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杏花虽未开，曹璟杏榜高中，得贡生，时年十九岁，州府皆知！
三月十五，廷对，帝览曹璟论卷，问：【汝言，裁撤冗员、惩治贪腐、整治军备云云，与近来廷议大相径庭，到底是年纪轻了！】
“陛下，此为恩师傅朗大人奏对，学生有幸知之，深以为是。”
“深以为是？我且问你，国中何处冗员？何人贪腐？”一人出言，驳斥曹璟。
“大人若是让我举证，我自是不能的。”
“既然不能，你便是言之无物咯！师父狂狷，学生亦然，可笑！可惜了！”
“大人可知：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大人方才说我师徒狂狷，我斗胆受之！我只想问大人：国中真无冗员、真无贪腐吗？”
【曹生，放肆！竟敢与少师如此说话！】皇帝先开口打断，稍稍停顿，复道：【汝非狂狷，实乃狂妄自大也！傅朗闭门思过，汝便效之，省点事，在这宫中思过吧！】皇帝说完，近侍遂唤人将曹璟带走，殿中人等噤声，为之侧目。
曹府这厢，曹贞沐浴焚香，静坐于正堂，偏室里，曹母王夫人蒋姨妈等一众人亦不敢如何说话，皆静静等待。戌初，宫中太监入曹府示谕，曹贞领府中男子跪接，至听到曹璟御前失仪已被下狱时，闭气倒地……
其后的几日里，曹府暮气沉沉，曹贞在外四处奔走求告，曹母则严令各房安分守己，不得私下议论。
玉瑶茶饭不思、患得患失，好在有蒋姨妈日夜陪护，澄园中的姊妹也时时来探望，方不至于太煎熬。她常坐在圆廊下，对着那株似乎枯萎的玉兰树发呆，也常忽然奔向偏院曹璟的书房，似乎是因为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以为他回了来。
“奶奶，前院来人了，说傅大人来了，夫人让您去老太太那里。”彩云忽来报，玉瑶听罢，忙站起身，却险些倒地。
“奶奶您怎么了？”
“没事！快走。”
辰时还未尽，曹母处，众人早已恭候多时。
“老千岁在上，外侄傅朗这厢有礼了！”头戴乌纱帽、身着圆领绯袍的傅朗见到曹母，深深作揖。
“快请坐吧！”曹母笑道，早有四个丫鬟奉来茶果点心，曹贞陪傅朗坐于下首，曹钰曹珅曹兰等人自坐于外间，除王夫人蒋姨妈玉瑶三人外，众女眷皆避于屏风后。
“曹贞常言你有经世之能，璟儿也常赞你儒雅博学，今日一见，果真气度不凡！”
“傅朗庸碌之人，实不敢当！今日冒昧叨扰，一是给老千岁请安；二是为我那殿前失仪的学生。”
“是了，我那糊涂孙，把好好的廷对，弄成这样！那牢狱之苦，岂是他能受的住的！”
“老千岁莫急，事情实则是出在我身上。昨日我听贵府的周夫人说了此事，我便连夜写了谢罪奏章，托大同府周大人转递上去，这一两日间，该会有结果。小璟是我唯一的学生，无论如何，我都会保全他。”朗朗之音，人如其名。
“世兄此举，是向那些人低头了。”曹贞叹息，傅朗反笑道：“非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已老朽，将来是年轻人的，朝廷终究要用他们。不敢说我傅朗教出来的徒弟何等优秀，只这股胆气，几人能有？”
“贤侄，家里四处求告，已托了几家能递上话的，无人敢应。他有胆气也好、有才气也罢，为此丢了到手的功名，他这辈子就指望了。”
曹母说完，众人皆若有所思，玉瑶忽提出要去探监。
“傅大人，我有一事想请大人帮忙。”
“你说吧。”
“我们……家人日夜为他担心，不知他在狱中如何，若是大人能帮忙说情，我们想送些东西给他。”玉瑶努力平复心情，讲出心中所想，曹贞却立即说道：“莫要添乱！那是天牢，岂是那么容易的。”傅朗笑道：“人之常情，人之常情！我若得了机会，一定为你说项。”
玉瑶当即拜谢，自辞出去准备，不用细说！
光线微弱，过道内的油灯宛若萤火；这里寂静无声，偶尔能听到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水滴声；他面朝墙端坐于案前，只有一盏油灯、从小窗照进的星月之光陪着他。
“曹璟，你妻来看你。”狱卒说着，打开牢房的大门，玉瑶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面对日思夜想的人，却一步也不敢上前！那狱卒又说：“有什么话就快些说，过时不候！”曹璟这才拉玉瑶进去。
“你怎么来了？”
玉瑶不说话，曹璟只得接下褥子，他看了看铺草，将其放到还算干净的条凳上。她还拎着食盒站在那里，曹璟让她坐，她却一把抱住他。
“我快担心死了！”
她终于哭了出来，话刚说完，她慌忙松开手去前前后后查看他，而后终想起手中拎的东西，又请他坐下趁热吃。
“玉瑶。”他轻轻咳了两声，在这三面围墙的逼仄牢房中清晰可闻，正收拾床铺的她身子一滞，他接道：“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叫你呐！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会愧疚的。”
“那你以后也对我好，就行了。”玉瑶坐到铺好的褥子上，笑着看他。
“呵呵~以后？此番纵然能留得一条性命，今生也再无缘仕途功名，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你不要再想这些事了，能平平安安出去，比什么都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你师父说的！”她起身走到他身边，安慰道。
“出去又能怎样？同样的高墙，同样的不能自主。”他神情落寞，玉瑶也不知如何开解他。
“蒋小姐，你我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你不必陪我、等我，这是封和离书，拿着吧。”他语气平淡，说完递过一张纸，玉瑶不接，她双手抓住他的胳膊，急道：“你不用这样，父亲和傅大人正在为你想办法，你很快就能出去！真的！”
“不是因为这个，不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不要勉为其难了。”
“勉为其难？我没有，我从前是对曹钰上心过，但那时候，我们都还小、还不懂事，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他听了，避开她的目光，不置一词，她又说道：“我哥哥如今能管事，不用我担心、费心，我嫁给你，是因为我自己想，没有谁逼迫我！”
“蒋小姐，承蒙你看得起，可曹璟非良人。”他再也忍不住，一字一句地说，说完大喊狱卒：“差官大哥，我们说完了，请你带她出去！”
她无力的蹲下，大哭，泪水似决堤一般！
良久，只听那差官叹道：“倒真是郎情妾意！可惜了，这天牢是既难进也难出啊！”她渐渐止住眼泪，脱下披风放到褥子上，留下一句：“他们说你没有什么大罪过，一切等你出来再说。”而后抓过那张纸，出了牢房。
那长长的过道里，阴森可怖，她回身去望，恍如隔世！
又过了几日，新科曹探花鲜衣怒马，出现在长街上，莫说市井中贩夫走卒，就连那些登堂入室的王公大夫，也是啧啧称奇！曹府一改连日来的隐晦，府中上下皆大喜，曹贞等人更是于道中设香案，不住的感天谢地……
玉瑶没有凑这个热闹，略收拾了些细软，悄悄回了娘家。待众人寻她时，彩云来报：二奶奶回娘家去了！曹母王夫人登时不悦，曹璟忙劝，只说要好好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众人无不从，笑容满面地撤出小院。
春夜起雨，润物无声，曹璟猛的醒来，坐起身查看四周，见身处自己原来的屋子里，遂长吁一口气。
“三爷，您醒了！饿不饿？”五儿弯腰问他，他点了点头，丫头忙跑去端饭菜，而后在旁殷勤服侍他。曹璟几次看她，她都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不禁问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没有，不是。”五儿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一个劲的笑，曹璟放下碗筷，笑问：“家里都还好吗？”
“都好！天大的好事都降到咱们家了，简直跟做梦一样！”
“傻丫头！”
曹璟摇了摇头，端起碗筷继续吃，彩云此时来到屋里，她也不说话，只恭敬福了一礼，站到五儿边上。
“几更了？”曹璟问。
“大约四更了。”彩云答。
“她去时，谁跟着？”
“都跟着去了，咱们院只剩我们两个。”
曹璟点了点头，喝下最后两口粥。彩云让五儿收拾去，对曹璟说道：“三爷，奴婢有几句话要说。”曹璟点头，笑着看她，以待下文。
“三爷，奶奶自打那次去看您回来，是不吃不睡，整日躺着，没个笑模样儿。之前虽着急上火，好歹日日拾当齐整，去老太太、太太那里守着消息。我们都以为她是受了什么惊吓，可犯不着一听说您回来她就走啊！三爷，您是不是说什么了？”
“她对你们如何？你们喜欢她吗？”曹璟不答话，反问道。
“奶奶这么好的人，我们能不喜欢吗！”
“知道了，天亮后让管事套车，我接她回来。”曹璟如此说完，披衣出屋，彩云在后面连声说好：“三爷，您平日对奶奶不理不睬，奶奶也不敢亲近您，若是有错，也是三爷您的错。”他自顾漫步于回廊下，彩云越说越起劲：“咱们奶奶多好的人，不说样貌身段，就说待人接物那涵养气度，谁又能比得上？您别嫌我啰嗦，瞧咱这院子、这陈设，奶奶家该是陪了半副家当过来了。”
“哎呀！你还知道自己啰嗦啊！”曹璟耐不住，回了一句，彩云和五儿毫不计较，反笑了起来，五儿忽指着那株玉兰树枝叫道：“你们快看，这树发新芽了！”彩云快步过去，用手拖着那伸到圆廊里的树枝，笑道：“哎呀~果真是发芽了！奶奶知道的话，肯定很高兴。”
天光暗晦，灯火朦胧缥缈，那株移栽到这里的玉兰树终于熬过苦寒、活了过来，大有枯木逢春之意味。
三月十五，廷对，帝览曹璟论卷，问：【汝言，裁撤冗员、惩治贪腐、整治军备云云，与近来廷议大相径庭，到底是年纪轻了！】
“陛下，此为恩师傅朗大人奏对，学生有幸知之，深以为是。”
“深以为是？我且问你，国中何处冗员？何人贪腐？”一人出言，驳斥曹璟。
“大人若是让我举证，我自是不能的。”
“既然不能，你便是言之无物咯！师父狂狷，学生亦然，可笑！可惜了！”
“大人可知：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大人方才说我师徒狂狷，我斗胆受之！我只想问大人：国中真无冗员、真无贪腐吗？”
【曹生，放肆！竟敢与少师如此说话！】皇帝先开口打断，稍稍停顿，复道：【汝非狂狷，实乃狂妄自大也！傅朗闭门思过，汝便效之，省点事，在这宫中思过吧！】皇帝说完，近侍遂唤人将曹璟带走，殿中人等噤声，为之侧目。
曹府这厢，曹贞沐浴焚香，静坐于正堂，偏室里，曹母王夫人蒋姨妈等一众人亦不敢如何说话，皆静静等待。戌初，宫中太监入曹府示谕，曹贞领府中男子跪接，至听到曹璟御前失仪已被下狱时，闭气倒地……
其后的几日里，曹府暮气沉沉，曹贞在外四处奔走求告，曹母则严令各房安分守己，不得私下议论。
玉瑶茶饭不思、患得患失，好在有蒋姨妈日夜陪护，澄园中的姊妹也时时来探望，方不至于太煎熬。她常坐在圆廊下，对着那株似乎枯萎的玉兰树发呆，也常忽然奔向偏院曹璟的书房，似乎是因为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以为他回了来。
“奶奶，前院来人了，说傅大人来了，夫人让您去老太太那里。”彩云忽来报，玉瑶听罢，忙站起身，却险些倒地。
“奶奶您怎么了？”
“没事！快走。”
辰时还未尽，曹母处，众人早已恭候多时。
“老千岁在上，外侄傅朗这厢有礼了！”头戴乌纱帽、身着圆领绯袍的傅朗见到曹母，深深作揖。
“快请坐吧！”曹母笑道，早有四个丫鬟奉来茶果点心，曹贞陪傅朗坐于下首，曹钰曹珅曹兰等人自坐于外间，除王夫人蒋姨妈玉瑶三人外，众女眷皆避于屏风后。
“曹贞常言你有经世之能，璟儿也常赞你儒雅博学，今日一见，果真气度不凡！”
“傅朗庸碌之人，实不敢当！今日冒昧叨扰，一是给老千岁请安；二是为我那殿前失仪的学生。”
“是了，我那糊涂孙，把好好的廷对，弄成这样！那牢狱之苦，岂是他能受的住的！”
“老千岁莫急，事情实则是出在我身上。昨日我听贵府的周夫人说了此事，我便连夜写了谢罪奏章，托大同府周大人转递上去，这一两日间，该会有结果。小璟是我唯一的学生，无论如何，我都会保全他。”朗朗之音，人如其名。
“世兄此举，是向那些人低头了。”曹贞叹息，傅朗反笑道：“非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已老朽，将来是年轻人的，朝廷终究要用他们。不敢说我傅朗教出来的徒弟何等优秀，只这股胆气，几人能有？”
“贤侄，家里四处求告，已托了几家能递上话的，无人敢应。他有胆气也好、有才气也罢，为此丢了到手的功名，他这辈子就指望了。”
曹母说完，众人皆若有所思，玉瑶忽提出要去探监。
“傅大人，我有一事想请大人帮忙。”
“你说吧。”
“我们……家人日夜为他担心，不知他在狱中如何，若是大人能帮忙说情，我们想送些东西给他。”玉瑶努力平复心情，讲出心中所想，曹贞却立即说道：“莫要添乱！那是天牢，岂是那么容易的。”傅朗笑道：“人之常情，人之常情！我若得了机会，一定为你说项。”
玉瑶当即拜谢，自辞出去准备，不用细说！
光线微弱，过道内的油灯宛若萤火；这里寂静无声，偶尔能听到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水滴声；他面朝墙端坐于案前，只有一盏油灯、从小窗照进的星月之光陪着他。
“曹璟，你妻来看你。”狱卒说着，打开牢房的大门，玉瑶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面对日思夜想的人，却一步也不敢上前！那狱卒又说：“有什么话就快些说，过时不候！”曹璟这才拉玉瑶进去。
“你怎么来了？”
玉瑶不说话，曹璟只得接下褥子，他看了看铺草，将其放到还算干净的条凳上。她还拎着食盒站在那里，曹璟让她坐，她却一把抱住他。
“我快担心死了！”
她终于哭了出来，话刚说完，她慌忙松开手去前前后后查看他，而后终想起手中拎的东西，又请他坐下趁热吃。
“玉瑶。”他轻轻咳了两声，在这三面围墙的逼仄牢房中清晰可闻，正收拾床铺的她身子一滞，他接道：“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叫你呐！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会愧疚的。”
“那你以后也对我好，就行了。”玉瑶坐到铺好的褥子上，笑着看他。
“呵呵~以后？此番纵然能留得一条性命，今生也再无缘仕途功名，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你不要再想这些事了，能平平安安出去，比什么都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你师父说的！”她起身走到他身边，安慰道。
“出去又能怎样？同样的高墙，同样的不能自主。”他神情落寞，玉瑶也不知如何开解他。
“蒋小姐，你我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你不必陪我、等我，这是封和离书，拿着吧。”他语气平淡，说完递过一张纸，玉瑶不接，她双手抓住他的胳膊，急道：“你不用这样，父亲和傅大人正在为你想办法，你很快就能出去！真的！”
“不是因为这个，不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不要勉为其难了。”
“勉为其难？我没有，我从前是对曹钰上心过，但那时候，我们都还小、还不懂事，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他听了，避开她的目光，不置一词，她又说道：“我哥哥如今能管事，不用我担心、费心，我嫁给你，是因为我自己想，没有谁逼迫我！”
“蒋小姐，承蒙你看得起，可曹璟非良人。”他再也忍不住，一字一句地说，说完大喊狱卒：“差官大哥，我们说完了，请你带她出去！”
她无力的蹲下，大哭，泪水似决堤一般！
良久，只听那差官叹道：“倒真是郎情妾意！可惜了，这天牢是既难进也难出啊！”她渐渐止住眼泪，脱下披风放到褥子上，留下一句：“他们说你没有什么大罪过，一切等你出来再说。”而后抓过那张纸，出了牢房。
那长长的过道里，阴森可怖，她回身去望，恍如隔世！
又过了几日，新科曹探花鲜衣怒马，出现在长街上，莫说市井中贩夫走卒，就连那些登堂入室的王公大夫，也是啧啧称奇！曹府一改连日来的隐晦，府中上下皆大喜，曹贞等人更是于道中设香案，不住的感天谢地……
玉瑶没有凑这个热闹，略收拾了些细软，悄悄回了娘家。待众人寻她时，彩云来报：二奶奶回娘家去了！曹母王夫人登时不悦，曹璟忙劝，只说要好好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众人无不从，笑容满面地撤出小院。
春夜起雨，润物无声，曹璟猛的醒来，坐起身查看四周，见身处自己原来的屋子里，遂长吁一口气。
“三爷，您醒了！饿不饿？”五儿弯腰问他，他点了点头，丫头忙跑去端饭菜，而后在旁殷勤服侍他。曹璟几次看她，她都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不禁问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没有，不是。”五儿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一个劲的笑，曹璟放下碗筷，笑问：“家里都还好吗？”
“都好！天大的好事都降到咱们家了，简直跟做梦一样！”
“傻丫头！”
曹璟摇了摇头，端起碗筷继续吃，彩云此时来到屋里，她也不说话，只恭敬福了一礼，站到五儿边上。
“几更了？”曹璟问。
“大约四更了。”彩云答。
“她去时，谁跟着？”
“都跟着去了，咱们院只剩我们两个。”
曹璟点了点头，喝下最后两口粥。彩云让五儿收拾去，对曹璟说道：“三爷，奴婢有几句话要说。”曹璟点头，笑着看她，以待下文。
“三爷，奶奶自打那次去看您回来，是不吃不睡，整日躺着，没个笑模样儿。之前虽着急上火，好歹日日拾当齐整，去老太太、太太那里守着消息。我们都以为她是受了什么惊吓，可犯不着一听说您回来她就走啊！三爷，您是不是说什么了？”
“她对你们如何？你们喜欢她吗？”曹璟不答话，反问道。
“奶奶这么好的人，我们能不喜欢吗！”
“知道了，天亮后让管事套车，我接她回来。”曹璟如此说完，披衣出屋，彩云在后面连声说好：“三爷，您平日对奶奶不理不睬，奶奶也不敢亲近您，若是有错，也是三爷您的错。”他自顾漫步于回廊下，彩云越说越起劲：“咱们奶奶多好的人，不说样貌身段，就说待人接物那涵养气度，谁又能比得上？您别嫌我啰嗦，瞧咱这院子、这陈设，奶奶家该是陪了半副家当过来了。”
“哎呀！你还知道自己啰嗦啊！”曹璟耐不住，回了一句，彩云和五儿毫不计较，反笑了起来，五儿忽指着那株玉兰树枝叫道：“你们快看，这树发新芽了！”彩云快步过去，用手拖着那伸到圆廊里的树枝，笑道：“哎呀~果真是发芽了！奶奶知道的话，肯定很高兴。”
天光暗晦，灯火朦胧缥缈，那株移栽到这里的玉兰树终于熬过苦寒、活了过来，大有枯木逢春之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