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母,三叔母。”少商晃了晃手里的果子,与凌不疑一行人分开没多久,桑舜华已不知走了多少次神。

    少商知她心中的担忧与纠结,终是忍不住叫停了马车,劳烦凌不疑的人将桑舜华送往骅县,那骅县有凌不疑,有黑甲军,想来要不了几日便会太平,至于她那三叔,她并不担心,听那些武婢的意思,倒像是走错了路,也算傻人有傻福了。

    桑舜华知书达礼,再者又是长辈,自是不能放下少商不管,是以一路虽为程止担忧,却也想着送少商回去,猛地一听少商提议,便想拒绝,却不想这人已翻身上马,三言两语便安排妥当,这般雷厉风行,除去萧元漪,她还是头一回在其他女娘身上见到。

    凌不疑手下的人护送桑舜华往骅县去,本陪着桑舜华的武婢则是由少商带回程府,至于马车,待到了有人的地界再买就是,反正她如今钱袋子鼓鼓,不像刚到此地那般拮据。

    少商待要出发,想起什么,下马走到桑舜华身旁,右手伸进左袖中,将手臂上的袖箭取下,抬起桑舜华的右臂,替她缚上,嘱咐道:“出门在外,世事无常,这袖箭缚于小臂内侧,拨动蝴蝶片,可杀……三十步以内可自保。”

    少商话到嘴边,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最近当真是与凌不疑他们待久了,这打打杀杀的话张口就来。

    看着桑舜华一行人往相反的方向而去,少商不再多想,对这程止夫妇,她已是尽力,也算是问心无愧,她眼下急着赶回都城,给桑舜华上药之时,她悟出了新的发财之道。

    她过去好歹跟孙思邈打了那么多回交道,若是不好好发扬一下,怎对得起她偷学的那些本事。

    眼见都城近在咫尺,少商扬鞭而去,将武婢们甩在身后,眼下已无危险,她可不想去触谁的霉头,至于那些武婢回去会讲出怎样的故事,她也不在意。

    少商来到一处宅院前,叩了叩门,一长三短,叩到第三回时,门开了。

    “女公子。”莲房唤道,声音里透着因见到少商的激动。

    这几日,莲房闷在屋里,不敢出门,满腹担心,方才听见叩门声,心里先是一紧,整个人一僵,侧耳细听,这才确认是少女公子回来了。

    少商回头看了一眼,确定身后无人,牵着马道:“先进去再说。”

    莲房忙不迭将路让开,待少商进门后,将门插上,又忙去沏茶。

    “莫要忙了,去通知他们吧,开工了。”少商将马拴在院子一角,这院落不大,却是安静,经过一整天店里的喧闹,每每回到这里,只感觉内心一片平静。

    “哎,哎!好!”莲房一愣,反应过来连声应道,每日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流入,可比宅在院子里有趣多了。

    “对了,你去打听一下,这城中的药铺、医馆大致都开在哪里,选一个最热闹的,我们也在那盘个铺子。”少商道。

    莲房正要出门,听闻此言,哪里还能不知少女君的心思,少女君这是要踢馆啊。

    少商替凌不疑打理铺子,一直以来仗得是凌不疑的势,各店铺东家也知凌不疑厉害,是以她这铺子打理得甚时顺遂,可如今不同,她既要借势发展,便不能只扎根于现有的一切。

    莲房办事很快,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她如今也不是刚离开程府的小女郎,跟着少商办了几回事,做起事来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

    医馆的招牌,少商并未费心思,随口起了个“济世堂”,她的精力更多是放在了医馆的经营、药材、药方上,少商又从账房那支了大笔银子,连自己的那一份托人送去了骅县,那骅县经此一劫,此时正是用钱之时,也算她的一份心力。

    捐钱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些店家怎会错过讨好凌不疑的机会,纷纷上赶着送钱,少商便着人立了牌子,上面列着各家的捐款数额,心里也思索着要跟凌不疑讨些什么赏赐与他们。

    算算日子,这凌不疑也应当从骅县回来了,少商吩咐账房去将阿起寻来,这账房本就是阿起替凌不疑找的,二人也算熟络。

    少商正一点点将药粉装进瓶中,账房带着阿起走了进来,阿起来的时候就听账房说这程四娘子募捐了些银钱,想要托他送去骅县,此事容易,可他怎能不帮自家将军卖个惨,博程四娘子几分同情,是以整个人一进门便神色恹恹。

    少商一抬头便看见了他那张快垮在地上的脸,心中有几分犹豫,终是说道:“可是凌将军除了什么事?”

    此话一出,阿起如同打开了阀门一般,滔滔不绝,原是凌不疑在骅县为救一小女娘,右肩中了一箭,因这箭头未及时拔出,此时已恶化。

    阿起一番话添油加醋,将凌不疑说得像是过了今日便没明日一般,让少商很难不起去看一眼的心思。

    少商看着他口若悬河,这阿起不去说书当真是可惜了,只是她心里分明清楚阿起口中之语有夸大的成分,也很难抑制住自己的担心。

    凌不疑所在的别院,今日分外热闹,先是文帝赶来絮絮叨叨了半晌,后又传召了一波又一波的御医,看这阵势,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凌将军快病危了。

    夜色降临,文帝终于离开了别院,凌不疑躺在榻上,榻前只亮着一盏烛火,这箭头取出的太晚,与皮肉凝在一处,取出时的疼痛可想而知,虽说已上了药,可这疼痛感却愈加剧烈,凌不疑闭着眼,却是难以入睡。

    门随着轻轻一声“吱呀”,缓缓打开,躺在床上的人猛地睁开了眼。

    这别院内外由凌不疑麾下的士兵把守了个严实,自是安全,可多年来征战沙场的习惯,让他的第一反应是警惕。

    “是我。”少商出声道,生怕自己惊着床上那位,再碰着伤口。

    听见少商的声音,凌不疑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好奇道:“你怎么会在这?”

    少商关上门,她纵是看不见屋外的人影,也能感觉到有几双眼睛正盯着这边,凌不疑这手下的人,当真是……

    少商转过身,看向榻上,凌不疑因疼痛频频出汗,被褥便折在了一旁,并未盖在身上,眼下只着里衣,这里衣微湿,贴在身上,倒是容易惹人想入非非。

    少商本是想说上几句打趣的话,可看见凌不疑这副模样,除去引人遐想外,也能看出他伤得不轻。

    少商走近他,凌不疑随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心噗通噗通狂跳,耳根微红,面上却是一片坦然。

    “我能看看吗?”少商指着他的伤口道。

    若说凌不疑刚看见少商的时候还疑惑她怎会出现在此处,可这会儿脑子微转,也知此事必然和自己手下那几个人脱不了干系。

    凌不疑微微点头,径直伸出左手将右肩的衣领拉开。

    裹在伤口处的细麻已被汗水浸了个半湿,伤口还在渗血,这般治法,待天再热些,怕是便要溃烂,少商皱了皱眉。

    凌不疑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少商身上,光照在她的侧脸上,无比柔和,凌不疑见她皱眉,安抚道:“小伤罢了,无妨。”

    少商都不知是该惊讶于他的忍痛能力,还是如何,想当初长歌中箭,拔出时生生疼晕……

    “阿起!”少商直起身来唤道。

    那阿起本就躲在门外,防止有不长眼的人打扰二人,猛地听见自己的名字,连忙小跑进来。

    少商从腰间取出两个小陶瓶,放在榻上,对阿起道:“粉状的是金疮药,药效要比凌将军身上的好些,丸状的可以缓解疼痛,一日最多一丸。”

    说毕,少商向门口走去,抬脚出门时停了一瞬道:“最好先服止痛丸,若是不放心,可让御医过目。”

    “哎……程四娘子……少主君……”阿起看看程少商的背影,又看看自家将军,脑袋像个拨浪鼓般转了会,没忍住说道:“少主君,您这是说了什么,将程四娘子惹成了这般?”

    阿起跟程少商相处过一段时日,这程四娘子待人温和,半点也没有大小姐的架子,比那些郡主不知强了多少,此时一看她这扭头就走的样子,自是以为是自家将军说错了什么。

    “滚。”凌不疑黑着脸道。

    “得嘞。”阿起心里小声道,无奈地向后退去,看来他还得努努力啊,不然以少主君的性子,他们迟早要没少女君了。

    “等等。”凌不疑叫住了阿起。

    阿起停下脚步,静静等待吩咐。

    “上药。”凌不疑道。

    阿起闻言又上前两步,还未碰着那药瓶,刚想问上一句是否需要御医把把关,便听着榻上的人又改了主意道:“先将程四娘子送回去,再回来上药。”

    阿起沉默一瞬,自家将军在战场上那般杀伐果断的一个人,怎的动了凡心后,心思如此难以捉摸……

    服下那药丸后,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凌不疑的痛感便减轻了,换药后一股疲惫感袭来,人很快就沉沉入睡。

    凌不疑的伤口没几日便结了痂,文帝见凌不疑情况好转,这才开始秋后算账,这第一个被唤去挨骂的,便是阿起。

    阿起一时口快,将程少商卖了个干净,文帝一听便来了兴趣,命他细细讲来,这故事一说便是小半日,文帝听得兴致盎然,也不顾着算账一事,只想着怎么将这小女娘诓进宫中,这样子晟这竖子就不会日日想着去战场厮杀,他再给二人指婚,子晟再有了骨肉……一想到这,文帝便是喜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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