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定亲宴,竞能请动帝后、越妃,在场之人无不震惊,那些看热闹的也正色起来,不敢再小瞧这程家,这程四娘子。

    文帝此次前来,本就是被拉来撑场面的,他乃九五之尊,自是不好与汝阳王妃等女眷口舌,那越妃却是毫不留情,虽说她与霍君华做女娘时私人恩怨颇深,但她公私分明,对淳于氏的身份嗤之以鼻,当场撂下狠话,淳于氏非诏不得入宫。

    这淳于氏向来是汝阳王妃的狗腿子,汝阳王妃闻言自是不满,若是往日,她仗着长辈的身份撒起泼来,纵是文帝也要让她三分,可惜今时不同往日,文帝等人的耐性都已耗尽,正好趁着今日之事将汝阳王妃打发出都城去。

    “汝阳王妃精神不济,送去三才观清修吧。”文帝轻飘飘一句话,侍卫便将前一刻还高高在上的汝阳王妃拖了出去,直到这个时候,汝阳王妃的脸上还满是不可置信。

    “这一趟,文帝可是没有白来。”少商暗自想着,文帝多年来不好处置的一块心病,就着她与子晟的定亲宴,便轻而易举地打发了。

    多年来被汝阳王妃压着一头的汝阳王神清气爽,文帝也心情愉悦,二人在宴席上欢快畅饮。

    凌不疑看向少商,神色温柔,少商所有心绪猛地一收,全部放在了他的身上。

    少商与凌不疑亲事已定,转眼宣皇后寿宴将至,五公主养的那些面首,处处需要银两,这便打上了寿宴的主意,想从中捞上一笔,当即上赶着索要筹办寿宴的差事。

    宣皇后虽是心软之人,可自幼饱读诗书,自然也不是什么愚笨之人,哪能看不出五公主那点子想法,便将这差事转给了少商。

    少商本想推辞,眼下文帝与宣皇后皆在,那五公主嫉恨的神色便是藏也藏不住,若是自个儿真接了这差事,还不知要被这闲得满宫溜达的公主怎么针对。

    可她也知,一味躲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一时忍,便要处处忍,正如同一时反击,便要时时刻刻提防。

    既然如此,倒不如一招制敌,让她们往后都不敢将算盘打在自己头上。

    宣皇后与文帝讲着少商的趣闻,给文帝看少商抄写的诗书,一卷竹简上满是小篆,字迹却浑然不似女娘,遒劲有力,让人眼前一亮。

    文帝对少商赞赏不已,也难怪子晟那孩子这般心悦于她,这程少商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只需轻微指教,便能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边文帝感叹凌不疑娶到宝,下座的五公主眼神却是越来越暗,嫉妒在此刻疯狂生长。

    都道深宫清冷,少商却浑然不觉,一个女子,即使身在深宫,可身份地位在此,自是有太多可做之事。

    寿宴一事,于少商而言算不得难事,倒是每日枯坐着思索药方,花了她更多时间,书到用时方恨少,她习过许多本领,可都算不得精通,如今只好费些个功夫。

    这日,五公主突然来到长秋宫,自那日少商接下寿宴的差事,五公主便再未来过宣后处,想来今日也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少商低头沏茶,文帝登基后力倡节俭,宫中的茶叶也算不得顶好,不过少商在这沏茶的水上下了功夫,泡出的茶倒是异常清香。

    一壶茶尚未泡好,宣皇后便变了脸色,她的这些儿女,当真是各有心机。

    五公主圈占土地,以权谋私,却全然不知悔改,反觉宣皇后处处针对自己,指责她任人唯亲。

    自五公主进了这门,少商便将存在感放到最低,却还是难逃被五公主指指点点,心中颇为无奈,若这五公主是自家阿耶的女儿,怕是早已被教养嬷嬷训得妥妥贴贴。

    宣皇后气极,不想再看见这不孝女在眼前晃悠,便让少商将五公主带去越妃宫殿安置。

    宣皇后此举,是知自己心软、手段更软,便将五公主交到了越妃手中,以越妃的性子,必是能将其制住,少商明白宣皇后的心思,可这让她去带路,她怎么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少商走在前面,察觉到身后一道目光像是要刺穿了她,心里叹气道:“几句夸赞罢了,倒也不至于要我性命吧。”

    经过一处花园时,少商放慢了步子,与五公主寸步不离,眼看快要走过池塘,随行一女娘接到五公主的暗示,将少商推入了水中。

    除了少商,其他人等均是五公主的人,这一招害人的手段本应万无一失,谁料程少商反手抓住了五公主的手腕,吓得五公主忙往后撤,刚觉站稳了脚,却是被少商用力带向了水中。

    众人皆是一惊,五公主落水,自是不在她们的计划之中,一个程少商,落水那便也落了,可五公主若是出了事,她们能有几个脑袋?

    岸上的人慌乱不已,水中的也是,少商扑腾了两下,口中喊了两句“救命”,便开始向池塘中沉去,而五公主则是从落水开始,便没有露过头,只是从水中的衣物来看,她明显也在挣扎。

    少商狠狠摁住五公主,扑腾之时,猛吸一口气,灌满整个肺,接下来便带着五公主开始下潜,以她的水性,一时半会倒是憋不死,这五公主可就指不定了。

    当真是给上几次好脸色,有些人便真当她是软柿子了,若不是这人是宣皇后的亲女儿,此时在这水下,她便有的是办法让她不能活着上去。

    五公主神色痛苦,她几次想冲出水面,却被少商牢牢抓住,她看着少商,只见她神色冰冷,眼里隐约带着杀意,这一刻,似乎对少商而言,她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

    五公主很快便不挣扎了,在水中昏了过去。

    花园里的侍卫,早早被支开,池塘边的女娘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却是没一个拿主意的。

    突然,有人跳入了水中,是五皇子和他的侍卫。

    这五皇子见五公主的人将此处的侍卫、女婢遣了去,便料想有事发生,是以躲在树后,眼下见五公主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无法坐视不理,只好从树后出来,下水救人。

    五皇子与侍卫将两人弄了上来,女娘们唤来的救兵们才姗姗来迟,兹事体大,自是惊动了宣皇后与越妃。

    五公主的外衫落在了水里,里衣也被扯了个七七八八,五皇子尽量替她拉上,赶来的侍卫们也纷纷挪开眼,反观少商,衣衫整齐,这也算是她给五公主的一点教训。

    宣皇后由婢女扶着,步履匆匆,见地上躺着的俩人一动不动,心里“咯噔”一声,忙唤人请郎中,女婢们将少商与五公主送往就近的越妃住处。

    少商与五公主,都是宣皇后心尖尖上的人,俩人吐了些水,却还未见醒,宣皇后在殿内守着,心中焦急,倒是越妃一语中的:“这好端端的,怎么会跌入池塘中呢?”

    宣皇后闻言,冷静下来,心中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越妃是与宣皇后同时到花园的,彼时她当机立断,将那些女娘们也带了过来,是以女娘们都在殿外候着。

    越妃将人唤了进来,一番盘问,女娘们支支吾吾,越妃眼尖,见有两个女娘的腰间似是有什么在动。

    “那是什么?”越妃出声道,她的女婢闻言便去搜查,两个女娘竞随身带了几条蛇。

    蛇并非毒蛇,但利齿尚在,越妃拍案而起,只道她们此次进宫是要来害自己,女娘们闻言大惊,相较于害程少商,这害越妃可是死罪,于是在越妃的一番恐吓下,众人说出实情。

    她们是五公主唤进宫的,本是想推程少商落水,没想到五公主却被程少商拽了下去,那些蛇,自然也是为程少商准备的。

    “孽子啊!”宣皇后恨铁不成钢道,以手扶额,只觉头痛欲裂。

    “这小五,今日若是醒不过来,也是咎由自取,可是少商,是予对她不住啊!”宣皇后落下泪来,一时责怪自己不该让少商去送五公主,一时又责怪自己没有教养好女儿。

    越妃素来不喜这种下作手段,但也见不得宣皇后这般痛苦,正想安慰两句,却见凌不疑走了出来,神色阴沉。

    “宣皇后,少商醒了,太医说并无大碍,少商请皇后宽心。”凌不疑说这话的语气十分平静,转头看向地上的那些女娘们道:“你们走吧。”

    语毕,凌不疑对宣皇后与越妃行了一礼,便回去照看少商了。

    宣皇后听见少商醒了,松了口气,见凌不疑走了进去,也起身跟了进去。

    越妃看着女娘们,见她们如释重负,心中却是知道凌不疑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人,也不知这些女娘的脑子是怎么长得,招惹谁不好,偏要与五公主去招惹那程少商。

    “你们,回去闭门思过三个月,在这期间修身养性,不得外出。”越妃说道。

    凌不疑的事,她不好插手,这孩子将少商看得极重,保不齐做出什么惊为天人之事来,这些女娘们若还有些脑子,便安分守己些,否则只能自求多福了。

    这边宣皇后来到少商榻前,见她小脸煞白却还说着安慰自己的话,言辞之中只道是自己突然跌入池塘,情急之下抓住了五公主,这才连累了五公主,

    宣皇后闻言颇为心酸,嘱咐少商好好歇息,此事必要还她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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