪儿?”

    “我不认识桂姜,但我想认识一下你的族人,对了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你爹娘早就死了吧?”

    红灵的双手攥得咯咯作响,眼前又浮现出母亲自尽的场景。

    “落烟谷是我们的,落烟谷一草一木都是我们的,可你还去落烟谷偷东西,你这么恨我们,该把惊精香吐出来才是。”

    “你说错了,这世间所有的东西,”红灵手中幻化出一条金色长鞭,“都不是妖配拥有的。”

    白之桃被长鞭卷着扔了出去,狠狠地摔在墙上又落了下来。

    傅谨得到消息匆匆赶了过来,只见几个侍卫在用力地撞门却怎么都撞不开,傅谨看他们满头大汗知道他们用了全力,可那明明只是两扇木门。里面各种摔打碰撞的声音听在傅谨的耳朵里令他心惊肉跳,也不知这两个女人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不知一会儿会不会只有一个人从房间里走出来。

    “一群蠢货,门打不开就换个地方。”傅谨手一挥,侍卫们纷纷领会上了屋顶。

    红灵听到外面的声响,一挥手门上的灵符就消失了,留在门口拍门的婢女突然跌进了屋里,傅谨见门开了赶忙上前,只见屋子里桌椅翻倒杯盏破碎凌乱不堪,白之桃蜷缩在地上浑身血迹斑斑。

    傅谨有一种自己养的宠物被人打了的感觉,他待见不待见白之桃是一回事,可他也见不得别人这样对待她。

    “红灵姑娘出手未免太重了,即便你们仇深似海,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用虐杀的手段。”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还请王爷不要插手。”

    “白之桃是我的朋友,这是我的府邸,你说我该不该插手?看在你救过青安的份上我才让你留在这里养伤,你若是如此不尊重我这个主人,我只能请姑娘自便。”

    傅谨说话的同时他身后的侍卫齐齐拔刀,红灵没有多言转身离开了王府,不过悄悄留下了一张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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