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藤原家的仆人皆是训练有素，藤原愁通知他们准备派对的时候离同学到家的时间相差不过两三个小时。他本来不抱希望能在同学来之前弄好，结果他同姐姐回来前客厅的布置基本已经完毕了。
此刻极大的桌子上摆着一碟碟蛋糕和别的精致的食物，只有一点酒精含量的果酒饮料装在高脚杯里，被堆成了金字塔的形状，就算是最底层不易被在意的桌布，上面都布满了蕾丝和纹样。
少年们很快沉浸在这样欢快的气氛里，甩开训练的疲惫感。
藤原柚带着藤原沙绘坐在沙发上，正和弟弟的双胞胎队友中的其中一个聊天：“我可以叫你千一吗？”
只见菅原千一眼睛有些发直，过了几秒回过神来挠了挠头发，脸上爬上红晕：“当然可以，我、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
看着少年青涩的样子，藤原柚只是和过去一样，脸上是挑不出刺来的笑容，只让人感觉到温和，“叫我柚就好了。”
“愁在弓道社表现得怎么样？”她的脸上表现出几分关切，“他很厉害吧？在弓道社开心吗？”
说到这个，菅原千一也不管对面是谁了，情绪上来，开口就是噼里啪啦的：“愁是我们一年级，啊不，以后应该就是桐先的王牌了！他射箭真的非常非常厉害！他的射型很稳定很漂亮，听说很早以前他就有个外号叫‘贵公子’。”
“那你知道愁的朋友除了弓道社，还有谁吗？”藤原柚作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一对秀气的眉微皱，“以前因为身体的缘故，我都没办法去学校，也不知道愁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愁向来不是一个擅长交朋友的人，小时候那个小男孩还是柚邀请到家里的。
“这个……”菅原千一有些卡壳，一对大眼睛转了转，好像在努力回想，“我和万次都没有和愁在一个班级，大概要愁自己说了。”
“这样啊，不好意思，我在这里缠着你问这些真是麻烦你了，”不远处传来几个少年人哈哈大笑的声响，藤原柚歉意地笑，随即从连衣裙的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千一喜欢吃糖吗？”
菅原千一看着少女冲着他笑的样子，手上还递给他一颗糖，只觉心口处有什么东西快要撞出来了。
他抿紧了嘴，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嗯，喜欢。”
“那就太好了。”少女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似乎很高兴于他收下了她的糖果的样子。
他想起女孩先前说的话，满脸都是快溢出来的关切：“柚，你说你身体不好，是怎么了？”
菅原千一一时紧张之下险些口吃。
藤原柚：“没事了，最近已经好了。”
少女冲着他扬了扬手，像是在展示自己的“力量”，说明自己全好了。一头长发因为她的动作跳起来几分，本来温婉的人看起来终于有些自身年龄应有的跳脱。
“那就好。”菅原千一竟然感觉自己松了口气。
分明他同弟弟原先是个恶劣男孩的人设，在藤原柚的面前竟然比正常时期更加软化了不少。
“哎呀青春真好呢！”
不远处同部长一起吃吃喝喝的佐赖大悟感慨着。
“你要是羡慕你也可以去找找。”部长本村宏树一脸儒雅，正品味着手里质量极佳的果酒饮品。
“不行！作为骑士，我要为我的小音音守身如玉！”他一手还扇着手中偶像的周边扇，一手向上握拳举起，只为让所有人都看见自己的决心。
不远处有一点点近视的藤原柚只觉得好像幻视了自由女神。
本村宏树：“……”
“你要执意这么做我也没有办法。”
藤原柚接着就着一颗忘记从哪里捞到的糖一直扯着菅原千一了解藤原愁的校园生活的时候，李妈走过来为她送上来一杯热牛奶。
后续几个少年还是觉得手痒痒，一齐决定去藤原家的弓道场练习。
“好大啊，”边走菅原万次手放后脑转了个圈，环视四周，“愁一个人的弓道场吗？”
虽然知道藤原家的资本，但是这么一个私人性质的比学校弓道场还要大规模的弓道场，还是让一群没有见识过的人大开眼界。
“不是，”藤原愁在最前面开了门，语气平和，“我和姐姐的弓道场。”
“你和柚的！？”菅原千一脱口而出，被队友团团围住甚至还包括藤原愁的时候，他不由自主捂住了嘴巴。
“这么快就叫上名字了啊。”
“这么快就有非分之想了呢。”
“千一你怎么能这样呢。”
“……”
前辈的话越多，菅原千一越是觉得如芒在背。
藤原愁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冷了。
菅原千一还是头一回看见藤原愁会有这样的表情，就像是被抢走了肉的狼一样。
“你们在这里堵着做什么？还不进去就晚了噢。”
此时此刻，菅原千一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竟是有天籁之音的。
“呃、柚，那个，你也有练弓道吗？”他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才想起来转移话题的方法。
“啊，有过的。”
藤原柚的插入让众人散开了些，她站在众人中间，捧着一个食盒，“这些是佣人做的点心，饿了的话可以吃一些，水等会儿会拿过来。”
“谢谢姐姐！”嘴甜的队员已经喊上了。
看见她，藤原愁只是默默转回去继续准备射箭的事情。
“快去换衣服啦，你还在磨蹭什么？”
“谁磨蹭了？这里真的很大耶，我看两眼……诶诶！别推我……”
待一群少年吵吵闹闹地往换衣间去了以后，藤原柚站在弓道场上，眼睛望向距离她二十八米的靶子。
现在已经夜幕，繁星点点，有些黯淡的月光挥洒在地上，照亮了少女一边的脸庞，光线顺着她走进无法普照的地方描摹过她每一寸脸部的轮廓。
她没有选择换衣，只是拿了一个经年仍擦拭得十分干净的护具戴在胸前。
边上放弓的架子上有两把和弓，其中一把颜色更浅一点，上面木纹很多，比起另一把它看起来会更新一些，但藤原柚总觉得它更黯淡一些。
她拿起了三年都没有好好握上的弓，手指捏得发白。
旁边箭筒打开，黑色的箭尾与她弟弟的一样，是黑鹫羽。除了质量好以外，一个很好猜的特质，就是昂贵，让别人来看就是不由自主看出点贵气来，和少女的气质融为一体。
风声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吼从外面传来。
又有怪物了。
那只怪物离她很远，藤原柚只是回头看了看身后低眉顺目的更大只的咒灵［雪女］，又转回去。
没事的，现在已经没有怪物能够轻易威胁她。
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手上握起了拳。
它爬到了靶上。
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怪物挪动的动作，瞳孔极快地颤动两下，又垂下眼去，口中吐出一口气。
藤原柚在弓道场的中央，侧身踏足，构身，备弓。一丝不苟的动作足以见得三年的时间，她没能忘记弓道的任何一点。
紧绷的弦发出一点点声音，就像是夜晚鬼片电影里的水滴声一样，弦绷起的声音能够唤起她的心神。
她一双眼睛已然平淡无波，似乎没有任何事务能够羁绊住她，全然看不出她对咒灵的彻骨之恨。
她的世界只剩下弓、箭和那个靶子。
没有射偏的可能性。
一声弦音响起，箭从她的手上分离，右手边的发丝随着挥出的箭飘飞起来。不过是转眼间，那只怪物竟被钉在了靶子上。
它嚎叫痛苦，扭动着不协调的躯体，紫红色的血液顺着箭矢捅出的伤口缓缓留下，发出嘀嗒的声音。
藤原柚的心神被这血液的呻吟震撼住，一双杏眼瞪大，有些不可置信。
“好！”身边响起了喝彩声。
她寻声望去，一群少年已经从更衣室里出来，一个个身穿袴服，本就风格各异的帅气更盛几分。
不过瞬息，藤原柚原本有几分异样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常态，便是她弟弟也看不出来，笑着道：“你们已经准备好了吗？”
“嗯，”本村宏树应了声，“想不到藤原小姐的弓道也如此出色。”他满脸赞赏。
“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我许久没有练过了，今天只是手痒。”藤原柚笑道。
本村宏树摇了摇头，“弓道有的时候讲究的不是技术，更是心道。”
“藤原小姐的心道，我自叹不如。”
本村宏树比几个吵吵闹闹的少年更早出来，完整地看到了藤原柚射箭的过程，完整地看见藤原柚射箭的时候，眼神里的与众不同。
像是他曾经听过的一句话。
“你的世界，要只剩下你，你的弓，和你的箭。”
藤原柚只是笑笑，接着让他们进行训练。
她看着少年们一支接一支箭射到靶子上，那只怪物并没有如她先前射出的一箭一样痛苦，还在奋力地挣扎。
一丝厌恶从她眼中闪过。
藤原柚转过头，看向身后紧紧跟着却永远相距着五米的貌美咒灵，悄悄招了招手。
那咒灵脸上露出了人的情态，眉头微皱，有些踌躇，不过片刻还是走了上去，停下的时候仍然克制在一两米外。
藤原柚有些迟疑，还是避开了人群，道，“你……能联系到夏油君吗？我这样同你说话，夏油君能知道吗？”
咒灵点了点头。
藤原柚垂下眼，情绪被藏起来。
“可以问问他，我的箭射中了那些怪、咒灵是什么状况吗？”她语句稍顿，还是挂着笑加了一句，“麻烦你了。”
她过去也曾假作不经意地试过用刀、用箭，用各种东西，无所不用其极地试探过身上扒得牢牢的爬虫，然而每次都只是穿过去，偶尔没有刹住车就会留下一些痕迹在身上，鲜红的血会顺着手臂、腿的方向延伸蜿蜒，最后落在冰凉的地上。
发出同样的嘀嗒两声。
耳边响起奇怪的声音，像是怪物喉间滚动出来的细碎的声响，声音的来源近在眼前。
它在说——
「明白了。」
藤原柚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听明白了咒灵的话，只以为是能看见便也能听懂，敛了笑转回去。
咒灵很识趣地退了回去。
*
春夏交界的时节，衬衫被捋到肘间，露出少年一个冬天捂白了不少的手臂。
“悟，一个普通人，可能忽然能够使用咒力么？”夏油杰坐在滑轮椅上，百思不得其解。
在旁边吊儿郎当绕着圈走的人停下了吞食食物的动作，回过头，也没有停下脚步，“怎么可能？你怎么会冒出这么奇怪的想法。”
“难不成你的脑子被正论影响得连常识都没有了？”
少年的语气讽刺，夏油杰早已经习惯同期的阴阳怪气，只是偏头甩了甩落到眼前的刘海，神情严肃道：“那个之前被诅咒爬满的女孩子能够击中咒灵了。”
能够击中咒灵，还没有借助工具，一定就是有了足够的咒力。
“哈？”
五条悟的冰淇淋“啪”地掉下去一块，他不得不把冰淇淋囫囵吞下去，眼睛瞪大了，墨镜差点都装不下那对大眼睛。
“你的意思是，那个普通人，在我们分开一天不到的时间里，咒力增长而且还能自己把咒力附到武器上击杀咒灵？！”他刻意分成了好几段，无数个关键词，组在一起无比荒谬。
“……算是吧。”
“不可能不可能，你肯定是骗我的，”五条悟摆了摆手，还冲人吐了吐舌头表示自己全身心的不相信，“你肯定是觉得我总是否定你的正论让你不爽了来骗我。”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刻意拉下了墨镜，“我的六眼告诉我，咒力，没有二次发育！”
“呵，”夏油杰对于凭空而来的污蔑不屑置辩，只是作了决定，“那我们就一起再去看看，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你认真的？”白发少年还在不停地怀疑，“你可别忘了之前那一次你摔……”
夏油杰觉得他哪壶不开提哪壶，脑门已经冒出了怒气符号，斩钉截铁地打断道：“当然！”
“一言为定，你等着给我买可丽饼吧！”
此刻极大的桌子上摆着一碟碟蛋糕和别的精致的食物，只有一点酒精含量的果酒饮料装在高脚杯里，被堆成了金字塔的形状，就算是最底层不易被在意的桌布，上面都布满了蕾丝和纹样。
少年们很快沉浸在这样欢快的气氛里，甩开训练的疲惫感。
藤原柚带着藤原沙绘坐在沙发上，正和弟弟的双胞胎队友中的其中一个聊天：“我可以叫你千一吗？”
只见菅原千一眼睛有些发直，过了几秒回过神来挠了挠头发，脸上爬上红晕：“当然可以，我、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
看着少年青涩的样子，藤原柚只是和过去一样，脸上是挑不出刺来的笑容，只让人感觉到温和，“叫我柚就好了。”
“愁在弓道社表现得怎么样？”她的脸上表现出几分关切，“他很厉害吧？在弓道社开心吗？”
说到这个，菅原千一也不管对面是谁了，情绪上来，开口就是噼里啪啦的：“愁是我们一年级，啊不，以后应该就是桐先的王牌了！他射箭真的非常非常厉害！他的射型很稳定很漂亮，听说很早以前他就有个外号叫‘贵公子’。”
“那你知道愁的朋友除了弓道社，还有谁吗？”藤原柚作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一对秀气的眉微皱，“以前因为身体的缘故，我都没办法去学校，也不知道愁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愁向来不是一个擅长交朋友的人，小时候那个小男孩还是柚邀请到家里的。
“这个……”菅原千一有些卡壳，一对大眼睛转了转，好像在努力回想，“我和万次都没有和愁在一个班级，大概要愁自己说了。”
“这样啊，不好意思，我在这里缠着你问这些真是麻烦你了，”不远处传来几个少年人哈哈大笑的声响，藤原柚歉意地笑，随即从连衣裙的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千一喜欢吃糖吗？”
菅原千一看着少女冲着他笑的样子，手上还递给他一颗糖，只觉心口处有什么东西快要撞出来了。
他抿紧了嘴，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嗯，喜欢。”
“那就太好了。”少女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似乎很高兴于他收下了她的糖果的样子。
他想起女孩先前说的话，满脸都是快溢出来的关切：“柚，你说你身体不好，是怎么了？”
菅原千一一时紧张之下险些口吃。
藤原柚：“没事了，最近已经好了。”
少女冲着他扬了扬手，像是在展示自己的“力量”，说明自己全好了。一头长发因为她的动作跳起来几分，本来温婉的人看起来终于有些自身年龄应有的跳脱。
“那就好。”菅原千一竟然感觉自己松了口气。
分明他同弟弟原先是个恶劣男孩的人设，在藤原柚的面前竟然比正常时期更加软化了不少。
“哎呀青春真好呢！”
不远处同部长一起吃吃喝喝的佐赖大悟感慨着。
“你要是羡慕你也可以去找找。”部长本村宏树一脸儒雅，正品味着手里质量极佳的果酒饮品。
“不行！作为骑士，我要为我的小音音守身如玉！”他一手还扇着手中偶像的周边扇，一手向上握拳举起，只为让所有人都看见自己的决心。
不远处有一点点近视的藤原柚只觉得好像幻视了自由女神。
本村宏树：“……”
“你要执意这么做我也没有办法。”
藤原柚接着就着一颗忘记从哪里捞到的糖一直扯着菅原千一了解藤原愁的校园生活的时候，李妈走过来为她送上来一杯热牛奶。
后续几个少年还是觉得手痒痒，一齐决定去藤原家的弓道场练习。
“好大啊，”边走菅原万次手放后脑转了个圈，环视四周，“愁一个人的弓道场吗？”
虽然知道藤原家的资本，但是这么一个私人性质的比学校弓道场还要大规模的弓道场，还是让一群没有见识过的人大开眼界。
“不是，”藤原愁在最前面开了门，语气平和，“我和姐姐的弓道场。”
“你和柚的！？”菅原千一脱口而出，被队友团团围住甚至还包括藤原愁的时候，他不由自主捂住了嘴巴。
“这么快就叫上名字了啊。”
“这么快就有非分之想了呢。”
“千一你怎么能这样呢。”
“……”
前辈的话越多，菅原千一越是觉得如芒在背。
藤原愁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冷了。
菅原千一还是头一回看见藤原愁会有这样的表情，就像是被抢走了肉的狼一样。
“你们在这里堵着做什么？还不进去就晚了噢。”
此时此刻，菅原千一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竟是有天籁之音的。
“呃、柚，那个，你也有练弓道吗？”他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才想起来转移话题的方法。
“啊，有过的。”
藤原柚的插入让众人散开了些，她站在众人中间，捧着一个食盒，“这些是佣人做的点心，饿了的话可以吃一些，水等会儿会拿过来。”
“谢谢姐姐！”嘴甜的队员已经喊上了。
看见她，藤原愁只是默默转回去继续准备射箭的事情。
“快去换衣服啦，你还在磨蹭什么？”
“谁磨蹭了？这里真的很大耶，我看两眼……诶诶！别推我……”
待一群少年吵吵闹闹地往换衣间去了以后，藤原柚站在弓道场上，眼睛望向距离她二十八米的靶子。
现在已经夜幕，繁星点点，有些黯淡的月光挥洒在地上，照亮了少女一边的脸庞，光线顺着她走进无法普照的地方描摹过她每一寸脸部的轮廓。
她没有选择换衣，只是拿了一个经年仍擦拭得十分干净的护具戴在胸前。
边上放弓的架子上有两把和弓，其中一把颜色更浅一点，上面木纹很多，比起另一把它看起来会更新一些，但藤原柚总觉得它更黯淡一些。
她拿起了三年都没有好好握上的弓，手指捏得发白。
旁边箭筒打开，黑色的箭尾与她弟弟的一样，是黑鹫羽。除了质量好以外，一个很好猜的特质，就是昂贵，让别人来看就是不由自主看出点贵气来，和少女的气质融为一体。
风声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吼从外面传来。
又有怪物了。
那只怪物离她很远，藤原柚只是回头看了看身后低眉顺目的更大只的咒灵［雪女］，又转回去。
没事的，现在已经没有怪物能够轻易威胁她。
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手上握起了拳。
它爬到了靶上。
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怪物挪动的动作，瞳孔极快地颤动两下，又垂下眼去，口中吐出一口气。
藤原柚在弓道场的中央，侧身踏足，构身，备弓。一丝不苟的动作足以见得三年的时间，她没能忘记弓道的任何一点。
紧绷的弦发出一点点声音，就像是夜晚鬼片电影里的水滴声一样，弦绷起的声音能够唤起她的心神。
她一双眼睛已然平淡无波，似乎没有任何事务能够羁绊住她，全然看不出她对咒灵的彻骨之恨。
她的世界只剩下弓、箭和那个靶子。
没有射偏的可能性。
一声弦音响起，箭从她的手上分离，右手边的发丝随着挥出的箭飘飞起来。不过是转眼间，那只怪物竟被钉在了靶子上。
它嚎叫痛苦，扭动着不协调的躯体，紫红色的血液顺着箭矢捅出的伤口缓缓留下，发出嘀嗒的声音。
藤原柚的心神被这血液的呻吟震撼住，一双杏眼瞪大，有些不可置信。
“好！”身边响起了喝彩声。
她寻声望去，一群少年已经从更衣室里出来，一个个身穿袴服，本就风格各异的帅气更盛几分。
不过瞬息，藤原柚原本有几分异样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常态，便是她弟弟也看不出来，笑着道：“你们已经准备好了吗？”
“嗯，”本村宏树应了声，“想不到藤原小姐的弓道也如此出色。”他满脸赞赏。
“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我许久没有练过了，今天只是手痒。”藤原柚笑道。
本村宏树摇了摇头，“弓道有的时候讲究的不是技术，更是心道。”
“藤原小姐的心道，我自叹不如。”
本村宏树比几个吵吵闹闹的少年更早出来，完整地看到了藤原柚射箭的过程，完整地看见藤原柚射箭的时候，眼神里的与众不同。
像是他曾经听过的一句话。
“你的世界，要只剩下你，你的弓，和你的箭。”
藤原柚只是笑笑，接着让他们进行训练。
她看着少年们一支接一支箭射到靶子上，那只怪物并没有如她先前射出的一箭一样痛苦，还在奋力地挣扎。
一丝厌恶从她眼中闪过。
藤原柚转过头，看向身后紧紧跟着却永远相距着五米的貌美咒灵，悄悄招了招手。
那咒灵脸上露出了人的情态，眉头微皱，有些踌躇，不过片刻还是走了上去，停下的时候仍然克制在一两米外。
藤原柚有些迟疑，还是避开了人群，道，“你……能联系到夏油君吗？我这样同你说话，夏油君能知道吗？”
咒灵点了点头。
藤原柚垂下眼，情绪被藏起来。
“可以问问他，我的箭射中了那些怪、咒灵是什么状况吗？”她语句稍顿，还是挂着笑加了一句，“麻烦你了。”
她过去也曾假作不经意地试过用刀、用箭，用各种东西，无所不用其极地试探过身上扒得牢牢的爬虫，然而每次都只是穿过去，偶尔没有刹住车就会留下一些痕迹在身上，鲜红的血会顺着手臂、腿的方向延伸蜿蜒，最后落在冰凉的地上。
发出同样的嘀嗒两声。
耳边响起奇怪的声音，像是怪物喉间滚动出来的细碎的声响，声音的来源近在眼前。
它在说——
「明白了。」
藤原柚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听明白了咒灵的话，只以为是能看见便也能听懂，敛了笑转回去。
咒灵很识趣地退了回去。
*
春夏交界的时节，衬衫被捋到肘间，露出少年一个冬天捂白了不少的手臂。
“悟，一个普通人，可能忽然能够使用咒力么？”夏油杰坐在滑轮椅上，百思不得其解。
在旁边吊儿郎当绕着圈走的人停下了吞食食物的动作，回过头，也没有停下脚步，“怎么可能？你怎么会冒出这么奇怪的想法。”
“难不成你的脑子被正论影响得连常识都没有了？”
少年的语气讽刺，夏油杰早已经习惯同期的阴阳怪气，只是偏头甩了甩落到眼前的刘海，神情严肃道：“那个之前被诅咒爬满的女孩子能够击中咒灵了。”
能够击中咒灵，还没有借助工具，一定就是有了足够的咒力。
“哈？”
五条悟的冰淇淋“啪”地掉下去一块，他不得不把冰淇淋囫囵吞下去，眼睛瞪大了，墨镜差点都装不下那对大眼睛。
“你的意思是，那个普通人，在我们分开一天不到的时间里，咒力增长而且还能自己把咒力附到武器上击杀咒灵？！”他刻意分成了好几段，无数个关键词，组在一起无比荒谬。
“……算是吧。”
“不可能不可能，你肯定是骗我的，”五条悟摆了摆手，还冲人吐了吐舌头表示自己全身心的不相信，“你肯定是觉得我总是否定你的正论让你不爽了来骗我。”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刻意拉下了墨镜，“我的六眼告诉我，咒力，没有二次发育！”
“呵，”夏油杰对于凭空而来的污蔑不屑置辩，只是作了决定，“那我们就一起再去看看，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你认真的？”白发少年还在不停地怀疑，“你可别忘了之前那一次你摔……”
夏油杰觉得他哪壶不开提哪壶，脑门已经冒出了怒气符号，斩钉截铁地打断道：“当然！”
“一言为定，你等着给我买可丽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